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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OL同人短篇小說《無聲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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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的開封主城,和深山中不同是,並沒有下雨,只是空氣里有些微涼濕潤。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夜幕下,萬家燈火常明,各家店鋪張揚,七彩舞龍遊街,人聲鼎沸喧鬧。

    造型獨特,色彩艷麗的花燈,在天上飛、在水中漂、在樹上搖、在屋檐掛,非常美幻,如臨仙境。

    鞭炮作響,碎屑煙霧飛散。捏泥人、賣糖葫蘆的小販在巷口吆喝,抓着風車的小孩,嬉嬉鬧鬧地在人群中亂竄。

    遠方,皇門大開,君王出行,由禁軍統領『簡黎』,帶領三百位帶刀侍衛相隨。

    他們一路陪皇帝游賞街市,品美味佳肴;同時,也在不動聲色的保護着聖上的安全。

    這時,一名來自天波楊府的傳令兵跑到簡黎旁邊,恭敬地朝他輕輕低語:「稟告大人,天波府楊將軍,命屬下通知大人,有天風流的倭寇和不明勢力的殺手潛入了開封,混在暗處,有可能對皇上不利,請大人萬分小心!保護好皇上。」

    簡黎聽後點頭:「我知道了,哎~那群東瀛浪人,一天都不讓人清淨!早晚,本將要滅了他們。你似乎還有其他任務,楊將軍也有自己的考量吧!那本將就不浪費你的時間了,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屬下告退。」

    待天波府傳令兵一走,簡黎立馬扭頭吩咐手下侍衛,提高警惕,嚴加防範;一旦發現可疑分子接近聖上,無需命令,就地殺之。

    城中一處酒家,客滿為患,進進出出的人太多,連掌柜都忙不過來了。某位身着紫白衣的男子,噙着微笑,走上露天的二樓。選擇靠扶手邊的位置坐下,隨手將一柄紅色的薔薇劍放在茶桌之上,招呼小二向他點了幾個下酒菜後,便眺望欣賞起了熱鬧的集市來。

    樓外的人群中,兩位少年並肩而行。一位灰白道袍打扮,一位穿着深藍少數民族的服飾,胸口紋着奇特的刺青。

    略冷魅的男子率先開口:「你不去陪你師傅?」

    道士少年爽朗揚唇:「怎麼?我就不能跟着你嗎?」

    妖冷的男子扶額:「秀山~你知不知道和一個大男人一起過春節,很奇怪呀!」

    「哦~是嗎?」道士少年『文秀山』抱起手臂,笑眯眯地看着他。「小錚!我又沒困住你的手腳,你想去哪,就去唄!」

    妖艷少年『藍錚』無力垂頭:「這可是你說的。」

    兩位少年結伴,朝着某個女子最多的地方走去。

    酒家另一頭的木橋上,有四五位身着統一粉裙的優雅女子,站在橋沿,手握紙傘,搭在肩頭,輕輕旋轉。

    「夏師姐,小師妹不要緊嗎?聽太白的師兄說,八傑他們似乎一直再追查某個神秘的危險勢力,我怕小師妹會出什麼意外,畢竟,小師妹她……」

    名為『夏語冰』的天香師姐,蹙眉嘆道:「小師妹的確是很柔弱!但她自從成為八傑一員以來,從未怠慢過任何一件事。弱小的身軀下,藏着多麼大的勇氣,去面對江湖上的那些險惡;是我們這些長久以來待在門派的弟子,所無法想像的。」

    「小師妹她靠自己學會了獨立、成長,雖有不足,但她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克服了那些難關。況且,還有小師妹所傾慕的那個人在那,他也會替咱們保護好小師妹的。」

    夏語冰瞄了一眼扶着橋欄杆,獨自發呆的白雲軒,心裏憂念,這位師姐,也不讓人放心啊!

    天香中最出名的弟子『白雲軒』,此刻,意識飄向遠外,腦中始終有一個人影揮之不去,令她牽腸。

    離皇城最近的大道上,造有一個奇妙的建築;由高低不一的紅木與橋,圍着水池小瀑,以及幾顆蒼老的紅葉古樹座上,若美似畫,像一件精緻的工藝品。

    有賣藝小哥站在橋末,拉曲一唱歡悅之歌;有青澀少女在旁舞動迷人仙姿;很多小孩婦人給他們拍手吶威。

    而在一顆紅樹下,身着青衫的『葉開』,與戀人『丁靈琳』一同給附近的小孩分發着親手製做的糕點。

    一身青白露肩長裙打扮的丁靈琳,腰間還掛着三個鈴鐺,她蹲下身子,溫柔的撫摸着一個孩童的腦袋。隨後,看向葉開,眼中含着特別的話語,示意他不用擔心這裏,去忙他自己的事吧。

    葉開走到丁靈琳身邊,在她額頭親吻一口,轉身一個縱躍,飛上了右側的房頂。

    留下的丁靈琳紅着臉不在說話,只有旁邊早熟的小孩們跟着起鬨,吹起了別有深意的口哨。

    不遠的房頂上,躺着一位穿着黑皮勁衣的年輕男子,他正在喝酒,同時,也再吃着花生。只是流露出的氛圍,並不是那麼輕鬆。

    葉開走到男子身後,自然地搭話道:「小佳,你來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路小佳笑:「不是看你們再忙,不想去打擾麼!」

    葉開咧嘴:「你這次居然能出來?說吧,是不是坑了傅紅雪,把他留在了神刀堂照看阿暖,自己偷偷溜出來的?!」

    路小佳抓頭:「你們一年到頭也不多回來幾次,害得我想出來玩,都沒辦法!有大公主盯着,我哪裏脫得了身?現在倒好,又加上了個阿暖,哎~真是累死我了。」

    葉開笑完,才認真問道:「你其實……是放心不下子萱!所以,才拜託「傅紅雪」幫你照看神刀堂的,對吧?!」

    路小佳起身,凝視着腳下熱鬧的街市,半響後,方喃語:「大公主都告訴我了!我也問過我師父「荊無命」。〖殺手皇朝人世間〗可不是簡單的角色;據說,初代殺主有着匹敵武林傳奇『上官金虹』與『李尋歡』那般的實力。」

    「當然,他們不是同個時代的人,難以相見,作實際比較。而且,這一代的殺主,只有那個名叫落子雨的小輩,夠資格讓我師傅勉強正眼,其餘,也就那樣了。不過,對現在的八傑來說,那是絕對無法跨越的高牆。」

    葉開神情嚴肅:「你要怎麼做?」

    路小佳眉頭微皺:「我……不想那丫頭……再受到傷害了。」

    葉開道:「當年,你將她們姐妹二人從禍及無辜的殺戮中救走,從死亡里救回;沒想到,多年以後,她非但沒有遠離那些殺戮,反而自己主動深陷江湖的紛爭當中。」

    路小佳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難受,他幽幽一嘆:「那丫頭……想讓世間少一個不幸的自己,卻讓自身一直再經歷那些無望的悲傷。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討厭殺戮;但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無辜的家庭被捲入江湖的血亂,她就絕對不會逃避。那丫頭……就是這樣一個笨蛋啊!」

