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創數次的依淮岸：「……」

    橋回塘今天回來的時間比平常晚，宿舍里除了擺着從煙省帶回來的吃食，其他和以往別無二致。

    橋回塘先去浴室洗去一身疲憊，換好睡衣就癱在床上放空腦袋。過了會兒才想起自己今天還沒上線看崽崽。

    她連忙點開遊戲，在加載時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半。

    她錯過了崽崽半個小時的相處時間！！橋回塘想想就肉痛。

    幸而加載時間不長，十秒內就進了界面。

    崽崽果然已經坐在小床上等她了，那雙布靈布靈的卡姿蘭大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的腳尖，整個人比以往要沉默許多。

    橋回塘感動的稀里嘩啦：「嗚乖崽，麻麻發誓，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麻麻絕對不會讓乖崽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只是閒得無聊，又睡不着，想着消磨會兒時間就睡覺的依淮岸：「」

    不是，她戲怎麼這麼多？依淮岸額頭青筋直跳，根本不想搭理。

    橋回塘看着依舊沉默的寶寶，心更痛了。

    完了，我的崽半個小時沒見到我emo了怎麼辦？

    當然是陪伴他，寵着他，讓他明白麻麻還是愛他的！

    橋回塘說干就干，手機分屏上網查了『寶寶不開心哄他的話語大全』。

    於是，接下來就發生了這樣一幕。

    橋回塘聲音情感豐富：「寶寶~你是最棒的！麻麻最愛你了！」

    一頭霧水莫名其妙被創了的依淮岸：「？」

    橋回塘讀的聲情並茂：「寶寶~你是最勇敢的寶寶~你就像那春風吹過後新生的嫩芽，是多麼的堅強，多麼的富有生機」

    被創了還被額外贈送兩大嘴巴子的依淮岸：「」

    他有些不確定，這女人，瘋了？

    橋回塘還沒停，她翻了下一頁，接着情緒飽滿道：「寶寶~你是最可愛的寶寶~是最特別的寶寶~你的笑容能照亮整個房間~你就像小太陽一樣，無論走到哪裏都能帶來溫暖和快樂~你的」

    依淮岸聽着，心情從疑惑不解到沉默無語再到徹底麻木，用時只有短短十分鐘。

    在這十分鐘，他仿佛度過了一生。

    果然，依淮岸想，他應該一進來就睡。

    但凡早睡那麼一秒鐘，耳朵都不用經此酷刑

    依淮岸內心麻木到極點。睡不着他就不能裝睡嗎？有人會無聊到看他睡覺嗎？！

    想到這，依淮岸頓住，看了眼仍在滔滔不絕說土味『讚美』句的橋回塘，默了默。

    別說，還真可能有。

    他煩躁的抓了把頭髮，就在滿腔煩躁抑制不住要噴薄欲出時，橋回塘總算停下了。

    將網絡上能搜到的讚美句子都念了一遍的她回到界面看着正『開開心心』睜大眼睛看着她的崽崽，成就感滿滿。

    果然，崽崽的設定還是個小寶寶，小寶寶就喜歡聽這些話。

    雖然這些念的她有點尷尬，但只要讓崽崽開心起來，哪怕再尷尬又如何？

    橋回塘大義凜然，極具奉獻精神的想着。

    倒是一直沉默的依淮岸看見橋回塘滿臉的自豪時，心中複雜情緒壓也壓不住。

    橋回塘已經接受了自家崽崽愛安靜的性格，也沒覺有哪些不對。

    她只是靜靜的看着崽崽，像以前一樣，越看越喜歡。

    她想，怎麼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好看，這麼合她心意的建模呢？

    簡直就像是照着她審美來建的。

    而在屏幕里被創得面目全非的依淮岸只是低着頭，不讓橋回塘注意到自己的情緒。

    雖然她注意到可能也看不懂，依淮岸心裏無不麻木的想。

    時間就在兩人的沉默中度過了，期間橋回塘的手機推來了一條消息，是她在奶茶店的同事。

    同事『回塘，老闆說明天有點忙，你能不能在早上的時候來一下啊？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爆哭.jpg}』

    橋回塘無奈點開浮窗，回復道『好，明早我過來幫你』

    對面秒回『{喜極而泣.jpg}回塘，你真的太太太太好了！{筆芯.jpg}』

    橋回塘發了個抱抱表情包就點了右上角叉叉，回了遊戲。

    她看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明早去幫忙，下午還要去上課。要是現在不睡的話，明天會很麻煩

