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言逼迫

    「祖母是想讓我把寒王府讓給李戡！」不等老王妃繼續說，李慕面色一沉便接話說道。

    老王妃也是一愣，她沒想到李慕會這麼直白地就說了出來，說了也好，這樣接下來的話也就好說了。

    「慕哥兒，不是祖母偏袒你二弟，這王府始終是靠着你們兄弟來支撐，之前你生病的時候，那是戡哥兒在護着你，如今該是你護着他了，兄弟之間不就是應該相親相愛，互幫互助嗎！」老王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當初整個寒王府為了給李慕治病可算是傾盡了全力，如今他病體大好又得了皇帝重用，而李戡又成了殘廢，所以現在該是寒王府上下護着李戡的時候了。

    她覺得事情本該就是這樣的，這樣也才是公平合理，再說，李慕一個人繼承兩家王府終究是太過了，也會引來他人的嫉妒與怨懟，倒不如兄弟一人一家王府，反而是幫襯。

    「祖母，李戡他是王爺之子，只要寒王府在，他的日子自不會過得太差，寒王府亦是祖父的心血，我是寒王府的世子，守護寒王府亦是我的責任，至於鎮南王府，那不過是鎮南王的一廂情願罷了，再說王府有誰繼承，那也要看當今聖上的意思。」

    李慕正在查榮毅侯府與自己祖父之死的關係，如果祖父的死真和榮毅侯有關，那麼他一定會讓榮毅侯府付出代價。

    李戡想繼承寒王府，想都不要想，他不會把祖父的心血交到李戡這樣的人手裏，所以今日他就要斷了老王妃這個念頭。

    老王妃自是已經聽出了李慕話里的意思，她也知道讓李慕拱手相讓是有些強人所難，可她不也是在為寒王府考慮嗎。

    於是，老王妃繼續苦口婆心地說道：「既然你知道寒王府是你祖父的心血，那你就更應該明白祖母我這一片苦心，寒王府不能後繼無人，我現在也不怕讓你知道，當年你重病之時，天龍寺的藥聖大師曾說過，即便有朝一日你身體痊癒，恐也難有子嗣，祖母不能不為王府的日後打算！」

    李慕沒想到一向疼愛他的祖母為了讓自己讓出寒王府，竟然連這件事情都直接對自己說了，雖然他剛才已經從自己父親寒王那裏親自證實了這件事情，但此刻他心裏也是針扎一樣地疼。

    難道祖母這麼多年的疼愛都是假的？若當年她就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日後無法傳宗接代，她還會費盡心思保住自己的命嗎？

    這一刻的李慕內心充滿了矛盾，他不願去設想老王妃以往的疼愛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甚至為自己有懷疑老王妃的想法而羞愧，愛他的人本就不多，他不想再失去一個。

    「祖母，這些年你明知我可能活不了，為什麼還要花費那麼多心力救我？其實，我活着生不如死！」李慕突然直視着老王妃的眼睛問道。

    他的聲音是平靜的，面色也是如常，可老王妃就是能聽出他心裏那無聲的控訴。

    這一刻老王妃也有些神情微僵，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準確地回答這個問題。

    她甚至有些心虛地說道：「自然是因為你是我的孫子，我當然要保住你，哪怕讓整個寒王府給賠上。」

    李慕聽後將目光轉向了別處，或許之前他會被老王妃的這些話打動，可現在他明明就看到她眼中的那絲閃躲和不確定。

    他想，也許老王妃是真的疼他這個孫子的，只是當現實擺在面前，這種舐犢之情就會摻雜別的什麼，他已經無法分辨真假了。

    隨即，老王妃面色又突然薄怒起來，她有些不滿地看向李慕質問道：「慕哥兒，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懷疑祖母這些年對你用心做的一切？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那麼疼愛你，你竟然懷疑我的真心，我真是養了一個好孫兒呀！」