    葉開也嘆:「大概……這便是江湖兒女的宿命吧!一入江湖,至死方休;即入江湖,生死為疆。」

    路小佳沉默了。

    與此同時,開封主城之外的深谷山林中,人世間的總舵里,正上演着一場不為人知的死斗。

    「師姐,小心!」

    當那道劍影映入路子萱瞳孔中的那一刻,她連呼吸都忘記了,幾乎是靠着本能反應,揮刀旋身,斬退幾米外,非常危險的躲開了莫言生那一招絕殺。

    不過,她纖嫩的脖子上,還是出現了一條淺顯的血痕。如若剛才不是她的本能覺醒,就那一會功夫,自己的小命,大概,會跟着腦袋一起分離吧。

    驚魂未定的路子萱趴在地上大口喘氣,皮質衣服下的身體,滿是冷汗,且體力與內力消耗極大,對她非常不利。

    莫言生冷漠的看着她,下一劍已出。被殺手包圍的韓無忌急迫甩槍,殺落一片人馬,朝這趕來。

    另一道犀利的白色劍光,先他一步,擋住莫言生。風梓逍出現,表情從未有過的嚴峻,他手中的劍,化作千道流光,封鎖四周,逼莫言生相決。

    莫言生把眉宇一橫,身形閃躍,分幻數道殘影,呼嘯而來。比他劍式更快,更鋒銳,幾乎就是眨眼之間,風梓逍被無情壓制下去。虎口淌血,內力震得他雙手發麻,不停地狼狽倒退。

    烏槍擊碎雨花破來,莫言生抖手一劍回挑,纏圈吸附韓無忌到身邊鎮壓。

    八傑兩大高手同時陷入苦戰,讓人心生不妙。

    離他們最遠的江逸飛趕緊打開葫蘆,灌了自己一口酒,手往嘴巴一抹,口噴烈焰燒灼四方,百名殺手被燒着,疼的在雨地里打滾。

    「時間緊迫,大家一起上!」路子萱不擅長久戰,但這次,說什麼都不能退卻。

    雖說是女子,但比男人還要兇猛。腳如踏着浪花,瞬身殺至,插進那三人之中。刀芒爆發,狂傲一斬,從莫言生手中,分開呈現禿勢的韓無忌;風梓逍趁機飛離,兩人臉色都很不好看,嘴邊流下絲縷鮮血。

    莫言生收手跳到一邊,面帶譏諷,揮散手下,不願他們再做出無用的犧牲。

    深谷中的雨,下的更大,都快看不清前方的人影了。

    風也呼呼,冷到心坎。

    人世間的總舵,忽然,安靜的只聽得到呼吸聲,像是暗流交匯前的死寂。

    嘭!

    雨幕倏然爆開,漣漪翻湧,水花四濺。

    九條人影在那閃動,忽隱忽現,高速穿行,激烈廝殺,寒光迸裂。

    忘卻所有的殺伐,是最殘酷的死斗。那是常人無法理解與觸及的領域。

    紅芒刀意擊九天,月影劍式覆蒼穹;以身化九殺無赦,八傑飲血浪自傷。

    佔據絕對主動,各方面都要壓制韓無忌他們的莫言生,下手死重,直接將他們打得節節敗退,吐血不止。但眾人依舊不曾放棄,堅持相抗,拼命逆戰。

    刷刷刷——

    莫言生的奇異身法又現,令他分化八道人影個體,堵住八傑,打斷他們的聯手。

    在交手的這段時間,莫言生已經看出,路子萱他們單個拿出來完全吃不了自己的幾招;但如果讓他們聯手,卻可以直接撼動莫言生本人,使得他不能大意。

    潛行中的藍溪終於找到機會接近莫言生,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他釋放蜃綠的毒氣,罩住了所有人。

    莫言生被嚇了一跳,趕忙跺腳沖向天空:「你瘋了?居然連同伴都不放過?!」說話間,分身幻影歸位消失。

    毒霧中有人大笑:「我們八傑混跡一起這麼長的時間,早就對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毒?不存在的,早就服過解藥了!白痴。」

    接着,數把紙傘破霧飛出,短暫困住浮空的莫言生。莫言生不屑,一劍削毀;藍溪霍然閃現在他頭頂,配合門派鬼莫身法,以及凌厲雙刃,打的莫言生措手不及。

    風梓逍仗劍化光,人式劍訣,無痕之意,同藍溪共敵莫言生。

    莫言生惱怒,催涌體內真力,無盡魅影劍氣噴涌,鼓盪天上天下。雨露受到神秘力量的牽引,化作上千條水鞭抽向八傑。

    「啊——」

    韓無忌咆哮着一槍震開水花,踏步縱身飛入高天,霸氣橫擊莫言生。

    莫言生以劍格擋,卻不料被韓無忌反手打壓回有着毒霧的地面。路子萱咬牙緊跟,刀含煞氣,大開大合,一往無前。與韓無忌一同,馬不停蹄的瘋劈莫言生,不給他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不僅失去主動權,還失去了自己節奏的莫言生苦惱抵抗,完全落了下風。

    刀光劍影,火花不斷。飛雨連擊,鏗鏘作耳。地毀石裂,霧氣稀亂。

    那場中形成了不破的域,排斥一切外物進來;再加上毒霧影響,讓想要上前救援的人世間殺手們,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那局中幾人的身影來回交錯。

    風梓逍和藍溪從天而降,與韓無忌、路子萱聯手戰莫言生。莫言生吸入太多毒氣咳血,他不停地抖劍訣,欲展輕功,希望自己快速脫身。

    哪料,在他避開韓無忌四人的一番攻伐後,一具美麗的紫衣女傀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莫言生左手邊,其他人立馬明了退開。

    上百條絲線與密集的暗器在他身旁爆發,射穿了莫言生的軀體,並將他固定在了原地。藍溪揮刃,將稀薄的毒氣直接打進莫言生體內。

    「噗!」莫言生當場吐血,身上的傷口裏也流下了被污染的血液;他臉色發紫,青筋凸起,使勁用真氣壓制體內的毒素蔓延;怒而嘶吼,劍攪絲線,驚世白光劈開束縛,縱躍天上,飛出毒霧區。

    在他還沒落下時,一綠影衝到莫言生背後,按住了他的肩膀;莫言生驚悚回頭,只見江逸飛平靜地看着他的眼睛,甩出一根繩子纏住莫言生使劍的那隻手腕,繼而,捏拳轟來。

    勢如驟雨,招式剛猛,連擊不停,碎他全骨。莫言生鼻青臉腫,大口噴血,不甘咆哮,雙目充紅,劇烈掙扎。

    江逸飛也怒吼,拳腳加力,嗜血搏命,把他當做人肉沙包,直打到變形。

    待他二人落地,江逸飛就坐在莫言生身上,拔開酒葫,仰頭一灌,抹嘴對着他臉,噴出一團烈焰。

    莫言生慘叫疼嘯,全身真氣不受自主地噴發,他用力掀開江逸飛,隨手拍了一掌,令對方受創,倒滾向遠方。

    秦雙兒跑來接住臉色慘白的江逸飛,自己則抽出傘中劍,刺向陷入短暫失明的莫言生。而莫言生因為整個臉乃至雙目都被火焰灼傷,此刻,他處於極度的焦躁狀態。

    狼狽的他怒不可視,殺意與內力全開,崩碎身上的灰袍,露出傷橫累累的肉體,憑着感覺舉劍劈向秦雙兒。

    誰料韓無忌和路子萱一槍一刀擋住莫言生的長劍,秦雙兒把握機會,將劍刺入莫言生的胸口。

    「啊啊啊啊!!!」莫言生瘋狂掙扎,藍溪幻化成黑色的飛雀,將他撞飛。秦雙兒抖手丟出紙傘,傘中射出絲線,將莫言生再次束縛固定在原地。

    然,這次,莫言生不再那麼大意,他以最快的速度脫身,一揮長劍,月影劍芒頓覆蒼穹,壓向八傑。

    秦雙兒來不及躲讓,想以力硬抗。江逸飛卻突然跳到她身邊,將她擁入懷中保護。

    其餘人嚴陣以待,緊握手中兵。

    結果,令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一直默默隱藏的張虛夢猛地發力,腳下生陰陽,二氣化太極,八卦空中現,一展大陣,護眾人。

    轟!

