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一言難盡:「裴酌想遣散府里的人。」
留下看家護府的都是殿下的精英,專門護着裴酌讓他安心教書。怎麼是這個下場?
蕭循:「」
李如意:「鼓勵他們收拾細軟逃跑。」
「」
「還說他會搭救太子。」
「嗯?」
李如意:「殿下,您不會真想等着裴酌搭救吧?」
聽起來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跟二皇子跑路倒是快。
「況且他找三皇子去了。」
「」
「是我讓的。」
李如意頭一次發現太子有嘴硬的潛質:「他真去看了,太子你高興嗎?」
蕭循:「還行。」
李如意心想太子妃換這麼多主子,太子還挺寬心,轉念一想,反正換來換去,終究還是太子最好。
弟弟類兄,終不如也。
裴酌在宮門外鬼鬼祟祟地查看地形,這麼能幹的太子,老皇帝不要,他可就拐走了。
東宮門有兩列士兵,一列手持長槍站崗,一列帶刀走動巡邏,城樓上還有人站崗。
直接衝進去能變成篩子,最好讓二皇子帶他進去,但是他從東宮把太子偷走,皇帝必下令徹查,到時候連累蕭緋也不好。
「4523,醒一下。」
「宿主大人。」
裴酌:「你說會保護我,是指外界傷害我的時候啟動防禦機制,是全方位的嗎?太子在我身後,在不在防禦範圍里?」
4523:「如果你和太子貼得夠緊,傷害他就會傷害到你,應該可以。」
裴酌艱難地思考,這得是一種什麼複雜的姿勢——
他隨即想到,只要先用系統撂倒一個人,剩下的只要嚇唬嚇唬就行了,尤其蕭循本身還有威望:天子是天命所歸,傷害他的必遭天譴。
但這樣就跟他推廣科學互相矛盾了。
裴酌又問:「如果沒有外界傷害,我失足掉下懸崖,你會救我嗎?」
4523:「會幫宿主瞬移到安全地帶,宿主,我很有用的吧!」
裴酌驚喜:「那我要是拉着太子跳湖,是不是能一起瞬移?」
4523:「不行哦!」
裴酌略微失望:「這麼說,只能用在跟反派同歸於盡,或者三十五歲想退休的時候死遁。」
4523慘戚戚道:「太子蒙受不白之冤,有性命之憂,他對你這麼好,宿主你給太子留個後吧。」
裴酌:「你真是三句不離退下吧。」
「皇——你什麼時候去救皇兄?」蕭緋迫不及待地問。
裴酌閒庭信步:「不急。」
等蕭循判死刑了再說,不然他去救人,蕭循的太子之位就沒了。
裴酌不介意當平民,太子金尊玉貴,跟他不一樣。
蕭緋:「我好急。」
裴酌:「你要解手?那我在這裏等你。」
蕭緋:「罷了,我還能忍,先去找三弟。」
蕭征忙得腳不沾地,太子被囚禁,兵部的事情全落在他身上,還要追捕那天不在金塔寺的頭目和信徒。
裴酌去找三皇子,倒不是想抱他的大腿,而是為太子舊部打算。
像賈大人,水部郎中等,都是太子精挑細選的人才,還有他教了一半的學生,太子人走茶涼,這些人要是得不到重視了,枉費多年苦心。
他的花生還在地里種着呢。
要是三皇子登基,裴酌希望他能延續蕭循某方面的政策。
蕭征要是對工業不感興趣,那就畫個大餅讓他感興趣。
至於他自己遇到過太子這樣的明主,曾經滄海難為水,沒有太子,他還是當鹹魚吧。
蕭緋在兵部逮到蕭征,笑容滿面:「三弟,我給你引薦一個人。」
蕭征看見他身後的美人,即使在兵部這樣肅穆莊嚴的地方,在太子被囚滿京城風雨的時間,依然一副慵懶矜貴,在哪兒都像曬太陽的模樣,擰眉道:「二皇兄,我沒空。」
裴酌觀察蕭征,嗯,這個沒水分。
蕭緋哥倆好地攬住三弟的肩膀,耳語一番。
蕭征不可置信的眼神在蕭緋和裴酌間轉來轉去:「你胡說的吧。」
蕭緋臉色一放:「有眼不識泰山。」
蕭征「呵」了一聲,他從小就知道蕭緋極為不靠譜,喜歡誇大其詞,並擅長陰謀論,跟極為靠譜的皇兄是兩個極端。
蕭緋:「太子剛進去,你就這樣對皇嫂不敬?」
蕭征:「你敢當着太子的面,叫他一聲皇嫂嗎?」
蕭緋:「還沒成親就叫人皇嫂?平白污人名聲?」
他重重拍了拍蕭征的肩膀:「你知道太子今日為何有違規制,在圓領里加衣嗎?」
