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黑狐妖帥

    火嬰大王見萬聖宮有求自己，更加得意了，陰鷙一笑：

    「要我出手也可以，將玄武令給我就行，反正南山國是你們萬聖宮地盤，我總沒法子甩開你們進四象界！」

    顧玄沢淡淡道：「火嬰兄非要如此嗎？」

    火嬰大王冷冷道：「不錯，不然你們別想我出手！」

    顧玄沢沉默了一會，悠悠道：「火嬰兄，我知道你背後是羅剎國紅火嬰聖，倘若我將你一百六十年前乾的那件事，告訴紅火嬰聖，你說他會有何反應？」

    火嬰大王臉色巨變，吃吃道：「你、你……」

    顧玄沢微笑道：「只要火嬰兄待會願意出手，在下便會永遠忘記那件事，如何？」

    火嬰大王盯着顧玄沢看了一會，咬牙道：「好，本大王答應你便是！」

    魏玄暗暗點頭，顧玄沢早就想到一切意外情況，提前有了預防措施，佈置不可謂不周密。

    下方的冥合宗修士想必已經知道外面情況，也不知他們有什麼打算，竟一點動靜都沒有。

    便在這時，顧玄沢出手了。

    他捏了個法訣，凌空虛抓，整座飛鳴湖瞬間被凝固，湖中的水停止了流動，就像變成一幅畫。

    在顧玄沢牽引之下，整座飛鳴湖緩緩升起，湖水緊緊粘合在一起，像一塊巨大的果凍。

    熊山君眯着眼道：「翻江倒海之術，果然不同凡響啊！」

    火嬰大王怪聲怪氣道：「不過一個小水塘罷了，算什麼翻江倒海？」

    孔璃斜睨了他一眼：「你看不出那湖水上有禁陣嗎？顧道友強行破開禁陣，將湖水抽起，這份能耐你有嗎？」

    火嬰大王抱着兩隻手，鼻孔朝天道：「這算什麼，我用紫陽火照樣能將湖水烤乾！」

    顧玄沢微笑道：「火嬰兄的紫陽火在下久仰多時，稍後還需多多仰仗。」

    他一邊將飛鳴湖攝到空中，一邊侃侃而談，遊刃有餘的姿態，連孔璃這種心高氣傲的妖怪也暗暗點頭。

    湖水被攝起後，湖底便露了出來，魏玄進冥合宗時所走的那處地穴，也暴露在視野中。

    光頭妖王身邊的一名男子站起身，捏了捏手腕道：「就讓我，來打破他們頭頂的這層龜殼吧！」

    魏玄向那人看去，只見他一雙三角眼，兩撇鼠鬚鬍子，身材雖高大，卻躬着腰，帶着股猥瑣勁。

    他話音剛落，五道白光忽然穿過湖底，射了上來，筆直落在半空中的飛鳴湖上。

    這五道光就像五根繩子一樣，拉着飛鳴湖朝下方拉去。

    火嬰大王嘎嘎怪笑：「我還以為這幫龜孫子會一直縮到底，看來還是忍不住出手了，顧兄，你一個人行不行，要不要我幫忙？」

    顧玄沢淡淡一笑：「多謝，在下還應付得來。」

    他臉上忽然湧上一層黑氣，右手一抓一甩，飛鳴湖瞬間改變方向，朝附近一座山峰撞了過去。

    一撞之下，整座山峰都被撞碎。

    湖水傾盆而下，仿若瀑布，落入下方的峽谷之中，水流順勢奔騰了一陣，在峽谷中形成無數條蜿蜒的小河。

    五道光柱如同斷裂的繩子，又落回湖底。

    熊山君大聲道：「好！顧兄果然比那幫人族匪修強多了！」

    顧玄沢微笑道：「熊道友過獎了，在下只是佔了神通的便宜，單論法術，在下一人，又怎敵的過下方五名地仙。」

    鼠須妖王腳下升起一小團灰雲，飛到乾枯的湖底上方，陰沉沉道：「諸位且再看我的手段！」

    伸手朝着湖底一指，然後手指勾了勾，道：「起！」

    整個湖底頓時地震一般顫動，不少小石頭凌空飛起，然而過了一陣，湖底的震動便消失了，連那些小石頭也落了回去。

    火嬰大王樂不可支，拍着大腿道：「哎喲！鼠副城主，你在給大夥耍樂子嗎？」