    驚天一劍劈落,斬在陣法屏障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如雷貫耳。

    百米以內的雨水被震散,周圍數千名殺手受到波及,吐血倒地,面色難堪。

    唯八傑無大礙,但也被震得血氣翻湧,胸口慌悶。

    張虛夢神情嚴肅,嘴唇發白,額頭直冒冷汗,雙手顫抖。他強行驅使發麻的手掌,划動陰陽二氣,御開更多的力。

    莫言生緊咬着牙齒,黑色的血相繼從牙縫中流出,他捏住劍柄指向八傑不動,視力逐漸恢復當中。

    「殺!」路子萱忍受着快見底的內力,率先沖前;韓無忌點槍揮如龍息,其餘人亦各展手段相隨。

    莫言生懷揣着恨意,持劍入局;這九人最終的激鬥開始了。

    雨浪如花朵朵綻,劍氣縱橫四方上;刀光斬裂虛無常,一槍翻卷水中流。

    梨花千針爆散驚,月華影跡白玄霞;拳梭腳踏理石地,傘開一天轉乾坤。

    莫言生劍下吃力地對抗八傑,他那帶着傷的身體,以及體內加劇的毒素,都使得他不停地從巔峰狀態滑落。步履輕飄,咳血倒退,他有心扳回局勢,但力卻不足以實現這個願望。

    韓無忌等八人孤注一擲,摒棄所有雜念,傾盡全力殺莫言生。

    他們戰到傷口開裂,血流不止,依然無所覺。

    咻!咻!

    忽然,從雨夜兩個方向,有異物射來。那是唐門傀儡絲和天香傘中線,它們迅速纏上行動已經變緩的莫言生,不知幾次的將他綁定不能動彈。

    此刻的莫言生,眼冒金星,頭痛難忍,心態完全崩了,根本無法保持理智冷靜。越是用力掙扎,絲線困得越緊。

    他噴出一口毒血,在雨中長嘯,黑髮倒豎,殺意暴亂。手中長劍強行聚集潰散的稀薄劍氣,想斬唐言和秦雙兒。

    「我不能敗!人世間的殺主,怎能這樣窩囊死去!!」

    莫言生懊惱發怒,他不管不顧,逼出自己所有的內力,猶如噴發的火山,洶湧泛濫,勢不可擋。無情劍氣肆虐此地每一片空間,所有人都遭難。

    「費什麼話,死吧!」韓無忌執槍猛地打出,槍的尖端與對方的場域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竟摩擦出了火花。

    「師兄,我來助你。」路子萱的內力明明都快見空了,她還是強撐着虛弱的身子,一掌抵到韓無忌後背,祭血精,透支生命傳功給他。

    「我們也來。」

    江逸飛、張虛夢、風梓逍、藍溪、唐言、秦雙兒等六人鼎力支持,相繼將內力渡給了韓無忌。

    韓無忌遠控烏槍發力,往場域中刺去。他大喝,路子萱等七人亦吼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言生瘋了似的扭動着被禁錮的軀體,細線銀絲勒進他的皮膚里,劃開一道道血口。他不在乎的繼續掙動,看着那杆烏槍慢慢穿過域場接近自己,莫言生頓時怒上心頭,凝聚真氣化為一柄巨劍,朝那杆長槍斬去。

    轟轟轟——

    兩股龐大的內力爭鋒相對,撕扯的引力,連風雨都悸亂了。

    氣流爆散,漣漪不斷,此起彼伏,疊加炸開。

    韓無忌等人說到底在硬實力方面還是差的太多,即便聯合起來,也很難持平莫言生一人之力。他們慢慢被對方壓制,身軀皆在顫抖,口吐鮮血,再無力反抗。

    當路子萱他們黯然的認為自己要輸的時候,莫言生的眼珠忽然凸起,並開始流血。

    藍溪見此,鬆了口氣,反而開心地笑了起來。

    其餘人感覺身上的壓力大減,全都奇怪的望向了絲線中被禁錮的莫言生。

    此刻,莫言生的五官上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表情。他渾身青筋爆開,血灑一地,蜃綠毒氣在他胸口隱現,直接躥進他的心房。

    連鎖反應展開,莫言生仰天噴出三尺黑血,他身,傷口逐一龜裂,真氣散盡,內力全無。也就是那一瞬間的功夫,韓無忌遠控的烏槍沒有阻礙的穿破虛無,貫透了莫言生的心臟處,帶起一片艷麗的血花。

    雨一直下,卻也平靜了夜。

    場中,八傑停手,疲憊的垂肩,抬起沉重的眼皮,盯着前方呆立的莫言生,而外圍的殺手們也全都蒙圈的忘記了動彈。

    月影劍從莫言生手中脫落,劍無光澤,那是雨水也洗不掉地暗淡。

    「為什麼……會……這樣……大……哥……」

    莫言生望着抑鬱的天空,感受着豆大的雨珠,落在無血色的臉上,他皺着複雜的眉頭,雙目失去了最後一點神性。

    空洞、深邃、黑暗,他站着,早已沒有了絲線的纏繞,他還是如石雕一般,待在原地。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大洞,一些內臟血肉,悄然滑落,掉在了積水的地面。

    咚!

    冰冷的身軀後仰着倒下,莫言生就這樣,無息的死去了。

    八傑終於能放鬆啦,他們氣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偶爾也會注意一下周圍還沒回過神來的殺手。

    吱——吱——

    就在他們安心的時候,人世間總舵最深處的殿堂石門,緩緩被人推開。

    宛若黃泉的風吹出,將死亡的味道灑向這片塵世。

    百位頂尖的殺絕,跪伏在兩側,恭敬地迎接他們的主人出關。

    萬物之氣止息,天雨落地停住。隨着,銀衣男子邁步走出石室,一股神秘的偉力干擾了周邊的秩序,就連時間都為他短暫駐足。

    「言生,你敗了嗎?」

    百名殺絕起身,跟在銀衣男子身後,走進滯緩的景象中,遠去……

    八傑那邊,韓無忌走過莫言生的屍體,拿回了自己的長槍,轉頭看向自己的夥伴。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點破壞烽火台就走吧!」