    老王妃露出失望的表情來，仿佛此刻的李慕是一個真正的白眼狼，令她寒心至極。

    「祖母息怒，孫兒並沒有這樣想，祖母對孫兒的疼愛，孫兒豈會不知，只是如今朝局難定，寒王府又在風口浪尖上，祖母還是不要把李戡再扯進來，這才是對他最好的！」

    李慕雖然真心瞧不上李戡，但兩人始終是有血緣的親兄弟，對方可以不念兄弟情，但他卻不想九泉之下的祖父寒心，不想讓他看到兄弟相殘的事情發生。

    但老王妃心中已經對李慕這個孫子產生了芥蒂，認為是他不捨得世子之位，不念及兄弟之情。

    臉色也愈加不好看，可她也知道不能用太過強硬的手段逼迫李慕，於是重重嘆了一口氣，說道：「祖母這也是無奈之舉，讓你把世子之位讓出確實為難了，這樣吧，日後你二弟有了孩子，你就把他的孩子過繼到你名下，然後立為世子就是了！」

    「祖母，孫兒並不信那什麼藥聖大師之言，總不至於他一句話就能判定孫兒會不會有子嗣，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李慕是真的不信！

    老王妃一聽就更惱了，於是便說道：「以後？以後什麼時候！難不成你們幾年都生不出孩子，咱們寒王府就只能等？沒嫡子如何繼承家業，藥聖大師可是高僧，他說的話十有八九錯過了！」

    老王妃可不會等，再等兩年她這身子骨還不知會是什麼樣，而且她可不信任姜青玉那個人，若是自己不給李戡撐腰，以後李戡還不知會在王府成什麼樣子。

    日後寒王府的家業決不能落到旁人手裏，李慕若真是不能生，那寒王府就該由李戡或者他的兒子來繼承，總之在她死之前，這件事情一定要定下來。

    「十有八九而已，祖母就怎麼能確定我會沒有自己的孩子，現在就說這些，為時過早了些吧，而且若是傳出去，豈不讓外人笑掉大牙，也壞了孫兒和寒王府的名聲，這真的是祖母想要的嗎！」李慕語氣不禁加重了些。

    即便他再敬重老王妃，也不會對她的無理要求聽之任之，一個早已不在世上的和尚之言，又豈能當真！

    能不能生孩子，那他也得試過才知道，他對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

    老王妃被李慕說得啞了聲，這事她就是單獨和李慕提一提，外人可不知道這事。

    「祖母只願一家和睦，你們兄弟能夠互相幫助，我這也是着急，今日對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能多為寒王府多為咱們這個家考慮一下，知道哪個才是跟你最親近的，這世上，你要記得，只有血緣是不會騙人的，祖母是真心為你着想！」說完，老王妃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讓李慕走了。

    出了錦繡堂，李慕迎面就碰上了李戡和祝氏夫妻，與以往不同的是，現在的李戡再看到李慕，竟是態度極其友好地打起招呼，喊了一聲「大哥」。

    祝氏也是恭順地對着李慕行禮問好，李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們夫妻，然後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李戡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李慕的背影，眼中滿是不服氣和怨毒，如果不是為了日後的世子之位，他又豈會在李慕面前低三下四。

    「夫君，你要沉住氣，現在咱們還得在他們夫妻面前低頭才是，你要記得忍！」祝氏輕柔地扶住李戡的手臂，臉上也是解語花般的笑意。

    李戡點了一下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雖然她沒有妖媚多姿的容貌和身軀，但勝在聽話又聰明，這段時間經過她的開導，自己又清醒了過來。

    哼，就算他丟了一條腿又如何，日後這寒王府還會是他的，就算他不行，他的兒子也會是王府唯一的主子。

    聽說李慕從錦繡堂回來了，姜青玉就去見他，卻看到長垣站在門外悄悄往屋裏瞅着。

    「長垣怎麼了？」姜青玉走近問道。

    看到姜青玉出現長垣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立馬上前說道：「世子妃，爺從錦繡堂出來臉色就不好，而且一個人進了房間，不許別人打擾！」

