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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夏天,沙德都痛失真名了。

    就連在足球氛圍沒有那麼濃厚的俄羅斯,他都在莫斯科不斷被人認出來。他們會詫異而激動地看他一眼後再看一眼,然後大大方方地扯過周圍人小聲討論(大聲)「這是不是那個被莫德里奇痛罵的」,或者「這是不是那個魚啊」。

    當然更多人是直接走過來拿着手裏推特上的視頻比照他的臉看,而後忽然爆笑出聲。

    沙德還傻乎乎地問:「你笑什麼?」

    對面笑得更大聲了。

    他在莫斯科中。央。陸。軍踢了很多年球,連續拿了兩年俄超金靴,都不曾有過這麼多人認識他。

    「媽媽!」沙德就是再笨,也該反應過來他在歐洲杯上好像是成笑柄了,不由得產生了小小的沮喪。說起來足球世界也是神奇,歐洲杯跌跌撞撞走到最後的正是靠着點球才驚險淘汰克羅地亞的葡萄牙隊 。這種感覺並不好,仿佛你在給對手開光。在家裏奮力除草時,沙德擦擦汗抬起頭來,忽然沒頭沒尾地衝着花廊下正躺在躺椅里打木倉擊遊戲的母親問道:「你為什麼會給我取這個名字啊?」

    對方頭都沒抬,隨意回復道:「你自己翻字典選的。」

    選完還咯咯咯地笑着,嗷嗚一口咬住了書頁試圖嚼一嚼吞下去嘗嘗味道呢。

    對於兒子長到19歲了才想起來問她怎麼給他取名字這種事,瓦列里婭的內心毫無波動。她忙着在遊戲裏大殺四方,長睫毛下是光彩獨特的綠瞳仁,有種美人特有的倦怠感。給她換身衣服換個刺繡拿在手裏,再把她扶起來坐直了,活脫脫一個油畫裏走出的憂愁貴婦。

    但實際上和刻板印象截然相反,瓦列里婭的職業是重卡司機,再休息兩天就又要出遠途送貨了。

    沙德的爸爸米奧德拉格倒是真的很溫和,可他偏偏長着一張苦大仇深的嚴肅臉。這一會兒正好端着個大盤子出來,盛夏午後的陽光灑在他短寸的金髮、過於有壓迫感的高大身軀與擰緊的眉頭上,剛剛還趴在圍欄附近揪花玩的小孩們全尖叫着呼啦啦跑了個乾淨,生怕這個恐怖叔叔要來揍他們。

    端了一大堆果汁出來試圖和鄰居孩子們打好關係的米奧德拉格:

    他並不存在的耳朵尾巴崩潰地耷了下去,深深地失望着,可這隻讓他看起來更嚇人了。沒有別的小孩子可以哄,他只得把視線移回自己早就長得好大一個的兒子身上,關切地問他:

    「熱不熱?進來喝果汁。」

    這麼溫情的台詞被他的臉和氣質烘托出了一種□□逼人喝毒藥的氣質。沙德和媽媽長得像,完全沒遺傳到父親的發色瞳色與陡峭氣質,這麼啪嗒啪嗒地跑過來一坐,紅着臉乖乖捧起杯子喝水,活像一個玩累了的漂亮小少爺,根本看不出剛剛還在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拔草。米奧德拉格一陣心疼,摸着他的頭髮安慰他:「不拔了不拔了,傍晚爸爸來弄。」

    瓦列里婭在遊戲裏把人一木倉爆頭,抬眼不滿地示意丈夫:「他能做完。」

    「我能做完。」沙德高高興興地點點頭,覺得媽媽是在肯定自己,抹了抹臉就又去拔草,攔都攔不住。說是在家裏過夏休期,實際上歐洲杯佔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歐洲杯結束後回到倫敦體檢和俱樂部報備又花了幾天。處理新賽季合同條款的一些檢查和更新花了兩天,回到家裏只剩小半個月,這小半個月裏還得做適應性的體能練習,希望8月初季前賽開始時能給新教練留下一個好印象。