    顧玄沢道：「這片地面也布有禁陣，而且下面的人族地仙也會施法阻撓，鼠兄不必在意。」

    他本是好言安慰，鼠副城主聽在耳中，卻覺得他在嘲笑自己，當即又朝地面一指，大喝一聲：「起！」

    這一次地震更加猛烈了，那些升起的小石子也更多了，然而過了一陣，大地還是恢復了平靜。

    火嬰大王嘴賤道：「我說鼠老弟，大夥時間都寶貴的很，沒功夫看你玩雜耍，你要是不行就退下，讓哥哥露兩手給你瞧瞧。」

    鼠副城主怒道：「你們誰也別插手！」從嘴裏吐出一件白色物事，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魏玄看的真切，那是件類似大剪刀的法器，刃口由兩排尖牙組成，黃黃的牙齒上還滴着透明的液體，就像口水一般。

    這是鼠妖王用自己牙齒打造的法寶，名為齒牙刃。

    袁仙子看了一眼就覺得噁心，急忙收了眼。

    齒牙刃變大到十來丈，刃口大張，就像一隻血盆大口，朝着湖底地面狠狠咬了上去。

    就在這時，一隻金燦燦的小環從土裏冒了出來，在一邊的刃口上撞了一下。

    巨大的齒牙刃竟被撞的一歪，隨即雙齒合攏，朝着小環咬了上去。

    小環靈敏的閃過，趁雙刃合攏後，突然變大，套了上去。

    齒牙刃不住擺動，卻如同被套上嘴套的狗，怎麼也張不開刃口，隨即小環縮小，齒牙刃被迫跟着縮小，被小環套着鑽入了地底。

    鼠妖王接二連三失手，連法寶也被對方收了，只覺顏面盡失，氣的滿臉鬍子根根豎起。

    正要再施法時，光頭妖王繃着臉道：「鼠兄弟，回來吧！」

    再讓他施展，丟的就不僅是他自己的臉，整個隱霧城都臉面無光。

    鼠妖王急道：「蛟大哥……」

    「回來！」

    鼠妖王跺了跺腳，最終還是駕雲回去了。

    火嬰大王哈哈一笑，站起身，正要上前施展手段。

    忽然，顧玄沢身邊的黑衣女子手中多了柄薄如蟬翼的短刀，朝下方一劈，一道白丈長的匹練刀光落向湖底。

    那刀光似乎與某種無形之物僵持了片刻，而後刀勢下沉，切在湖底泥土之上。

    轉瞬之間，湖底地面，被切成無數塊豆腐般的正方形石塊，朝着地穴陷落。

    魏玄再次看到了冥合宗山門，這次是從高空向下俯瞰，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印象中那座高大巍峨的山門，此刻顯得小而脆弱。

    山門大陣早已開啟，將整座山門包裹其中。

    視線穿過大陣，已能看到冥合宗的修士們聚集在東南四北四座高塔旁邊，每一座高塔上空，都懸浮着一名地仙祖師。

    直到現在，魏玄才見到冥合宗四位地仙，目光從四人身上輪流掃過，個個都是長袖飄飄、仙風道骨之輩。

    北面高塔上，一名看起來最蒼老的道士緩緩道：「元貞道友，自從鄧道友來了金蟬宗後，老道就一直在思考，你為何會背叛天武門，你能為老道解解惑嗎？」

    黑袍女修漠然道：「很簡單，因為我厭倦了。」

    老道士雪白的眉毛皺成一團，道：「厭煩什麼？」

    元貞道：「我輩修仙，圖的便是逍遙自在，結果卻給自己修出一座牢籠，成日躲在宗門，還不如低階弟子自由，這不可笑嗎？」

    老道士沉聲道：「我等不自由，是為了將來後輩子孫們自由。」

    元貞漠然道：「你不必說的那麼高尚，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執着於虛名罷了。死後之事於我何干，後輩自不自由關我何事？」