    姜青玉想着定是在錦繡堂的時候老王妃又對李慕說了什麼，自打回京之後老王妃看他們夫妻是越來越不順眼，簡直有點兒雞蛋裏挑骨頭。

    想來想去，她認為老王妃之所以變化這麼大，一肯定是萬側妃和祝氏沒少在老王妃跟前進讒言，二大概是因為知曉了藥聖大師當年說的那些話，或許還有三或四。

    但這些都不重要，一旦這人心裏種下不滿的種子，再經過有意的「施肥」、「灌溉」，不滿就會開花結果，進而生出更大的不滿和怨恨出來。

    姜青玉讓長垣繼續在外面守着，她則輕聲走了進去，而對於房間裏的李慕來說，再輕的腳步他現在也能聽到。

    原本抬眼要發怒的他，看到是姜青玉來到之後，臉色也變得柔和起來，招手讓她過去。

    李慕這動作無聲，但眼神透着急切，眼角染上笑意，但姜青玉卻感受到他的悲傷。

    所以快走幾步就到了他跟前，接着被他一把抱住，她站着，他坐着，兩人依偎在一起。

    誰都沒說話，又似乎說了很多，他將臉大半埋在她的胸前，只是想感受抱着她的那種踏實感，心中那股感受的情感也漸漸被撫平一般。

    姜青玉一隻手輕輕撫着他的頭髮，從耳間又滑到脖頸，最後將手落在他的肩上，用大拇指來回地摸索着，像是安慰，像是訴說，像是依戀。

    「沒事的，一切都沒事的，有我在！」姜青玉動作沒停，安慰的話也輕聲出了口。

    這一刻，李慕只是雙手抱緊她的腰身，人都會為自己的利益打算的，他很怕有一天，姜青玉也會因為自己的利益把他給放在一邊。

    「你說過，與你而言，我是最重要的，我也想告訴你，與我而言，你比我自己還要重要，我把我給你，你別不要我，行嗎？！」李慕此時露出脆弱的一面。

    當一個人沒什麼可在意的時候，他可能活得肆意無畏，就像以前的那個他，可當一個人有了可在意的人或事，他反而活得患得患失起來，就像現在的這個他。

    他覺察出自己的脆弱，也知道這是致命的，現在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軟弱和遲疑，而他的脆弱也只在姜青玉的面前展現出來。

    「祖母到底和你說什麼了？不會是讓你娶小妾吧？這個我可不答應！」姜青玉知道老王妃對李慕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很顯然姜青玉吃醋酸溜溜的語氣取悅了李慕，他嘴角有了笑意，然後回道：「不是，她想讓我把寒王府讓給李戡！」

    「祖母這是把王府當成白菜了，這事她說了可不算！」姜青玉有些吃驚，老王妃竟然當面出言逼迫李慕讓出王府，她同李慕說這樣的事情，她這不是狠狠戳李慕的心嗎！

    李慕將臉在姜青玉懷裏蹭了蹭，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然後他更像是喃喃自問道：「祖母她真的疼過我，對嗎？」

    姜青玉聽出李慕話里的受傷，這一次老王妃的確是傷到李慕了，雖然老王妃的所作所為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或許認為是沒錯的，她是在為王府的將來打算，在為另一個可憐的孫子打算。

    但是在這個世上不是誰佔有的少誰就是弱者，不是誰弱誰就有理，難道就因為李慕現在比李戡強，擁有的看起來比他多，就應該理所當然地把東西分給他嗎？！

    「當然，就憑這些年她努力維持住你的性命，然後讓你和我有機會相遇，我這個做孫媳的就感激她，如果她一點兒不心疼你，一開始你就長不大，也不會活到現在，如今她不是不疼你了，就像很多長輩一樣，他們總是希望能夠幫襯那個過得不如意的子孫，這是人之常情，無論能不能理解，咱們都得學着接受，否則不是自尋煩惱嘛！」姜青玉低頭在他的額間落下一個吻，希望李慕不要糾結在這件事情上。

    李慕有些釋懷地一笑，姜青玉總能在他走進窄巷時把他拉出來，然後看向更廣闊的視野，悶在心裏的那股難受勁兒已經消減不少。

    「世子，世子妃，振威將軍府的三少爺衛松堂求見！」長垣也不想這時候打擾李慕和姜青玉，但衛松堂就要闖進麒麟齋了。

    「他來做什麼？！」姜青玉鬆開了李慕。

    這讓李慕有些不悅，當然不悅是對衛松堂的，怪他這時候來打擾他們夫妻溫馨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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