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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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年十一月，在經歷了整個孕期的奇妙旅程之後，於淳安終於到了卸貨的時候。

    肚子已經撐到極限，像是隨時要爆炸似的。身體器官扭曲變形，躺着坐着都難受得要死。對生產的恐懼開始變小，她滿腦子想得都是要快點兒把這小東西生出來。

    接近預產期的時候，樊以律就把她送進了醫院。把什麼都安排得妥妥噹噹後，只等她順利生產。

    昨天夜裏開始宮縮，之後越來越頻繁、劇烈。她躺在**上臉色蒼白，冒着冷汗，渾身哆嗦着緊咬牙關。

    樊以律看着她難受的模樣，心裏有些慌了。

    「咱不順產了，剖了吧？」他握着她的手，覺得那疼像是在自己身上似的。

    於淳安艱難地搖了下頭，虛弱地說：「我可以……堅持……」

    樊以律心疼地看着她，做了個深呼吸。他告訴自己不能慌亂，王醫生建議開到四個指頭再送進分娩室，現在還差一指，他得穩住，不會有事兒的！

    他一隻手輕擦着她額頭上的汗，另一隻手緊緊地握着她的，任由她使勁兒地捏住，釋放疼痛感。

    看着她受苦，每一秒鐘都是煎熬，他恨不得能替她疼着。

    於淳安難受得想哭，想大叫，可王醫生告訴她必須要保持體力，不然待會兒生的時候就麻煩了。

    她咬緊牙關，閉上眼睛，努力地讓自己靜下來。疼，也要疼得安靜。

    隨着宮縮越來越密集，在劇烈的疼痛下，宮口開到了五指。

    王醫生立刻安排於淳安進入分娩室準備生產，樊以律也全副武裝地跟了進來。

    他站在她的旁邊，緊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聽着醫生的指揮，一會兒屏氣用力，一會兒放鬆呼吸。整個過程緊張、難受。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害怕過，看着她漲紅的臉蛋，痛苦的神情，他完全沒了再要一個孩子的衝動。

    最後關頭的時候，於淳安聽話地短慢呼吸，用嘴喘氣，也不使勁了。胎頭着冠的時候，隨着醫生切了個小口子之後，寶寶順利落地。

    哇哇哇的嬌嫩哭聲，讓於淳安落下了眼淚，樊以律虛脫地親吻着她的額頭，整個人像被扒了層皮似的。

    「是個胖小子！3500克，很健康！」醫生的話把兩人吸引了過去。

    樊以律接過這個哭個不停的胖小子，彎下腰給於淳安看。

    於淳安看着這小小的一團肉，眼淚流得更凶了。

    這是她的兒子？她忍不住看向樊以律，兩人視線交匯，彼此都感動得一塌糊塗。她提起精神，輕輕地吻了小傢伙一下，摸摸他的臉蛋，安撫着他。而這孩子也像是知道誰是媽媽一樣，瞬間就不哭了，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微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樊以律看着眼前這美好的一幕，終於笑了。他親了親孩子媽，又親了親孩子，沒有比任何一個時刻更感謝老天的了。

    接着排胎盤、剪臍帶、縫合傷口等工序進行完，並徹底檢查無誤之後，產婦被送回產房，寶寶也被安排洗澡去了。

    於淳安雖然很累，但躺在**上仍然不放心，滿腦子都是那種孩子被抱走，弄錯的戲碼，心裏亂得不行。她偷偷把樊以律拉到身邊說：「你去看看好嗎？」

    樊以律縷縷她的頭髮，笑道：「郭阿姨一早就跟過去了。」

    「……那你也去看看。」

    「好。」他親了她一口後，出了房門。

    等抱着孩子再回來的時候，於淳安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過一聽見聲響，她立刻睜開眼睛。

