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宗瑜之死

    羊城郡，郡城。

    此時前往京都城支援的金子和其麾下的騎兵已經返回羊城，並且第一時間受到了蕭九的召見。

    城主府中，蕭九面無表情的聽完金子在京都的遭遇，全程一言不發。

    通過金子的口述，蕭九得知此次援助京都的計劃宣告破產，特別是聽到雲弼孤身率軍出城死戰，心中難免有些悸動。

    不說蕭九的陵水商會和京都禁軍一直保持合作的關係，單是從對待戎族的態度上，二人之間本就是統一戰線的朋友。

    只是讓蕭九感到不齒的是，沒想到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的徐州軍會在此時聯合關外的戎族。

    金子從京都帶回來的騎兵只有一半，還有一半都留在了那片戰場。

    沒多久，京都方面再次傳來消息，陸仁義在投降前選擇自殺，可那些無辜的禁軍士兵卻慘遭殺戮。

    一樁樁，一件件，讓蕭九對這個徐州的馬澤打心眼裏鄙夷。

    這是一個喜歡在背後謀劃的小人，像只毒蛇一樣在你一不留神時就會咬上一口。

    可現在談論這些已經沒用了，京都城已經被徐州軍收入囊中，蕭九的羊城郡也無力去管，只能悶頭吃了啞巴虧。

    同樣的，剛剛入主京都的徐州軍也不可能在這個根基不穩的時候再搞事。

    最後，徐州軍佔據了京都城，而直隸地區的其餘郡縣則是和一同結盟的皖州瓜分。

    此次突襲京都城，徐州軍出兵四萬，皖州軍出兵兩萬，主力已騎兵為主。

    當戰爭落幕，他們成為了最大的贏家，倒是此前來勢洶洶的戎族大軍，灰溜溜地撤往虎牙關的方向。

    從京都撤走的宗瑜已經帶着戎族剩餘的部隊撤出了直隸，距離虎牙關只剩下一天左右的路程。

    但宗瑜身上的箭傷卻越發嚴重起來，因為長時間隨着部隊奔襲，又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傷口已經開始感染。

    馬背上，年過四十的宗瑜面色蒼白，顫顫悠悠的走在隊伍中間。

    一名貼身的衛士見宗瑜這樣一副狀態，忍不住開始憂心起來。

    「宗主，還是換上馬車吧。」

    聽見身邊跟班的問詢，宗瑜回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接着擺了擺手。

    「草原人就算是死去也應該是在馬背上，而不是在小車裏。」

    跟班的衛士聞言，聽着宗瑜堅定的語氣，就知道再勸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隊伍到了虎牙關不遠的地方，從直隸匆匆撤回的隊伍也開始慢下來，又用了兩天才抵達關口。

    等到撤回的大軍撤回關內，宗瑜才開始進入城內的住宅，準備安心養傷。

    這次宗瑜在關外起兵，第二次鎩羽而歸，要說戎族內部沒有反對的聲音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如今宗瑜雖然敗了，可部隊損失不大，而且這些人都是宗瑜帶出來的嫡系部隊，所以關外那些人雖然心中誹腹，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宗瑜返回虎牙關內的當晚，城內軍營的一角的華貴的軍帳內，一個中年男子緊皺眉頭沉思着。

    中年男人名為薩萊本，在宗瑜出征之前一直擔任虎牙關駐防的職責。

    雖然薩萊本算是宗瑜派系的人，可內在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戎族主意者。

    自從戎族入主邊境六州以來，以宗瑜為主的漢化派一直致力於推動民族融合。

    如今將邊境六州治理得井井有條，宗瑜功不可沒，只是這樣一來也扯動了一些人的利益蛋糕。

    和邊境六州的大夏族地主合作，勢必會削弱原本屬於戎族各部落應得的好處。

    而且在當今這個時代，草原上的戎族和關內的大夏人一直以來都是世仇。

    對於大多數草原人來說，入主邊境六州之後他們自然而然將自己當作了主人，並且不認為大夏人和他們一樣擁有身為公民的權力。

    只不過在宗瑜的強硬手腕之下，並沒有人敢起刺，但如今不同了。

    宗瑜帶着兵鋒正盛的戎族大軍接連吃了敗仗，自身威信已經不可避免地在戎族內部下滑。

    就比如現在的薩萊本，心中就在思考宗瑜是否有能力帶領戎族的復興？選擇和大夏的世家合作是否又是對的？

    當關外一些其他部落的戎族人找上他時，最開始他是嚴詞拒絕的，現在卻要重新審視這個問題了。

    宗瑜身負重傷，在這個關口甚至都不需要雙方撕破臉，只要暗中做點手腳就可以讓宗瑜被徹底抹除。

    作為虎牙關內駐軍的二把手，薩萊本並不是只是單純的貪圖權力或者財富，更多的還是與宗瑜政見不合。

    站在他的角度，只有搬倒了宗瑜，他的一些想法才能落實，不讓只會永遠被他壓上一頭。

    薩萊本在營帳內來回踱步，思考了很久，最終眼神逐漸堅定。

    第二日一早，薩萊本就以探望的名義前往宗瑜府上去看望對方。

    在昨日大軍進城時，一直騎馬的宗瑜還強撐着保持一副良好的狀態，但此時病榻上的他，臉上寫滿了憔悴。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薩萊本放下帶來的禮物告辭離開，轉身返回自己的軍營。

