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主神（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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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

    池涵衾不在的那段時日，曾經很多時候，李嬅反覆看着自己脈絡分明的白皙手掌、問着自己：如果早知道是這麼樣一個結果，那她是否依舊會選擇這條道路……

    沒有答案。

    可如今真走到這一步，那個早已烙刻在心中的念頭愈發篤定起來，原來，她真的是不悔的。

    為愛，她的心早已成魔。

    李嬅向前奔跑着，白色的半圓形建築已近在咫尺，那是——祭壇，即將終結一切，亦是代表新生的地方。

    李嬅停下腳步，輕輕推開大門，甫一門開，一股灼熱感就撲面而來。

    祭壇里，蕭同琛躺在地上，神色猙獰痛苦，整個身子不停抽搐着，她身下覆蓋的一個巨大的魔法圖騰，閃爍着冷幽的紫光，在她旁邊，一身斗篷的星，虔誠的跪在地上，頭抵着地面，同樣，她身下也有着一個巨大的紅色魔法陣，兩個魔法陣相互交錯着，從中蔓延出紫色和紅色、粗如手指的線紛紛湧向最中央擺放的一個半圓形的晶體四周，那裏也有一個魔法圖騰，一半太陽一半月亮，散發出一半金色一半銀色的光輝。

    看着祭壇內的景象，李嬅也不免心驚了一下，她雙腳踏了進來，突然，周遭場面猛地變了，被一片黑暗籠罩着。

    李嬅整個思緒開始茫茫然，黑暗中，有一雙柔軟的手，牽引着她緩緩前行着。

    走着走着，黑暗漸漸褪去，柔和的白光慢慢覆蓋。

    身下是溫熱柔軟的觸感，李嬅眼睫顫顫，睜開雙眸。青山傍水，柳絮飄飛，空氣縈繞着輕紗般的薄霧，綠草如茵，蘭花漫山遍野，清淺的花香瀰漫着，成雙成對的蝴蝶翩翩起舞……

    池涵衾靠着樹，修長白皙的手拿着一本書，李嬅正躺在她的雙腿上。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煩惱和憂愁都在遠離。

    大概是李嬅盯着她看了太長時間，池涵衾終於雙眉一斂，回望了過來，「我臉上多長了什麼東西，讓你看得這麼聚精會神？」她偏頭笑得戲謔。

    李嬅還是怔怔的看着池涵衾，「我只是感覺我似乎好久沒看見你了，我竟有種恍然隔世的陌生感。」

    池涵衾笑着搖頭，終於忍不住輕擰了一下李嬅的鼻尖，「你呀~」她尾音上揚，語氣親昵。

    一種暖和卻又帶着心酸的東西一直充斥在心頭，這滋味叫李嬅不由露出一個柔軟且含着幾絲悲傷的笑容。

    看着李嬅這樣笑着，池涵衾放下手，一手撐地，低下頭來，李嬅也隨之輕揚下巴，兩個人呼吸交錯，然後她們接吻，並不激烈，有着繾綣與安慰。

    李嬅在心裏說，如果這是夢，她真希望永遠不要醒過來。

    大門開着，方驀還沒進來就已瞧清門裏的所有狀況，情形真的相當危急，她的宿主蕭同琛生死不明，然而她卻無法挽救，此時唯一的「救世主」李嬅卻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神，面容麻木，似是陷入某種幻覺當中。

    這樣下去就真的完了，當務之急是必須喚醒李嬅，方驀心急如焚，她也不知道到底該用什麼方法如何喚醒李嬅，她只能選擇一個最笨的方法，大聲呼喊着李嬅的名字，不停說着快醒來，一切都是假的……

    人間仙境

    一吻終畢，池涵衾和李嬅耳鬢廝磨，十足親密。

    李嬅微微一笑，輕輕推離池涵衾，從她身上站了起來，她說，「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啊——」她說的每一個字，似乎心都在滴血。

    李嬅一步步後退，「可是……」她終於泣不成聲。

    「你在說些什麼啊？」池涵衾迷茫的看着李嬅。

    李嬅微微搖頭，她終於退到水邊，水很快侵濕她的腳踝，再到膝蓋、胸口、脖子、整個人。

    全身都是水，無處可逃，一股窒息感傳來……

    方驀喊得嘶聲力竭，就在這時，李嬅雙眸兩點白芒閃起，方驀細細看去，不多時李嬅已經恢復了神智。

    「那個，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方驀問道。

    李嬅搖頭，表示她也不太清楚。

    「我們現在必須打斷儀式，否則，蕭同琛會死的！」方驀聲音有些顫抖。

    「你知道這是什麼？」李嬅看了方驀一眼。

    方驀點頭，「她要復活主神。」

    「主神已經死了？」李嬅有些意外。

    「主神的靈魂與神格分裂，*也已經不復存在，當然已經死了，星現在所做便是凝聚主神的魂魄和神格，讓主神再一次成為這個國度的王。當然，她所貢獻出的便是她自己的靈魂。」

    「如果在儀式尚未完成之前，就殺掉星，是不是就算中斷了？」聽完方驀的解釋後，李嬅問道。

    方驀眼前一亮，「這個可行！」

    李嬅腳尖一點，整個人就俯衝向星，一人多高彎彎的白色光刃從雙手中甩出，刺了過去，紅色的光罩在紅色魔法陣中升起，但很快便破碎了，星吐出一口血，站了起來，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女性的秀麗容顏，褐色的短捲髮十分迷人。

