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殺啊!」麗海的戰士已經沒有人可以退縮回去,即使面對陰險狡詐的南越,面對刀光劍影,即使是不熟悉的刀棍,即使是第一次超越比試的意義活生生的殺人,此時也帶着壯烈的膽量。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更何況,帶着他們往前沖的是那個一箭擊穿太極盤,年紀輕輕就成為滇池護軍統領的花濡,給這群第一次真刀實劍拼殺的小卒子們以信心衝下去。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離弦箭雨中,領先的幾個少年跟在花濡身後已經能夠清晰地看見對方將士身上的青紋。從身後射來的箭一下刺進對方的心口,慘叫着跪倒在地上。更多的是南越人的彎刀揮舞,或劃破胸膛,或頭斷血流。
是他們太天真了!那個城頭上紅了眼的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從小一起長大朋友就在他的面前成了無頭屍,濃重的血腥味從脖頸噴湧出來。少年忽然覺得後頸一熱。他伸手摸去,粘粘的一片鮮紅。
他也要死了嗎?
不是,身上並沒有傳來疼痛的感覺。他全身猛然一震,是他的血!是朋友的血!
他想叫,卻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眼前的南越士兵越來越近,對方沒有什麼表情,既沒有想像中的兇狠,也沒有伴隨着發泄的吼叫,只是平靜地抬起手中的彎刀。血淋淋的彎刀已經沒有逼人的寒光,倒是多了粘稠的溫暖。
「我也要去了嗎?」他心道,但後頸突然被人一把揪了過去,南越人的彎刀從他的鼻尖揮下,不過毫釐,不知混合了多少個人的血灑了他一臉。
「你發什麼神經!」他驚駭地看着一個人影一瞬間到了自己的眼前,南越人應聲倒下。花濡已經血淋淋的了,一對黑得驚心動魄、仿佛火焰般燃燒的瞳子,像是紅炭。
突然,山林里號角聲忽然響徹雲天,氣勢如山,一對銀甲大軍的陣前,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個斗大的「花」字在半空飛展,旗下一人,灰袍長發,策馬奔騰,萬頃日輝落下,照得那人身後的大軍熠熠生輝,如天兵天將下凡。
一個小姑娘?
花洋站在南越首領尤滿身旁,「攪得八州不太平的就是這個小姑娘?哼,我倒要看看她天絕聖人的弟子有什麼本事!」
花洋在南越首領耳邊低語了幾句,南越隨即響起收兵號角。
花濡站在遍野橫屍中間,想要嘆氣,心卻猶如千斤之重。
荀向示意半路一道跟來的步散,帶着眾將士和花濡等人一道進城,自己一人一馬站於城門前。「向姑娘!」花濡半個人倚在步散身上,「你想幹嘛!這麼一人一馬站在城門前,找死嗎!」可這後半句話在他用盡所有剩下的力氣喊出名字的時便夭折在肚子裏了。他已經實在沒有力氣了,一頭踉蹌着栽在步散懷裏。
荀向只道花濡是表示激動的心情,對着已經昏過去的那人點頭應下。隨即對着南越軍冷笑:「怎麼我一來你們就退了嗎?」她說的是南越語,話一出口城內一臉茫然,南越軍中騷動。
「找人單挑。」步散扶着花濡,對身邊渾身發黑的少年說。
「你也懂南越語嗎?」
「不懂,猜的。」
少年:「……」
荀向:「怎麼敢不敢單挑一場?」
花洋好笑,這小丫頭年齡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但也絕不是僅這麼三言兩語就被激得出去單挑的魯莽之輩。他並不完全信任南越,並沒有將化解花家箭氣的方法外傳。而想要攻下這麗海並一路打入番禺內部,光靠南越人是沒有辦法抵擋花家的箭雨的。
「哦?這麼說你是怕了我一個小朋友了?」荀向完全就是在挑釁。
花洋不語。
但荀向的三言兩語都是用南越話說的,一眾將士都聽得清楚,見花洋藏身在人群之中不免有些不滿他畏畏縮縮怕了一個小姑娘,輸了氣勢。就連身旁的南越統領尤滿都頻頻側目看他。尤滿不信這投降臣服的花家人,此人一直是小人做派,暗地裏耍狠。奈何父王被他糊得一愣一愣,愣是將他封為隨行軍師,要他事事與軍師商量。雖然先前他擋在自己身前化解了花濡射來的箭,但尤滿始終不信任這個油嘴滑舌的小人。
「不過一個魯莽的小姑娘,軍師何以畏首畏尾?」尤滿此語一出,軍中暗長的騷動立刻浮現出來。
花洋硬着頭皮接令,他雖不欲迎戰,但也不是真怕了眼前的黃毛丫頭。
花洋騎着一匹黑馬從敵軍中緩步踱來,他手持花家特有的銀月弓,身背追風箭,腰間還別着太極盤,眼前卻是幫着他們打番禺,當真是諷刺。
荀向抽出腰間的玄鐵長劍。
花洋微微一怔——曾經他在花家習武的時候聽花眠說過,玄鐵是一種極為稀少的金屬,只在天陰山的深處才有,深埋於萬丈寒冰之下。這玄鐵乃是抑制陰暗污穢之氣的極佳兵器。想不到她一個小小女娃竟有這等寶貝!
