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山

    我這輩子最瑪麗蘇的時候就是初中那會兒，說教我那家境不好又不好好學習的同桌，他翻了個白眼，接着低下頭繼續趴在桌上睡覺，過了會兒桌板上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他嘟囔了一句：我爸媽都不管我，你管我做啥。

    當時我就想着，以後我有孩子了，肯定要好好的愛他。——世彥

    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本就低矮的東牆被人拆了，不知何時在不遠處起了個小院子。

    而很久不曾吃到新鮮血食的喪屍摸到了破損的牆角，睜着突出的雙眼，手腳靈活的翻過籬笆，跟幾個月前的僵硬模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若是一隻，想必老王就算再小氣也不會坐視不理，可是那樣喉管被咬斷散發出的強烈血腥氣味，引來了一個族群。

    世彥發現了情況不對，把大家趕回了廢舊的工廠。老王那會兒正在地里替隔壁娘子軍翻着土，七八個年長的孩子坐在田埂上，看着金色的麥浪。

    &讓他快逃，他回頭看了一眼就被那個靈活的喪屍給咬了。」世彥一手抱着老王的屍體，一手顫抖的舉着機槍，眼睛瞪的通紅。

    誰拆了東牆？

    &地兒說是要拆了重建，你瞧牆面兒上都有字寫着。於是有對母女就央了老王他們，撿了磚塊蓋了瓦房。」世彥捂着臉，血液順着指縫滴到了土黃的褲子上。

    廠房的門被撕的不成樣子，門上佈滿了彈孔，有幾個女人跑的不快，被咬斷了脖子，碎裂的骨頭渣跟內臟肉塊掛在門上，屋檐上，草垛上。

    老王為了保護孩子們，被咬了之後就把幾個小孩子用高高的土包圍了起來，直到我將他們拉出來。

    他們在土牆裏聽着槍林彈雨，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

    小山當時在屋裏做算數，聽到聲音就跑了出來，點了屋後的草垛。幸好，基地足夠重視糧倉。

    接下來，就是重複着的毫無新意的殺怪行動。除了我們的情感以外，這個世界毫無新意。

    小山就是小川的朋友，應當是這樣吧。他的名字還是小川給起的。

    &王說，他說了好多話……」世彥這會兒哭得不成樣子，她卻只是不說她懷裏的人臨死前說了什麼。

    你看，這樣的世界，除了我們在乎的人再無他物了。

    我去檢查那孩子的傷口，他笑的倒是開心。

    &川呢？」

    那個我在乎的人呢。

    要是我有一天走了，會有人問「她呢？她去了哪裏？」這樣的問題嗎。

    我無從得知。

    或許會，或許不會。我們有時候竭盡全力對別人好，就是為了那麼一句「你知道她哪兒去了嗎？」

    仿佛在聲嘶力竭的證明我在這世界上的存在。

    我以前不明白，只要自己強大成了不可忽視的存在，這樣的事情，總是輕而易舉的。

    &山，你不要怕疼。」我說完又覺得無話可說，這句話本身就是毫無意義的。

    我挑出了那塊海水藍。

    &試着救你，但我不是醫生，可能會疼。」我覺得現在的小山讓人有種溫和的，無害的，單純的想接近的感覺。

    殺人的時候，我只要想着那人是我所有討厭的品質的集合，那麼他在我眼中便是無需任何憐憫的存在。

    我利用了我的自厭，克服了心理上的負罪感。

    救人不一樣。那是一種對眾生皆苦的憐憫，是一種同情。

    我覺得，讓小川能有一個這樣記掛她的人，真好。

    那真的是太好了。

    就像世界溫暖了一些，即便是我的生活還是會無情無趣了無生氣的繼續，看着別人的故事，還是會心生希望。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人會想去自殺，不是因為肩上的錢負擔太重，而是因為看不到希望。

    沒有希望就會厭棄自己的人生，就會想要解脫。

    所以，只要想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會覺得，還能再走一會兒，再走得遠一點兒。

    &說我，會死嗎。」

    &有人都會，可是現在不會。」我看到他笑了。

    他真是信的盲目。

    我看到很多的，很多的，崩潰的，破碎的人。也見識到了，像他這樣的希望。

    不管日子怎麼艱難，不管厄運何時會降臨，雨天總是會過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