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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這個祁雲杉就一肚子火,瞥眼,道:「他讓我住我就住?我什麼身份要聽他的?讓他滾,姑奶奶想住哪兒住哪兒。」
又怎麼了?不是才高高興興帶回來的,枉他知道那特地去接的姑娘是長公主時,他還小小興奮了一下。
這才多久,又鬧翻了?莫不是又要像在京城一樣?
救命,誰在乎一下他的命。
「長公主,王爺他…」
「打住,你們王爺不缺女人,我知道。那位表侄女一看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可不想跟她玩搶男人的戲碼,明日我便自行走了,你們不必管我。」
青影還想說什麼,祁雲杉直接一抬手,回眸:「我睡哪兒?」
比三年前霸道多了,青影暗暗想道。
無奈之下,青影只得伸出手領路。
「跟我來吧。」
祁雲杉滿意地跟着他往另一間院子走去。
王府很大,但青影並沒打算帶她走很遠,在一處無人居住的院子前停下。
「這是客房,您先將就一晚吧。」
祁雲杉正要抬腳進去,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王府…怎麼會有朝雲殿以前的宮女?」
青影被問得愣了下,這才想起來回她:
「您出嫁襄南後,皇后多次為難朝雲殿的宮女侍衛,有一回被王爺瞧見了,便讓人將他們都帶走了。」
「後來又擔心他們在京城被人惦記,王爺便讓他們來了歷城,山高路遠,宮裏那些人總不至於為了幾個宮女侍衛跑這麼遠來抓人。」
恍惚之間,有什麼東西一下塌了。
乳白色的羅裙被幾根纖纖玉手攥緊,不自覺便問:「他去朝雲殿做什麼。」
青影想了想,也不解道:「屬下至今也沒想明白,王爺只說去給梅花澆水,那麼大一片梅林,有什麼可澆的,再怎麼澆,不到寒冬臘月,也不會開花啊…」
再怎麼澆,也不會開花…
她唇瓣動了動,身體裏有什麼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青影見她一動不動,說了聲告退便自覺跳上了遠處的屋頂。
沒有蠟燭的屋子伸手不見五指。
可這麼多年未解開的不甘像是要爆發似的,一點點燃起她被蒙蔽的雙眼。
有些問題,她不敢問。
就像她曾經問裴鈺珩,長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回答讓她心如死灰。
可當他一次又一次地做出那些與他言語不符的事情時,她又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是不是為了她。
一旦這想法生出,她便會趕緊掐滅。
身為公主的高傲一直提醒着自己,就算愛慕他到無法自拔,也不能允許自己的愛意被踐踏。
如果說出口會被他嗤之以鼻,那麼她情願一輩子藏在心裏。
但這一件又一件她曾以為是厭惡她的行為,突然間都變成了好意。
她該怎麼想,該怎麼面對。
已經死過一次了,誰也不知道,將心交出去後,會不會再一次被背叛。
她不敢賭。
門外有人影晃動,坐在榻前自我煎熬的祁雲杉眼眸一緊。
「誰在外面!」
現在已經快丑時了,這突然的動靜讓她不覺連語氣都緊張起來。
外頭無人回答,祁雲杉便試探着起身,一步步走到門前。
但那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顯露殺氣,不像是刺客。
一點點將門拉開後,終於借着月光看清了來人。
「你…」
「是我的錯。」
他雙目虔誠,眼尾處似有若無的紅色痕跡帶着一些討好的意味。
就連語氣都軟了許多,此刻垂眸看向她時分明像極了被拋棄的幼童,全身都透露着可憐。
祁雲杉眨了眨眼,抬眸與他對視上。
「什麼錯了。」
裴鈺珩薄唇微動,壓低聲線沉聲道:「以前也好,現在也罷,都是我錯了…」
見慣了他高高在上,見什麼都視若無睹的強勢模樣,如今這低聲下氣的樣子,卻是第一次見。
祁雲杉克制住自己漸漸抬起的嘴角,一臉平靜地盯着他。
「所以你承認了,嫁給慕容顯,有你的一份功勞。」
聞言,他雙眸一暗,「你信任他如此,我要怎麼才能告訴你,他有心害你…」
「你是說星言?」
他輕輕點頭,負手看着她,眼中儘是悔意。
「原本是想借慕容顯讓你看清他,可你寧願捨身嫁給慕容顯,也不願信我是真的不想你去和親。」
「撒謊,和親一事分明就是你挑起的。」
裴鈺珩看着她,神色晦暗。
「不是我。」
祁雲杉蹙眉,像是不信,「那是誰?」
他眼底閃過一絲暗淡,「皇后。」
皇后?祁雲杉將從前的事都湊起來想了想,卻怎麼也想不到一起。
正要張嘴質問,她突然想起一個人。
「顧應!」
見她終於想明白了,裴鈺珩繼續說:「慕容顯答應他,只要將你嫁過去,他便會在他想成事時幫他一把。」
原來,魏林幫顧應,是因為她。
祁雲杉眉頭越皺越緊,「如果是這樣,你又為什麼要籠絡祁家。」
「祁家忠於你,皇權之中只能有一人贏,長公主倒了,祁家也不能留,我若不插手,祁家父子早已在那通敵罪名之時便已經死了。」
「這麼說,你還是好心?」
裴鈺珩挑眉,「也不全是,至少,在見到你之前不全是。」
祁雲杉環胸,「還說你沒撒謊?」
他卻淡然道:「我也是人,總也有算不到的事。」
「可你先前便讓祁家跟你合謀扳倒我了,這事我可沒忘。」
以為會讓他啞口無言,卻沒想到裴鈺珩一點也不打算瞞着。
「不扳倒你,小皇帝什麼時候才能放棄猜忌,你想留在宮裏我不能阻止,只能讓你儘量活得不那麼艱難罷了。」
這裏找不到破綻,她便又另想他處。
「你說我是無知蠢婦,還說我自大。」
「這個…」他頓了頓,彎唇,「是肺腑之言。」
「你…」
祁雲杉氣得要關門,卻被他堵住。
他抵住門框,垂眸認真:「那半枝梅花,是我折的。」
這麼多年第一次聽他親口承認,她手心不自覺又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