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事出事始

    雲樹國皇庭號稱三宮六院長廂閣，七十二殿百八樓，卻不知仙門瓊樓玉宇接天勢，一枝獨秀四季春。靈嵐宗山腰仙雲繚繞，靈氣四溢，日光華，疊影照，澗流藏，鋪勢蓋天露虹芒，這才有了虹雲仙海奇景。千丈階梯第一門便是虹門，凡夫俗子止步，道童駐留不可再上，夭繞和陳天的住所就在山脈腰脊出，這裏仍有千百處大小庭院，山勢平川，二人一路走來如履平地，一眼望不到山外。

    謂道是：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道童相比之下雖是不如外門弟子的待遇，但仍有自己的一處小院落，家具不算華貴，卻也齊全，樸實長衫，衣食無憂。

    來到一處無人住的小院，已至深夜，想說再多話也乏了，何況夭繞一門心思整理屋子，把他晾在一邊兒，陳天站在門口望着，呷巴了一下嘴，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夭繞重生時，並不打娘肚子出來，只是落在豪門院中，當時都以為天降靈胎，袍澤他吳家有福，卻不料竟是一武道廢材，養到十八九便尋了個理由將他逐出家門，倒不是養不起，而是丟不起那人！

    因此，夭繞打小飽受排擠，受盡冷眼，早就能自力更生，收拾這種小院落只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待得一切收拾妥當，夭繞發現桌上放了本兒箋籍，上面並無灰塵，該是陳天那小子留得。他坐下來翻看，都是些靈嵐宗的門風規矩和修道衍項，武道境界分三，凝氣，甄武，指玄。

    凝氣境有九重，由第一重依次為納氣，周天，通伐，靈竅，結丹，匯海，止暘，凝真，玄關。

    前三重為一分水嶺，通伐境時氣脈大開，已然達到成為外門弟子的要求。第七重便是內門弟子的資格，第九重為一大關隘，若破此境，可以嘗試成為關門弟子。

    不過這些都是修道境界，以氣脈修法劃分而成，而夭繞並不一樣，他不修氣脈，反而逆其道而行，閉塞周身，通神化靈，是為通靈入境，通靈修法早在仙聖時代便已失傳，只因靈魂力強大如斯，易入魔道，不為正道仙人推崇，反而擯棄！

    《通靈御妖決》便是與氣脈一派截然相反的通靈一途，此為孤本，夭繞早將此決深嵌入魂，通百獸之靈，納千妖之氣，御萬魔之魂。因此，夭繞便是重生之後，面容依舊陰冷嚇人，此些年他獨自韜光養晦，巧藏妖氣，這才不被高人察覺，待得有一番實力之後，才尋了個機會找上門兒來。夭繞前世孤冷如斯，追求茫茫仙道仿佛入了魔障，他只殺強者，只為證明自己的強大。倒不是因為『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而是『何來正魔分二道，我欲揭天問長仙』！

    《通靈御妖決》修法晦澀難懂，比一般修道法門更加費腦，因此，夭繞得見那些修道法門事，唯有嗤笑！御妖決不以真氣見長，而為妖氣修煉，他能和野獸溝通，與百妖共修，得造化妖眼，凝通靈妖劍，施無上妖法！此五大法門精深迥異，各有所長。而妖氣亦適用於氣脈境界，此今他的妖氣境界為玄關，正是符合關門弟子的要求門檻，大可一試成為三大首座真人的關門弟子。

    但他不能這麼做，更不能使用妖氣。

    夭繞看完手中箋籍，得知通靈妖劍已被上屆掌門凌太仙禁錮在絕靈頂，凌太仙已然仙逝虹化！夭繞感到遺憾萬分，沒能親自手刃那個道貌岸然的偽真人！而那個背叛於他的千年妖狐，更是不知所蹤！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前世登頂萬妖之君尚無人能及，今世重啟開天之路，又有誰能奈我何？！

    而眼下需要着手的，便是儘快拿到通靈妖劍，通靈妖劍與他神魂一體，相輔相成，得之妖氣可增加數倍，境界亦是扶搖直上，但靈嵐宗高手半仙如雲，他如何也不能暴露一絲妖氣，所以才選擇繼續隱忍。絕靈頂是囚錮百妖禁地，仙陣結界強悍如斯，前世夭繞並非靈嵐宗弟子，只是來過幾趟，何況此今他已全然忘記靈嵐宗各個地方，別說現在沒人會讓他去到那裏，便是去了也無辦法。夭繞不得不考慮習得一些氣脈法門，這樣更易於隱藏自己的身份。

    做了決定之後，夭繞便不再多想，盤膝跏趺坐入定修煉！

    翌日，秋高氣爽，一顆榕樹如垂千鬚髮，另外還有一塊兒空出的草地，幾個練武石，這便是夭繞現在的全部家當。夭繞如做夢一般，歪着腦袋邪笑，他並非如樹臨風，也不是翩翩蕭郎，唯有妖一般的冷。

    陳天一大早就趕了過來，夭繞驚訝問道：「陳師兄不需要站門麼？」

    陳天啞然失笑，道：「站門天天有，今日到你家。」

    說完不待夭繞作何反應，帶着他就離開院子，一路上陳天問道：「你是想站門還是砍竹？」

    夭繞問道：「都是道童，這有什麼區別？」

    陳天訝異問道：「你沒看我昨天給你的箋籍？」

    夭繞昨夜一直陷入思慮，倒是沒注意這些細節。

    「你若還有做外門弟子的心思，我就勸你去砍竹，竹林有幾位道童監管，以數量換丹藥，能者多勞，雖然是下品的伐脈劣丹，不過對你也有用，我雖是站門道童，偶爾也會去砍上兩根兒，這些年攢了不少，給！」

