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雙贏

    經歷了一場浩劫，煙微已是精疲力盡。她半夢半醒地躺着，只想立刻好好睡一覺。

    一縷頭髮來回撫過她的眼睫，她不得已地略略撐起眼皮。透過朦膿的縫隙，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夕陽的餘暉灑在那張臉上，拂去了嘴角的邪魅，輪廓變得格外柔和。

    從暢音閣到習風築是長長的一條林蔭小徑，她就這樣一直被凌棲遲抱在懷裏，也是這樣第一次近距離看她的夫君，

    腳步驟然一頓，凌棲遲吼間呵出一聲冷笑，繼而步伐更快。

    她尋着同樣方向看去，習風築外站着的竟然是荀祺。

    她搖搖頭，瞪大眼睛看得更清楚些。沒錯，就是荀祺朝她走來，他竟然明目張胆地出現在煜王府！

    「煙微，你的手……」荀祺看着煙微耷拉着的小指，心中一緊，情不自禁地上去握住。

    「荀將軍自重！」凌棲遲極其敏銳地反手擋開，厲聲道：「本王的側妃也是你能隨便碰的？」

    「煙微好歹是南月國的郡主，我關心她也是理所當然。」

    「你倒不避諱？」，輕蔑地冷哼，「這可是煜王府。」

    「我與王爺早就『坦誠相待』，有何好避諱的？」荀祺倒頗為從容淡定，言語間更特地強調『坦誠相待』幾字。

    荀祺的秘密，凌棲遲了如指掌；同樣，凌棲遲的野心，荀祺也已證據確鑿。要麼就互不干涉，要麼就同歸於盡。既如此，還有什麼好避諱呢？

    「你有時間來看本王的王妃，倒不如想想我之前說的話。」凌棲遲意味深長地瞥一眼荀祺，話語之間半真半假，「你先幫本王，本王再來幫你，如此雙贏如何？」

    對於荀祺目下的狀況，若想復國單憑南月之力的確遙遙無期，找一人合作的確是個絕好的主意，可前提是對方是個可以信賴的人。而紈絝如凌棲遲絕不是最好的人選。

    他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蔑笑：「我的事不勞王爺費心。」

    「那我的王妃便也不勞將軍費心。」凌棲遲順着他的話又補充道：「你若真為她好，就該離這習風築遠遠的，省得塗惹是非。」

    「你……」

    「好了，荀將軍，王爺說得對。這裏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剛剛才受了暗箭，煙微仍是心有餘悸。她打斷荀祺，遞了個眼色，勸道：「荀將軍還是不要再來習風築，以免旁生枝節。」

    有煙微幫腔，荀祺也啞口無言，一時又是訝異又是尷尬。

    「那你……好好休養。」醞釀許久，荀祺只得吐出幾句客套話，抽身告退。

    「難得你今日倒肯站在我這邊？」

    見荀祺悵然一嘆，甩袖離開。凌棲遲反倒覺得通體舒暢，嘴角不合時宜，但又情不自禁地揚起一抹燦笑。一路步履輕快地將煙微抱回了習風築。

    「今日多謝王爺。」

    煙微並不理會凌棲遲問題，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撐着身子靠在床上，滿眼歉意，「王爺的手腕傷勢如何？」

    提到腕上的傷，凌棲遲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心中百感交集。他既想靠近煙微、保護煙微，可那晚的事卻如鯁在喉。

    他端詳一番可怖的傷口，那是他親自用燒紅的烙鐵烙上去的。那種撕裂的刀傷與灼傷糾纏在一起的痛楚真是刻骨銘心。

    「無礙！」，最終卻只是雲淡風輕的兩個字，他凌棲遲還不屑於拿這個博她一絲的憐憫。

    面對這樣的回答，煙微也是無所適從。只是凌棲遲越是雲淡風輕，她越是愧疚難當。

    「煙微幫王爺上藥吧！」她拿起桌上的冰肌消融膏，這是她從南月帶來的藥，藥效極好，或許這樣能讓她心中平復一些。

    煙微一手扯過凌棲遲的衣袖，不由分說將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清洗、上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觸痛了傷口。

    因為太過入神，被噬骨針穿透的小指一不小心碰到凌棲遲的手臂。

    「啊！」，煙微疼地倒吸一口涼氣。

    「怎的這般不小心？」凌棲遲反握住青蔥玉指，因為事出突然，眼中的焦急與疼惜竟沒有絲毫掩飾，「你要本王拿你如何是好？」

    「我沒事。」煙微慌慌張張地抽回手指，眼神遊移不定，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份情誼。

    小小的房間，唯有近在咫尺的兩個人。煙微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鼻息。

    「剛剛王爺說，和荀將軍商量什麼事來着？」煙微本想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脫口而出的話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是他？」

    果不其然，凌棲遲一聽到『荀將軍』三個字，便如臨大敵，「你不必再違心地討好，本王不會將他如何！」

    「王爺誤會了。我是真心的感激王爺。」

    「感激？本王更不需要！」凌棲遲冷笑，在他看來所謂『感激』是對過往，對他八年的感情最大的諷刺。

    他袖口一甩，欲奪門而出。可想想噬骨針之事，終是心有不忍，「玫妃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你不和她硬來，此事就算過去了。若有真事，遣人去清風院找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