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三角地帶不光是通訊被斷絕，它內部整個天空都被陰霾覆蓋，看不到一絲明亮的陽光，空中還飄着連綿不斷的灰燼，這些灰燼落在人的頭和肩上，不一會兒染灰了頭髮和衣服。

    茉莉穿着的鞋是一雙大兩碼的男士球鞋，有些累贅，長時間的行走導致她的雙腳被磨破。一雙鞋被鮮血浸濕，風乾又被浸濕，再加上一路上還要保持着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以應對突發事件，茉莉的精神有了一瞬的恍惚。

    下一秒茉莉站在了白茫茫的空間裏，她茫然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精神是這段時間少有的清醒，環視四周，靜靜等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托尼。托尼看起來也十分驚訝，茉莉看着他的嘴巴不斷張合，着急的想要說些什麼。而茉莉腦子亂鬨鬨的根本不能集中精神看懂托尼想要表達的意思。

    茉莉的頭猛然往下一墜，睜眼看到自己正機械的往前走的雙腿，她這才反應過來。茉莉想要笑一下，乾裂的嘴唇卻被拉扯的生疼，側頭看向巴基，嘴巴張了張卻沒能夠發出聲音。

    「快要到了。」巴基的額頭上全是汗水，他將茉莉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支撐着她往前走，他察覺到茉莉稍微清醒一些後，放心不少，安慰一句之後專心的看着他們要走的路。

    兩個人沿着陡峭的大路向上行走，稍微側眼能看到路的兩邊有人挎着搖籃在一刀一刀的割着死人肉，白骨被人們向外扔進陡峭的峽谷。沿路所有人都帶着一種微妙期待的眼神看向茉莉和巴基，甚至有人貪婪的掃過兩人的面容和身體，躍躍欲試想要上前，無一都被巴基嚇退。茉莉從一開始看到吃人肉情景時狂吐吃不進東西到如今的淡然面對，但她每次進食的時候都會想起不好的記憶，連壓縮餅乾嚼在嘴裏她都覺得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導致茉莉整個人都變的無比瘦削，力氣卻大了不少。

    茉莉和巴基兩個人吃飯時巴基一般都在警戒周圍並沒有認真的觀察過茉莉，所以他並不知道在緊貼着茉莉的肚皮的地方，兩人還有最後一塊壓縮餅乾。兩個人相互扶持着行走了半個月，在彈盡糧絕的最後終於在斜上方山尖尖的地方看到了明顯與周圍不同的鮮明的綠色。

    在他們兩個即將跨過灰綠界限時，巴基伸出雙手猛然推開茉莉，然後迅速被茉莉下意識的緊緊握住，兩個人一起滾落進深谷。

    「我是為了救你。」在滾動過程中巴基在茉莉的耳邊啞聲說道，他的手放在茉莉腦後，最大程度的在滾動過程中保護茉莉。等兩個人最終停下來的時候茉莉還能夠勉強保持清醒，巴基已經徹底昏厥過去。

    茉莉勉強掙脫巴基的鉗制，她的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不知覺的咬破了嘴唇才能夠看清面前的情景。幸運的是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溪水，茉莉拿着兩人的水壺搖搖晃晃的走到溪邊，彎腰卻跌進溪水裏。茉莉做了兩個深呼吸，哆嗦着走上岸，將兩個水壺灌滿，回到巴基的身邊。

    茉莉扶着巴基坐在一個小山丘上，拿出最後的餅乾泡開給巴基灌下去。隨後，茉莉看着巴基閉着的雙眼，突然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然而巴基沒有醒過來。谷底空寂得可怕，只是眨眨眼，茉莉的眼淚沒有任何徵兆的掉下來。她靠着小山丘，木然的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一邊在內心罵自己沒有出息，一邊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

    「托尼……」茉莉止不住的開始想托尼，不自覺呢喃出聲，「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寶貝。」

    茉莉一怔，抖着手從自己的衣服里拿出耳環，之所以沒有把耳環丟掉是因為裏面有托尼安裝的定位系統。不知不覺，眼淚又盈滿了茉莉的眼眶，她跪在地上，額頭觸地，將耳環貼在心口，哽咽的許久說不出話。

    「托尼……」茉莉淚流滿面時，忍不住再次呢喃出聲，終於嚎啕大哭。

    「我在，我在。」托尼的手飛速的鍵盤上掃過，開始確定茉莉的位置，同時一直在旁邊看着的夏洛克一言不發。

    可惜的是，在最後確定位置的緊要關頭，茉莉的耳環又被屏蔽了信號。托尼在失去信號的瞬間用手猛砸鍵盤：「hatthef**k!」

    「我們可以去找茉莉。」夏洛克看着電腦屏幕上他們所能確定的最小範圍，扯扯嘴角，「這個範圍已經足夠小了。」

    托尼抬抬手，卻驚恐的發現身體動不了。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逞強。你身體裏鈀元素已經身體負荷的極限，你現在根本沒有力氣開動鋼鐵服。」夏洛克不帶任何感情的評判目前托尼的身體狀況，自己慢條斯理的圍着圍巾，往外走。

    這時候總部只有兩人，剛才的事情也只有兩個人知道，托尼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迅速將位置發送給寇森。

    「你打算怎麼做？」夏洛克看着托尼的背影，問了一個兩人都知道意思的問題。

    托尼轉過頭，直直的看向夏洛克：「難道你以為我會放茉莉離開？」內心不知道是對自己無力的失望還是憤怒，還是因為夏洛克的問題，托尼勉力扶着桌子站穩，衝着他冷笑。

    「先生，拿着葉綠素的小笨手已經在路上了。」賈維斯開口提醒托尼。

    夏洛克仍舊看着托尼，沒說話。托尼拍拍小笨手，接過東西，惡狠狠地喝完，抹掉嘴邊的痕跡，低下聲音：「我很佩服你的能力，能夠從一點小事推斷出很多事。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你要去找茉莉的話，你能帶上定位器再離開嗎？」

    夏洛克頓了一下：「大三角地帶沒有信號。」

    這邊茉莉哭完後呆愣的發現耳環里再也沒有回音：「托尼，托尼，托尼！」

    這時巴基的腿微微顫動，茉莉來不及感到失落，她迅速用水壺的水衝掉自己的臉上的淚痕，極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走到巴基的身邊，緊張的看着他的臉。

    「有人偷襲我，我是在救你。」巴基在睜開眼的瞬間說道。

    許是發泄過一番，茉莉覺得壓力減輕不少，她聳聳肩：「如果你打算害我，目前我們兩個都落到這種地步，誰也不欠誰。如果你是救我……」她輕鬆的笑了一下，「我也是一定要救你的，你是一個英雄，英雄不該落得一個令人絕望的結局。」

    自遇到茉莉開始，巴基第一次被茉莉的話觸動。

    「我剛才跟托尼聯繫上了，他們應該能夠很快找到我們。」茉莉沒有解釋她是通過什麼方式聯繫上托尼，而巴基也聰明的沒有詢問茉莉藏着口糧的原因，也沒有詢問茉莉將口糧餵給他的原因。

    「鋼鐵俠真的很幸運。」巴基帶有感慨一句。

    茉莉再次聳肩：「當初我和托尼在一起的時候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因為鋼鐵俠的原因陷入生命危險，我到底還能不能和托尼走下去。」

    巴基捂着傷口，等着茉莉繼續說話。

    「儘管落到現在這種地步，現在的我想……」茉莉輕笑，眉目柔和，眼裏有光在閃，「我還能繼續喜歡他。」(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