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社恐內向，不敢和女孩說話，只好躲她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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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級故事降臨，故事名稱：【溫暖的一家】」

    王命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道聲音就在腦海之中響起，不來自任何地方，而且聲音機械、空靈、冰冷，就仿佛有人在深夜裏敲了敲自己的後腦勺，結果發出了紙殼子一樣的聲音。

    「這是【旁白】的聲音？」

    「他說的，竟是真的？」

    說實話，王命原本只是想和滿嘴跑火車的張春雷聊聊天而已，就好像在小說軟件上看到一個名字特別離譜的小說，想着點看看一眼算了。

    卻沒想到竟然真的被騙到小說里去了，並且還看到了第二章。

    王命舒緩稍有波瀾的內心，回想張春雷方才說的話，這些故事的降臨沒有規律，隨時都會發生，如今，這個故事可能已經降臨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快速觀察四周。

    最靠近這一側小區大門的是4號樓，幸福小區樓之間的道路十分狹窄，四周車輛如往日一般，靜悄悄停在路邊，目光所及之處，只有4號樓4單元前的大媽和小男孩在低聲笑着聊天，而他們的聲音，也是四周靜謐之中的唯一聲音。

    方才他來到小區時，確定沒有看到這個大媽和小男孩，按照人類的行進速度，他們也不應該這麼快出現。

    看來，所謂的『故事』力量，應該已經降臨了，他們應該是故事裏的人物。

    要不要上前和他們說說話呢，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呢……

    王命攥緊手掌，手心出了汗。

    對他來說，突然跟人交流，有點太可怕了。

    雖然前面這兩個不是人，可怕程度少了許多。

    但對王命來說，還是有點難開口。

    算了，能不說就不說吧……

    思索之間，前方的大媽拉着小男孩向遠處走去，越走越遠，最終一個轉彎消失不見。

    望着他們的背影，王命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個鍛煉社交技能的機會。

    而正好這時，【旁白】的聲音再次響起：【王命走進幸福小區4號樓4單元的單元門，向301室走去】

    「接下來應該還有別的機會鍛煉。」

    王命安慰自己一句，隨後深吸一口氣，按照【旁白】的提示，進入前方單元門。

    水泥樓梯還算平整，牆壁上的粉刷似乎已經掉光，下半部分糊着一層厚厚但不均勻的白粉，像是一張着急遮蓋自己年齡但用粉過多的女人的臉。樓梯扶手是斑駁的紅色，一直向上蜿蜒。

    王命一言不發走在樓梯上，腳步聲與樓梯扶手時不時傳出的嘎吱聲在樓道里迴蕩着。

    很快，他走到了301門前。

    【旁白】的聲音再度響起：【現在301室內一個人也沒有，他要進去偷一張居民身份卡，絕對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偷東西？」

    王命怔住：「不是溫暖的一家嗎，畫風怎麼不太對呢？」

    「是要講述家庭誤會，或者家庭矛盾和解的故事嗎……」

    雖然去做賊這件事，讓王命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但他還是咬了咬牙，決定照做。

    301的門十分整潔，一路走上來，其他業主門前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廣告，但301門包括四周牆壁，都是整潔無比，看得出來，相比於其他家，這家人對房子的打理更細緻。

    王命此時面色緊繃掃視前方的門把手，很堅固的防盜鎖，他沒有溜門撬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打開。

    他想了想，彎下腰，掀開門前的腳墊，隨即略微鬆了口氣。

    腳墊下方，有着一把銀色的鑰匙。

    為了防止家裏人出門忘記帶鑰匙，許多家庭都會將鑰匙放在腳墊下方。

    王命彎腰去拿鑰匙，但在手即將碰到鑰匙時停了一下，隨後從口袋之中取出一張紙來，薄紙覆蓋手掌，拿起鑰匙，插入鑰匙孔。

    「咔嚓……」

    防盜門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開門成功。

    王命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此時心跳已經開始加速，他小心將鑰匙放回腳墊下方原本的位置，之後紙張包裹手掌，拉開門把手，進入門內。