蕭征:「不是昨晚被流箭所傷嗎?」
蕭緋:「你是如何知道?」
蕭征:「我問了太子。」
蕭緋狹長的眼角眯了眯,你竟然跟太子好到直接問,哼道:「太子沒跟你說實話。」
「四弟上次見了我,還問我有沒有見過漂亮的皇嫂,你」蕭緋嫌棄地看着蠢弟弟,你已經被排除在我們四兄弟之列了。
蕭征驚訝:「當真?」
四皇子的母妃生下他便撒手人寰,四皇子曾經放在皇后膝下養過兩年,跟太子稍微親厚一些,但不多。
連四弟都知道了。
裴酌見二皇子終於溝通好了,從兜里掏出一張模型圖:「三皇子見過此物否?」
上戰場的男人沒有不愛槍的。
裴酌光畫餅,但原理說的很模糊,只說「繼續辦學,照此以往發展,此物必會問世。」
蕭征痴迷地看着圖紙,芳心大動:「如此小巧玲瓏之物,手|槍射程五十米,步|槍射程八百米?」
「三皇子!」一名小廝急匆匆進來,乍一看裏面有三個人,欲言又止。
蕭征:「但說無妨。」
小廝快速道:「金塔教在宮中的餘孽上奏陛下,說太子欺上瞞下,兒女情長,科舉舞弊透題,縱容新科狀元女扮男裝,女子入仕參政,姚靖現已被陛下打入天牢。」
蕭緋和蕭征臉色齊齊一變:「怎麼露餡的?」
小廝:「據說是其表妹在金塔寺焚信懺悔祈求保佑,信被僧人調換得知。」
蕭緋:「我就知道這個狀元表妹是個大嘴巴。」
上次還被阿肆聽見了。
裴酌見他們臉色不對:「此事這麼嚴重?」
二皇子解釋道:「說來話長,父皇十分忌憚女子參政。」
當年,蕭頡元佔領玉京稱帝,為了穩固局勢,娶了京城望族之女趙氏為後,也就是太子生母趙皇后。
開國伊始,諸事繁多,皇后賢明能幹,常常協理政事,帝後互相扶持,算是恩愛。
一年後,蕭頡元舊傷發作,臥床不起,一度不能處理政事,當時正好南邊兩個手握重兵的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蠢蠢欲動,為了穩定軍心,蕭頡元讓皇后隱瞞病情,代他批閱奏摺長達三年。
皇后模仿皇帝字跡,將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後來,蕭頡元傷愈,叛亂也在皇后多方制衡下解決,他因為權力部分讓渡到皇后手裏而夜不能寐,疑神疑鬼。
在一次太監無意將奏摺先遞給皇后時,蕭頡元發怒,砍了太監,假意帶四歲的太子出宮打獵,實則關起來斷食斷水,勒令皇后立馬交出所有權力,皇后一日不交,太子一日不食。
此事並不光彩,蕭頡元威脅皇后只在私底下,朝堂只知皇后忽然抱恙深居清嘉宮不出。
太子失蹤的幾天,也被當做被叛賊綁架。
過了三年,蕭頡元獨攬大權,才開恩准許皇后走動,管理後宮。
皇后把後宮管理得井井有條,前朝之事卻再也不過問,去世後,蕭頡元給她追封諸多諡號,稱其母儀天下。
「父皇還以為沒人知道他幹過的事呢,其實我們都知道。」蕭緋倒了一杯水潤嗓子,他娘從小就跟他說,天家父子情狗屁不是,蕭頡元病時跟小太子多好,常常跟太傅商量如何教養儲君,生怕他被皇后拉攏謀反當四歲天子。病好了就變了。
正說着,阿肆飛快閃現,在蕭緋耳邊道:「陛下舊傷復發,麗妃喊您進宮侍疾。」
「國舅已經集結兵馬,在西宮門外。」
與此同時,兵部侍郎將御林軍調令交給三皇子:「北門。」
蕭緋起身便走,不忘把裴酌帶上:「你跟着我。」
可別趁亂跑了。
裴酌一下子緊張起來,奪嫡?矯詔?逼宮?二皇子要來哪一套?
他接過阿肆丟來的太監服,急忙換上,先混進宮裏再說。
裴酌跟在二皇子身後,這次坐馬車大搖大擺進宮,從一進宮門就要繳下刀具,步行進入。
皇宮浩大,走路要一會兒工夫,裴酌踩着石磚縫隙里頑強發芽的青草,思考目前的情況。
哪裏不對勁。
皇帝氣急攻心舊傷復發是不是太巧了?跟報應似的。
金塔教是不是剷除了?教眾是不是還關着?太子是不是沒被廢黜?
路過東宮時,裴酌朝那邊看了一眼,這一切是不是還在太子的掌握中?
剛踏進皇帝寢宮,裴酌就聞到一絲血腥味,他看見太監端着銅盆出去,裏面一塊染血的帕子。
皇帝吐血了?