呵,果然,天絕聖人門下,就是不一般。向他們這種出身名門的人怎麼會呢理解他們這種普通人要想出人頭地是多麼困難!她不過豆蔻年華,手握稀世珍寶,而他,已經不惑之年,卻還是一個小小麗海的駐防官,不過只在番禺學習了三年!憑什麼!明明他比誰都努力!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只有這些出身好的人才能習得上等武功,然後反過來一代一代永遠壓制他們這些普通的小老百姓!
「明明都是習武之人,為什麼出身不同,所受的待遇竟天差地別!」花洋心中咒罵,氣血上涌。他搭弓射箭,竟未行禮便先動手!
「果然是小人!」尤滿不屑。
從花洋之前的種種作為,荀向早就猜到他會這麼做——與出身無關,與武學無關,甚至與花洋本人也無關。
她左手握着劍鞘,右手執劍,由靜而動。花家的箭快,可她更是快得不可思議,整個人的身影因為極快的飛身抵擋而模糊起來。在躲過花洋的箭的同時向前突進,左右兩道雪亮的光揚起,放佛蝴蝶的雙翼。待近到花洋身側,隨即旋身,劍勢盡情展開,凌厲可怖,卻次次巧妙擦過花洋,只留下不痛不癢的小傷。
之前經歷過血戰活下來的少年人站在城頭,看着那個不起眼的灰袍小姑娘在劍影中如鬼魅一般進退自如。
花洋將銀月弓那在手中,猶如拿了一根曲棍,登時彎弓橫掃,弓影飛舞,變幻無定。荀向每一招都看的清楚,不由得暗自佩服,此乃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打狗棒法」,着實精妙,若不是以弓代棒,威力大減,否則荀向極快的身法在打狗棒法面前不過兒戲。
這打狗棒法乃是一百年前一個天才乞兒獨創,當時一時間在各家高手中近一半都不是他的對手。但九州以武學而分,若是讓這乞兒壯大自己的門徒,豈非又要多出一個分羹的家族?當時各大家族便齊齊下令,禁止學習打狗棒法。漸漸地,無論再強的武功,沒有傳承的人,便是沒用。
往日,她不過從師傅的話本子裏見過一些民間流傳的描述,不想,今日在這裏竟親眼能看到有人將紙上描繪的棒法打出來!
可是,對不起了,此人一日不殺,花家箭法便一日無法奈南越軍何!
荀向俯身晃過頭頂的銀月弓,心裏哀嘆,手上卻提劍急帶,反手微微向上,一把扎進花洋的胸口。「呲啦」一聲,鮮血噴涌。隨即手肘向後用力,將劍拔了出來。她此刻低着身子,借着花洋的身軀靠近了南越軍兩步,正欲飛身入敵營殺對方將領一個措手不及。
一支閃着藍光的箭從頭頂呼嘯而過,有如北方寒風,一箭刺穿了尤滿的左臂。
花濡看着自己的箭射中對方,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樣,直直地昏倒在麗海城頭。
荀向看着倉忙圍着尤滿撤軍的南越軍,回首看着那個箭射來的方向,心中翻湧——麗海之困算是暫時緩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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