    黃昏時分，一名宗瑜府上的家僕，換了一身軍裝悄悄溜進了薩萊本的營帳內。

    薩萊本看着眼前的年輕男子，面沉如水。

    「今天我去看了他，情況確實很不好。」

    那名年輕男子聽着薩萊本說話，自己並沒有回答。

    緊接着，薩萊本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布包，遞給了眼前的青年，說道：「想辦法在他煎的藥里放下這個，每次不需要太多，只要一顆就夠了，你需要做三五次。」

    青年接過布包，輕輕點頭，全程一句話沒有多說，轉身走出營帳，身影淹沒在黑暗當中。

    看着青年遠去的背影，薩萊本心中猶豫了很長時間。

    他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也不知結果最終會被引向何方。

    宗瑜一死，原本就是臨時拼湊起來的戎族勢必很快就會垮台，只是再次回到原本那種割據的局面真的是對的嗎？

    最終薩萊本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始準備給關外送去信件。

    時間來到次日，那名午後造訪薩萊本營帳的青年返回宗瑜府上之後，便謹慎地將帶來的布包藏好。

    直到府里的管事給宗瑜煎藥時，這名青年才開始用看管後廚菜品的緣由接近煎藥的下人。

    青年很早就是宗瑜的家僕，所以府上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所以青年幾乎不費功夫的便給宗瑜的草藥里加了一些佐料。

    一連幾日，宗瑜在經過治療之後並沒有得到好轉，反而病情加劇開始發燒。

    作為虎牙關戎族駐軍的主心骨，宗瑜可以說是權力最頂峰的存在。

    所以宗瑜病倒，虎牙關軍隊內的政治氣氛便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首先就是宗瑜手下的薩萊本和一些跟大夏世家合作的將領意見分歧，因為沒有宗瑜拍板，兩撥人的矛盾此時徹底激發。

    宗瑜府上，前後已經有數位軍隊將領單獨來到病榻前單獨找尋他，詢問他的意見和命令。

    來來回回幾次，原本就受傷嚴重的宗瑜心情開始變得越發憋悶，臉上除了病態的黃色，還多了幾分憂愁的表情。

    若是宗瑜健康時，自然可以平衡好兩派之間的關係，但如今自己剛吃了敗仗又身受重傷，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大亂子。

    所以現在頂着高燒處理政事的宗瑜每當有人求見時，都會思考許久才能給出處置的答案，做事風格也開始更加謹慎起來。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繁重的政務徹底壓垮了這位雄心勃勃的一代雄主。

    在連續砍了數名負責治療的醫師之後，宗瑜中箭的傷口已經腐爛透了，人也瘦的宛如枯草一般。

    宗瑜自知時日無多，火速召集一眾軍中大小將領到自己府上，做着最後的安排。

    作為虎牙關內二把手的薩萊本自然不能例外，也在受邀行列之中。

    毫無意外地，薩萊本作為宗瑜體系內的二把手，在最後宗瑜臨終前接手了關內駐軍的所有軍政大權。

    其實現在戎族政權的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一個個部落雖然歸宗瑜統一管轄，實際上卻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

    所以戎族的朝廷本質上就是一個聯邦制的政權，也不存在什麼附庸關係。

    正如宗瑜自身所在的黑狼國，在宗瑜死後必然會遭到其他部落的打壓，甚至被群起而攻之。

    所以宗瑜在最後的關頭選擇放權，以祈求自身所在部落可以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可宗瑜不會想到，就在他死亡的一個月的時間內，以薩萊本為首的戎族主意高層軍官就開始將他此前所有努力開始推翻。

    隨着薩萊本接手權力，邊境六州內滯留的戎族迅速分裂，並且展開了一場浩浩蕩蕩的種族清洗行動。

    首當其衝的就是邊境六州的世家豪族和大地主，在宗瑜死後失去了庇護，一個個瞬間成了待宰的肥羊。

    直到這時，這些當初選擇背叛自己民族的蛀蟲開始自食惡果，為自己的背叛劃上句號。

    同樣的，薩萊本的一系列清洗行動也徹底將北境的世家豪族推到了對立面，邊境六州也開始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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