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竹林一霸

    陳天帶着夭繞來到竹林，這裏距道童下榻院落並不遠，聽陳天說若砍竹換丹，只能在竹林外圍砍伐，竹林深處仍有野獸出沒，若是道童只身前去，怕是九死一生。早些年有不少人進去瞎逛，屍骨都見不着，後來有幾位長老進去一探究竟，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對於那些野獸，名門正派自當不會趕盡殺絕，何況小小竹林，根本沒那個必要。

    竹林前有高坡，之字迴轉，上去頗顯費力，坡下另立一個門匾石柱，三三兩兩桌椅草棚行規列陣，有板有眼，夭繞一看，想來這小小的砍竹換丹倒是正經來事兒，一旁站着幾位監管道童，許是管人管得久了，自有一股官腔兒，喝道：「姓字！」

    「夭繞。」

    「陳天。」

    夭繞看着那小子煞有介事的拿着賬簿東瞅西看，又在上面劃上幾道，不由心中暗罵，娘嘞，瞧把你得意的。

    那道童板着臉兒，努了努嘴，示意可以過去了。二人來到兵刃架子處，上下左右一排排劣質柴刀，看哪個都嫌棄，陳天拿起一個又一個，墊在手上來回磨拭，遞給夭繞一把，道：「這個還湊活。」

    隨後他自己拎了一把，二人向坡上走去，夭繞望着一眼看不到邊兒的院落水田，問道：「千里山不愧是千里山，山上跟山下一個模樣兒。」

    陳天隨着他的目光望去，看了幾年早看膩了，解釋道：「這是千里山的腰腹，當然望不到頭，前面那片雲，便是虹海奇景，看着近，騎馬也要跑一天，靈嵐宗道童數量最多，砍竹子的地兒都有好幾處，咱們這片兒看着像竹林，你再往深了去，便是林海，各種靈木異草數不勝數，據說早些年一位百草長老便尋了些靈根種子，這百里水田種的便是，修道一途，我雖然不在行，但待在山上久了，也是三天一食，你那院子裏也有塊兒地，一會兒我給你送些種子去，這幾天你先到我那吃，半月這些果蔬就成熟了，我打小家裏窮，爹娘死得早，能混到靈嵐宗的道童，也是見了幾個下山的長老，這才被帶上來，三年前......」

    夭繞仔細聽着入神，見他一時語頓，不想多問，哪個人沒有一些個故事，悽慘也好，喜樂也罷，過去了便過去了，夭繞更是如此，前世如何，且放心間。

    夭繞忘記了很多事，二十年來過得都是凡塵俗世的生活，不由轉而問道：「那靈根種子都是這般奇異？」

    陳天一聽，眼中的黯然一掃而去，目光亮了起來，得意笑道：「我剛來山上的時候，也覺得神奇，不過吃多了這些靈稻靈瓜，奇珍異果，就沒以前那麼好吃了，不過除了夜裏修行，我倒是對院中那一片兒菜地感興趣，一門心思鑽研，倒是培養了不少高品質的果蔬，多少人想要我還不給，今日砍完竹子到我那兒，讓你開開眼。」

    此時二人已經開始爬坡，山坡不算陡，只是長的有些過分，陳天見夭繞點頭，不由打開的話匣子，喘着氣兒接着道：「其實你別小看站門道童，這種活兒雖然枯燥無聊，但站一天便能得到三枚伐脈丹，好多人都搶着站，品質不高，可貴在收入穩定。」

    夭繞聞言憋笑，是不是還要繼續說如何投資理財？

    陳天見狀也樂了，氣喘的更粗，不過能看的出來，他笑得很開心。

    「道理是這樣的，所以這累人的砍竹也要看有沒有本事拿得下來，這裏的竹子複雜多樣，不同年份換的丹藥數量也不盡相同，所以你要酌情思量，我可還聽過，有某些急功近利不要命的人從清晨砍到晚上，換了不少，不過第二天便趴着跟死豬一般起不來床，反倒是那些慢慢悠悠鬆弛有度的人，一個月算下來得了更多，雖然這般不要命的做法也有可取之處，鍛煉了體能，激發了潛力，但這種勞筋傷骨的事兒對我來說還是算了，修道我多少也懂點兒，關鍵還是在於悟性。」

    夭繞點頭，表示贊同，此時已經來到坡上，一眼望去，砍竹的人還不少，噼噼啪啪甚是熱鬧，二人找了個人少的地兒，陳天又說道：「先別急，這些竹子也有各種說法，你現在要砍的是十根換一枚伐脈劣丹的紫靈竹，需要沿根部連根砍斷才作數，不怕你笑話，就我這體格，也就是半個時辰一根，慢的跟蝸牛爬一樣，五個時辰天都黑了才砍了八根，打那起見了這種竹子就怕，為此我還搶了好幾天的門去站。」

