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溫泉旅店

    入夜之後，溫泉關的城門慢慢關閉。

    時間一點一點推至深夜。

    此刻在城牆上，有一個衛兵正來回踱步，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忽然有種聲音使衛兵停下，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用鐵器有規律地敲打岩石。

    當衛兵意識到這可能是某種爬牆工具發出的聲音的時候，雅望正好一躍而上，用一把短匕首抵在這人的脖頸上。

    別……別殺我！此人小聲乞求。

    「你是那個女的？」雅望禁不住好奇開口問。接着不等對方回答，她抬起手，把一件物品送到此人面前，「我不是來殺你的，有人托我把這個送你。」

    女衛兵看到一朵灰色的小花，呆了一呆，她剛要詢問，卻沒有提防從花心裏襲來的一陣甜香，女衛兵的視野立刻就被一陣黑暗吞噬，她昏厥過去。

    雅望翻身就從城牆上躍下，在夜色里像一隻貓般無聲着地，貼着陰影悄然離去。

    奪來的劍毫無意義，即使它曾經是把好劍，也因為它主人對它保養太差而失去了價值。這些衛兵可能只知道用粗劣的磨刀石讓長劍發光，對劍的脾氣卻一無所知。雅望將它留在了城牆腳下。

    「雅望……這是不是你的習慣？」有一個小東西一邊爬上雅望的肩頭一邊出聲，這聲音如銀鈴般美妙動人，卻無精打采。「男的就給劍，女的就給花？」

    在這涼爽的夜晚，金秀的味道聞起來有點像是冰鎮的水果羹。

    「醒了，小秀秀？」雅望腳步不停，同時小聲應着肩上的小妖精。

    「喜歡花的，就應該多聞聞花的香氣，喜歡劍的，就應該多嘗嘗劍的滋味。」

    喜歡殺人的……就應該被人多殺幾次。

    妖精是一種奇特的種族。像昆蟲一樣種類龐大，又像珍惜動物一樣數量偏少。體型有大有小，不同種之間外貌和身體結構差異很大，即使同種的也形態各異。常根據體型大小，大體分為大中小妖精。

    」

    雅望按照預定計劃，帶着金秀偷偷潛入溫泉旅店，也就是讓本地成名的旅店。

    深夜，旅店內的溫泉內已經空無一人。木質地板泛着些微的涼意，雅望赤腳走在上面，披着夜色，悄然發出愜意的生息。

    雅望找到有一處四周有景物山石和陰影遮擋的角落，脫掉除了頭繩之外的所有衣物。在撕裂筋肉的痛楚之中，雅望斷開機械鎧與神經相連的迴路，解下機械鎧，然後沒入水中。

    機械鎧甲以鋸齒狀的牙槽連接肩部的皮肉和神經，需要經常拆下調整維修。這種機械義肢會給使用者帶來長期的劇烈痛苦，所以較為少見，常常被更昂貴的肢體再生術、或是痛苦和性能都低一些的義肢淘汰。

    傳聞這裏的溫泉帶着魔力，現在雅望知道那只是謠傳，只要有魔力，她就能聞到，但是這裏沒有一丁點魔法的味道。既然這只是很普通的溫泉，就對金秀沒什麼大的益處。不過現在，金秀浮在水上，像是溺死的魚般翻了過來，她在溫泉之中緩緩飄蕩，看起來好像很放鬆。

    那就多泡一會兒吧。

    雅望抬頭，溫泉頂上視野開闊，從這裏能看到山脈之上的無邊星空。深夜，在空無一人的溫泉之中，雅望終於洗去了白天的疲累和煩躁、以及曾包圍着自己的男人們的氣味，雅望也全身心都放鬆下來，甚至有了微微的睡意。

    「你的時間不是很緊張？」金秀幽幽地問，「不是急着趕去芳草城嗎？還有空在這裏泡溫泉？」

    芳草城……那是無所不賣的神秘商會「墨箏」，為雅望指明的「命運之城」。

    墨箏里有一個叫星宿的商人，一直以來都是他和雅望接頭交易，他承諾雅望會在芳草城找到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旅伴。

    雅望已經累了，也已經孤單夠了，她用自己所有的積蓄來購買和這一位旅伴相遇的機會。

    「不用着急，我既然已經祖國、回到家鄉所在的省份，就得休息一下，家鄉就是休息的地方……」

    在放棄了尋找織雨的努力之後，回到故鄉就真的可以休息了。以前，每次回到故鄉，雅望都比身在外地時更努力地查找織雨的蹤跡。而現在，雅望整日無所事事。

    想到放棄了織雨，又想到家鄉其實已經被戰爭抹去，空留一個地名，雅望難免有些不快，她停頓一下，然後儘量溫柔地繼續說下去。

    「時間還很足夠。再說如果我一直趕路，你就沒有時間好好休息了。」

    金秀沒有回應。

    雅望心下憋悶，她很想勸這小妖精開心一點，但是，其實她自己也是輕易開心不起來的人物，實在難以帶動一個快樂的氣氛。

    「我知道你一直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你。」金秀的語調里透露着悲傷。「但是這都是沒用的……我對你，也是沒用的……」

    雅望沉默着不予理會。

    半晌，她說：「話說人類洗澡的時候，都會互相搓背呢，但是你這個頭也太小了……對了，有人幫你按摩過嗎？」

    「什麼是按摩？」金秀問着。忽然她催不及防地被雅望捉住、被雅望拖到了身邊，接着就開始被施以推拿。

    「啊？啊呀……哇！」

    雅望長年習劍的手指有金秀意想不到的靈巧和溫柔。即使按摩的對象是小至一把就可以握住的小妖精，即使只是單手，雅望的按摩仍然嫻熟、有技巧、條理、和有效。

    「我對你好，不是期盼你對我有用。」雅望故意模仿着金秀的幽然口氣，模仿得恰到好處，她的話也因此聽起來半真半假。「所以你那麼說，我很傷心。」

    「對不起，小雅……」金秀忽然哽咽起來。「我知道我很自私，我明明已經……」

    雅望沒有容忍她繼續說下去，她向後抬起手臂，從衣服堆里掏出一個不知從哪裏偷來的刷子，開始對金秀施以酷刑。

    「哎呀！小雅……！小雅你忽然要幹什麼……別這樣，好癢！」

    雅望仔細觀察着她的反應，向她反應最劇烈的幾個部位發起猛攻。

    「啊哈哈、哈哈哈，真的好癢啊！！」

    金秀癢極而笑，後來笑得死去活來。

    憋了一會兒，雅望終於也跟着她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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