    穆里尼奧很不喜歡他,而前幾天才走馬上任的新教練孔蒂暫時還沒功夫與球員們接觸,但管好自己總是沒有錯的。沙德不是阿扎爾,他不可以休賽期長胖五公斤依然做斯坦福橋的核心。

    他沒有那樣的能力,也不被信任偏愛。

    忙着這些事,就導致每天好像也沒幹什麼,時間匆匆忙忙就過去了。一整個夏天,他其實也沒來得及和父母一起做些什麼,比如在夏日夜晚不是訓練,而是趴在媽媽膝上睡覺。

    就這樣還要走在大街上被人家笑。

    再過兩天他也得回英國了,瓦列里婭會先開家裏的車把他送到機場去,而後就開去工廠換車,往喀山送貨去。米奧德拉格不開車,先和妻子一起送走兒子,再送走妻子,最後獨自一人坐公共交通回家。

    這一年來幾乎每次離開家都是一樣的流程,可走的那天沙德還是沒聲沒息地哭了,把臉埋在爸爸的肩膀上不願意抬起來,看起來不是一般的狼狽和幼稚。不過幸好他的□□/臉壯漢爹哭得比他還慘,襯托得他沒那麼可笑了。瓦列里婭是從來不哭的,但也沒有嫌棄過他們哭,只是站在旁邊等着,看時間來不及了才輕輕嘆了口氣。

    「別哭了,萬一被拍到,還以為你多不想回去,又糟那些禿頭佬嚼舌根。」一整個假期里,她都沒提到過一句關於沙德事業和輿論上的事,這會兒才是第一句。但很快她又溺愛了一下,支招道:「上飛機再偷偷哭,躲廁所裏面,讓別的人都用不了,氣得在外面摔酒瓶子。」

    米奧德拉格已經一個沒繃住,被老婆逗笑了,沙德卻哭得更糊塗了:「我,我|幹嘛要讓別人用不了廁所啊?」

    「好好好,那你就別哭了。」

    瓦列里婭不耐煩中帶着點溫情地揪着他柔軟的頭毛把他扯了過來,親了親他的額頭:「踢球加油,小子。」

    米奧德拉格只是含淚囑咐:「不加油也沒事,開心就好,小心健康問題,別和別人打架,小心把他們弄傷有空給爸爸打電話。」

    是這樣的,在他們家裏,提到小心健康問題時,一般都是在說小心別人的健康。

    沙德可憐巴巴地點頭,再拖延就要被媽媽揍了,這才拖着登機箱、抱着假期里米奧德拉格新買給他的鯊魚大玩偶走貴賓通道去過安檢了。其實讓他自己買的話,他最多選個商務艙,倒也不是沒錢,就是好像感覺沒必要。但上個星期切爾西的老闆阿布一直在差遣手下人告訴他最近可以用自己的私人飛機捎帶他一程,在沙德一直拒絕後,這份邀約才變成了一張頭等艙的機票。

    他沒坐過頭等艙,很快就不哭了,抱着鯊魚,把臉貼在它毛茸茸的深藍色尾巴上,靠在寬大的按|摩椅上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他把寬大的個人專屬吧枱上的花拿得更靠近玻璃些,叫它能曬到太陽,而後湊近真皮靠背困惑地聞了聞,分不清它被什麼薰香徹底改變了氣味。

    空姐和顏悅色地來了,沙德習慣了她們不動如山地站在晃動的飛機裏面不改色猛倒伏特加的樣子,這麼端莊微笑的一時間還有點適應不來,看得太專心,不由得跟着人家的動作轉腦袋。

    對方關切地俯身詢問:

    「先生,您需要再多拿一條毯子嗎?」

    沙德搖了搖頭,轉而想起什麼,誠懇地問:「我可以吃東西嗎?我有點餓了。」

    空姐溫柔笑:「當然啦,我去拿菜單,請您稍等兩分鐘。」

    客觀來說,沙德真的吃了很多。但飯後才四十分鐘後,他又問了,小小聲說還想吃可以嗎?

