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幼年的恩愛（上）

    風隨着意思吹，我們聽見它的響聲，卻不知道他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道，也是如此。

    現在，風又開始吹了。

    一片樹葉從樹枝上落下，然後被風接起，在空中打着捲兒，飄來盪去，時高時低，時緩時疾，但卻總不着地。忽然，有一隻鳥兒把它叼去，飛過樹林，越過山頭，經過村莊上空，又跨過一條小河溪，最終在一絲絲青煙縷縷的篝火上頭盤旋了一圈半，鬆開了叼葉的喙。然後，葉落，鳥歸。

    當葉子慢慢飄落到燃燒的火堆上的時候，不旺的火忽然變的興旺。

    「誒？木木，為什麼火忽然見變旺了呀？」

    「呃？可能是剛才我們倆用力吹的結果吧」

    「那我們怎麼吹了半天都不見起色，忽然就旺了呢？」

    「那我也不知道。」

    說完，女孩童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又拍了拍膝蓋和上衣的泥土。男孩童卻是看了看不遠處的山峰，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老者的身形。

    「好叭好叭，我們快加樹枝，要燒花生烤紅薯咯。」女孩童興奮的歡樂道。

    男孩童卻是平靜的說道：「嗯。」

    然後，兩人一起加樹枝，把火弄的更加旺盛。

    不一會兒，要燒的東西已經燒熟了。

    「我們吃吧。」女孩童迫不及待的搓了搓小手，有些興奮的說道。

    男孩童卻說：「再等等，只怕現在燙嘴。」

    女孩童有些不開心，但又無可奈何的說道：「那好吧。」但是卻還等不及的嘗起了花生。男孩童看了看，沒有再次阻止。

    又過了一會兒，男孩童把紅薯分成了兩半，但一半偏多，一半偏少。並且把偏多的那一半給了女孩童。

    女孩童接過邊吃，吃的很是香甜。男孩童靜靜觀看。

    不一會兒，女孩童便吃完了，但還有些意猶未盡。於是，男孩童又把自己的那一份給女孩童。

    女孩童問：「你不吃嗎？你不餓嗎？」

    「我不餓，我早上按時吃過，你早上沒吃，所以你吃吧。」男孩童說道。只是女孩童想了想，卻把剩下的偏少的一半分了兩半，然後給了男孩童，兩人便一起吃了。

    吃完過後，女孩童說：「快中午了，但是我還是不想回去。」

    「那你娘會找你的。」

    「唉，他們煩死了。」

    「那你還是待按時回去啊，不然會對你擔心了。」

    「我想再玩會。」

    「那好吧，等下我叫你。」

    於是女孩童開始用石子和木柴擺小人，玩着快樂的孩子遊戲。男孩童在旁邊用樹枝在地上畫東西。

    男孩童叫穆寒蟬，住在村東頭。女孩童叫林夢鴿，家在河西頭。穆寒蟬家是世居小村莊的，最起碼三代。林夢鴿家是新搬來的，不到七年。

    一道河把村莊分成了三七分的兩部分。村西頭是幾十戶人家，包括林夢鴿家。河東頭只有穆寒蟬一家。連接村東西的是一座斷橋，只是去年剛被穆環山修好。

    「哎，木木你看，我擺的兩個小人，你看像不像？」林夢鴿踴躍般的欣喜道，似乎完成了一項偉大的傑作。

    穆寒蟬看了看，說「有點像。」

    林夢鴿嘟起了小嘴，不開心的說道：「什麼叫有點像，明明就是很像。」

    「雪被你弄亂了，不然應該會很像。」穆寒蟬說。

    林夢鴿用掌根磕了磕腦袋，懊惱的說：「都怪我沒保管好火石，搞得火石受潮了，我們費那麼多力氣都沒點着。」

    穆寒蟬說：「火石不怎麼會受潮的，是木柴太潮了。」

    「那好吧！」林夢鴿邊瞪了下眼睛，說道。

    「你擺的這兩個小人是什麼啊？」穆寒蟬問。

    林夢鴿蹲在地上，用雙手托腮，側仰看了下穆寒蟬，說道：「這是我和你呀。」

    「我們兩個擺這麼近嗎？」穆寒蟬問。

    林夢鴿說：「那當然。」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呀。」

    「真的嗎？」穆寒蟬喜悅中帶着不大敢相信的懷疑問道。

    林夢鴿斜看了下穆寒蟬，說道：「是的呢！不然我幹嘛總是找你玩呀。」

    穆寒蟬頓了一小會，然後認真回道：「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好嘛好嘛」林夢鴿很滿意且開心的應道。

    但忽然又問：「那相比你爹娘呢？」

    「啊？你說什麼？」穆寒蟬有些不確定的疑問道。

    林夢鴿很認真的看着穆寒蟬，說：「我說，相比我和你爹娘，你更喜歡和誰在一起。」

    穆寒蟬沒有說話，好大一會兒，似乎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般，然後說道：「我想應該是你。」

