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鏡城之亂（2）

    「看啦！那個魔頭在什麼？那個魔頭在做什麼！……」

    城上突然響起一聲驚呼，女牆的士兵的驚呼聲突然就響徹了天際，極度的恐懼蔓延開來，溢滿城頭，讓那些安身了多年的戰士失控的大喊。

    「舞，舞……那是魔，你們快看，那是魔字……」

    聽着臣民們驚慌的嘶喊聲，城主風繼看向城下，目光觸碰到那個紅衣教主仰起的臉，臉色刷的慘白，他震驚的退了一步：「小晗？」

    城下，黃沙翻起支離破碎的白骨，在紅衣教主的引領下，歡悅的起舞，紅衣教主入魔一樣，揮動他的雙臂，在潮流中揮出奇怪的咒符。那專注的神情讓滄羅王的內心一再崩潰，是小晗——

    是小晗——

    那張透着稚氣的臉依瞎是他孩童時的模樣……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陛下還請回宮！」一群大臣看到那樣的陣勢，紛紛跌跪在地顫聲請求。

    城樓下迅速前進的黑蟻扭動着足有成人大小的身軀，敏捷地躲過密集的箭雨向城牆下匯聚，只一瞬間，最先到達的一批黑蟻舉起尖利如刀的前腳開始砍鑿牆壁，緊接着第二批黑蟻爬在同伴的身上，也開始了猛烈的砍鑿，然後一批批一群群，只片刻便將黃土的城牆圍城了黑色，仰起的沙塵瀰漫了整座城樓。

    一瞬間，城牆下響起了密集的砰砰聲，猶如天雷一般震擊着所有人的心。

    鋪滿整座城牆的侍衛仍在不懈努力的搭箭開弦，勁弩發出的悽厲聲音足以割破沙漠熾烈的熱浪，卻無法阻擋一群黑蟻的前進。

    「倒火油，火攻！」大將軍程鐵見帝君不動，唯有拼死一戰，一聲令下，女牆上的將士如夢驚醒般搬出火油，一罐罐澆在城牆下，將那些黑色的巨蟻附上黃沙的軀殼洗得精亮，幾輪火油的傾瀉，弓箭手一字排開，射出了火把。瞬間，烈火嗤啦一聲竄起，如一條長龍攀在城腳，竄起的火焰足有半座城牆高，烈炎下熱浪滔天，似要將整座沙漠點燃。

    然而，只是一瞬，那些黑蟻一層層剝落又一層層的覆蓋上來，城樓一遍遍澆着火油，一遍遍點火，黑蟻滅了又進，循環往復，終於火油用盡，程鐵蒼白着臉。誰都清楚，他們只是在做無謂的抵抗，連厄諾天那樣兇惡的大峽谷都無法阻止它們，一段小小的城牆又能耐這些邪物如何？

    「陛下，邪物異常兇猛，還請陛下回宮！」

    程鐵話音未落，女牆上便傳來悽厲的慘叫以及金石交碰之聲，只見牆頭上烈火中隱現出巨蟻的身影，將士拔刀阻攔，卻被無數攀上城牆的巨蟻刺穿胸膛，摔下城牆。一瞬間，無數墜落的將士被噁心的黑色「螻蟻」包圍，慘叫聲連連，只是一瞬間，便已經成了白骨，帶着猩紅的血肉，在古老的吟誦中踉蹌的站了起來，隨着枯骨起舞……

    讓人一陣毛骨悚然！

    程鐵按劍而出，神色冷峻：「陛下，已經攔不住了，神武軍聽令，護送陛下退往神塔！」

    風繼臉色蒼白的可怕，然而，他無法正視城下的紅衣教主，他沉默了一瞬，似乎下定了決心，點頭：「好！程鐵，這裏就交給你了，我這就去請大祭司。」

    「哥哥，十年不見，你就不看看我就走了嗎？」正當他轉身走下城樓之時，那個一直狂舞的紅衣教主終於停了下來，被他引領的白骨也齊刷刷轉過「頭」，「看」向城牆上錦衣的帝王，仿佛透着迷惑的光。那些黑蟻也不動了，徘徊在原地打轉，似是不甘。

    聽到那個聲音，心，徹底沉到了低谷，風繼不敢回頭——

    「哥哥，我回來你不高興嗎？」紅衣教主仰起稚嫩的臉，靜靜地看着風繼，他的長髮在風沙中飛揚，火紅的衣衫仿佛天際的晚霞，瑰麗萬分，飄然落在了城頭，城頭的將士大驚着紛紛涌了過來，舉着長槍，卻無人敢靠近。神武軍拔出長刀，攔在了風繼面前。

    風晗只是輕輕地笑，然後輕輕拂袖，那些人就那邊化為了灰燼。

    「小晗！」風繼一驚，想要阻止，卻被程鐵拉住。

    風晗抬手看着他，有些迷惑，一具孝的骷髏撒嬌一樣吊着他的脖子，側着頭，似乎很好奇地看向就要走下城樓的風繼。紅衣教主纖巧的手指划過骷髏的耳鬢，染血的嘴唇浮現了一絲稚氣的笑意，他的聲音透着欣喜和狂熱：「哥哥，我給你帶來的禮物，你高興嗎？你看，這是紫川城城主紫皖，你看，他現在正在給你跳舞呢！」

    風晗拉過一具骷髏，像個孩子給大人展示他的戰利品一般，興奮得有些臉紅，更加顯得他明艷照人，那樣的姿色，就算在女子中也難得一見啊——小晗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一時的震驚讓久經風雨的帝王直直地看着眼前擺弄着白骨骷髏的紅衣教主，說不出一句話來，然而，再看一眼之時，他整個人都幾乎癱軟下來。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那個妖艷如女子的人，當真是小晗嗎？

    「這是赤城城主，五年前與倥傯城主司城木開戰，斷了左臂！這是酴醾城城主蕭易，曾經傷過腿，腿骨是黑色的，這是，這是青玉城城主……還有，還有，呵呵，哥哥，這個，你肯定猜不到……」風晗童真的笑容漫在眼角，將一具具骷髏白骨放在身前，很神秘的，風晗湊近風繼的耳邊，小聲說道，「這個，嘻嘻，這個是秋水神教的教主望川……」

    四顧一圈，像是沒有發現被別人聽見，風晗得意地笑了笑。

    而風繼的臉色幾乎蒼白到了透明：「瘋了，瘋了……小晗，你瘋了麼？這麼多位城主都是你殺的嗎？你這是要滅了夢澤還是要挑起雲夢澤的戰爭啊！」

    風繼震驚地怒吼，對於這個弟弟的瘋狂舉動，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雲、夢、龍三片澤之土在三千年前達成互不侵擾的盟約，若是讓夢澤其他城主知道此事為滄羅所為，那夢澤各大城池再度聯盟，甚至尋求龍澤皇室的支援，共同討伐滄羅，那麼滄羅國何如承受得住？然而，年輕的帝王尚未察覺，直到此刻他所關心的依舊是國事，而非眼前這失而復得的弟弟，興許生在帝王之家，他本就對血親毫無感覺吧，可他卻忘了，在很多年前，他想要守護的也僅僅是眼前這個弟弟，而非那千千萬萬的子民和瞭望無邊的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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