    空姐依然燦爛笑:「當然啦!」

    別的頭等艙乘客基本都關上艙門睡熟了、或完全沉浸入不被打擾的個人世界中了,空姐例行檢查時卻心下大感不妙地看到有個腦袋又冒了出來,那雙綠眼睛帶着小狗看飯盆似的歡喜勁,全神貫注、一眨不眨、充滿期盼地看着她。

    空姐:

    沙德不懂為什麼下飛機的時候機組成員們和他告別時看起來那麼高興,也許這就是服務態度吧。一踩到希斯羅機場的地板上,整個倫敦那種帶着塵土感的濕潤就回到了他的鼻腔里,讓他沒忍住屏了一會兒呼吸,再緩慢鬆開。

    倫敦有倫敦特別的味道,沙德說不清,只感覺自己一下子被泡進了某種不太清澈也不太渾濁的低溫的水裏。

    儘管現在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航站樓外晚霞璀璨,上帝在天空種滿了嬌嫩的月季。

    而來接他的人甚至真的帶了花。雖然他遲到了半個小時,而俄航早到了半小時,搞得沙德在原地罰站一小時,但他畢竟來了。今夏新買的保時捷一個甩尾停住,看起來並沒有放行禮的地方,長窄形的後座上扔着一大束粉紅漸變的玫瑰。

    天空的顏色。

    真不知道這車是不是特製過,不然怎麼能這麼輕易塞下一個兩米小巨人的。把墨鏡往下拉了拉、仰起頭看他的比利時人被夕陽照亮了大半張英俊無暇、閃閃發光的臉,棕發被曬成金色,衝着沙德挑了挑眉。

    庫爾圖瓦看到沙德的第一句話是嘲笑:「你手裏什麼東西啊?沙魚抱着鯊魚,別笑死我。」

    第二句是破防:「你帽子口罩墨鏡呢?完了完了,你肯定已經被太陽報拍到了。滾吧,我不帶你了。明天要是登報了你就說是打uber打到保時捷了。」

    第三句是無奈:「回來,我不帶你我有病啊開車幾十公里過來?」


    第四句是生無可戀:「你再把那個丑魚往我的擋風玻璃上放試試呢?」

    第五句是勃然大怒:「我沒真的讓你試!!!」

    最後「丑魚」還是回到了沙德的手裏,跟着他一起坐副駕駛。而可憐的、肌理閃着細膩光澤的真皮座椅則成為了沙德幼稚鵝黃色行李箱的腳墊。庫爾圖瓦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從墨鏡的上邊緣翻出來給沙德看,用來表達他譴責和鄙夷的態度。但沙德就像沒看見一樣,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蒂博!很想你!」

    第二句話是一個巨大的擁抱。

    庫爾圖瓦懶洋洋地哼了一聲,好歹沒推開,寬大的手掌按住沙德的頭薅了兩把他蓬鬆柔軟的發。他聞到了沙德身上全是太陽和杏仁雪糕的味道,開朗到甜膩幼稚,讓他嫌棄,抓了兩下感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就把他丟進副駕駛了:「別把那個魚頭朝着我,我不愛看。」

    沙德理解了一會兒意思,卻沒有聽話,眨了眨眼睛後忽然把鯊魚玩偶舉起來,把刺繡出的白牙齒往庫爾圖瓦的臉上貼。比利時人嚇了一大跳,瞳孔一縮,但門將的本能卻讓他不僅沒躲,反而極限反應,在沙德收回去前一把抓住了兩條犯罪魚。

    一條是丑呼呼的,兩邊臉各貼着一個小圓圈當眼睛,中間咧着呆呆的嘴;另一條是很漂亮的,黑色捲毛在夕陽下被照成了暖棕色,眼角微微下垂的飽滿而帶着點圓頓感的綠眼睛,配着濃而密的睫毛和他總是專注盯着眼前人的神情,顯得純潔又奇怪地迷人。