    夭繞看着陳天一副傻頭傻腦的笑臉兒，心中不是滋味兒，長這麼大都沒被這般對待過，不過兩個大老爺們若是在這矯情，夭繞更不願意如此傲嬌，前世他就被一個女人這般調笑過。只是她最後死了，沒能陪他登頂仙道巔峰。

    「這些你留着，日後有用。」

    「欸，我能有什麼用，還是給你好。」

    「叫你留着就留着，哪來那麼多廢話！」

    陳天聞言一愣，表情僵滯，定在原地。

    夭繞繼續走着，許是不擅長表達。

    但陳天還是心思活絡的陳天，幾步又趕上來，岔開話題，問道：「昨天你也知曉了自己的根骨，你若不想吃苦，就跟我去站門兒......」

    「誰要跟你去站門！」

    陳天撓着頭搞不清狀況，這也太傲嬌了吧？！

    不過他越是這樣，陳天就越摸清了他的性情，沿着走向竹林的路，悄聲問道：「既然你還是想做外門弟子，為何昨日不提於師姐，於師姐不僅是內門弟子，更是落霞峰首座於師叔的女兒啊，這種收徒小事，沒人敢駁了她的面子。」

    夭繞淡淡道：「我自己的根骨我清楚，於師姐自然也知曉，你這般亂用人情，以為我不知道？便是做了外門弟子，於師姐能高看我？我不做外門弟子，自然有我的想法。再說你，傻頭傻腦的也不怕被人利用，便是想與人拼命，也先被陷害死。」

    夭繞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打的就是從頭修起的算盤，經歷各種人情世故的他，這個做法陳天當然想不到，不過他還是咧嘴一笑，男人留着三分話，剩下七分打天下，夭繞的意思他不太懂，但至少明白最後一句。

    落霞峰，秀雲院。

    秀雲閣是落霞峰首座余滄海真人的宅院，沒有皇宮驕奢淫逸的風氣，更加多了幾分仙風嫻靜。院前，封影芸從昨日一直等候在今天，經過昨日幾位長老詢問，得知事情原委，玄丹本是落霞峰丹鼎閣的上乘丹藥，用來提升一重氣脈真氣，在第六重匯海境用之最佳，是不可多得的升階丹藥，後被一位仙門盜賊高手偷去，幾位丹藥長老大怒，急忙派封影芸帶領百位外門弟子下山追查，那仙門盜賊只是身法詭異，境界並不高，原本是擊殺他後得到了追回了玄丹，完成門務，回到門派後該是得到豐富獎勵，不巧臨近千里山脈卻遭受數百妖獸圍困，妖獸雖是靈智缺失，但妖靈氣境卻是高的嚇人，一時脫不開身，待得百位弟子死的死傷的傷，為數幾人又昏了過去，醒來後發現一面容陰冷男子喝退獸潮，這才得救，只是那隻裝有玄丹的小盒卻不翼而飛。封影芸並不知曉玄丹下落，只得承認是自己不小心遺失，幾位長老雖是心中懷疑，但也無從下手，更加不知那個男子是誰。

    於恬清先是跟余滄海於真人求情，但玄丹為稀有丹藥，配方靈草難尋，幾位丹藥長老煉製起來也頗費心神，玄丹藏品本就為數不多，余滄海未曾理會。於恬清見狀，又向母親求情，道：「娘，你快勸勸爹爹，封師姐若是若是關在屠靈璧，便再也沒希望突破到甄武境了。」

    於夫人修為極深，如何不知曉去了屠靈璧的下場，不由也勸道：「滄海，芸兒怎麼說也是你一手培養大的，她的仙道天賦你又不是不知曉，在幾個關門弟子中，就數她動心忍性，修行刻苦，你不是打算將《玄真劍法》傳與她？若是你真狠下心來，誰又能得了你的真傳？」

    屋內只有他們三人，余滄海聽得夫人這番話，思忱良久，道：「夫人，你以為我不想留下芸兒？只是那幾位丹藥長老不罷休，不過這樣也好，我去跟掌門稟報此事，想來他能明白孰輕孰重，再說，玄丹丟了本就是那幾位長老的事，芸兒便是追不回來，也不能怪誰，不過丹鼎閣乃是宗門唯一一個煉丹之地，掌門身邊那幾位長老極為看重此地，若有人揪着此事不放，懷疑是老夫窩藏此丹，大可與他們鬧翻了臉，想要拿人，便拿幾位煉丹的去！」

    於恬清見狀，面露喜色，當下撲在於真人懷裏，笑道：「還是爹最好了！」

    於真人極為少有的露出笑意，他就這一個女兒，如何能不寵愛？何況封影芸已至玄關境巔峰瓶頸，頂多一年，便能突破至甄武境，如何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斷了她的前途。

    於夫人早已修成大道指玄境，年過一百仍是風韻猶存，猶如三十青娥的美婦，此時溫婉一笑，來到院前，拉着封影芸，撫着愛徒的臉，笑道：「沒事了，天塌下來有你師父頂着。」

    封影芸卻微微皺着月眉，神情抱有歉意，低聲道：「謝過師傅師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