麗妃跪在床下,虛偽地抹眼淚,看見蕭緋連忙使眼色,讓他上前問安:「陛下,老二來了。」
裴酌從相貌上看出麗妃和蕭緋的關係,又看向另一邊的一位妃子,長得跟蕭征比較像,看來是賢妃。
蕭緋:「父皇,兒臣來了。」
蕭頡元睜開眼睛,吃力道:「老三呢?」
「父皇!」蕭征慢了一步進宮,當即跪下。
四皇子由嬤嬤牽着,送到三皇子身邊跪下。
好了,人來齊了。
寢宮安靜得針落可聞,裴酌站得比較遠,皇帝的視線看不到他,就乾脆站着,也沒人理他。
蕭頡元仿佛說一句話,就比剛才更蒼老一些:「去把太子叫來。」
麗妃神色扭曲了一下,「陛下,您忘了,太子在禁足呢。」
蕭頡元:「叫來。」
大殿之外,蕭循緩步而來,似乎並不着急遲一步皇帝就會咽氣。
裴酌站得靠近門口,蕭循經過他身邊時停了一下,似乎有話說。
但時機不合適。
蕭循徑直走到床邊,叫了一聲「父皇」。
蕭頡元咳了兩聲,聲音低低的:「我答應過你母后,永不廢黜你的太子之位。」
他說完這句,停頓良久,似乎在等蕭循跪下謝恩。
蕭循一動不動:「哦?」
麗妃詫異地看向蕭頡元,含恨咬牙,這老東西還有守承諾的一天?還不是我兒優秀讓你覺得三個兒子互相制衡!
蕭頡元:「你即位後,不准後宮干政。」
「否則,咳咳,你的兩個弟弟可取而代之。」
裴酌覺得這場面沒有懸念,不由側頭看殿外的藍天,漢白玉欄杆托着蔚藍天空,雪粒展開翅膀從金色屋頂上飛過。
雪粒?
這鳥都能進宮了。
話說,這老皇帝當年估計跟結髮妻子有點感情,但抵不過帝王的疑心病和掌控欲。
這麼多年過去,他越發將錯誤歸於皇后,皇后掌權是錯的,他是對的,他還要將這種經驗傳承到子孫後代,一遍一遍證明他的正確,若此,便問心無愧。
蕭循看着疲態盡顯的皇帝,道:「母后不明白,你當年為何不能開口問她要。」
「不過,那天起她就不想明白了。」
不想明白,從此跟皇帝一句話也沒說過。
蕭頡元胸膛起伏了下。
蕭循一字一句道:「我若登基,不介意皇后擁有比我更高的權力和威望。」
蕭頡元喉嚨湧起血腥,手指顫抖着伸出來,要斷氣的模樣:「你、你」
二、三、四皇子聞言,齊刷刷扭頭去看裴酌。
動作比跪着還整齊。
皇兄金口玉言,以後誰當家還不清楚嗎?
蕭頡元:「你若是不答應,朕即刻改立老二老三。」
麗妃喜出望外,給蕭緋使眼色,讓他湊近一點,給父皇看看。
然後她發現,這些皇子都在看誰呢
蕭頡元也發現他的其他兒子仿佛在開小差,費勁地轉頭,暴怒,刀架在脖子上了?一個個扭着脖子幹嘛!
以他躺在床上的角度,看不見大門口,氣得直抽搐。
不孝子!通通都是不孝子!
蕭緋回頭,陰鬱道:「父皇,立我可以,朝中都是太子的班底,您有新的一套嗎?」
蕭頡元略過他,沉了沉氣:「老三,你掌兵權,春獵時,大臣都說你最像朕,還獵了一頭鹿」
蕭征深深磕頭:「父皇,鹿是太子射的。」
蕭頡元連說了三句:「好、好、好,你們兄友弟恭是吧。」
蕭緋:「那倒沒有——唔。」
眼見太子之位固若金湯,麗妃看不下去了,揪着他的耳朵出去,塗着丹蔻的指甲恨不得掐他脖子:「你在這耍什麼嘴皮子,去宮門接應你舅舅。」
蕭緋:「娘,你還不知道,舅舅年輕時喜歡太子他娘嗎?」
麗妃見鬼了一般鬆開手,「你知道你怎麼不早說!」
蕭緋:「大人的事我怎麼敢亂說。」
麗妃:「好好好,你現在敢亂說了,你長大了是吧,行,明天就給我成親給你父皇沖喜,我要抱孫子。」
蕭緋:「不行,皇兄還沒成親,怎麼輪到我。」
麗妃冷笑:「太子死了母后要守孝,你娘可沒死!我馬上給你物色,等你父皇駕崩你三兄弟就等着一起守孝打光棍吧!」
蕭緋:「打就打唄!」
麗妃被他氣走了,也不管裏面的老皇帝了。
裴酌看着這對母子辯論,感覺麗妃跟4523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太醫,太醫,陛下又吐血了。」太監總管高聲喊道,裏面一陣手忙腳亂。
隨後,太監總管宣佈:「陛下病危,口諭太子監國。」
太醫搶救時,蕭循和蕭徵候在一旁。
蕭征默了默,跟太子匯報起金塔教京城之外的餘黨清除事宜。
「為什麼是三兄弟打光棍?」四皇子悄悄挪到裴夫子附近,「我呢?」
裴酌忍俊不禁:「你也是。」
四皇子:「那就是太子哥哥不打。」
裴酌:「除法學會了嗎?」
四皇子跑回床前,哀痛地跪下。
裴酌摸了摸臉蛋,剛才太子提起皇后的權力,這些皇子看他幹嘛?
可惡,他被系統搞得有點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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