    「哇！真的嗎？」林夢鴿驚喜的說道。

    接着又馬上問：「為什麼？」

    穆寒蟬說：「因為和我爹娘在一起，我感到安心。但我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很開心。」

    「好嘛好嘛。」林夢鴿一瞬間欣喜，然後瞬間暗淡，惆悵的說：「但我跟他們在一起，一點都不開心誒。」

    「為什麼？」穆寒蟬問。

    林夢鴿怨氣的說：「因為他們老是管轄我，這不讓去，那不讓乾的。我來找你玩，都要偷偷跑出來着。」

    穆寒蟬說：「他們是想保護你吧？怕你被欺負，或是去不安全的地方。」

    「誰欺負我啊？那一群男孩子，都跟孬種一樣，說好一起偷雞蛋，結果雞叫了一聲，全都慫了，最後就我一個人被發現了。還被爹娘罵了一頓。」林夢鴿氣憤的說。

    「然後我就再也不和他們一起玩了。」然後接着說道。

    穆寒蟬說：「那你不要去啦，雞有時候也會啄人的。」說完，繼續畫沒完成圖形。

    「嗯呢。」林夢鴿說：「唯一能欺負我的，就是你。但是你並不會去真的欺負我。」

    又自顧自的說道：「所以他們就是瞎擔心。」

    穆寒蟬似乎在想事情，又在地上畫畫。並沒有認真捕捉到那一句話。

    「你在畫什麼呀？木木？。」林夢鴿問道。

    「鳥！」

    「什麼鳥啊，這麼大！」

    「能飛很高的鳥。」

    「真的嗎？有我家鴿子飛的高嗎？」

    「有！」

    「那我將來也要捉一隻。」

    「你捉不到的，除非你會飛。」

    「要是我能飛就好了。」林夢鴿眼神中流露着深深的渴望和求而不得的哀怨。

    穆寒蟬說：「要是我能讓你飛就好了。」因為這渴望和哀怨，穆寒蟬看到了。

    「要是我們倆都能飛就好了！」林夢鴿又說。接着說：「那樣我們就可以向鳥兒一樣自由，無拘無束。快樂極了。」

    穆寒蟬忽然問：「那如果我們其中一個人不能飛呢？」

    「那肯定是我」林夢鴿說。「你這麼聰明，你肯定能學會的。」

    「如果是我呢？」穆寒蟬問。

    林夢鴿說：「我...那我就也不飛了。」

    穆寒蟬看了下天空，冬日太陽正柔和而仍刺眼，說道：「哎，你該回家啦。」

    「你送送我。」林夢鴿說道。

    「好！」穆寒蟬應道，然後把殘餘有一絲生機的篝火弄死，並抓了一把花生給林夢鴿，林夢鴿便捧在懷裏了。

    到了河邊，穆寒蟬止步。

    林夢鴿側身對穆寒蟬說：「木木，明天我還會來找你的。」

    「嗯！」穆寒蟬應道。但是忽然間，穆寒蟬有種她再也不會來的奇怪的不安的預感。

    於是穆寒蟬叫住林夢鴿說：「等等。」

    「怎麼啦？」

    「你明天真的還會來嗎？」

    「是呀，我不是每天都來找你玩嗎？」

    「那你爹娘有沒有什麼不滿？」

    林夢鴿卻有些迴避的說：「沒有！」

    又說：「有也不管，反正他們整天都對我不滿。」

    「好吧。」穆寒蟬也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

    「那我走啦！」林夢鴿似是告別的做樣子揮手道。

    「嗯。」穆寒蟬說道。

    徵求得到肯定後，林夢鴿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一等！」穆寒蟬忽然開口問道。

    「怎麼了呢？」林夢鴿閃着靈動的雙眼，一眨一眨的問道。

    「我...」穆寒蟬猶豫了下，沒說出口。

    林夢鴿又問：「你要講什麼？」

    這次穆寒蟬說道：「我...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聽言，林夢鴿瞬間紅了小臉，忐忑的說道：「這是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呢，我娘和我說過不能隨便和男孩子抱的。」

    「那好吧。」穆寒蟬沒有再次要求。

    「嗯。」林夢鴿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穆寒蟬說：「你回去吧，不然再晚你娘要擔心你啦。」

    「嗯，好。」林夢鴿乖巧的輕聲應道。

    於是，林夢鴿終於走了。

    當一切都煙消雲散，你是否還記得曾經的純真美滿。當生死闊別離寬，又能否守住曾許下的諾言。穆寒蟬靜靜的遙望着林夢鴿遠去的身影，說不清心中是惆悵還是釋然。他失落的放下了擔憂的心，去上山尋找他的忘年交夥伴。只在小樹林的空地上，留下了將要消散的縷縷青煙，和一個未成形圖案。

    樹林不曾想起，在這裏原有一個畫鷹的小男孩，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