    上個賽季他在切爾西是冷板凳坐穿,除了飲水機外所有地方都是「查無此人」,只有一個惡搞排行——3000個男同球迷匿名投票「你最想和切爾西隊內的誰約會」,在這個榜單上,沙德終於脫了隱形衣,靠着一張呆滯的定妝照也硬拿了個第三,很多人評論寫的是要是能和這麼漂亮的小男孩睡一下人生真是太完滿了。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就是庫爾圖瓦,投票理由那叫一個不堪入目,全是什麼手大腳大所以*也一定大。第一是阿扎爾,評論區更是完全18+,一眼望過去,全是fat ass,網警來了都要被嚇到。

    什麼迷人,迷人個鬼。庫爾圖瓦把自己腦子裏冒出的錯誤詞語和錯誤的無聊投票扯扯塞進角落,左手依然按着沙德的肩膀,右手推着鯊魚玩偶的腦袋,把它結結實實地按到了沙德的臉上:

    「造什麼反?老實點。系安全帶。」

    「不是讓你給那個丑東西系!!!」

    此時沙德還沒有意識到後座上的花會屬於他,因為庫爾圖瓦說他打算送給今晚要見的date對象。沙德乖乖點頭,貧瘠的英語表達能力不支持他問什麼豐富的八卦。而且和同齡人不太一樣,沙德對男女關係的態度很平常,不狂熱也不恐懼。他的異性戀其實莫名很不錯,受到姐姐們歡迎,但他自己完全沒發現這件事。

    在庫爾圖瓦強硬的控制下他被戴了不喜歡的帽子口罩墨鏡三件套,感覺自己像是被對方用胳膊按在懷裏捂住了鼻子嘴巴一樣,泡進了庫爾圖瓦牌海里快溺水,只能蔫巴巴地趴在車窗邊試圖多吹點風。

    他充滿羨慕地看着被他們甩到後面去的另一輛車裏坐着的微笑狗狗——好自在!不用帶口罩!他還沒來得及和狗狗揮手,就被一隻手揪住連帽衫的帽子拉了回去:

    「你想死啊?」

    不想死,想自由,只是想自由而已嘛。但坐在車上確實是不能這樣的,沙德徹底乖覺了,直到車進了他住的公寓樓的露天停車場,他都沒再亂動,只等着旁邊的□□理來宣告他可以解放。庫爾圖瓦的墨鏡給他戴還是太大了,都快完全滑落,比利時人伸出手來按住了他的臉,兩三秒後他就重見光明與空氣了,甚至是愣了兩秒,才逐漸和真實世界的顏色接上了軌。

    現在已經九點多了,天空一片靜謐的藍,並在不斷變深。看着熟悉的樓,一眼鎖定屬於自己屋子的那扇落地窗,沙德才終於有了點回來的實感,而後便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哼唧什麼。」庫爾圖瓦漫不經心地說:「老子給你跑腿一趟,你還好意思在這兒不高興。後天體檢我們不是一組,你上午十點開始,不用早到,反正埃登會遲的,無人關心你。好了——事都說完了,滾吧。」

    他把花也一起丟給沙德了,塞在行李箱的提手下。沙德愣了愣,把花束小心抽出來還給他:「蒂博的。」

    感覺他是不是忘了,沙德補充道:「約會。」

    「約個頭,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我已經被拉黑了。」高大的門將擺弄着手機撇撇嘴,往保時捷上一靠,高挑到像個長頸鹿,把低低的跑車襯得越發像個小玩具。燈光暗下來時,他的發色、瞳色也就跟着暗下來了,黑夜裏蒼白而英俊,滿臉寫着傲慢。他和沙德有着相似的下垂的眼尾,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壞得很自然也是種神奇的事,他有種渾然天成的帥哥版婊里婊氣。而且他在沙德面前總是懶得裝腔作勢咧嘴笑的,畢竟小狗又不在乎,所以這種攻擊性很強的漂亮就更尖銳。