    江逸飛起身感嘆:「一個殺主就如此難對付,無法想像人世間真正的主人『落子雨』有多強了。」

    秦雙兒心有餘悸的點頭,其他人只是想想就感覺到了壓力。

    路子萱還坐在地上喘息,她臉色白的嚇人,今天消耗的太大,不擅久戰的她,此刻,各方面都已到了極限。

    「路師姐,你還好吧?」張虛夢擔心的走到她身邊,準備運氣幫她療傷。

    「勉強吧!倒是師弟你自己的傷也不輕,別為了我浪費真氣。」路子萱揮手拒絕他的好意。

    「貧道這點傷,不足掛齒。」張虛夢謙虛搖頭,還是出手為她治療。

    唐言拿着鐵扇在雨中給自己扇風,疲憊的臉比往常更加憔悴。

    「這是有史以來最累人的一次交手!骨頭都快散架了。」

    說話間,他偷偷的瞄了眼周圍開始醒悟的殺手們,左手上輕捏着傀儡絲,警惕的防備着。

    藍溪等人聞言也是一笑。

    平靜的時光,總是短的讓人憤嘆。

    安逸還沒多久,真正的絕望,就已降臨。

    天地間失去了獨有的色彩,死寂的灰侵染了所有。下墜的雨滴遲緩地宛如靜止,每一滴水珠停在半空,都能已肉眼可見。

    漣漪之風,傳來死者的歌鳴;黃泉的氣息,襲擾大地,令所有人打顫。

    「啪嘰」一聲,鐵質的扇子緩緩掉落在積水的地面,連着衣袖的手臂,灑着艷麗鮮紅的血花,在空中旋轉飛舞。

    唐言睜大了眸子,他的反應顯然還沒跟上大腦的判斷,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脫離了肉體,自己卻如白痴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八傑中間,突然多出了一個銀衣人,他揮出平平無奇的一劍,刺入背對着他的秦雙兒,以及捅向正對着面的江逸飛,打算着要將兩人一起就這樣貫穿。

    但秦雙兒下意識的推走了江逸飛,讓他遠離了劍攻擊的範圍,自己則緊緊握住了那柄兇器。

    呆木若雞的江逸飛慢慢倒下,他親眼看着秦雙兒痛苦的皺起眉頭,看着她臉色越來越白,看着她留下了冷汗,看着她的眸子失去了光彩,看着她嘴角以及胸口淌下的血跡。

    江逸飛的內心猛的一揪,他急忙的重新爬起,伸出雙手,慌張的想要將雙兒拉回自己的身邊。失了色的臉龐,被滾滾熱淚佔據,江逸飛忽然感到恐懼,他第一次這麼害怕某個人的消逝。

    韓無忌等人在那一剎那醒轉,他們剛舉起手中的兵器,場中的銀衣人卻笑着從秦雙兒體內,拔出了染紅的長劍,只是輕輕一抖。

    幾人身上,便立馬出現了猙獰的血口,且受到無形巨力的排斥,都不受自主地倒飛出去,在積水的地面翻滾了好遠才停下。

    他們狼狽地撐住雙手爬起,濕透了的衣上,還有着血液和雨水的混雜。

    韓無忌與路子萱等人,捂住疼痛的傷口,一起望向前方那個陡然出現的銀衣人,猜到他可能就是「落子雨」後,手中的兵器,居然同時發出了哀鳴聲,並出現了可怕的裂痕。

    如果說,面對莫言生他們感到的是壓力和恐懼;那麼,面對落子雨,他們就只有「絕望」,這一種情緒。

    人世間真正的主人,他的劍不像莫言生那麼招搖。他的人,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便令八傑打從心底的感到了無力。

    這個世界,變得很奇怪。除了灰以外,再沒有多餘的顏色。

    風雨如同被暫停,定格成一張張靜態的畫面。

    韓無忌他們已經分不清這是幻想,還是大腦發生了錯亂。

    前方,落子雨動了,他走來,懸停的雨珠為他分道,他的每一個步子,都有天音奏響,動人心魂。

    江逸飛跪坐在地上,沒有看向落子雨,他只是慌張的抱着脆弱的秦雙兒,捂着她那出血量極大的腹部,眼睛模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傾滿了他的臉龐。牙齒打着寒顫,不只是雙手,連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唐言面無血色,捏着空蕩蕩的右側,已被恐懼的情緒佔據了大腦。

    其他人也一樣,對前景感覺迷茫!哪有希望可言?!

    從神經、肌肉、毛血細孔,到直覺、本能,每分每秒都在頻繁預警,向他們傳達危險的信號。

    這陣陣地刺痛,讓他們無法冷靜,更別說理智。

    「江師兄,你帶着秦師妹快走,這裏有我們擋着。師妹,你也要撐住,用我給你的傘,改造的機關去報信。通知開封主城的八荒弟子,以及四盟勢力,一定要阻止天風流和人世間的襲擊。」

    開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失去一隻手臂的唐言,他一掃剛才的負面情緒,露出堅定的神情,短暫的將想法告訴了大家後,他一人操縱着傀儡,朝落子雨衝去。

    韓無忌與路子萱他們都很吃驚唐言的轉變,但一想到當下的局勢,便不顧所有的跟了上去。

    「走。」

    江逸飛立刻背起昏迷的秦雙兒,邁開腳步,往人世間的大門外奔跑。

    落子雨微笑抿嘴,在他不遠處的百位殺絕,有五十名飛出,帶領着千名殺手追向二人。

    咔嚓!

    唐言點絲拉弦,女傀儡若復活一般,隨他手指的操縱而起舞,並連續在地上佈置了三個陷阱爆發。

    各種暗器猶如急雨,鋪天蓋地,迅猛無情。

    落子雨對此無動於衷,還翹起嘴角,似閒庭信步,渾然不覺的輕鬆躲開所有飛針、刃鏢,又於一瞬消失,然後,突然在唐言面前閃現。

    唐言一驚,反應極快,不用眨眼的功夫,就和傀儡互換了位置。落子雨剛一臨近,被替換過來的紫衣女傀儡,當場發生了爆炸,射出無數銳利的碎片。

    不過,當它們穿過落子雨的身體時,其他人才發現,那也只是道虛無的殘影。

    另一邊的唐言頓時心生不妙,他準備轉移地時候,一隻潔白的手掌,已經伸到他面前,扣住了唐言的喉嚨。

    韓無忌與張虛夢等人心頭一慌,想要援手解救唐言。

    落子雨這時,挑起眉毛,察覺手感不對,定睛一看,手上捏着的是另一具女傀儡。

    其他人停住步子,也是一呆。他們第一次知道,唐言居然擁有兩具傀儡。

    一般來說,唐門每個人只會配一個傀儡,兩具乃至兩具以上,實在太難操控,令人分心。於實戰中危險增多,並不適用。

    「你這傀儡術,倒是用的有趣。」落子雨開口稱讚,但他的手也沒閒着,提劍霍然插進另一邊。唐言也在這時出現,望着劍身穿過他的胸膛,嘴裏吐出了鮮紅的血沫。

    落子雨反手捏爆女傀,抖劍震碎唐言的骨髒,眼睛深處泛起淡淡的冷光,微笑說道:「不過,我又不是沒殺過唐門的高手,你這點把戲根本不夠看。別說你了,在場的八荒弟子中,除了那個剛創建不久的神刀外,哪個門派的人我沒殺過。」