    西面高塔之上是名綠袍女修，她眉頭一蹙，道：「倘若所有人都像你這般想，人族將永遠淪為妖族血食。」

    元貞嗤笑道：「那又如何？他們被吃關你我何事？」

    綠袍女修搖了搖頭，不再開口。

    西面高塔上，是名頭戴方巾的白衣男子，他哂然一笑，道：「元道友，你背叛了我等，就真能得到自由嗎？你只視短利，不看長遠，將來境遇，未必比得上現在。」

    鼠妖王見他頭頂飄着只金燦燦小環，正是奪走自己法寶的那隻，尖聲道：「快將我寶貝還回來！」

    旁邊的蛟城主瞪了他一眼：「你閉嘴行不行，還嫌不夠丟人嗎？」

    元貞沒有理會鼠妖王鼓譟，俯視着方巾男子，冷冷道：「如今，我能隨意去任何地方，不比你們困在宗門強上百倍！你們已自身難保，不如多擔心一下自己，不必為我操心！」

    就在這時，一道青光從冥合宗一座建築內升起。

    那是名高大老者，穿着和元貞一樣的黑袍，朝眾地仙道：「諸位道友，此人幾日前背叛我宗時，掌門已將好話歹話對她說盡，她卻仍執迷不悟，不必對她多費唇舌了。」

    魏玄目光一亮，心道：「他就是鄧家老祖吧。」

    瞧見鄧家老祖出現，各大妖王眼睛也都閃着光。

    顧玄沢微笑道：「鄧師叔，究竟是誰執迷不悟，可不是由你一人說了算。當初我離開宗門時，你一根手指就能殺了我，如今可敢與我一戰？」

    鄧家老祖瞥了他一眼，哼道：「老夫不吃你的激將法。」

    顧玄沢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我也知道你不敢。」

    轉頭朝老道士道：「張掌門，我們此番大張旗鼓，只為鄧景山身上的玄武令，只要貴宗將他交出來，我們立刻撤走。」

    方巾地仙朗聲道：「顧玄沢，事到如今，就別耍這種離間的小把戲了，有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顧玄沢悠然一嘆：「你們自己想自取滅亡就罷了，難道想讓下方這麼多無辜弟子，也跟着你們送命嗎？」

    一名冥合宗長老御劍而起，怒聲道：「顧玄沢，你這個人族敗類，我們冥合宗幾千弟子都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下方一眾冥合宗和天武門弟子也紛紛炸鍋，指着顧玄沢臭罵。

    冥合宗掌門拂塵一揮，淡淡道：「顧道友，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火嬰大王譏諷道：「顧兄，下面那些人類都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還磨嘰什麼，直接動手吧！」

    被這麼多人喝罵，又被火嬰大王諷刺，顧玄沢卻始終不生氣，微微笑道：

    「你們如此有精神罵我，仰仗的不外乎兩件物事，一件是你們牢固的山門大陣，一件是想着會有外援來救你們，我說的可對？」

    鄧家祖師臉色微變：「你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冥合宗北面方向升起三股清氣，就像渾濁的污水中落下三滴乾淨的清水，極為惹眼。

    那三股氣息距此有幾千里距離，在場只有地仙和妖王能夠感受到，鄧家祖師欣喜道：「是廣符宗道友過來馳援了！」

    顧玄沢卻忽然嘆息一聲：「可憐，可憐。」

    方巾地仙臉色微變，和張掌門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鄧家老祖厲聲道：「顧玄沢，廣符宗道友轉眼便到，金蟬宗道友也很快會到來，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他聲音喊的很大，卻掩蓋不住色厲內斂、外強中乾的虛弱。

    魏玄搖了搖頭，通過鄧家老祖的話，再加上顧玄沢的反應，以及現在的情況，他已經猜到顧玄沢的謀算。

    顧玄沢不可能猜不到冥合宗會求援，卻依然大張旗鼓的攻打冥合宗，說明他已經稟告了南山國高層妖王。

    只要南山國高層同意他的計劃，他就能夠調動南山國所有力量，絕非人族宗門能夠抗衡。

    就在這時，鄧家老祖失聲道：「怎麼會……」

    火嬰大王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遙望着北面，大驚道：「黑狐妖帥！他怎麼也來了！」

    孔璃、熊山君臉色齊變。

    在距離冥合宗千里之外的雲層上，一隻陰神期的妖王偷襲了廣符宗三位地仙，雙方正在激鬥。

    魏玄雖看不到北面情況，卻能感受到一層接着一層的法力餘波撲面而來。

    過了好一陣，鄧家老祖「哎喲」一聲，面色變得死灰，冥合宗掌門臉色也有些白，苦笑道：「是我們害了廣符宗道友。」

    大戰已經結束，廣符宗三名地仙一死兩傷，逃回了廣符宗。

    這場戰鬥，南山國境內所有地仙修士都默默觀看了。

    金蟬宗，掌門靜室內，十二名地仙齊聚。

    掌門洛天書古樸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嘆道：「果然是妖魔的陷阱，不必再爭了，放棄救援吧。」