    夭繞聞言收回身形架勢，來了興趣，開始琢磨，片刻指了指右手不遠處翠綠如碗口粗的一顆，問道：「這是什麼竹？」

    陳天見狀連忙擺手，道：「這是大燕綠竹，一顆換三枚，我三天砍半顆，勸你還是別打它的主意。」

    夭繞聞言一愣，他現在的妖氣境界雖是第九重玄關境，對付這些竹子如摧枯拉朽，不過自然是不能用，而只能用的真氣卻僅為一重納氣境，跟陳天相差無兩。當日斷了顧棠的長劍，也是猝起發難用了些許妖力，才得以救了那頭鹿的性命，沒被懷疑已經算是好運，但在靈嵐宗，雖然不知曉到底有多少老怪物，但他這般謹慎心思卻當真走對了，事實上，他若是稍稍露出些許妖氣就會被那些幾百歲的長老們察覺。

    夭繞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從氣脈修法入手，可他現在僅是一介小小道童，如何能尋到與之對應的功法？

    得！這些竹子倒是成了難題！

    夭繞尋了一顆四指粗的細竹，聽陳天說它的名字叫紅淚斑，看着細小易斷，實則韌性奇佳，砍了幾下還被反勢抽了幾耳瓜子，夭繞於大事謹慎，小事兒卻拗起了性子，不由心中大怒，一口真氣憋足了勁兒，揮刀勢大力沉，對着竹子根部就是一刀，如拉滿月的巨弓，只聽咔嚓一聲，那竹子應聲而斷！

    「我靠！」

    陳天見狀已然爆了粗口，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當即撇下刀來到那斷竹跟前兒，觀摩了半天一臉懵逼，他經常砍這種紅淚斑，自是練出了一股巧勁兒，基本上十幾刀差不多就算數一根兒，二十根兒換一枚。陳天起身來回打量着夭繞同樣不算強健的身板兒，嘴裏嘖嘖出聲。

    「小子，沒看出來，你天生神力啊！」

    就在這時，只聽一記沉勢悶聲傳來，隨後一陣噼啪，二人轉頭看去，只見一魁梧漢子手中柴刀如大金背，人與刀仿佛形神如一，他身前倒着的，便是碗口粗一根換三枚的大燕綠竹。

    一刀！

    夭繞和陳天頓時明白過來，神情俱皆驚訝，陳天張着嘴巴，表情看着令人難受，似是吃了一隻蒼蠅。

    夭繞望着那魁梧漢子半天，發現他其實不算魁梧，只是身形挺拔，肌肉裸露罷了。

    那漢子面容並不兇悍霸氣，反倒透着呆愣憨厚，穿着短打粗衣，見到二人表情，咧嘴一笑，像個山野農夫。

    夭繞看着眼熟，沒了砍竹子的心思，上前與他攀談起來，原來這漢子是昨個兒一起排隊入門之人，被收徒長老篩了下來，淘汰成了魁梧道童！

    夭繞轉頭這才發現，那漢子自打進了竹林，看哪個順眼不順眼反正就是一頓砍瓜切菜，吸引了眾多艷羨嫉妒的目光，與他聊了幾句，倒是覺得此人隨和，他道：「俺爹是樵夫，俺打小隨着上山砍柴，俺現在大了，俺家裏窮，俺娶不到媳婦兒，俺就上來了......」

    夭繞和陳天聽到一半兒就滿頭黑線，待得他一頓俺俺俺的說完，夭繞道：「兄弟如此神力，當真是武道天才，竹林一霸！」

    那漢子聞言一愣，竟是羞澀一笑。

    陳天別過臉去，夭繞裝模作樣的低下頭看着別處，一時沒了話題。

    砍柴聲繼續往來熱鬧，跟農忙一樣，半日過去，夭繞已是額間見汗，不過他仍是不止不休的對付一根接一根兒，陳天早攤在了地上，兩手撐地往後一靠，喘道：「夭師弟啊，我在這給你加油鼓氣！」

    夭繞停下手上動作，蹲下來朝他招了招手。

    陳天神情疑惑，爬起身子來到蹲在他跟前兒。

    夭繞不作聲色的指了指竹根斷裂處，悄聲問道：「這些竹子也有用吧？」

    陳天回憶片刻，一拍腦門兒，學着夭繞低聲道：「有用！」

    夭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陳天見過夭繞幾次這般作態，略微曉得他的性情，覺得有戲，不由煞有介事的四下環顧，道：「這些竹子都頗有靈氣，不然也不會那麼難砍，竹節搗碎了可入藥，做一些治療刀劍外傷的藥粉，竹青液則被用作煉丹的輔佐材料，多數丹藥的配方上都有竹青液，至於竹葉的用處，我倒是知曉的清楚，便是曬乾了撒到田地，肥力比夜香還盛。」

    夭繞聽罷似有所思，他斷定若在前世，一定見過有不少煉丹法門，但此今卻是全然記不起來，何況凌太仙那會兒已然是八百歲，涼了之後也不知過了多少年自己才精魄醒來，復而重生，現在的仙道世界如此陌生，便是記起來又如何？

    夭繞不再多想，和陳天一起，背着寥寥幾根兒紅淚斑下了山坡，加起來才換了一枚伐脈劣丹，多出的幾根記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