    韓無忌等人惱怒的瞪着他,路子萱撐起虛弱的身體嘲諷道:「各大門派的掌門都不是吃素的,我神刀堂自然也不怕你。傅紅雪你聽過嗎?葉開你知道嗎?我家掌門路小佳你見過沒?他們個個都能吊着打你一百遍。」

    落子雨收斂了笑容,他看着自己劍上掛着的半死唐言,嚴肅回道:「你說的不錯,他們的確很強,我不是對手。但那又如何?我是一名殺手,他們能做到無時無刻不睡覺嗎?」

    路子萱臉色慘白的嗤笑:「你這話放在他們三人身上,難道不是在說笑話?更何況,我可還沒把咱家掌門的師傅搬出來,如若,是荊無命~荊前輩出手,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的!」

    落子雨霎時肅然起敬,雙眸有神光迸濺。

    「曾跟江湖傳奇『李尋歡』交過手的存在?武林第一劍客荊無命?!」他又瞄了眼劍上掛着的唐言,蹙眉。

    「你……從剛才起……就在做什么小動作?」

    唐言猛地睜眼,一把抱住落子雨的長劍,哂笑:「對付你……這樣夠嗎?!」

    「你!」落子雨的眼神中發出可怕的寒光。

    其餘人亦察覺不好,大叫阻止。

    「停下。」

    「住手!」

    「師弟,不要!!」

    唐言的身體如陶瓷一般開始龜裂,一團團火紅的熱流從內向外迸發。他全力纏住落子雨,不讓對方有機會逃走。平靜地視線掃過每一個夥伴,唐言那痛楚的臉上,揚起了此生最後一次地微笑。

    「孤獨的我……能遇見你們……真好……」

    轟轟轟——

    沸騰的能量由唐言體內衝出,落子雨連忙施展劍氣護體。火焰、硝煙、雨水將一切淹沒,唐言的軀體四分五裂,化為了飛灰,就此絕滅,世間再無他。

    「師弟——」

    「唐兄——」

    「阿言——」

    韓無忌、路子萱等人灑淚悲吼,聲音嘶啞,帶着哀嚎和絕望。

    咻!

    一道銀色的人影闖出白霧,一邊拍去身上的灰塵,一邊不怎麼驚慌的念喃着:「危險!危險!真是嚇了我一跳。」


    藍溪詫異:「他……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路子萱因憤怒,咬破了嘴唇;韓無忌捏緊槍身,面有陰霾,他斐然出手;風梓逍與張虛夢也不甘落後,隨他一同,拔劍怒斬落子雨。

    「藍師弟你和子萱師妹去破壞烽火主台,這裏交給我們。」

    遵照師兄的命令,路子萱撐刀支起虛弱的身體,她每動一下,就感覺全身像是被千根小針針扎似的,疼得要命。她的恢復力,在八傑中算是最差的,再加上過於透支的體力和內力,當下,最危險的就是她了。

    藍溪一把攙扶起師姐,朝總舵深處移動。

    剩下的五十名殺絕以及普通殺手提着飲血的長劍,跟了過去。

    這邊,落子雨什麼劍式都沒用,卻如戲耍一般,將韓無忌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淡定的他,甚至悠閒過頭的陪小生餵招。

    山林中,江逸飛背着秦雙兒,憑着過人的腳力,在林谷間奔馳;後面緊緊跟着五十名殺絕和千名殺手。

    「雙兒,你一定要撐住。等我們……等我們到了開封,一定能找到救你的神醫。就算找不到神醫,還有那麼多的武林前輩在那,你絕對沒事的……絕對沒事的……」

    江逸飛呼吸急促,很少見到他這麼慌亂的樣子,眼珠佈滿血絲,通紅一片。

    依偎在他背上的秦雙兒,則氣息微弱,一動不動的趴着。除了她那用力抓着紙傘的左手外,其餘部位都軟軟綿綿,沒半點精力。

    稚氣未脫的清麗少女,因失血過多,導致她全無生氣,白顏憔悴,皮膚乾癟,嘴唇開裂。她的胸口一直在冒血,粉衣長裙都被染得鮮紅。

    秦雙兒費力地張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什麼也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一絲溫暖和安心。無聲地念喃出幾個字後,她一露笑顏,又短暫的閉上了雙眸。

    他們身後的殺絕接近,不時丟出詭異的飛鏢,打向江逸飛的死角,或他背上奄奄一息的秦雙兒。

    當疲於應付的江逸飛,被逼到一座簡陋的小木塔時,他便立即明白,這是對方想要夾擊自己,請君入甕啊!

    可現在,他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只能硬着頭皮開闢出一條道逃生。

    前方,有安排在此駐紮的人世間殺手圍了過來,足有四五個。

    江逸飛咬緊牙根,騰出一手,拔開葫蘆塞子,倒灌一口美酒,含住真氣噴吐四方,酒水凝結為箭,霎時傾瀉,數十人被貫透全身,立斃當場。

    他趁機巧妙繞過敵手,一腳踹毀小烽火台,也就是那簡陋的木塔,隨後,馬不停蹄的朝下一個烽火台跑去。

    江逸飛發現,比起在深山中亂跑,還是跟着一條有目標建築的直道方便。既不會迷失了方向,又省去了多餘的時間。

    殺絕簡短的教訓了那幾個失敗的殺手後,又一次追來。不過這下,領頭的人也發覺到了江逸飛的目地,他們立即從當初的引誘,轉變為了下殺手。

    決定展現真實實力的五十名殺絕,一眨眼的功夫便圍住了江逸飛他二人。寒芒出鞘,一個照面,江逸飛就已身中二十幾次的劍傷。

    若不是他腳力過人,靈敏非凡,大概,在第一波攻擊時,他就會重傷倒地了吧。

    江逸飛頓感驚悚,背着秦雙兒的手都不免有些發抖。他覺得,即使是在無傷的全盛期,八傑每個人,要單獨對付這些殺絕,也不會輕鬆太多。

    便是如此,江逸飛也不打算戀戰,他的大腦飛快轉動,想着怎樣才能快點逃走。畢竟,背上的雙兒,可耗不起太多的時間了。

    人世間總舵

    藍溪和路子萱,也遇到了同樣的狀況。那五十名殺絕實在太難對付,配合又無比精妙;再加上還有那麼多的殺手幫忙,以及,自身傷勢的加劇;一時間,竟陷入了不利的局勢當中。

    藍溪還能靠着詭秘的身法僵持一陣;但虛弱的路子萱,無疑極度被動,數次差點喪命。

    她還是勉強扛了下來,不過,卻也拜他們所賜,負了更重的傷;皮質的衣服,都被撕裂了不少口子,重要的金屬掛飾,全部被削毀,一點不剩。

    「子萱師姐,快躲我身後!我幫你爭取恢復的時間。」藍溪殺到路子萱面前,替她分擔了所有壓力。

    路子萱一擦血唇,臉色和死人幾乎沒什麼區別了。她看着藍溪喝到:「不要管我這個累贅!快去把主台毀掉。不然,一旦讓他們點燃,就為時已晚了。」

    「不行,讓我拋下眼前受傷的女性獨自離開,這我做不到,我的美學也不會允許的。」藍溪固執拒絕,他妖嬈一笑,手上的刀法凌厲了不少。

    同時間內,十幾名殺手被割喉奪命。

    「你這笨……咳咳……」路子萱氣還沒上來,便大口的咳出不少血來。落子雨那針對八傑的一劍,讓她傷的非常重;比雨水還冷的汗,佈滿了全身,眼角發青,她努力的望着幾百米遠的主烽火台,強撐着身體,拄神刀,踉蹌的朝那一步步走去。

    愛鷹雪孤為她護行,時不時地利用翅膀和利爪、啄角擊退殺過來的漏網敵手,也為藍溪的趕來,爭取了不少時間。

    看着雪孤烏羽凋零,舊傷新添,奮力搏鬥的樣子,路子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們順利的離開了落子雨的「勢」域,整個天氣都正常起來,雨水也是同往日一樣自然地下着。

    可惜,這個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由路子萱兩人來的方位,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轟鳴。

    有什麼東西崩裂了,只見,陰陽二氣四散飛濺,身着道袍的男子砸過藍溪他們身邊,一路撞進了石堆里,帶起大量的塵土。

    連雨露都沒法第一時間消除,隨之而來的是兩把道劍,歪着插進了地上。

    「小夢!」路子萱看清坑中的人影后,忍不住驚呼。

    嘭!