    「笨蛋,魚腦子,還好意思說想我。」他刻薄地說:「花我不要了,你負責收破爛。」

    沙德悄悄蓋住花束的開口,不讓玫瑰花們聽到自己被罵。雖然庫爾圖瓦在發現它們沒用後的態度立刻變得很冷酷,但沙德不認為它們是破爛廢物,很認真地幫它們二次修剪了根部,打理一下枝葉,然後找了花瓶來放進去。

    一簇晚霞在他空置一夏天后空蕩蕩的房屋中綻放了。

    沙德把花放到落地窗前,好讓它們明天曬到更多太陽——雖然已經離開根系和土壤了,曬太陽只會加速蔫吧枯萎和凋零,但生命最後的日子裏還是曬一曬好了,再怎麼陰暗冰冷地養着、放再多營養液消毒劑,也最多支撐三四個星期罷了,這世上沒有真正可以保鮮的死亡。

    沙德覺得如果自己是已離枝的花,他會很想念太陽,但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花想要什麼,也許花想要的是不要被剪掉,這讓他感覺很抱歉,於是輕輕摸了摸它們柔軟光滑的花瓣。這一會兒蹲在這兒折騰半天,他才忽然發現樓下那輛醒目的銀色保時捷還沒走。

    哎?

    他呆呆地拿出手機來,想起來自己拼寫英語的水平不比說話好多少,又放了回去,打算下去看看。但手機在震動,提示音響了,是來自庫爾圖瓦的短訊:

    「坐uber可是要支付報酬的。」

    下一句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蹦出來。

    「where」

    「is」

    「my」

    「goodnight」

    沙德正要給他發晚安,下一個詞就忽然冒了出來。

    「kiss」

    「?」——最後甚至還有個理直氣壯的問號。

    ???

    沙德感覺cpu燒了,他認為他才應該發問號過去。他迷惑地趴在玻璃上墊着腳看了一會兒下面的車,越想越死機,決心還是跑下去當面說話,卻看到銀色的小車終於發動了,而後非常迅猛地就消失在了這裏。

    「逗你玩的。」最新消息帶着笑嘻嘻的表情:「上當了吧,笨蛋。」

    這是什麼意思呀?沙德沒上當,沙德只是完全迷惑住了,以為自己又看錯英語,不然怎麼每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就看不懂了他甚至去翻了字典,可他確實沒搞錯。也是翻字典的功夫,裏面掉出了一小張紙片,是葡萄牙語的生日快樂,他之前特意背的,想在穆里尼奧生日時和對方說來着。

    但對方當時已經身陷更衣室漩渦,老闆的挑刺和下課疑雲中,看到他就冷漠地扭開臉,根本不想和他靠近,可能是以為沙德說的任何話都是沒意義的蠢話。

    沙德把臉貼到了磚頭一樣的字典上,嗚了一聲。

    後天就要見新教練了,新教練可不可以喜歡他一點點呢?他真的很想要上場踢球,不需要首發,能經常做個替補也很幸福了。從體檢結果開始,能給新教練留個好印象嗎?沙德最近夢裏都在踢球,夢到歐洲杯的賽場,夢到聚光燈,夢到足球砰砰砰的聲音,夢到踩在草坪上的感覺哪怕被隊長揪着頭皮罵都那麼好。

    倫敦的足球氛圍這樣好,比莫斯科好太多。他想要再這份熱鬧里有一個小小的位置,為此可以離開家,鼓起勇氣去忍受太多寂寞和太多無措的事。

    沙德抱着字典慢慢閉上眼睛,柔軟的黑髮鋪散在油墨上,宛如休憩的蝴蝶。

    庫爾圖瓦開車,故意不看手機,一眼也不看,停在某個紅綠燈下時忽地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笑了。

    只是想像沙德應該正紅着臉傻乎乎坐在那兒、東想西想犯傻,他就覺得很有趣,欺負沙德總是讓他感到很有趣。

    他沒想過對方已傻乎乎地睡着了,夢裏完全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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