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螻蟻們的抗爭

    在要家科技如火如荼推行盈利方案，迅速擴展業務的同時，天京找房網總部會議室，一片愁雲慘澹籠罩着董事會。

    楊董黑着一張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鄧新華，語氣憤怒的質問：「鄧新華，你背後老闆大量減持公司股份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因為你老闆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轉手，導致現在找房網的估值再次下跌。如果影響上市計劃，你要怎麼和大家交代？」

    其餘的董事雖沒有直說，可眼神紛紛落在鄧新華身上，想要後者給個交代。

    每一位董事手中的股份，都是真金白銀從墨遠泉手裏購來的，多的上億，少的也有數千萬。

    因為看中了找房網有前景，這些董事們這才一邊勾心鬥角一邊互相扶持，等着找房網這塊蛋糕做大後，吃原始股份的紅利。

    現在大西洋風險投資集團不打招呼就撤，等於是拋棄了整個利益集團，明顯是收到了內幕消息。

    不然這種虧錢的事，誰都不會做。

    見眾人盯着自己，鄧新華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攤手道：「我知道諸位有很多問題要問，我也就直說了，我老闆最近急需一筆現金，手上也就找房網的股份比較值錢，並且方便套現，就暫時將它抵押了，大家放心，等我老闆手頭寬裕一些，一定會將這些股份都買回來。」

    一名董事出聲道：「大股東高價賣低價買，不就是做空嗎？」

    鄧新華搖頭笑道：「這話說的不對，做空是和上市公司股票相關的操作，在我國是違法的。咱們公司現在還沒有上市，股份不過是經營權佔比的代言詞，轉讓股份是合法的。」

    一眾董事倒吸涼氣，幾人面面相覷，鄧新華這番說詞有理有據，他們一時竟無法反駁。

    資本運作的玩法和墨遠泉、姚衣實體運轉不同，資本不生產利潤，它們只關注那些生產利潤的企業，然後瘋狂的注入，目的是為了將企業的利潤盤剝吞食。

    資本運用得當，分分鐘就能產生數個億萬富翁。而產生這些億萬富翁的代價，就是那些大型企業被一夜掏空，連渣渣都不剩。

    市場歡迎資本，公司需要注資，可它們又警惕着資本的來去無情。

    墨遠泉費盡心思整頓公司股權，也是擔心找房網股權分散資本注入過多，將來會被資本反噬。

    鄧新華見眾人無語，理了理衣領，繼續道：「其實在開會之前，我老闆還有一句話帶給大家。如果大家不願意股份外流，完全可以將我老闆手上的股份接過來。我老闆說了，他會『抵押』股權一周的時間，如果大家有興趣的，可以來找我商談。大家放心，既然同事一場，價格方面絕對好說。」

    「鄧新華，你把找房網的股份當做什麼，是你可以隨意處置的東西嗎？」

    楊董眼裏都是怒火，他同樣站起身來，右手食指指向鄧新華，厲聲道：「股份交易會影響股票估值，尤其現在是上市計劃最關鍵的時間，多少人的眼睛盯着我們，一旦出現風吹草動，公司的損失將會難以估計。」

    「我們現在召開董事會，就是要通知你立刻停止抵押股份的行為，將股份贖回來。這關係到公司的生死存亡，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這麼做！」

    鄧新華嘆氣道：「晚了，現在已經贖不回來了。」

    另一名董事皺眉道：「不是說還有一周的時間可以贖回股份嗎？怎麼又贖不回來了？」

    鄧新華笑嘻嘻道：「因為股份抵押的錢已經被我用掉了，你們想要股份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贖回來，反正我是沒有辦法了。」