    又有兩個人影倒着飛來,身上掛着不少彩,踏地滑了好久才止住身形。

    「無忌師兄!小風!」路子萱看到韓無忌與風梓逍狼狽的模樣,揪起了心,擔憂的喊着。

    此刻,韓無忌所披的神威軍甲,盡數粉碎,掉落在雨地里。風吹散了他的頭髮,嘴角有一抹怎麼都擦不掉的驚艷血跡,唯那雙明亮的眸子,始終散發着不屈的光芒。

    「不要回頭,去做你該做的。」韓無忌咳血大喝,握緊了長槍,眼中凝視着前方慢步走來的落子雨,心臟猛跳。

    路子萱艱難回頭,捏起無力的纖指,向着主台動身時,旁邊,幾位趕來的殺絕,準備將手中的劍,刺入躺在石坑裏,看似昏迷的張虛夢體內。

    路子萱抽刀欲要解救,但事情並沒有如她擔心的那般發生。插在地上的道劍忽然拔地而起,瞬間殺至,攔腰將那幾個殺絕斬斷。

    「哈~」張虛夢接住雙劍,從坑中坐起。一身破爛,儘是血;烏髮披散在胸前後背,也遮不住他那致命的傷勢。

    張虛夢明白,自己有十幾根骨頭徹底斷了,就算這次不死,估計,以後的命也活不長了。

    「師姐,快走吧!貧道,還能再戰。」張虛夢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一喘一喘地走過她的身邊。

    雨水所清洗的鮮血,都從張虛夢身上,流到了積水的地面。

    路子萱感到痛苦的捂着胸口,她那烏黑的秀髮,猶如化不開的刺青,黏在臉頰、白頸和裸露一點的胸口上。

    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傾滿了她的面龐。路子萱有一種感覺,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對話,最後一次……在這世界……見面了……

    她開始一語不發的跑起來,什麼疼痛,什麼難受,她統統不在乎了。

    現在,路子萱只想快一點趕到烽火台那裏,結束這一切。

    雪孤不離不棄,一路護主。藍溪一邊殺敵,一邊後撤,他也默默地望了一眼那三位好友,帶着複雜和壓抑的心情離開了。

    落子雨保持着一貫的虛假笑容,盯着眼前擋住他路的韓無忌三人,說道:「玩鬧……要結束咯……這是最後一次……我的大計可不等人。」

    「哼!」韓無忌挺背執槍,絲毫不因為實力差的巨大,而有半點退縮。「我神威槍法,雖不敢說天下無雙;但對付你這種勾結外族,殘害家國之人,綽綽有餘了!」

    風梓逍並肩表態:「太白劍下,從不放過一個禍國殃民之輩。」

    張虛夢躋身站前,也說:「大道三千,卻不許邪道滋生。」

    落子雨輕笑,聲音明顯變冷了:「八荒弟子,還是那么正直的令我噁心。」

    轟!

    韓無忌三人同時迅猛出手,內力與真氣迸發。

    槍沖雷鳴響,氣蓋九天穹。

    劍出天光羽,白雪落漫山。

    御道影武行,天己是為真。

    落子雨無意,平劍一分削;世間皆為假,虛無不常在。

    「噗!」

    三人吐血依然不退,堅守站位,繼續攻殺落子雨。

    他們的每一擊都在超越自我的極限,到最後,韓無忌甚至凝練了槍法,打出了一條金龍。

    風梓逍生性冷淡,他的劍也如他本人一樣,化作銀白的雪龍飛出。

    張虛夢始終保持身心平衡,他一手右劍聚陽氣,一手左劍聚陰氣,以己為界,演化太極橫空劈來。

    而落子雨的劍式,還是那般平平無奇,連絲毫劍氣都不顯,但卻輕鬆地抵住了那三人的聯手。

    「無能的勇猛,亦是,愚蠢的自殺!!」

    落子雨收起虛偽的笑容,道:「誤我大計者死!」

    他手中的劍,突然犀利,快的沒影,難以抵擋。一個呼吸的功夫,三位年輕高手全被壓制的抬不起頭來。

    氣流暴亂,雨珠削半。

    韓無忌一馬當先,攬下所有的殺招。他的槍身,接連出現多道可怕的裂痕,尖頭被生生削平,棍體發出吱吱的危險信號,伴着一聲「脆響」炸毀。

    沒了兵器的庇護,韓無忌整個人暴露在了落子雨的劍下,他無所動搖,無所畏懼。只是這一刻,他的眸子,他的心靈,感到異常平靜。

    回頭望了一眼兩位好友,風梓逍和張虛夢,他露出雪齒,呲牙一笑:「來世……咱們還一起……盪這人間危亂……」

    說完,韓無忌便被劍影淹沒,收去了性命。

    殘軀如破布般傾倒,千穿百孔的少年,血濺一地。冰涼的雨水,滴在他身,仿佛是為了洗去這個世間的污穢,好讓他無牽無掛的離開。

    風梓逍的眼角,有淚滑落,就算是他這麼性子清冷的人,也感覺到心的部位在疼痛。

    韓無忌雖然死了,但他的軀體,還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勢,如一面不朽的豐碑,萬古長存。

    連落子雨都為此沉吟:「有骨氣。」

    風梓逍看着對方,眼中似有哀傷,似有溫柔,他捏起長劍,緩緩低語:「呆子……等我……」

    「啊啊啊——」

    清冷的風梓逍,一展熱血的激昂,他的劍式在某個瞬間,化為世間永恆的唯一。

    雨露和風,被突現的寒氣凍住,他身姿傾斜,閃無影跡,雙龍出嘯,奪敵之首。

    落子雨揮動劍刃,破招只一刻。接着,在風梓逍背後現身,反手一劍,刺穿他的後背,貫透了他的心臟。

    風梓逍仰天,從容的咳血,他微微一笑,似是覺得解脫了。

    「你要認命嗎?」落子雨無表情的說着,他抖手震劍,渾厚的內力沖入風梓逍的四肢百骸,將之由內到外撐爆,鮮血噴涌,染紅一片積水。

    「不,你錯了。今日是我輸,但非太白輸。」

    風梓逍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頭顱。濕發粘身,內骨經脈全斷,他明明跪在了地上,卻令人有種如天上鳥兒那般不受拘束的——自由。

