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無責任番外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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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巨人最終還是跑了。

    艾布納有些複雜地看了眼鐵青着一張臉的艾爾文，和那些傷的傷死的死的士兵們，微微嘆了口氣。

    犧牲了近一半的士兵，在幾乎要順利的時刻，還是讓女巨人給逃了。計劃了這麼久，籌備了這麼久，最後還是沒能得到情報，始終……白費了力氣。

    在像是被血水洗滌過得叢林裏，利維爾等人矯健的身影在其中飛竄，砍殺了一個又一個的巨人，有時候救回了士兵，有時候卻只是奪回了士兵的殘骸。

    能救回來的大部分都死得差不多了，救不回來的，也就那樣了。

    艾布納就像個局外人那般看着，沒有任何的動靜。

    這個世界本就是殘酷的，我們從一開始就身處在地獄裏。

    他無端想起這句話，在此時卻覺得格外應景。

    「你在想什麼？」利威爾突然開口，面無表情地盯着艾布納，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艾布納搖了搖頭，他知道利威爾的心情並不比他好多少。

    「……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利威爾沉默了一會，卻只是乾巴巴地說出這麼一句安慰，「他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需要安慰的不是我吧？」艾布納無奈地說道，仗着身高的優勢，伸手將利威爾摟進懷裏，「明明你看起來要比我更需要安慰，我有那麼脆弱嗎？」他的語氣裏帶着隱隱的溫柔。

    利威爾沒有回答，他面無表情地任由自己被自家小鬼摟進懷裏，沉默了好一會。

    「……我不後悔。」

    半響，他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利威爾抬頭看着艾布納那即使快三十了也依舊有些稚嫩的臉，語氣堅決而帶着些許嘆息，「……永不。」

    「……你明明就是流氓，別學人家煽情好不好？」艾布納抵着利威爾的額頭，語氣帶着抱怨，眼裏卻帶着安心和些許疼痛的情緒。

    「你只需要記住就好，」利威爾的表情似乎因為艾布納的話而稍稍放鬆一點，「不准離開我，小鬼。」

    「當然。」艾布納笑了笑，用自己的鼻尖摩擦着利威爾的，「也只有我才能忍受得了你。」

    兩人額抵着額，說着只有對方才聽得到的情話，在這血腥的叢林背景下，顯得有些格外刺眼。

    「雖然貿然打擾你們不好意思，但是利威爾，能跟我來一下嗎？」艾爾他的臉色依舊很是難看，卻勉強地朝他們笑了笑。

    利威爾皺起眉頭，顯示不是很想過去。

    「去吧，我在這裏等你。」艾布納往利威爾的肩膀上推了一把，笑着說道。

    利威爾這才走向了艾爾文。

    「利威爾班待會要到另一個根據點去補充氣體，如果艾布納覺得無聊的話，可以跟去看看。」艾爾文朝艾布納點了點頭，像是很隨意地說道。

    利威爾的目光卻因此變得犀利起來，他緊緊地盯着艾爾文，神情有些陰冷。

    「你想幹什麼？」他的語氣似乎帶上了些許寒意。

    「沒想幹什麼，只是一個小提議而已。」艾爾文搖了搖頭，率先飛躍下樹，在樹下微仰起頭，「走吧。」

    利威爾站在原地沒有動，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表情甚是冷漠。

    「利威爾，艾爾文團長在叫你呢。」艾布納眯着眼睛用下巴指了指艾爾文，輕聲提醒道。

    「……等我回來。」利威爾回頭看向艾布納，冷聲命令：「艾爾文說的那件事，不准跟去，你就在這裏等我回來，哪都不准去。」

    「……好。」艾布納有些無奈地應道。

    他隱約知道艾爾文是故意將這個事情跟他說的，似乎是希望他跟過去，只是理由還不清楚。

    利威爾這才飛躍下樹，跟着艾爾文走了。

    只是在他走不久，艾倫就來了。

    「哥哥，我跟前輩們要去根據點那裏補充氣體，順便帶一些回來，你要去嗎？」艾倫看起來有些低落，卻還是勉強自己朝自家哥哥笑了笑。

    他的身後跟着利威爾班幾個人，神情都有些異常，似乎有些尷尬。

    艾布納瞬間知道了，艾爾文打的主意。

    「哥哥？」艾倫有些疑惑地叫了聲。

    「……好啊，我們一起去吧。」

    艾布納笑了笑，鬆開掐破了掌心的指頭，那血絲格外刺眼。

    他不得不去。

    艾布納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地掃過了利威爾班幾個人不安的神情，微勾起的嘴角帶着一絲諷意。