    鄧新華說的是實話，他在股份出售的第二天，就帶着巨額資金秘密趕赴尚京，和姚衣簽下了股份認購的合同。

    一億四千萬資金換了要家科技8%的原始股。

    要知道，找房網百分之十的股份鄧新華才賣了一億七千萬。

    不得不說，大西洋風險投資的眼光十分毒辣，看準了姚衣這個人，借着救王輝的機會，強行上了要家科技這條大船。

    值得一提的是，在姚衣的堅持下，大西洋風險投資集團獲得股份為無投票權股份。

    無投票權股份，顧名思義，這些股份在簽訂合約的時候就被閹割掉，是沒有董事會投票權的。

    姚衣的意思很直白，大西洋可以分紅，可以坐等股份升值，其他的事情就別想了。

    要家科技只能有一個聲音，其他人手中的投票權，全部只能屬於姚衣。

    相比之下，鄧新華在找房網擁有投票權，完全是因為墨遠泉有信心駕馭鄧新華才給的。

    當然，墨遠泉也沒姚衣強勢。

    他對資本的需求遠大於姚衣，那麼他為了錢就不得不低頭。

    聽到鄧新華近乎無賴的狡辯，楊董的眼睛頓時紅了一大片，他和墨遠泉的關係十分緊密，可以說是一榮俱榮，現在看到鄧新華這種拆台的動作，當然無法容忍。

    可鄧新華擺明了耍賴，一口咬定自己的錢花光，眾人也沒辦法。

    難道真要大家湊一湊，將鄧新華抵押的股份買回來？

    這時候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想出去，只是不敢說出來。

    誰還敢逆勢進場？

    楊董越想越氣，忍不住怒吼道：「鄧新華，別以為你幫姚衣的事情沒人知道，王輝是你放出來的吧？他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要家科技市場部經理，將我們所有的內部經驗都帶了過去，你這是資敵！」

    「我請求開啟內部審核調查機制，對鄧新華最近的行為進行調查。」

    一眾董事再次側目，楊董的憤怒他們都懂，可現在忽然要求內部審核調查，他們卻不能輕易答應。

    一來現在董事長位置懸空，沒有定數，內部審核調查沒人有資格開啟。

    二來自古刑不上大夫，鄧新華和大家身份相仿，今天楊董提議幹掉鄧新華，明天會不會提議幹掉自己？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能坐上董事會位置的人，同樣沒有一個人手上是完全乾淨的。

    只要開啟調查，總能查出些問題來。

    楊董呵呵冷笑，忽然道：「我知道大家心裏在抗拒什麼，請大家放心，現在鄧新華已經抵押了股份，失去了股份的所有權，自然也失去了董事會成員的身份，咱們現在開啟調查，合情合理。」

    眾人眼睛頓時明亮起來，甚至有人伸出了大拇指笑道：「楊董這一招大妙。」

    既然鄧新華已沒了股東身份，那大家也沒了顧慮，該查就查。

    楊董見得到了眾人同意，心中一喜，立刻對鄧新華逼迫道：「鄧新華，別說我不念舊情，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痛痛快快的將股份重新拿回來，我這次可以放你一馬。」

    頓了頓，他冷聲道：「你心裏清楚，你不是王輝，身上可沒那麼乾淨，真要進了局子裏，會出什麼事就很難說了。」

    鄧新華看着楊董，眼神里透出一絲憐憫，楊董低水平的表演讓他心中嘆息——他忽然明白了姚衣那句話的意思。

    姚衣看着遠方，淡淡說道：「找房網沒了墨遠泉，就像是沒了蟻后的螞蟻窩，沒了cpu的電腦，沒了牙的老虎，無趣至極。」

    當時鄧新華心中還罵姚衣裝逼，可事實證明，這批精通玩弄資本的投機者水平實在不行。

    姚衣只是瞟了自己一眼，就提前兩周發現了大西洋投資公司的運作意圖。

    楊董這群人後知後覺不說，現在還試圖通過開董事會如此幼稚的方式要挾自己，簡直兒戲。

    鄧新華心中嘆息，這些人連自己都鬥不過，遇上了姚衣那就真是葫蘆娃救爺爺，去一個沒一個。

    自家老闆不惜簽訂弱勢條約也要重金押寶姚衣，絕對是英明的決定。

    墨遠泉不回來，找房網，要散了。

    鄧新華腦中立刻生出了無數侵吞找房網公司的主意，同時心中警惕，這事兒必須速戰速決。

    絕對不能讓姚衣插手，不然以這個人驚人的商業嗅覺，自己恐怕是要吃大虧。

    鄧新華人還在董事會中，心中卻已和姚衣大戰了一輪，想到可能出現的可怕後果，他背後冷汗如泉水般冒了出來。

    楊董見鄧新華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淋漓，還以為對方被自己氣勢壓倒，立刻擺出一副勝利者的面孔，冷笑道：「鄧新華，你想清楚了沒有，機會只有一次，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你小心要去牢裏度過下半生。」