    落子雨臉色微黑,心頭一沉,他轉頭看着傷勢是那三人中最重的張虛夢,帶着殺意開口:「是你自己了結,還是等我動手。」

    大局已定,張虛夢長嘆無力,但他還是握起了雙劍。影身環繞捏劍式,與他共進退。

    劍舞陰陽畫太極,他平靜說道:「在這天地大道之下,我等都是螻蟻。倒頭來,貧道所追尋的究竟是什麼?罷了罷了,此生為了這幫朋友,捨命一回,又有何不可!」

    劍氣充盈,御影而發。

    玄冥何足畫真武,以天為墨,地為書。

    大道不遠,真我存心,自然成武,天人合一。

    這一刻,張虛夢整個人像是突破了某種桎梏,進入了全新的武道之境。裹挾着某種大勢,朝着落子雨鎮壓而來。

    而落子雨只是略微抬起眼皮,不耐煩的,也是第一次揮出了劍光。那是在對方之上的威能,幾乎沒有僵持,直接擊破了張虛夢所有的力量,將他連其肉身,一同毀滅乾淨。

    世間,只有一聲嘆息,被保留下來。

    落子雨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他覺得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提起長劍,走入靜止的雨景中消失了。

    人世間總舵深處

    藍溪被殺絕們逼上了絕境,他再喘息、再殘奄、再流血,身上有着數不清的猙獰傷痕,為了擋住所有人,藍溪拼上了全力。

    但奈何,他傷勢太重,敵人太多,腹背受敵,體力與真氣漸漸不支了。

    「可惡……再這樣下去……」藍溪眼角發青,噙着血跡抱怨。

    天地,在這時,又一次失去了獨有的顏色。雨珠懸停在半空,由遠處而來的落子雨,迅疾地穿過諸景,他的每一此邁步,都像是在做短距離的瞬移。

    「他怎麼?難道,韓兄他們?!」藍溪震驚,他捏緊雙刃,準備迎戰。忽然,一股「勢」將他壓制在原地無法動彈。

    「額!」藍溪驚懼的掙扎着,可無論他怎麼使勁,身體,甚至,連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殺絕們趁着這個機會,將劍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雙雙刺入了他的胸膛、腹部、腰間、後背和命穴中。

    「咳!」藍溪皺起痛苦的眉頭,手背青筋暴凸,他忍耐着,看向了走到近前的落子雨,還想反擊。

    「我沒功夫陪你玩,死吧!」落子雨凝劍氣,隨手一揮,劈碎了藍溪的身體。

    在倒下、在閉眼、在死去的瞬間,他苦笑着說道:「這江湖……果然有趣啊!可惜……與我無緣了。師姐……之後……就拜託你了……」

    他跌在流着血水的地面,靜靜死去,很安詳,卻也很無奈。

    落子雨瞧了一眼不遠處,撐着長刀,緩慢向着烽火台踉蹌走去的路子萱,腳尖一點,身如飛仙般施然在女子旁邊降臨。

    「只剩你了!」

    路子萱停下了步伐,她沒有回頭,背對着落子雨的臉,深埋在濕透了的秀髮下,不知是何表情。

    雪孤從高空俯殺,落子雨直接彈指,隔空重創了路子萱的愛鷹,它頂着血洞,哀鳴着,墜落在了地上。

    落子雨抬起劍,眸子很冷,一切都已註定。

    劍身徐徐從路子萱的後背貫穿小腹,她微哼一聲,眉宇顯露一絲痛楚。

    「連還手的意願都沒有,不配死在我的劍下。」落子雨抽回劍轉身,沒有再給與致命一擊。他走到了一邊,殺絕們上前接替了主人的工作。

    路子萱撫着淌血的腹部,跪在了積水的地面,垂着頭,任秀髮傾瀉。眼袋泛起了青紫之色,她無神的目光,在冰冷的雨露中暗淡。

    瞄了一眼不遠的烽火台,內心湧起了酸苦、悲嘲和自怨。

    無聲的淚水,在她臉頰滑落。

    這雨,何時會停?何時該停?

    一陣風吹過,冷的,是路子萱的心,還是身?!

    雨落無聲,是因為默言有情嗎?!

    沉默,是罪?!

    還是,無能的象徵?!

    『啊~啊~到頭來……我從那時起……根本一點長進都沒有……不是麼?我……還是……那麼的無力……弱小……』

    路子萱的眼神,仿佛死去。

    她的瞳孔里映出了一個瘦弱的女孩,雙手發抖的抱着另一個幼小的女嬰,沐浴着鮮血,滿臉的恐懼與呆滯。

    眼見家人被殺害,她卻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救不起,什麼也挽回不到。

    只能被單方面的剝奪,失去。

    柔弱的她,像個等待着被屠夫宰割的小羊;她也就只有這個價值了。

    現在,與當初又有什麼差別?

    看着那些圍上來的殺絕,看着他們將手中的利劍,插入自己的體內。

    路子萱,唯哀艷一笑。但那笑容中,那神情里包含的絕望,實在是令人心痛,憐惜,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來安慰。

    山谷的另一端,距離開封主城最近的殘崖邊,有幾十具屍體躺在森林中。

    那些,都屬於人世間的殺手,還有一些是殺絕的。

    江逸飛散發披落,被小雨淋着,渾身是血。左手似乎已經廢了,完全不能動。胸前後背,有着十幾道劍傷、刀痕,還有毒鏢划過,已經發紫的口子。

    他嘴唇多紫,明顯中毒太深,再不治療,便是死。

    可是,他依然沒有退縮一步。獨自面對群敵,只因他身後不遠的大樹下,靠着奄奄一息的秦雙兒。少女腿上安放着她唯一的一把紙傘,此外,就別無他物了。

    殺絕們截斷所有的路線,逐漸圍了上來。江逸飛頓時警惕,他在這一路,斷斷續續間,毀了四五個小烽火台,要不是背後有人追殺,他真想把所有的烽火台都毀掉。

    現在,就在這斷崖之上,還有着最後一個。從這裏,已經能眺望的到燈火通明的開封主城了。

    可惜,這也是死路。

    而此刻,江逸飛也在懷疑只剩下半條命的自己,能否脫險?能否將雙兒及時地帶去主城?他毫無自信。

    呼呼……

    火台邊,一個本已死去的殺手,憋着一口氣,用盡最後的力氣,點燃了烽火。

    此地,雨勢漸小,火焰蹭蹭往上漲,頃刻間,大火熊熊,烏煙梟梟,升上雲天。

    「糟糕!」江逸飛着急的想去把火撲滅,但他又不能輕易離開,將秦雙兒暴露在危險之中。

    在他焦慮之際,殺絕們已經沖了過來。江逸飛腳下的土地遽然爆炸,數十條鈎鎖蹦出,纏住他的身體。

    江逸飛掙脫不開,眼見殺絕臨前,無奈只得硬拼。單手捏拳印,抬腿猛踢去;打出虎形式,橫敵千百兵。

    他招招霸氣,剛猛無匹,連空氣都被抽打的扭曲了。

    殺絕劍下飲血,不留情面,並甩出各種暗器阻擾江逸飛的預判。

    只見,江逸飛拖帶傷軀,在這群冷血的劊子手間縱橫。每殺退一人,他自己也會受到反噬。

    樹下的秦雙兒,勉強的睜開雙眸,艱難的撐開傘,按下把手上一個不易察覺的機關,然後用力把傘扔向了天空。

    那由「唐言」改造的部件,開始令傘面整個轉動,迴旋,自由起舞;紙傘飛揚,乘着自然之風,朝着開封飄遊而去。

    脫離山林後,再無雨的天空,紙傘飛得更快了。

    在快要到達城邊時,從紙傘隱秘的地方,釋放出了奇特的音律和絢爛不易枯竭的煙火。

    主城外,在暗地把風的天風流忍者,一發現遠方山崖升起了煙火,他們立馬通知各方接引人準備動手。

    當又看見一束束煙花,在主城邊緣的上空炸響時,他們蒙了一會,奇怪怎麼有兩個信號,還這麼的引人矚目?!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也就在這時,各處尚未有所行動的天風流勢力和人世間的殺手們,被突然出現的大批官兵包圍,連首領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天波府的統帥「楊延玉」將軍,當場格殺了。

