長平街,柳樂坊。
「喲!這不是李大人和郭大人嘛!今個兒什麼風把您二位給吹來了?姑娘們,還不快好生招待這二位大人!」
柳樂坊的老鴇司娘走了出來。
這位穿緋袍,繡雲雁的正三品官員名叫李悟真,面容焦爛不可辯,雙目如炬,下巴扁平,立若峰巒。
任大夏京都玄祿寺卿,主體是負責京畿安全,受皇帝旨意核查百官,經皇帝授意可以任意調取地方情報和調用京畿衛兵。
作為大夏王朝最重要的官方組織之一——玄祿寺,掌握京畿安全的同時,其次就是作為皇帝安插在朝廷中的眼線,定期核驗百官政績真偽。
須臾,待李悟真一揮衣袖,而後自他身後兩側各走出一列執槍衛兵,將柳樂坊的正廳和二層閣樓緊緊包圍。
他身旁那位穿青袍,繡白鷳的正五品官員名叫郭和,國字臉,高鼻樑,眉頭高聳,下巴略尖。
身為翰林院的學士,從眾多文學侍從中脫穎而出。
他只負責輔助李悟真記錄調查經過及結果,相當於書記員,並向皇帝上書奏摺,草擬詔書。
「我等奉聖上旨意,排查京都城內妖孽之事。司老鴇,最近你這裏可有什麼異樣?聽周圍百姓說昨夜聽到你這裏乍現幾聲慘叫,莫不是妖物作祟?」
李悟真淡淡道。
「妖物?哎呀!媽媽。」
喘息之間,聽聞是妖物,柳樂坊的諸位姑娘們紛紛擁在司老鴇的身旁,嚇得魂不守舍。
那些在柳樂坊吃酒作樂的富家公子、一方富甲、達官顯貴們乍驚,不是怕事跑沒了影,就是被衛兵攔住,呆站在坊內手足無措。
「異樣?李大人慧眼如炬,莫不是聽信街坊議論,我這裏除了尋歡買醉的公子哥、富商們,沒瞧見什麼異樣呀!何談妖物?」
司老鴇甩甩手中的手絹。
「若是不信,可自行搜查!」
司老鴇話語中帶有幾分堅定,可能大場面習以為常,畢竟柳樂坊作為京都最大的
額娛樂場所,大官人之類不計其數。
聞此,李悟真使了個眼色,坊內衛兵依令而動,開始四處搜查柳樂坊。
司老鴇見攔人不住,急得火燒眉毛。
「哎呀!各位官爺,可別嚇了我的客人!別砸了我柳樂坊的招牌啊!我司老婆子還得靠它吃飯呀!」
司老鴇時而上樓攔堵,時而下樓叫喊,毫不閒着!
衛兵踢門而入
除了個別男人女人,並無異樣。
搜查的衛兵逐間排查,甚是仔細
「大人,床底下發現一件官袍!」
一名身穿皂衣的下吏喘着粗氣,屈膝跪在李悟真跟前回稟道。
"官袍?」
李悟真大愕。
隨後協同郭和一道,行至柳樂坊二層小樓一間客房前。
客房內雜亂之極,地上還淌着一灘淤血
「司老鴇,這是怎麼回事?」
李悟真淡淡道。
衛兵將司老鴇押了上來柳樂坊的姑娘們早已嚇沒了影
「怎麼發現的?」
李悟真盤問下吏道。
下吏:「啟稟大人,小的方才搜查,見此門上了鎖,遂將鎖鏈砸開,在房間內發現了此官袍。」
李悟真沉思片刻。
面對眼前這位目光如炬的大人,司老鴇仿佛一時間失了魂魄。
她口齒不清地盯着地上那灘淤血,恐懼感直灌天靈蓋。
「啊?大人可要詳查!民婦不知啊!」
司老鴇一時腿軟,攤倒在地上,押解的衛兵拉她不住。
李悟真走進房間,看着地上淤積的濃血,他緩慢蹲下身,食指輕蘸淤血,置於鼻前嗅聞
然後皺了眉。
「魚腥味兒?必是妖血!」
厚重的血腥味中摻雜着魚皮表層散發的腥臭味兒,令這位經驗老道的中年男人為之一震。
一旁的郭和探身上前,瞅着地上令人費解的淤血,發問道:
「大人可有什麼見解?」
「排查至此,本官斷定確有妖孽,只不過」
郭和:「大人另有發現?」
「郭大人你看,這地上的淤血呈色焦黑,想必早已凝固許久,足以證明妖物之實,既是淤血,想必此妖要麼被除要麼還躲在這京都城內。」
郭和大為震驚。
「莫不是無名仙家已經將妖物除掉?」
郭和先是想到了修仙者。
李悟真搖了搖頭,一問三不知。
轉而想起下屬發現的官袍。
看着衛兵手上栗色漆盤中的官袍,李悟真沒有絲毫頭緒。
「着綠袍,繡鵪鶉的從九品官員?能和妖精扯到一起?」
「官袍在此,可人呢?」
實在令人費解。
李悟真摸摸自己的黝黑鬍鬚,陷入了沉思
「近逢天祭,妖孽愈發躁動!屬實奇怪!」
而後梳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聖上命我等徹查京都妖邪之事,妖孽尚未捉到,卻又出現了涉案官員。莫不是追蹤路線出了差池。妖精殺人後逃走,畢竟妖怪吃人並非傳說,但妖孽吃人又豈會單獨留下官袍?何況官袍如此完整。」
李悟真回想起郭和的話,似有所頓悟。
「狙殺妖孽,凡人做不到,可世外高人?」
看着漆盤中的綠袍官服,李悟真發現了少許魚皮碎屑。
須臾,盤問口齒不清的司老鴇。
「你這裏可有什麼大官人前來作樂?」
李悟真淡淡道。
「煙花柳巷,官人尚多,不知大人所問何人?」
司老鴇眼神迷離。
線索又斷了
李悟真咬咬牙。
郭和走上前,指着官服恭敬道:
「大人不妨在百官中一一排查,誰沒來早朝,一問便知!再細細盤問涉事官員,聖上旨意,誰敢不從。」
「郭大人此計雖好,但最難執行!」
「若真有妖孽,涉案官員想必早已淪為妖精腹食,便無處可尋,當下還是要確定妖孽去向,天祭在即,可不能出岔子。」
「即便某位官員僥倖活下來,也是難開其口。」
李悟真覺得這樣太過打草驚蛇,顯然不妥,即使涉案官員活下來,在百官中詢問誰在柳樂坊丟了衣服?