    為了艾倫，他怎麼能不去呢？

    他無法在一無所知的艾倫面前將艾爾文的計劃說出來，又或者說，即使是說出來，艾倫也會堅決執行下去。他能做的，只有跟着艾倫，親自保護他了啊。

    只是，如果他失約了……

    艾布納閉上眼，臉上已然換上了一抹苦笑。

    利威爾，抱歉了……

    ————我是艾布納出發路上的分界線————

    「哥哥，你說那個女巨人是人類變的嗎？」艾倫一邊在樹叢飛竄着，一邊對跟在他身旁的艾布納問道。

    「怎麼這麼問？」艾布納從出發開始便緊緊地守在艾倫身邊，聽到問話也只是稍稍偏了下頭看了艾倫一眼。

    「那個女巨人，好像是有智慧的……」艾倫緊皺着眉頭，「我總覺得她有點熟悉，但是我卻想不起來……」

    艾布納想起女巨人的原身，微微眯了下眼睛，不動聲色地說道：「既然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本來以為今天能抓到女巨人的，沒想到還是讓她給逃了。」艾倫有些鬱結，看上去很不甘心的樣子。

    「總會抓到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艾布納笑了笑，「人類最終還是會順利的。」

    「那哥哥……」艾倫小心翼翼地看了艾布納，「哥哥不能幫下忙麼？」

    這話其實是埃爾德含蘊授意艾倫問的，艾倫本身也有點小好奇，但因為畢竟是哥哥的決定，所以他問得也有些忐忑不安，就怕艾布納生氣了。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幫忙就能幫的。」艾布納沒有理會偷偷打量着他的利威爾班一行人，只是朝艾倫笑笑，「艾倫，你要明白，沒有人能直接獲得勝利的過程，你們需要的是一步一步往前走，而不是靠我這個捷徑直接獲取。」

    「啊，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你們習慣了走捷徑，那麼你們離失敗也不遠了。」艾布納沒有再說下去，他只是溫柔地看着艾倫，直到艾倫不安地垂下了腦袋。

    前面偷偷聽着的利威爾班也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艾布納的臉色一變，目光緊緊地盯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竄進來的跟在他們身後的一個戴着帽兜的人，絲毫沒有遲疑迅速地上前抽出雙刃朝他砍了下去。

    那人險險閃過了艾布納的刀刃，還沒緩過神來，艾布納又改變了方向朝他砍來，不得狼狽地再次竄進樹叢里。

    「哥哥！？」

    艾倫有些驚愕，利威爾班也都迅速反應過來。

    「那個人是誰！？」埃爾德驚怒地看着那人消失的身影吼道。

    「敵人。」艾布納冷靜地瞥了眼那人消失的方向，「做好戰鬥的準備。」

    如果沒有猜錯，那人應該是就女巨人的原身——阿尼·利昂納德。

    「等等！那是……」

    隨着艾倫的驚叫，巨大的爆裂聲傳來，在濃重的煙霧中，原本捕獲失敗的女巨人，再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全速前進！」埃爾德厲聲說道，「女巨人的目標是艾倫！保護好艾倫！！！」

    他話音剛落下，其他三個人便默契地圍在艾倫的四周，警惕地注意着女巨人，同時也加快了速度。

    「這樣下去不行！她很快就要趕上來了！」袞達咬牙，「我去拖延下她的時間，你們先走！」

    「等等，我也去！」埃爾德改變了前進的方向，往後繞了過去，「奧路歐！佩特拉！你們繼續保護艾倫！」

    「前輩！我也要戰鬥！」艾倫有些焦急地吼道。

    「艾倫！別添亂！相信我們！」佩特拉也有些急了，她感覺有些不安，卻沒有回頭。

    「蠢貨！」艾布納突然轉身，將威亞固定在離女巨人最近的那顆樹幹上，像是計算好距離一般直接任由自己甩了過去，剛好踢開了袞達，隨後借着力道退後。

    女巨人落下的手剛好撲了個空。

    「……」被撞落在地上的袞達一臉驚險地看着艾布納，如果剛剛不是艾布納及時將他踹開，估計現在自己就會被抓在女巨人手裏了吧……

    艾布納在一棵樹幹上稍作停留，他眯着眼睛思索着對付女巨人的方法，心臟卻突然一陣鈍痛，那疼痛逼得他撐不住自己，幾乎要從樹上面栽倒下去了。

    「哥哥！」艾倫驚叫了一聲。

    女巨人似乎也看出了艾布納的不適，她飛快地跑向艾布納的方向，明顯是要先對付艾布納。

    「小心！」袞達飛掠過去停在艾布納的身旁，焦急地將他扶了起來，「沒事吧！？」

    「快……快走……」艾布納單手握住自己心臟的部位，劇烈的疼痛使他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女巨人也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袞達，艾布納！」埃爾德隨即也在他們身旁落下，遲疑了一會，咬牙說道：「袞達！我們架着他一起走！」