    「你還在啊？」

    鄧新華被楊董驚醒，冷然望了楊董一眼，語氣輕蔑。

    和姚衣如泰山般的壓力比起來，楊董給的壓力大約是春天拂面的微風，大約只有手背上的汗毛能夠感受到。

    所以他看楊董的眼神里，充滿了同情、無奈和憐憫，大約和關愛智障的眼神相差無幾。

    楊董看懂了鄧新華眼神中的含義，頓時勃然大怒，立刻就要發作。

    「鄧新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大家都看到了，這人根本沒將董事會放在眼裏，私自出售公司股份影響公司上市，我宣佈立刻對鄧新華開展內部審核調查！」

    眾人沒有說話，因為他們不願意替鄧新華說話，可他們也沒有附和楊董，大家身份相同，憑什麼你楊董就以代理董事長自居？

    鄧新華看在眼裏，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句話：小人群而不和，君子和而不群。

    眼前的小人們嗡嗡作怪勾心鬥角爭論不休，姚衣這樣的君子卻在大踏步的開拓前進。

    必須抓緊時間跟上姚衣的腳步，不然到時候恐怕連口湯都沒得喝。

    鄧新華環視四周，淡然道：「既然諸位都認可了內部審核調查的開啟，我也沒有意見。不過作為曾經的董事，我還是有一句忠告要告訴大家，免得將來你們罵我不仗義。」

    楊董冷笑：「現在知道怕了？我還以為你多能耐呢。」

    鄧新華無視楊董，繼續道：「差不多兩周半之前，我趕赴尚京，監督朱尚生清理尚京分公司資產，回攏資金的事情。我記得當時是楊董力排眾議，要將朱尚生作為棄子丟在尚京和要家科技扯皮，沒錯吧？」

    眾人目光投來，楊董立刻道：「沒錯，這事是我拍板的。怎麼，我大義滅親不行嗎？總公司回收了幾千萬流動資金後，咱們的賬面終於緩和了一些，股票估值也跟着上漲，我不敢說都是我的功勞，可這些事情都是經得起推敲的，我沒有半點私心。」

    鄧新華繼續無視楊董，自顧自道：「在尚京分公司待處理的資產中，有三千台高配置的服務器，上面還跑了一段時間分公司的網站數據，屬於公司的核心數據。按照流程，本來應該是要總公司派工程師過去現場監督銷毀的。」

    「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朱尚生在總部工程師沒有到場的情況下，迅速變賣了所有服務器。」

    楊董冷聲道：「三千台服務器雖然最後賣給了尚城地產，不過事實上等同於變相落入姚衣手裏。不過上面的數據我記得朱尚生回復過已經刪除乾淨，而且鄧新華你也現場電話確認過，就算沒有總部工程師親眼見證，流程依舊是完整的。怎麼，有問題？」

    鄧新華慢吞吞道：「你說對了，就是這批服務器有問題，存在重大的隱患。」

    楊董一愣：「什麼問題？」

    楊董話音未落，臉色就陰沉下來，他已經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刪除數據的事情雖然朱尚生說過已經實施，鄧新華也在現場確認過，可終究是沒有總部工程師親眼驗證，在技術保障上總是一塊疏忽。

    難道鄧新華想用這個事情來攻擊我？不對啊，當時他也簽了字，而且事急從權，董事會裏的成員也都知道這事，鄧新華到底什麼意思？

    楊董腦子裏越來越亂，猜不透鄧新華意圖所在。

    不只是楊董臉色發黑，一眾董事的臉色也不好看，鄧新華既然敢在這個關頭提出這件事，說明其中必然有重要的訊息。

    一名董事乾咳一聲，開口道：「鄧新華，這批服務器到底有什麼問題，不妨直言。如果真向你說的存在重大隱患，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將鄧新華送入經偵不符合董事會的利益，如非必要，不用結下死仇。