    橋回塘抱歉的看着崽崽：「崽崽，麻麻明天有事，要走了，你也早點休息哦」

    說完，她剛準備點『返回』的手一頓。

    界面里的崽崽突然抬手比劃了些什麼。

    橋回塘疑惑：「崽崽？」

    依淮岸看着大屏幕上的女人，輕嘆聲氣，先指了頭頂的燈，又指了指空蕩蕩的床頭櫃。

    橋回塘皺眉思考了會兒，腦袋靈光一閃，get到了對方的意思：「崽崽，你是想要個小夜燈嗎？」

    依淮岸驚訝一瞬，欣慰的點點頭。

    總算，這女人總算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橋回塘看着崽崽點頭，心底驚訝更甚。

    現在的遊戲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嗎？連遊戲人物都會表達自己的需求了，橋回塘感覺驚奇。

    但是崽崽能主動要東西，身為崽崽的麻麻，橋回塘內心是無比欣慰的。

    她寵溺的看着依淮岸，聲音夾了起來：「好～～崽崽想要的麻麻都會給崽崽～等麻麻翻翻商城～那麼大個商城裏肯定會有」

    「有嗎？」將虛擬商城翻了個底朝天，連小夜燈的影子都沒找到的橋回塘滿頭黑人問號，和屏幕里的崽崽面面相覷。

    依淮岸：「」他默默垂下眼。

    最見不得漂亮崽崽失望的橋回塘看着，心疼不已，她小心翼翼道：「崽崽，你是怕黑嗎？」

    依淮岸沒有動作。

    橋回塘權當對方默認了，看着依淮岸的眼神更加心疼。

    她抓耳撓腮想半天，眼神無意瞟到床頭柜上的某物，眼睛一亮。

    依淮岸看着女人從大屏幕上離開，沒多久屏幕就突然暗了下去，不遠處倒是有一束會移動的暖光亮起，慢慢向自己靠近。

    依淮岸看着那束暖光，一愣。

    橋回塘把自己的球狀小夜燈拿上了床，她將其放在手機旁邊，關切道：「崽崽，你把你那裏的燈關了，看看我這裏能不能照進去。」

    依淮岸回過神就聽見這番逆天發言：「？」她在說什麼？他怎麼聽不懂。

    橋回塘關注着崽崽的反應，也知道自己的想像過於離譜，但是這遊戲給她的驚喜太多了，萬一真可以呢。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這燈拿都拿了

    依淮岸被橋回塘懇求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

    他低聲嘆氣，認命在房間裏找開關。

    整個房間的設計和現實差不多，開關就在床頭櫃旁邊一點，他佝着腰把燈關了，周圍卻沒完全黑下去。

    依淮岸愣了愣，他轉頭，正好看見外面的燈光照了進來，將整個房間都覆上了一層暖暖的橘光。

    和他在公寓裏小夜燈的光，很像。

    依淮岸：「」他看着大屏幕，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在外面的橋回塘，看着被小夜燈照亮的房間，罕見的沉默：「」

    她只能說，遊戲策劃組，你們嘴挺嚴的啊！

    是不是只要再給幾年，她就能看見崽崽出現在現實里了？被遊戲功能教做人的橋回塘誇張的想到。

    內心驚訝歸驚訝，她還是輕輕把小夜燈移到更靠近手機的地方。

    手機還有八十度電，開了省電模式應該能撐到崽崽睡着，橋回塘邊想，邊問道：「崽崽，這樣可以嗎？」她把手機和小夜燈都放在了床尾的某個靠近牆壁的角落。

    從依淮岸的角度看不到橋回塘，他對着圓小夜燈點點頭。

    然後脫鞋，翻身上床，給自己蓋好小被子。

    橋回塘被對方這一系列動作給萌化了，眼神里的寵溺簡直要溢出來：「那崽崽乖乖睡覺，麻麻也要休息了，崽崽晚安。」

    橋回塘說完，也在床上躺好，閉眼入眠。

    依淮岸卻是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他看着大屏幕上發着光的橙黃色圓球夜燈，垂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夜幕低垂，窗外星辰眨眼間，曙光初現，夜色也如夢般消散了。

    橋回塘起床洗漱穿戴完畢後，拿起一旁的手機，崽崽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看着電量僅剩18%，把充電器裝進托特包，出了宿舍。

    走出校門後，橋回塘情不自禁又看了眼遊戲界面，看着滿滿當當卻空無一人的界面，心裏面不知道為什麼，空落落的。

    難道這是遊戲公司獨特的防沉迷機制？

    橋回塘腦袋裏浮現出崽崽的模樣，越想越覺得是這回事兒。

    依家老宅，依淮岸臥室。

    可以躺五個成年男人的大床上，睡姿優雅的俊美男子緩緩睜開眼，對面牆壁上的歐式復古掛鍾顯示現在正好7:01。

    他半直起身，腦子習慣性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經過，在滑過某個畫面時，他頓住，一時無言。