    由老將軍的兩位親信『左金吾衛武莫風』、『右金吾衛溫泗陽』分別帶領各自的人馬開始剿滅剩下的賊寇。

    有路過的俠士出手幫忙,也有聞風而來的武林豪傑伸以援手。

    更有天下四盟『帝王州』、『萬里沙』、『水龍吟』、『寒江城』的勢力,趕來清除漏網之魚。順便,找出了開封城中被埋下的火藥,迅速帶離了城內。

    而其中,有意思的是,天風流勢力的十二位頭目,〖忍王、劍聖、鬼斬、輝女……〗等人,在諸俠到來前,全被某人一劍封喉,提前奪去了性命。

    城中,某處酒家的露天二樓上,靠扶手一邊,無人發現,那位身着紫白衣,手握紅色薔薇劍,噙着微笑的男子,什麼時候走的,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和平常一樣,拿起酒杯,小飲一口,慢慢品味起嘴中的芬芳來。

    這場本足以掀起一陣大波瀾的陰謀,居然因為天風流的過早暴露,和各種可悲的原因下,被徹底扼殺在了搖籃里。

    究竟是天不遂人願了?還是命定就是如此?

    又或者是他們本身的愚蠢,造就了這一結果。

    誰也不清楚,也沒人想知道。

    因為,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酒家另一頭的木橋上,四五位舉止優雅的天香弟子,行走在人群中散步。

    忽然,師姐夏語冰皺起眉頭,停下了腳步。一旁的白雲軒也抬眼望向了城外。

    「這奇特的音律是?」

    「沒錯,是天香的警示之音!附近,有天香弟子遇難了。」

    「我們快去看看。」

    她們立即施展門派大輕功,飛上九天,朝着音源的方向奔去。

    躺在房頂休息的路小佳,看見遠遠掠過的天香弟子,自己心中也升起不安。他放下酒壺和花生,一語不發的跟在她們身後。

    不明狀況的葉開,與戀人「丁靈琳」打了個招呼,兩人一同追着他離開了這裏。

    其他門派的弟子也發覺了異常,向着同一個目標前進。

    當夏語冰、白雲軒和路小佳等人飛落到城牆時,一把旋停在天空之上的特殊紙傘,正好發出了最後的光輝。然後,它全身逐漸崩裂,炸成了碎片,如花一般凋零,散落在大地四方。

    「那是……雙兒的紙傘!」夏語冰聲音顫抖,眼神中透着驚慌與恐懼。「天香之傘從不離身,是天香弟子必須遵守的規定。除非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和……死……」

    「看那邊!」有人指着城外稍遠的山崖叫道。

    「師姐!」天香師妹們焦急地看着夏語冰,而路小佳則第一個沖了出去,其餘人紛紛跟上。

    「走。」白雲軒首次開口,帶着迷茫的眾師妹們,不落群俠其後。

    一夥武林俊傑,展輕功,在夜下的大地上飛快橫越。

    殘崖處

    江逸飛陷入極大的被動,他的雙腿被鈎子打穿,肩膀插滿了毒鏢血針。

    他一邊咳血,一邊拼命撕碎敵手。

    可惜,江逸飛的掙扎是徒勞的。有部分殺絕饒過江逸飛,趕到了秦雙兒跟前。在此女扔出紙傘的那一刻,讓他們感覺很不好;以防有詐,這個女子必須先死。

    殺絕們舉起了染血的劍,遠處的江逸飛見此,瘋狂的咆哮着,往這衝來。

    只是,他雙腿近乎已廢,根本邁不出一步。

    除了用嘶吼宣洩內心的絕望,江逸飛發現他自己是這麼的無力,居然,連一個女子都保護不了。

    還是自己……這輩子……唯一一個……所心儀……所傾慕的……少女……

    靠樹而坐的秦雙兒,虛弱的撐起身體,透過殺絕們的間隙,望着江逸飛,露出一抹平靜、溫柔的笑。

    她張着嘴,似乎,說了什麼。

    這一次,江逸飛終於看到了,也看懂了。

    「師兄……你……有……喜歡過我嗎?」

    江逸飛瞪大了通紅的眼睛,淌下的是血淚。

    那一抹宣示死亡的劍光,最終,還是斬在了秦雙兒白嫩的頸上。鮮艷的口子,像是化不開的紅淵,深深映進江逸飛的內心。

    少女始終在笑,感受不到痛苦,她慢慢閉上了雙眸,只有一行淚痕掛在了臉側。

    清純的秀顏,恬淡祥和,她的腦袋,輕輕歪向了一邊,似永遠的睡去了。

    江逸飛忍受着內心巨大的痛苦,他還是努力抬起被鈎鎖纏住的右手,隔着空氣,去撫摸秦雙兒的素顏。

    他嗚咽、酸楚、心揪、咬牙、打顫,這一刻,他感覺很累,很累。

    「傻雙兒。」

    刷!

    殺絕們將劍陸續刺進江逸飛的身體,他吐出一口黑血,慘笑着仰起頭,眼中無盡的悲傷,轉化為了瘋狂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內力翻滾,真氣沖霄。

    江逸飛悲吼着,全力出手,如同一隻慟哭的獅子,打爆了空氣,掀飛了石地。

    殺絕們接二連三炸開,化作血霧,鎖鏈被震斷,刀劍被粉碎。

    場中,只有江逸飛一人孤獨的站着。

    但他沒過多久,還是倒下了。他喘息着,在泥土中緩慢爬行,朝着雙兒所在的樹下,一點點挪去。

    血,還在流。雨水冰冷地傾瀉在大地上,江逸飛抵禦這冷前進,眼裏再無其他,只有女子一人的身影。

    未死的殺手們再次站起來,向他走近。

    「我啊……我真的……對你……」

    匍匐的江逸飛,流着血淚,悲傷的伸出手,想再一次去觸摸女子的容顏。

    無情的殺手們,也在這一刻,將劍一起貫穿了他的心肺。

    「雙……兒……」

    江逸飛張着染血的嘴角,憐愛的注視着女子的臉龐,他的手,終究,是沒有再碰到秦雙兒。

    眼睛沉重的閉起,沒有了光的瞳孔,只有黑暗盤踞。

    永遠……永遠……

    殺絕們收回長劍,朝主城趕去,他們還不知道,人世間,已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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