    「我看看。」她笑着伸手要抱孩子。

    樊以律坐了過去，把孩子遞給她，說：「你先歇會兒，餓不餓？」

    於淳安搖頭，「我抱抱他，王醫生說儘快開奶比較好。」

    「不在這一會兒功夫。」他溫柔地拍拍她的腦袋。

    她笑而不語，整個注意力都在懷裏的小傢伙身上。

    樊以律坐在旁邊，看看她又看看孩子，臉上的笑怎麼止都止不住。

    「你說他像誰呢？」於淳安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來。

    樊以律笑她：「他這才剛出來，這么小一點兒看不出來。」

    於淳安笑得有些傻，輕聲對他說：「我希望他長得像你。」

    樊以律笑了，低頭親了她一口，坐到**沿上，把母子倆都摟進懷裏。懸了近十個月的心，這會兒才算真正地掉進肚子裏頭。

    ……

    下午的時候，得到消息的親朋好友前來探望。

    辛慧帶着老公商傑和郭哲一塊兒過來，手裏帶着鮮花水果和幾罐進口奶粉。

    於淳安剛睡過一覺，整個人精神不錯。簡單聊完情況，又看了看小嬰兒之後，樊以律帶着男士們去客廳落座，留下這對好姐妹在屋裏分享經驗。

    「你可真厲害，我到時候一定剖腹！」

    於淳安笑，小聲告訴她：「我當時也很後悔，疼得都快暈過去了。」

    「哎呦……」辛慧臉蛋一皺，摸了摸肚子。想到幾個月後就是預產期，心裏頭直打鼓，「我都有點兒害怕了！」

    「沒事兒的，過了那一陣兒整個人就輕鬆多了。我現在除了還有些累之外，能吃能喝的。」

    「唉……媽媽真是太偉大了！」辛慧感慨地看着好友。覺得一恍如夢，當初那個連戀愛都不想談的姑娘，竟然先她一步當上媽媽了。「哎，你現在看着好慈祥。」

    「……慈祥？」於淳安想笑。

    「是啊。」辛慧點頭道：「你現在看着特別溫柔，以前好看得讓人有種不敢接近的感覺，現在嘛……渾身散發着母性的光輝。」

    「有嗎？」於淳安自己覺不出來，忍不住摸摸臉。

    辛慧猛點頭，上下又打量了好友一圈兒之後，覺得老天太不公平。她現在才四個月，就已經胖成這樣兒了！淳安這丫頭孩子都生了，看着還是跟以前也沒什麼區別。

    「淳安--！」

    兩人正聊着，於鳳華突然破門而入。風塵僕僕、滿臉興奮地撲到於淳安**邊。

    「你這孩子！怎麼生了才說呢！怎麼樣啊？以律說是個小子！？」

    於淳安『嗯』了一聲，還沒開口就見於鳳華急忙忙地改奔到孩子那兒。她無奈地跟辛慧對視了一眼。

    辛慧只能朝她笑笑，聳聳肩。

    「哎呦……這孩子真乖！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我一進門見這麼安靜還以為他睡着了呢！哈哈哈……真是可愛！」於鳳華忍不住要伸手摸摸孩子的臉。

    保姆郭阿姨趕緊上前制止她，「您先洗個手吧……」

    於鳳華皺眉，頓生不悅，哪兒這麼多講究！她臉拉了下來，瞥了郭阿姨兩眼，悻悻地收手。轉身來到於淳安身邊，小聲說：「你說你們亂花這個錢幹什麼。我在家裏也沒事兒干，還不能照顧你嗎？白白請個外人幹什麼？」

    於淳安也不是第一次聽她說這種話了。前兩次還解釋說人家專業什麼的，現在已經學會不答腔了。

    辛慧見狀覺得該走了，笑着跟於鳳華打完招呼後，對淳安說：「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來看你。」

    「免了，你挺着個肚子哪兒也不要去。我明後天就去坐月子了。」

    「……那好，回頭電話。」

    送走辛慧一伙人之後，樊以律回到病房。

    見於淳安正閉着眼靠在**頭，而於鳳華坐在她旁邊削蘋果，變削還邊考驗着郭阿姨，孩子這樣這樣，產婦那樣那樣。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於淳安旁邊。

    「讓她睡會兒吧。」他對於鳳華說。

    於鳳華立刻會意地點點頭，把削完的蘋果遞給樊以律。

    樊以律搖頭拒絕，坐到椅子上看着於淳安。

    於鳳華跟郭阿姨識相地去了客廳，繼續探討着育兒方針。

    只可惜屁股還沒坐熱，樊家三口就急忙忙地登門了。樊志忠一邊進來一邊罵道：「這臭小子！怎麼不早點兒通知呢！非等生了才說！」

    於鳳華起身跟親家打招呼，解釋道：「母子平安，孩子在裏頭。」

    樊以律聽見聲響後，抱起孩子從裏屋出來，還沒等他開口，樊志忠就圍了上來。

    「哎喲喲我看看！我的大孫子！」他急忙接過孩子。

    郭阿姨還沒來得及開口提醒他去洗手，那雙手就已經摸到孩子的臉上了。

    於鳳華瞥了旁邊的郭阿姨一眼，表情帶着幾分不屑。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這會兒怎麼不攔着了？

    樊志忠抱着胖孫子笑開了懷，眼睛離不開他，對樊以律說：「跟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哈哈哈，不錯不錯！你看看這小手多有勁兒！」

    莊艷紅跟樊芯然也湊過去看，對着這團粉乎乎的小生命，都忍不住笑開了顏。

    「哎，多重啊？」樊志忠問。

    「七斤。」

    「嗯，可不算輕了！都正常吧？」

    「正常。」

    樊志忠滿意地點點頭，說：「你老婆呢？她可立了大功！」

    樊以律挑眉，淡淡地說：「她睡着了。」

    「行，讓她先睡着。那什麼……多弄點兒補品過來。」樊志忠說着看了莊艷紅一眼。

    莊艷紅立即會意，笑盈盈地說：「放心吧，都準備着呢。」

    樊志忠『嗯』了一聲，注意力很快又被懷裏的大孫子給吸引了過去。這孩子力氣大，不哭不鬧的，給他根手指，他握得起勁兒極了。

    樊志忠這顆蒼老的心瞬間被融化了。越看越美，臉上的褶子都聚在一塊兒了。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這小傢伙！

    莊艷紅看着老伴兒這樣，心裏頭有些醋意，臉上的笑意其實並沒有進到眼睛裏。樊芯然雖然不喜歡這個嫂子，但對於哥哥的兒子，她還是很喜愛的。儘管這小傢伙現在看着還沒有多可愛，不過到底是血脈啊，她只覺得無比親近。

    於鳳華看着這樊家幾口子，心裏頭暗自高興。看來她們家淳安就是命好啊！看老爺子這態度，估計這大胖孫子以後是一定要捧在手心兒里養咯。

    真是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