    岳小寧沉聲道：「倘若不救，冥合宗就沒了。」

    擎天觀主道：「妖魔既然伏擊了廣符宗，不可能沒有考慮到我們，就算我們派人救援，也可能受到伏擊，不僅實力受損，也救不下冥合宗道友。」

    摩雲觀主目視着掌門，一字字道：「師兄，咱們默默積蓄力量多年，倘若依然坐視冥合宗被滅，何談人族復興？情況危急，不如請兩位師叔出手吧！」

    上玄觀主道：「不可，兩位師叔若有閃失，將傷及我宗根基。」

    就在眾人又陷入爭執時，忽然間，每個人肩頭都向下一沉。

    十二人齊齊抬頭，金蟬谷之上，一名身穿黃袍、人身豹頭的妖怪盤腿懸浮在空中，右肘撐着臉頰，顯得十分懶散。

    他身形在空中只有小小一個黑點，卻讓所有金蟬宗修士都有種被巨山壓着的感覺。

    擎天觀主臉色陰沉似水，道：「南山大王都跑到咱們頭頂上了，還需要再爭嗎？」

    洛天書抬着頭，眯眼凝望着虛空：「不管如何，只要我宗不動，便能牽制住這位陽神妖王。」

    上玄觀主道：「不錯，廣符宗附近必然還有兩位妖帥，不然那位黑狐妖帥絕不敢輕舉妄動，南面那位妖帥要提防獅駝嶺，也無法出手。」

    破魔觀主冷冷道：「就算如此，我們只能牽制住南山大王和三位妖帥，還有一位黑狐妖帥不受控制，倘若他也去了冥合宗，如之奈何？」

    奔雷觀主洪聲道：「那也沒法子，妖魔的力量本就強過我等，大家又不是第一天遇到這種事，只能各安天命吧。」

    「不，還有一線希望！」洛天書忽然道。

    眾地仙齊齊看了過去，上玄觀主問：「師兄，你指的是什麼？」

    洛天書眯着眼道：「冥合宗不僅可以向我們求援，還能向別宗求援！」

    奔雷觀主皺眉道：「南山國境內，除了我們和廣符宗外，其他宗門根本沒有實力救援啊。」

    洛天書淡淡一笑：「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冥合宗開派祖師，可是小茅山弟子！」

    ……

    冥合宗上空，顧玄沢目光從西面收了回來，微笑道：「大王已親至金蟬宗威懾，他們也無力救援你們了，事到如今，諸位該怎麼辦呢？」

    鄧家祖師咬牙道：「顧玄沢，你到底用了什麼花言巧語，竟讓整個南山國傾巢而動，我不信南山大王和四大妖帥為了一塊玄武令，就按照你的指示行事！」

    顧玄沢悠然道：「在下不過南山國一個小小將軍，怎敢指使妖帥和大王，其實今日之事，是黑狐妖帥多年的佈置，只不過因玄武令，提前發動罷了。」

    方巾地仙皺眉道：「這麼說來，你們南山國早就打算對付本宗了？」

    顧玄沢道：「那是自然，再不剿滅你們這幫匪修，只怕真讓你們成了勢！」

    火嬰大王見萬聖宮將冥合宗壓得死死的，連南山大王都出動了，哈哈大笑：「顧兄，蛟城主，你們萬聖宮果然好手段，今日倒看上一齣好戲！」

    顧玄沢微笑道：「火嬰兄見笑了，其實冥合宗也並非陷入絕境，他們還有一個很厲害的手段，正是為了對付他們這個手段，我才請諸位過來。」

    火嬰大王一拍大腿：「對啊，你剛才就叨叨個半天，還沒說清楚，到底請我們過來做什麼呢！」

    顧玄沢目光轉向下方幾位祖師，見他們一言不發的相互看着對方，顯然是在用神識交流，微微一笑：

    「幾位道友，何必遮遮掩掩，你們是打算啟用五行傳送大陣，將小茅山的援軍請過來吧？」

    四位地仙齊齊色變，方巾地仙喝道：「你怎麼知道五行傳送陣的事？」

    「我既然敢謀劃攻打貴宗，怎能不盡心打聽貴宗情報。我早已知曉，你們最大的倚仗不是金蟬宗和廣符宗，而是四大玄門之一的小茅山！」

    冥合宗掌門一揮拂塵，凝視着顧玄沢道：「顧道友，你說請這幾隻妖王過來，是為了對付我宗的五行傳送陣，老道有些困惑，山門大陣未破，你打算怎麼阻止？」

    顧玄沢微笑道：「張掌門若想知道，不妨立刻啟動大陣，立時便能明白。」

    張掌門眼角皺紋堆起，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