    如果這真是一場遊戲，那麼昨晚那個女人又是想幹什麼她不像城府深的人，依淮岸心裏評價。

    無論是從氣質，外表或者接觸下來看到的內里，都和城府深三字不沾邊。

    或者，她也不知道這一切發生的緣由？

    依淮岸保持着這個姿勢坐在床上思考，良久，他才起身去洗漱，回來將睡衣換下，穿了套黑色系的休閒裝就開門下樓，去了餐廳。

    已經坐下的依夫人見依淮岸下樓，讓保姆先離開，隨後抬手招呼道：「小岸，過來這邊坐」

    依淮岸想了下，還是坐在了依夫人旁邊。

    依夫人自然察覺到了對方那一瞬的遲疑，瞪了眼他：「小岸，你這是想疏遠媽媽嗎？」

    依淮岸搖頭，順毛道：「當然不是，母親都是為我好，只是我目前確實沒有想找伴侶的打算。」依淮岸艱難的把後半句說出來，說完，原本就有些暈眩的腦袋更加疲憊。

    依夫人怎麼可能聽不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她眉頭緊蹙，滿臉不贊同：「小岸，你已經22了，媽就算不要求你現在立馬結婚，你好歹談個戀愛啊，哪有人到這個年紀還不談戀愛的」

    「你王姨的兒子後天訂婚，你李姨的兒子大前天就結婚了，還有你」依夫人喋喋不休。

    依淮岸聽着，腦子一抽抽的疼，他忍不住打斷：「母親我現在真沒有找伴侶的打算」想了想，補充道「還沒找到合適的」

    誰曾想，依夫人聞言，冷笑一聲：「還沒找到合適的？去年你就這麼跟我說，今年想故技重施？還沒找到合適的，我看是所有人都入不得你的眼吧！」

    依淮岸張了張嘴，但依夫人咄咄逼人的氣勢讓他漸漸沉默。

    依夫人得不到回應，原本就氣的心現在更是怒氣衝天，也不顧什麼禮儀雅態，聲音大了些：「你就不能讓我和你爸省點心嗎？！我們就樂意一天天追在你身後求着你去相親嗎！那你倒是爭點氣，去談段戀愛啊！！

    依淮岸，你啞了嗎？！我讓你說話！」依夫人的嗓子裏逐漸帶上哭腔，聲線略微顫抖。

    一直在餐桌上保持沉默的依淮岸總算動了動，聲音平緩道：「母親，先吃飯吧」

    手上剛拿起碗筷就被一隻突如其來的手用力打翻，盛着米的碗碎在瓷磚地上，銀色合金筷也被拍掉，掉在離他三米的地方。

    依夫人的指責撲面而來：「吃吃吃，少吃一頓會死嗎？！現在重要的是吃飯嗎！依淮岸，你從小到大都那麼聰明，怎麼現在越活越過去！！」

    依夫人被氣的氣息混亂，她重新坐回實木靠椅上，被氣的不想說話。

    倒是處於風暴中心的依淮岸，只是默默看着不遠處碎掉的碗和散落在其他角落的筷子，垂下眼，閉上眼睛。

    他面上表情不變，只是藏在衣袖裏的手指緊握顫抖，在掐出幾個血色月牙後才鬆開。

    過了將近半分鐘，依淮岸才有了動作，他起身就走出餐廳。

    依夫人眼睜睜看着依淮岸出去，心中勉強還壓抑着的怒火瞬間爆發。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她猛地起身，保養得細膩如絲的雙手用力抓緊桌延，將整個餐桌徹底掀翻。

    依夫人動作迅速，仿佛要將所有的不滿和怒氣通過這個動作釋放出來。伴隨着餐桌上的盤子、碗筷和玻璃杯滑動發出的刺耳碰撞聲，依淮岸手裏拿着掃把和簸箕，站在餐廳門口。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母親將餐桌掀翻，一桌子的餐具全部破碎成渣，原本在餐盤裏的食物也濺了出來，弄的到處都是。

    依淮岸手裏的工具掉了，他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以及，站在桌後方幾步正大喘氣的依夫人。

    依夫人看見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更甚，在張口時，她看到了依淮岸腳邊用來打掃的工具。

    她怔住了，有些無措：「你」

    依淮岸深吸口氣，半蹲下身撿起掃把簸箕放在一邊，再走向依夫人，輕輕拉住她的手，將其往外帶，聲音如常：「母親，你先出去別傷着，剩下的我來弄」

    說完，依淮岸回了餐廳，拿起擺在一旁的掃把和簸箕，看着混亂不堪的環境，他眼底有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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