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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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張臉絕對是王命此生見到過的最恐怖的畫面。

    向下垂落的頭髮，細長的眉毛，因為低頭導致臉上的肉都向一側垂落的扭曲面部，以及那雙充滿着血絲的眼睛。

    說點什麼……說點什麼……

    王命的喉嚨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普通的社交場合他就已經難以應對，如今的情形，他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是說好的溫情故事嗎？為什麼我覺得這麼恐怖啊！

    但此時，他卻看到母親笑了笑，隨後伸手抓住王命的肩膀，將王命從床底拉了出來：「媽媽還以為你離家出走了，原來是躲在姐姐的床底啊。」

    王命一臉懵逼，可這時，母親冰涼的手掌已經撫上了他的腦袋：「下次不要再跑出去那麼久了，媽媽可擔心你了。」

    「回房間自己待着吧，媽媽要和姐姐說點事情。」

    王命緩緩轉頭，掃視床上的女孩，此時她臉上有驚訝，但卻沒有什麼陌生的神色，顯然她也不覺得王命是她弟弟這件事有什麼奇怪的。

    這時，【旁白】的聲音響起：「【這一家一共有四口人，王命是最小的弟弟，今年十六歲，他這次回家，就是離家出走之後，發現居民身份卡還在家裏，所以選擇回家偷回去。】

    【現在被母親發現，今天想走的話難度極大，要走的話，要等到明天中午父親回來的時候才能偷偷溜出去。】

    【母親很關心自己，也很細心，留在家裏的這兩天，絕對不能被他發現破綻，而且，還要找機會拿到那張身份卡。】」

    王命頓時明白，自己在這個故事裏還有個身份，就是這一家四口裏的弟弟。

    「好。」

    艱難地說出一個『好』字，王命從姐姐房間裏推門而出，關上房門之前，他依稀聽到母親低聲和姐姐嘀咕：「怎麼感覺你弟弟今天有點不對勁？」

    這讓王命心中再度一緊。

    他明白，接下來，自己不能表現出任何的異常，這種異常不僅包括自己接下來要逃走的計劃，還包括自己和原本『弟弟』的不相符。

    若自己的表現和原來的弟弟不一樣，也很有可能引起母親的懷疑。

    「枝丫……」

    屬於自己的臥室門發出一道沙啞的聲音，打開，王命意外發現，自己的臥室陳設，竟然和隔壁的姐姐一模一樣，甚至床的大小、柜子和被褥的顏色都相差無幾，都以藍色與灰色調為主，偏中性的設計。

    而且，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自己的臥室，與隔壁姐姐的臥室，唯一區別就是擺放的雜物不同。

    「這個故事的主線就是找身份卡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故事的矛盾又是什麼呢，最後又會怎樣溫情結尾呢？」

    此時的王命心亂如麻，不得不坐在床上調動自己從小到大所有的語文技能儲備，去試圖【分析作者的意圖】。

    主要是如今的家庭場景，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這個母親無疑是很愛姐姐的，但她在吵架的時候又說什麼幫她殺了追求她的男生……她說的這句話如果是真的，那麼就算這個故事到最後非常溫情地收尾了，應該也很怪異吧。

    殺人犯母親……這要怎麼溫暖啊……

    或者，這個母親只是在吵架時撒了個謊吧，張春雷這個人說話雖然不正經，但看他以前寫的小說還是能看出他是個性情溫良的人，應該不會寫這種癲故事。

    王命一邊在心裏胡思亂想着，一邊在房間裏四處觀察，試圖找到一些線索。

    柜子裏衣物整齊，桌子上雜物整齊，抽屜里書本和資料也整整齊齊，很顯然，這個房間和隔壁的房間一樣，都被母親整理得十分有條理，十分工整。

    條理和工整自然是好的，但過於工整有條理，也就代表着沒有任何私隱可言。

    也就不可能有什麼留下的線索。

    王命思索一番，又一次彎腰鑽到了床底。

    在這個房間裏，唯一可以不被母親掌控的地方，就是床底了。

    床底自然也是乾乾淨淨，王命平躺着，打開手機手電筒，果然，在頭頂處發現了一張用膠帶黏在床板下側的白紙。

    王命心頭一跳，迅速拿起紙條，展開。

    白紙展開足有普通筆記本大小，上面的字跡密密麻麻，而且十分混亂，可以看出寫字的人當初正在遭受極大的驚恐：

    【我不敢相信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我一直以為我的母親很愛我，哪怕她的愛有時候讓我喘不過氣來，哪怕她曾經殺過人，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畢竟她是我的母親，我也愛她】

    【但今天晚上，我出去上廁所時，卻聽到了母親和父親的對話】

    【父親有些憤怒地說：『你最近為什麼一直盯着兒子看！你是不是又想動手殺人？』】

    【母親道：『這孩子我們已經養了七年，差不多成型，到了該殺的時候了。』】

    【父親：『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但七年你就沒有感情嗎？』】

    【母親：『這七年我一直嚴格監視着他，他成長得很好，肉身沒有污染，用來獻祭剛剛好。』】

    【『現在蠟燭已經快要燒完，等他開始表現出異常，或者發現我們不對勁，就是該動手的時候了。』】

    【父親更加憤怒：『我不同意！你以前殺了那麼多人，就已經是在犯錯了，我不能讓你一直錯下去！』】

    【母親冷笑着說：『你平時不在家，又怎麼阻攔我？我要殺的人你攔得住嗎？』】

    【說到這裏，他們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我看到他們的房門忽然開了，父親母親的兩張臉一上一下從房門縫隙里漏了出來，在黑暗中望着我：『兒子，你剛才聽到爸爸媽媽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聽到啊，我上廁所呢。』】

    【我用盡全身力氣維持平靜，但卻覺得渾身發涼，因為我清楚的記得，我是七年前被抱養的……】

    【我認為我早就融入了這個家，卻沒想到，母親養我，就是為了殺我！！！】

    王命全神貫注查看白紙上的內容，他從其上感受到強烈的絕望，同樣感覺渾身發涼。

    但就在此時，他的目光突然移動，發現自己的臥室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

    而且，

    在臥室門的縫隙里，有人穿着一雙紫色拖鞋靜靜站着。

    那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