    這家是典型的三室一廳構造，進門可以看到客廳與餐廳，在向前，就是衛生間和兩個臥室。

    時間已經是六點四十，天色昏暗，屋內沒有開燈，沙發、桌椅、柜子、以及柜子擺件之上，都仿佛蒙上一層漆黑的薄膜，兩個臥室門的漆面反射出一絲微弱的反光。

    低頭看了看整潔的地面，與擺放的拖鞋，王命踮起腳尖，小心穿過客廳與餐廳，向着一間臥室而去。

    「枝丫……」

    臥室木門發出沙啞的聲音，王命小心翼翼關上門，打開手機手電筒，觀察這間臥室內的構造，這裏顯然是一間屬於年輕女人的房間，雖然沒有粉紅色調的裝飾與玩偶，但空氣清新，無論是衣物還是雜物，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王命不知道旁白要求他找誰的居民身份卡，所以他準備一張一張地都找出來，他走到床頭位置，拉開了抽屜，只見抽屜之中除了課本文具，以及一些雜物，什麼都沒有。

    「咔嚓……」

    此時，一道清脆的開門聲從門口處傳來。

    王命差點罵出聲來，幸虧抽屜他已經合上，連忙關掉手機手電筒，咬牙鑽到了床底下。

    床底空間狹窄無比，王命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之後，就再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能睜大眼睛，順着床底的縫隙向外看去，連呼吸都不敢多用一絲力氣。

    踏、踏、踏……

    來人顯然是換了拖鞋，腳步聲從門口緩緩靠近而來。

    這一切王命都聽得清清楚楚，因為此時，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這道腳步聲之上，他發自內心地希望來人是其他房間的家庭成員。

    但那腳步聲卻不會被王命的念頭影響，聲音越來越大，顯然是朝着這間臥室而來。

    而且，在抵達這間房間門時，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

    而這個停止，讓王命的呼吸都險些跟着停止。

    被發現了嗎？

    但好在停止只有兩秒鐘，隨後門便被推開，一個腳穿白色拖鞋的人走了進來，可以看出，這是個女性。

    根據剛才在柜子看到的文具和書，可以判斷出她的年紀不大，應該還在上學。

    啪嗒。

    燈被打開。

    踏、踏、踏……

    女孩穿着拖鞋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似乎是放到了抽屜里一些東西。

    腳跟抬起，脫下拖鞋，女孩躺在了床上，王命鬆了口氣，因為拖鞋離他還有些距離，他剛才非常害怕女孩和他一樣脫鞋的時候動作太大，將拖鞋脫到床底，那就精彩了。

    隨後，王命感覺頭頂的床板開始震動，女孩似乎是在脫衣服，因為他很快看到有一個白色的衣服袖子從床上垂下，袖子扇起的小風讓他感覺臉上的絨毛都在隨風擺動。

    脫完衣服之後，女孩就不再有什麼動作，陣陣刷短視頻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一些博主的聲音斷斷續續播放，夾雜着女孩的笑聲，她似乎很放鬆。

    這樣的氣氛，也讓床底下的王命有了一絲喘息。

    他在想，自己應該如何破局。

    按照旁白的意思，自己如果被這家裏的人發現了，後果非常嚴重，但目前來看，床上的女孩似乎沒有太大的威懾力。

    自己若是強行從床底下爬出來，逃出這一家，應該不會遭到什麼阻攔。

    但這樣的話，自己去拿居民身份卡的任務就無法完成。

    可不逃出去的話，現在的處境，實在有些太憋屈了。

    而就在王命糾結之時，

    「咔嚓……」

    又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可還沒等王命緊張，他便感受到了床板的迅速震動，手機聲音瞬間停下，耷拉在床邊的衣服被拽了回去，女孩迅速回到了一種緊張的狀態。

    很快，又一道拖鞋聲靠近臥室，並推開了臥室門。

    來人穿着紫色拖鞋，腳趾甲塗了紅色指甲油，顯然是女孩的母親。

    「你回來了媽媽。」女孩開口打招呼。

    「怎麼晚到家了十五分鐘？」母親沒有和女孩打招呼，而是直接問道。

    她的聲音十分威嚴，王命意識到，這位母親在關心與怪罪女孩。

    「在門口遇到了一個學校的同學，就聊了聊。」女孩回答。

    「聊什麼了？」母親直接詢問。

    女孩沉默。

    「說話？是不是談戀愛了？」母親追問。

    「沒聊什麼。」女孩拒絕回答。

    「聊什麼了，我再問一遍。」母親的聲音瞬間壓低，王命甚至感覺此時四周溫度都降低了一些：

    「你們班沒有在我們小區里住的，是其他班的嗎？還是其他小區的男生？媽媽可以去調監控錄像的。」

    女孩趕忙道：「就問了一些關於精神科看病的事情，沒說別的……」

    王命聽得出她的語氣異常慌張，她似很害怕讓母親繼續追查下去。

    「又是精神科！」母親憤怒的聲音打斷女孩：「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怎麼還覺得自己是抑鬱症？」

