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蹊蹺

    「今北市有異事發生，驚擾了諸位，老朽孔宿先給諸位賠個不是。」

    「請諸位放心，此事我綿竹派必定徹查到底，絕不會放任不管。」

    「夜已深了，為了諸位的安全，請暫且在石筍集歇息，明早天一亮，諸位可自由來去。」

    「若哪位朋友有急事需要離開，可來西市門口尋我，我會安排門人送你出去。」

    登高樓上，徐讓和醉茶還沒吃完靈膳，便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石筍集上空迴蕩。

    孔宿是綿竹派三長老，也是石筍集的管事，他的話就代表綿竹派的態度。

    「徐大哥，我們怎麼辦？」

    醉茶聽到綿竹派要封市，也知道巷口那件事不假。

    她和徐讓本想吃完飯去斗場看熱鬧的，現在只怕不好再去了。

    「如今情況不明，還是穩妥點好，我們吃完飯就回靈館，明天去東市買點東西，我們就回銅馬寨。」徐讓道。

    他來石筍集是為了買東西，只要東西齊了，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傍晚他在東市遇到了兩個女殺手，現在又出了貓妖殺人的事，他感覺這石筍集也不安全，還是早日回去為好。

    醉茶點了點頭，她來石筍集是為了好玩，如今石筍集看着不好玩了，早點回去也好。

    兩人很快吃完靈膳，離開了登高樓，回到了薛家靈館。

    一路上，他們發現街上冷清了許多。

    孔三長老的話一出，很多人都回到住處躲起來了。

    妖魔殺人不是小事，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回到房間，醉茶就進了靜室。

    她吃了太多靈膳，體內靈氣鬱結，必須好好煉化一番，否則就浪費了這頓大餐。

    徐讓坐在桌邊，正在看他在一心齋買的《鶴有先生論符》。

    這本書專門講述符法基礎的，包括符的來源，分類，制符的工具，等等。

    初學者要學符法，不是直接畫符，要先從基礎學起。

    他看的津津有味，像海綿一樣吸取着書里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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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漆黑，狹窄，血腥氣瀰漫，讓巷子平添了幾分陰森恐怖。

    冷硬的地面上，一個老人蜷縮在地上，四肢扭曲，表情痛苦。

    他嘴巴大張着，口中滿是血跡。

    臉上有一道道細細的傷痕，像是貓抓過的一樣。

    楊威摸了摸老人的肚子，又扒開老人的衣袍，發現他胸腹凹陷，肚子裏像是完全空了。

    肚皮上也佈滿了很多道貓抓過的痕跡。

    他的指尖撫摸着這些抓痕，細細感受着其中蘊藏的氣息。

    短暫的接觸之後，他忽然縮回了手指，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好重的邪氣，果然很蹊蹺。