    李嬅見過她，她曾經要阻止主神掏出自己的心臟……

    但李嬅眼睛都沒眨一下，下一擊立刻出手，星嘴角一彎，「難道你就不好奇作為主神復活的載體究竟是誰麼？」

    李嬅手一偏，白色光刃擦着星的臉頰斜斜切了過去，一道血痕出現在星光潔的臉上，她沒有立刻去擦拭，而是說了一個名字，「池涵衾。」

    「是池涵衾哦。」

    李嬅眼角的餘光瞥見方驀驚慌失措的神色，心裏猛地一沉，她聽見星繼續說，「蕭同琛是命魂，池涵衾是神格，想要主神真正復活，則必須以神格為主。方驀害怕你為了池涵衾，不肯對蕭同琛施以援手，打破這儀式，所以她不敢告訴你所有真相。」星緩緩敘說着，聲音娓娓動聽。

    「當看到你毫髮無損的出現在這裏時，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主神選中的那個人。」

    「你是不是一直想問，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背負這一切，原因很簡單呀，因為你是主神所選中的接替人——下一任主神！」星的臉上帶着惡意的笑容。

    「朝曦之城只能有一位主人、一個王者，有你就沒有主神，你和主神之中只有一個能活着。毫無懸念，沒有神格的你一定會死去。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池涵衾的身體和臉、一半靈魂屬於池涵衾的主神殺死你，你又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呢？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李嬅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星快意的笑着，即使她不斷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蕭同琛所在的魔法陣已經變成了紅色，兩個魔法陣蔓延出的紅線仿佛無數條鮮血，劇烈涌動奔往最中央擺放晶體的魔法圖騰中，方驀吼着，「即使有着池涵衾的靈魂，但復活的是主神，並不代表是池涵衾！李嬅，快動手啊！」

    「重塑靈魂不一定能做第二次，這一次打斷了，也許你再也復活不了池涵衾了，三思而行哦。」星看着李嬅，冷不丁說着。

    李嬅緩緩閉上雙眼，低聲說着，「對不起，蕭同琛，我不能，傷害池涵衾我做不到。」

    就這樣，李嬅看着星的身體消散成灰，耳畔是方驀哭泣喊着蕭同琛的聲音，所有的魔法圖騰全部消失，祭壇內一切恢復原先的純白。

    然後似是有陣聖音響起，最中央擺放着的半圓形晶體發出一陣耀目的金光，便四分五裂，待金光散去，一個赤身*的女性站在原處。黑髮及腰，杏眼盈盈，菱唇紅潤，果然是池涵衾的長相。

    她赤着雙足，踩着花瓣，一步一步走向李嬅，終於站定在李嬅面前，她說，「繼任者。」神色漠然。

    李嬅心裏猛地一痛，她是池涵衾但也不是池涵衾，她是主神。

    「雖然我還活着是意外，但這裏只能有一位主神。」主神的語氣非常平緩。她抬起潔白的手臂，修長白皙的手指穿過李嬅胸腹之間。

    李嬅是看着主神一點點穿過她的胸口的，她看着自己的胸口滲出猩紅的血液，一陣撕裂的痛楚傳來，於是她抬眸一直看着主神，確切的說，應該是那張屬於池涵衾的臉龐。

    主神注意到李嬅的眼神，她淡淡說，「只是一點點痛苦，很快的。」說完，她就要抽出手來。

    黏膩的血從剔透的指尖滑落在地上，形成片片血花。

    李嬅嘴唇動了動，「是嗎，可是我為什麼覺得有無窮無盡的痛苦呢？」她緊緊攥住主神那被血染紅的手腕，至始至終，她的眼神都注視着主神，沒有一絲偏移。

    李嬅的唇色開始發白，主神的那一擊看似平常，但並不普通，那是注入了神之力的，李嬅已經涅槃了一次，無法再涅槃第二次，這一次若死亡，便是真的死了。

    李嬅一直攥着主神的手腕，主神也沒有強行掙脫開。

    兩人正四目相對的時候，李嬅突然鬆開了手，擁抱住了主神，她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死死的抱着主神，似乎不願分開。

    她在她耳邊說，輕柔地說，「死在你懷裏，我真的很開心。」她的聲音，她的語氣都帶着朦朧的幸福。

    長長的睫毛耗不住似的闔上，攔在主神腰間的雙手鬆開，她整個人無力地從主神懷中滑下……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