    鄧新華淡淡道：「朱尚生當時是派人清理過服務器，不過他手上沒有錢，請的數據清理公司技術一般，換句話說，這些數據很可能沒有清理乾淨。」

    他此言一出，整個會議室頓時沉默。

    如果鄧新華所言屬實，這批服務器的隱患還真比股份易手嚴重得多。

    找房網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前後經歷了十餘年，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找房網這個貫穿全國的網站。

    作為行業先驅者，找房網或許存在着許多不足之處，可它的優點也十分顯明。

    簡單，好用而且核心數據量充足，能在全國範圍內查找自己想要的房源。

    對於找房網來說，核心數據就是他們的命根子，所以數據保密工作這一塊墨遠泉嚴防死守，一直將所有的資本都拒之門外，親自掌管着數據安全部門的命脈。

    墨遠泉一路走來，陪行的人很多，可和他一起功成名就的人，寥寥無幾。

    就連王輝這樣的忠勇之士，也被墨遠泉無情拋棄。

    因為墨遠泉，從來都只相信他自己。

    一名董事低聲道：「服務器既然清理過，姚衣想要掌握公司核心數據也沒那麼容易吧？」

    這位董事說出了眾人的心裏話，大家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立刻紛紛開口。

    「就是，就是，鄧新華你太小題大做了，怪嚇人的。」

    「姚衣要的是服務器，或許他不會研究這些數據。」

    「我們不要自己嚇自己……」

    眾人嘴上說着不怕，眼珠卻開始不斷左顧右盼，心裏開始打起了算盤。

    怪不得大西洋風險投資公司跑路了，感情鄧新華早就知道這件事，所以提早出售股份。

    楊董一臉驚慌，強笑道：「鄧新華，這些都是藉口，你是嚇不到我的。朱尚生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我知道他的個性，他是不會……」

    鄧新華忽然開口打斷了楊董：「那你知不知道，姚衣手下有個叫郭志強的，是黑客『星河』的關門弟子。而且『星河』也因為黑客攻擊事件到過要家科技現場？」

    楊董一怔，一臉懵逼道：「這個『星河』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鄧新華淡淡道：「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告訴大家，姚衣能夠幫助尚京市公安局抓捕黑客，技術團隊力量很強大，強大到有幾率恢復服務器里的核心數據。」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諸位都知道，核心數據泄露這樣的醜聞一旦坐實，找房網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吧？」

    眾人心中一驚，鄧新華這話說的不能再直白，已接近威脅的味道。

    楊董猶自強嚷道：「鄧新華，你這是妖言惑眾，我不會相信你。」

    鄧新華哈哈一笑：「楊董你英明神武，當然知道這是個煙霧彈。可是民眾不知道，證券上市機構不知道，上市評審機構不知道，只要這個消息溜出去，股票會跌成什麼樣子你能想像嗎？」

    「到時候，要家科技結合找房網核心數據，對找房網的威脅有多大你們又能想像的到嗎？」

    「所以，你們要自重身份，不要來試圖激怒我。」

    「一旦我發怒了，你們手上的股份就會變成無用的廢紙，數千萬甚至上億的投資打了水漂，各位背後的老闆恐怕會第一個衝出來弄死你們。」

    鄧新華的話語如風暴一般席捲了整個會議室，一眾董事死寂沉默，臉色非黑即白，眼神之中驚恐和絕望並存。

    唯一的聲響，是他們因為情緒激動發出的倉促呼吸。

    「尤其是你，楊董。朱尚生是你的人，現在惹出通天的麻煩，你不會以為你能獨善其身吧？也許在對付我之前，想想你自己的下場更好。」

    鄧新華不屑的瞟了楊董一眼，後者雙目緊閉，眼帘中眼珠移動不定，身子不斷顫抖，看上去十分驚恐。

    鄧新華轉身走出了會議室，沒人留他，也沒人敢留他。

    鄧新華心中嘆息，經過這次會議，找房網將會遭受重創。

    紙終究包不住火。

    當核心數據泄露的消息被媒體披露後，上市計劃徹底完蛋，甚至原有的規模也會遭受雪崩般的打擊。

    到時候，就是自己出手搶奪找房網資產的大好機會。

    唯一要防範的人，只有姚衣！

    鄧新華雙目精光一閃，很快恢復了平日的散漫，快步離開了找房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