    就在這時，一個青衣人走上前來，低聲道：「少掌門，黑婆婆和小郭大夫來了。」

    「嗯？郭三爺怎麼沒來？」楊威道。

    「小郭大夫說，郭大爺出診去了，不接別的活，郭家的規矩就是這樣，所以來不了了。」青衣人道。

    「罷了，叫他們進來吧。」楊威嘆了口氣。

    青衣人點頭離去，很快便領着兩個人回來了。

    一個黑袍青年，身形瘦削，黑眼圈很重。

    一個是身形佝僂的老婆婆，一身麻衣，拄着一根木杖，頂部雕着一個老嫗頭顱，掛着很多頭髮變成的辮子。

    「兩位道友能來幫忙，綿竹派感激不盡。」楊威拱手道。

    「少掌門客氣了。」黑婆婆道。

    「斬妖除魔，乃我輩修士本分，少掌門無需客氣。」郭大林道。

    「都是熟人，我便直說了，找兩位過來，是想請你們看看童掌柜的屍體，看看他是被什麼東西殺的？」楊威指了指地上的屍體。

    郭大林和黑婆婆在石筍集住了好些年，一眼就認出這是東市靈蟲齋的童掌柜。

    「不是說貓妖殺的嗎？」

    郭大林在東市聽到了別人的議論，他看屍體臉上的傷痕也像是貓抓的。

    「賭坊的六子看到屍體臉上有貓爪印，才覺得是貓妖，但是我檢查過了，沒有妖氣，反而有很重的陰邪之氣，他的死或許和貓有關，但不像是貓妖做的。」楊威道。

    他身為綿竹派的少掌門，一直負責石筍集的治安。

    集市有人鬧事打架，或者有邪法妖物為禍，都是他帶着門人處理。

    按照他的經驗來看，童掌柜不像是死在妖物手上。

    這周圍沒有妖氣和別的痕跡，他們想找都沒法找。

    楊威又接着道：「我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殺的人，所以我想請二位瞧瞧，能有結果的話，價錢包二位滿意。」

    黑婆婆是能通靈的巫醫，郭大林是家世淵博的大夫，都是見慣了屍體的人。

    綿竹派必須在天亮前找到兇手，時間緊迫，他希望這兩位能給他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黑婆婆聽到價錢二字，眼睛眯了起來，臉上多了笑意，「少掌門客氣了，你看得起老身，老身只當盡力。」

    楊威聞言一喜，讓到一邊，道：「請。」

    黑婆婆走到屍體旁邊，將木杖倒轉，用頂部去戳屍體的臉。

    黑婆婆嘴巴蠕動，有晦澀的音節傳出，巷子裏陡然颳起一陣陰風。

    木杖上老嫗的五官蠕動起來，仿佛活了一般，在屍體臉上不斷嗅着，最後還伸出舌頭在一道貓爪印上舔了舔。

    忽然，木雕老嫗面色一變，舌頭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直接縮了回去。

    然後面色氣憤，嘴裏竟吐出些不乾不淨的話來。

    「黑丫頭，你個殺千刀的，竟讓姥姥嘗這邪門玩意兒，我咒你生兒子沒屁眼兒。」

    「哦，不對，你吃了太多不乾淨的藥，一輩子下不了崽兒。」

    楊威和郭大林聽到木杖罵人的話，臉上沒有絲毫異樣。

    他們都知道黑婆婆很記仇。

    黑婆婆氣的眼睛都瞪圓了，她袖子一卷，直接將木杖頂部的人頭包住了。

    她雞爪般的手錘了木杖一下，接着耳語兩句，又貼着木杖聽了一會兒。

    最後她轉身看着楊威，臉色陰沉着，說道：「少掌門，我這人頭杖乃是師門至寶，她厭惡的東西，我不能通靈，這是師門規矩，請你見諒。」

    楊威有些遺憾，通靈能看到死者生前所見，是查明兇手最直接的手段。

    但是他知道黑婆婆這個規矩，也不能強求。

    「老身也不是一無所獲，人頭杖說，屍體上的邪氣非比尋常，八成和蠱術有關。」黑婆婆道。

    「蠱術？」楊威咀嚼着這兩個字，皺了皺眉。

    修行界四大忌：神，蠱，卦，偃。

    這四門的修行法門特殊，手段匪夷所思，最不能輕易招惹。

    蠱術防不勝防，若殺人的是個蠱師，那比貓妖還棘手。

    黑婆婆退到一旁，看着郭大林道：「小郭大夫出身杏林世家，學識淵博，還得請你掌掌眼。」

    郭大林知道她剛才出了丑，現在將他捧得高，是想看郭家的笑話。

    同行是仇人，黑婆婆的醫館和自己醫館一直不對付。

    他想了想，朝楊威拱手道：「少掌門，我年紀小，見識比不得前輩，我知道的蠱術不多，沒有能和這個情況對上的，就不必看了。」

    「呵呵，那你不是白跑一趟了？」黑婆婆嘲諷道。

    楊威暗嘆一聲，郭三爺沒來，他就知道是這個情況了。

    不過龍手郭家不能得罪，他正要打圓場。

    忽聽郭大林道：「也不算白跑一趟，我雖然看不出這屍體的蹊蹺，但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人，他或許能看出點什麼。」

    黑婆婆皺眉道：「你說的該不會是你三叔吧，他不是來不了嗎？」

    「不是我三叔。」郭大林搖了搖頭，笑着道：「巫山劍客的大名，二位想必都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