    「我最近情緒很不好，我感覺我好像得病了……」

    「情緒不好？」母親的聲音更是憤怒：「整天想着和男同學約會，情緒就能好了？」

    「我沒有約會。」

    「十五分鐘還說不是約會！不知廉恥的東西！一見到男人就把媽以前教你的規矩忘了是嗎？」

    女孩再度陷入沉默，只能聽到低微的啜泣聲傳來。

    「媽知道你最近情緒不好，但你只要按照媽說的，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不要有那些歪心思，踏踏實實的，生活狀態好了，就能好起來，知道嗎？」母親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她走到了女兒的床邊坐下。

    「可我一直都很用心學習啊……我月考不是考了第三名嗎？」

    「第三名也不能驕傲自滿啊，就算在你們班裏，你前面還有兩個人，在你們學校里就更多了，到了高考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排在你面前呢，媽媽這麼努力地照顧你，不就是想看你努力考出一個好成績嗎？」

    女孩再度陷入沉默，只是啜泣的聲音更大了。

    「可醫生說，我目前的狀態就是抑鬱症，我對比了症狀，我全都符合了，而且還很嚴重……」女兒啜泣着說道。

    「醫生，你去看醫生了？」母親溫柔的聲音戛然停止：「什麼時候？」

    女孩再度陷入沉默，甚至連啜泣聲都停了下來，

    空氣變得死一般寂靜，四周的氣溫簡直降低到了冰點。

    「拿出來。」

    片刻後，母親的聲音打破寂靜，聲音里仿佛壓抑着無盡的怒火。

    「拿什麼？」女孩的聲音有些顫抖。

    「拿出來，不要讓我搜。」

    王命聞言抬頭一看，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在床板與床頭的縫隙里，此時卡着一個白色的手機。

    方才在母親回來時，女孩應該是在慌亂之間將手機塞到了枕頭下面床墊的縫隙里，現在脫落了下來。

    「沒有。」女孩的聲音倔強無比。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拿手機了，不然你怎麼能知道抑鬱症症狀？」母親的聲音再度變得冰冷無比：「說自己的情緒不好，天天玩手機看點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能情緒好了嗎！？」

    「把手機給我拿出來！！！」

    說到這句話後幾個字，母親的聲音再也沒了之前的從容，變得歇斯底里，化作了尖叫。

    「媽媽，你別這樣……」

    「不聽話別叫我媽！」

    「我每天這麼辛苦地打理家，你就這麼對我！！」

    「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爭吵聲之中夾雜着母親歇斯底里的哭泣聲，以及兩道清脆的噼啪聲，母親似乎是拽起了女孩，甩出兩個耳光。

    「還說自己抑鬱，天天玩手機，能不抑鬱嗎？能不抑鬱嗎！！」

    「你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為什麼！！！！」

    「說話啊！！！！」

    母親聲音化為咆哮：

    「不是挺能聊嗎！怎麼現在不說話了！只會和男人說話，不會和媽媽說話嗎？」

    王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覺得，此時女孩所面臨的的處境，比自己所在的床底還要窒息。

    「下賤的東西！我問你，你對得起媽媽嗎？」

    「媽媽為什麼那麼早就把工作辭掉，為什麼每天花那麼長時間整理家務，為什麼貸款在這裏買房，你爸那個樣子，我為什麼不離婚！？還不是為了照顧你嗎！為了讓你在家裏有家的感覺嗎，為了讓你讀一個好的高中嗎？！」

    「媽媽甚至還幫你殺掉了以前那些追你的男生！還幫你清理掉了他們的屍體！！」

    「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對得起媽媽嗎？！！」

    寒意一瞬間瀰漫後背，王命方才充斥心頭的同情消散不見，徹底化作了驚恐。

    他明白方才女孩為什麼那麼異常慌張了！！

    這是什麼母親啊！！！

    如果被他發現自己在床底下……王命不敢想像這個畫面。

    「說話！！！！」

    「再不說話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母親尖叫着，開始抓着女孩的身軀搖晃，整個床板都跟隨着母親的搖晃枝丫作響。

    而這時，王命驚恐地看到，那個卡在床板里的手機，隨着搖晃，再也堅持不住，脫落而下……

    最終，

    砰，

    掉落在地，

    發出清脆的聲音。

    而隨着這道清脆的聲音，母親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再之後，王命看到，

    面前，

    穿着紫色拖鞋的母親緩緩彎下腰。

    先是長發垂落，隨後一張臉從上向下降落。

    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

    就這麼和他對視了起來。

    「哦，原來你藏在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