    袞達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勉強地架起艾布納，趕在女巨人到來前飛躍離開。

    他們在空中的身影有些不穩，速度也非常慢，眼看就要被女巨人抓住了——

    「埃爾德！袞達！你們先走！換我們上了！」

    奧路歐的聲音及時傳來，他繞到女巨人腳下狠狠地砍傷了她的腳，而佩特拉則趁女巨人一個趔趄身體不穩的時候迅速劃傷了她的眼睛。

    「幹得好！奧路歐！佩特拉！」

    埃爾德和袞達都鬆了口氣，他們小心地落到地面上，將艾布納放了下來。

    「哥哥！」艾倫焦急地在艾布納身旁落下，擔心地從在湊在他的身旁。

    「沒、沒事……」艾布納的冷汗幾乎要浸濕了整個後背，他艱難地朝艾倫安撫地笑了笑。

    「艾倫，你照顧好你哥哥，我和袞達去幫忙！」埃爾德拍拍艾倫的肩膀，和袞達一起幫忙對付女巨人去了。

    「哥哥……」艾倫看着艾布納難受的樣子紅了眼，卻又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好受點，只能在旁邊干站着……

    「……艾倫……」艾布納喘着氣，隱約看到利威爾班對付着女巨人的身影，「……把你那些前輩……叫、叫回來，他們……不是對手……唔……」

    「哥哥你不用擔心，前輩們很強的！」艾倫一邊扶着艾布納，一邊說道。

    「笨蛋……」艾布納微嘆了口氣，他感覺頭有點暈，幾乎要撐不住了。

    「奧路歐！佩特拉！你們絆住女巨人！袞達和我一起上！弄瞎她的眼睛！」埃爾德大聲喊道。

    奧路歐和佩特拉都極為配合地絆住了女巨人，埃爾德和袞達迅速上前，按照計劃劃傷了女巨人的眼睛。

    「女巨人看不見了！」奧路歐有些欣喜地叫道。

    「我們一起上！砍了她的後頸！」埃爾德大聲吼道，率先沖了上去。

    其他人也緊跟在埃爾德身後，只是當埃爾德接近的時候，原本應該瞎了眼的女巨人突然張嘴咬住了埃爾德砍向她的右臂。

    「埃爾德！」佩特拉驚叫，聲音因為恐懼變得有些尖利。

    「該死！」

    奧路歐連忙衝上前想幫忙，然而卻被女巨人一把拍了出去。

    「奧路歐！」袞達連忙飛躍過去想要接住奧路歐，卻因為後座力一起摔落在地。

    「前輩們！」艾倫看着原本還處於上風的幾個前輩瞬間被逆轉了形式，不免有些慌張。

    「混蛋……」被咬住胳膊的埃爾德咬牙，惡狠狠地將左手的刀刃插在女巨人的嘴邊，女巨人瞬間加重了力道，「啊啊……」

    「前輩……」艾倫氣得眼都紅了，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就要咬下去，卻被人拉住了臂膀。

    「……艾倫……一邊去……」艾布納喘着粗氣，搭着艾倫的身子站了起來。

    「哥哥！」艾倫連忙回身扶住艾布納。

    「……情況……還……真是糟糕啊……」艾布納眯了眯眼睛，碧色的眸子似乎起了些許變化。

    艾倫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哥哥的雙手雙腳上的肌肉冒出些許青筋，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尖利起來，隨後身上的膚色似乎也逐漸變得黝黑，像是在進化一般……

    「……這個形態……會讓我好受一點……」艾布納看着艾倫笑了笑，原本圓潤的耳朵已經變成了毛茸茸的獸耳。

    「哥哥……你……」艾倫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愣愣地看着艾倫。

    艾布納拍拍艾倫的腦袋，活動活動手腳，他的身體依舊隱隱泛着痛，只是這個形態的自己似乎比較能承受得住疼痛。

    「……先把……你的前輩救出來……」

    話音剛剛落下，艾布納便率先沖了過去。半巨人化形態的他完全不需要藉助立體機動裝置便能迅速地來到女巨人的面前。

    他接着力，先跳到樹幹上，然後順着女巨人的手臂來到埃爾德的面前，用蠻力卸了女巨人的下巴，將埃爾德扯了出來，直接將人甩到地面的方向。

    「佩特拉！接住他！」

    佩特拉聽到叫喊，像是回過神一般連忙衝過去接住已經有些氣弱的埃爾德。

    女巨人發出哀嚎，她伸手想要將艾布納抓下來，艾布納卻趁機跳到她的手上，抱住她的手腕，利用角度借力——骨頭髮出清楚斷裂的聲音。

    女巨人單腳跪在地面上，她的下巴因為被卸開，正張大着嘴，此時已經沒有辦法再合上了。

    「好厲害……」艾倫愣愣地看着艾布納，喃喃地說道。

    艾布納喘了口氣，還沒能緩過神來，那強勁的疼痛感直襲心臟，竟是連半巨人形態的自己也沒法再承受，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女巨人卻趁這個時候抬腳，眼看就要將艾布納給踩扁了。

    千鈞一髮的掠空聲響起，隨後身子被人攬進了有着熟悉溫度和氣味的胸膛里。

    「不准閉上眼睛！臭小鬼！」

    艾布納微微睜開眼睛，看着那雙因為憤怒而發紅的死魚眼，安心地笑了笑。

    「利威爾……」

    「……抱歉……」

    這似乎已經是，最後的呼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