若是當事人,斷然不會承認。
丟衣服事小,丟名聲的事誰會背。
在百官面前坦白自己昨晚去青樓睡了姑娘?
想想都覺得刺激啊!
日後遇見:
「喲,這不是!衣服找回來了?」
涉案官員:「」
比起這個,李悟真還是覺得應該多多留意事件的蛛絲馬跡,聖上派他來是為了查妖的,不管同僚私生活,當然他也不想管。
那位自詡清高的大國手,非要說這京都城出了什麼妖孽,又值天祭,舉國大事,聖上斷然不會允許諸邪污穢玷污了祭禮。
作為大夏國玄祿寺的一把手,總管京畿安全的正三品緋袍李悟真,順理成章的成了背鍋俠!
「老子一天天勤勤懇懇,你tm在聖上面前給我穿小鞋?老子不幹了嘞!」
天青鏢局,
「可是線索從何而來?」
徐鏢頭插話道。
聽了徐鏢頭的提問,許長壽遲疑片刻。
「的確,憑滿口胡說?不對,打官司最重要的是找住對手的把柄,察言觀色。如果單純只是起訴,而拿不出證據,那這必定是一場勝率幾乎為零的官司。」
於是乎,一時拿不出證據,便極有可能輸掉官司。
且,在這個動不動就草菅人命的封建王朝,打贏一場官司非常難,可惜天青鏢局本身沒有強大的背景,想要勝訴確實很難,畢竟後台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可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穿越者。」
許長壽瞬間感覺老天爺在捉弄自己,失業只是開始。
大放厥詞不過是紙上談兵,許長壽知道這一點。
「如果不是出於規則,我可以直接溜進永樂縣衙的大牢,把頭兒給救出來,但萬事萬物都有規則,修仙者也是一樣,如果武力能解決問題的話,還要規則做什麼?」
「額韓掌柜,你還記得那日來找頭兒的管家嗎?」
打官司的第一步,先確定針對對象,最後再拿出方案反針對。
韓掌柜沉吟片刻。
「張祈,沒錯!就是張祈,宋家是永樂縣富甲一方的商賈,宋老爺不親自出面也合情合理。宋家家業雄厚人盡皆知,不過從前都是宋老爺自己親自來。哦,對了,老夫想起來了,張祈說他家老爺病了,需要差遣鏢局將貨物運出城去,至於原因,他並未告知。」
「頭兒一直和那管家商議到深夜,我當時正在處理賬目。不時能聽到頭兒和那宋家管家爭吵。但因為弟兄們在練場習武,過於嘈雜,便沒有仔細聽。」
聽了韓掌柜的話,許長壽略有眉目。
「張祈,陌生而毫無頭緒的一個人,再者,米糧也要請鏢師?雜役不是更省錢?」
許長壽詫異道。
「韓掌柜,你還能找到出鏢的賬目嗎?」
許長壽覺得僅從記憶中獲取線索,盲目不可行,記憶有時往往不切實際,原因是記憶經過了大腦的多次加工,變得脫離實際。
「你要賬目做什麼?」
韓掌柜一臉疑惑。
許長壽不想解釋太多,畢竟都是浪費時間。
「尋找線索!能證明鏢局清白的線索!」
韓掌柜有些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腦袋瓦特了,興許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一個當事人記得一清二楚,你一個局外人能看出什麼?」
韓掌柜始終不相信這個鏢師中的吊車尾能翻起多少大浪。
「拿去!」
韓掌柜從自己收納賬本的木箱中翻找到宋家的賬目信息一張泛了黃的契條。
「宋家的管家來替老爺談生意?商賈,米糧,屍體!什麼亂七八糟的。」
許長壽先是毫無頭緒的把各種信息串聯在一起,只覺得腦袋生疼。
他接過韓掌柜遞來的契條。
然後來到天青鏢局自己平時打理雜務的偏房。
「米糧、穀物宋家經營米糧鋪子,宋老爺偏偏生病了,派管家前來談生意。」
「怎麼全是些沒用的『數據』。」
諸多瑣碎的線索拼接在一起,許長壽覺得自己的cpu燒了。
從未打過官司,剛開局就k.o了?
想要翻案,便只有揭穿騙局,找到證據,證明頭兒的清白。
但現在他什麼也沒有!賬目里貌似也沒發現有用的信息。
和除妖不同的是,好歹妖物會留下氣味信息,而人不能。
何況,他總不能寄希望於一條狗吧!
韓掌柜推開房門,摸着山羊須,看着油燈旁不知所措的許長壽嘆了口氣,然後拉上門離開。
許長壽對着賬目皺了眉。
都是些浪費時間的數據,沒抓到主體就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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