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秋

    「來人止步，前方禁止通行！」兩名身形高大，穿着制式服裝的壯年男子擋住了寧非前行的道路。

    「麻煩摘下口罩，出示一下有效證件。」

    兩隻同樣全副武裝的大型犬迅速站立起來，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大片紅色的紋路從裝備的間隙中顯現出來，呼吸間會吐出紅色的火星。

    寧非沒有絲毫猶豫，配合地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社畜臉。

    「警察叔叔，我是來旅遊的，這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寧非一邊笑着詢問，一邊乾脆地遞過去自己的身份證，炎炎夏日下的白色棉質手套稍稍引起了警衛人員的注意。

    嘀——

    【姓名：周洋】

    【性別：男】

    【年齡：28歲】

    【身份證號：xxxxxxxxxxx】

    【御靈師境界：無（普通人）】

    仔細核對過身份信息後，兩人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語氣也溫和了許多。

    「你難道沒有看到官方預警嗎？這裏近日會發生二級天災，沒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儘量不要靠近這邊，受到波及的話後果會十分嚴重。」

    「可惜了，好不容易請到的年假。」寧非收回身份證，無奈地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這麼熱的天還要在這裏站崗。」

    兩人聞言微微一笑，沒再搭話。

    寧非見狀，只得帶着遺憾的表情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然而背身的瞬間，他臉上的遺憾便全然消失不見，變得古井無波。

    「至少人手一隻精英階中等破凡種族的靈獸火雲犬。」

    「八個方位，至少有十六位流光境以上的御靈師，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守衛力量。」

    「嘶——有點棘手啊。」

    寧非嘴裏念叨着擔憂的話語，但面上的表情還算輕鬆。

    「放手一搏吧。」

    「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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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力所不能及，即為天災。

    根據災害的破壞性、波及範圍、持續時間以及恢復難度，東方五國共同設置了一整套天災等級，從最低的五級天災到最高的特級天災共六檔，二級天災算是中等偏上的級別。

    按理說，對待二級天災應該遠不止這些守備力量才對，至少要派出多位第三境霞雲境的御靈師才足夠穩妥。

    而此次天災之所以如此特殊，便在於其形成的源頭——時間系靈蟲[春秋蟬]。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蟬，蟄伏十載，只鳴一夏。

    而春秋蟬更是非比尋常，以一甲子為輪迴，每隔六十年才會現世一刻鐘。一刻鐘之後，便會消散於無形，靜待下一個六十年。

    春秋蟬現身之處，會被濃烈的時間之力所包裹，方寸之間，歲月輪迴。

    十米之外，方為總角；五步之內，已是耄耋。

    相較於其他的天災，「春秋」造成的破壞是恐怖且難以逆轉的，但由於其本身特殊的重複性（冷卻cd），高階御靈師通過特殊御靈的占卜型技能，能夠對它出現的時間及位置進行較為準確的預測。

    因而提前預警後，「春秋」能夠造成的實際危害並不大。

    只要不是主動作死，「春秋」頂多與四級天災相當。

    夏國官方之所以派出專門的御靈師部隊作為看守，一是為了防止普通人誤入，保護他們的生命及財產安全；其次，是防止出現某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春秋」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後，則是為了收集包含時間之力的秘寶。

    經過多次驗證，夏國的御靈師前輩們發現，春秋蟬現身之處，器物有一定的幾率沾染上一絲時間之力。

    不過由於其產出資源所花的時間過於漫長且幾率非常低，官方以及各個世家也多視之為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尤其是從「春秋」上一次現世之後。

    六十年前，一位世家天驕御靈師野心勃勃意圖契約春秋蟬，並且差億點就成功了。

    憑藉着自身的強大御靈以及諸多強力的防禦秘寶，那位天驕無比艱辛的突破了時間之力的封鎖，到達了距離春秋蟬最近的位置，而後等待他的卻是深深的絕望——

    他與春秋蟬根本不在一個時間維度上，看似觸手可及，實則相隔無數歲月。

    於是只能眼睜睜看着春秋蟬的投影緩緩消散，徒留一具腐朽的身軀。

    自此之後，無人再敢對春秋蟬生出覬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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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亮剛剛升至最高點。

    「吱——」

    一聲悠遠的蟬鳴似是跨越了無盡的時空，自寧非心中響起。

    寧非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伸手披上重金從黑市購來的能夠極大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長袍【心隱】，並將能夠隱匿氣息的面具【藏息】扣在了臉上。

    保險起見，他還對自己施加了幾道斂氣的御靈術。

    確保萬無一失後，寧非直接打開五樓房間窗戶一躍而下——這是最快的方式。

    「有息」

    一陣清風自寧非腳下升起，幫助他安穩着陸。

    若是被懂行的御靈師瞧見，定會驚訝於一個連御靈師都不是的人居然能夠施展無印御靈術這種十分高深的技巧。

    輕巧落地後，寧非瞅准方向，一路疾行，順利的通過了外圍護衛的封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即便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當寧非直面春秋蟬引起的異象時，仍然控制不住的失神了一瞬。

    春花爛漫、夏木盈盈、秋風孤遠、冬雪寂靜，四季輪轉不停。

    「現在可不是欣賞這些的時候。」

    寧非收斂心神，正準備按計劃行事，卻突然發現了幾道年輕的身影。

    他的記憶力極佳，很快便將這些人與記憶中的身影一一對應，輕易地辨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新生代御靈師中的翹楚，平均年齡不超過20歲。」寧非輕輕皺起眉頭，「他們來這裏做什麼？」

    寧非停下了動作，當下的狀況實在是由不得他不更謹慎一些，這些御靈師雖然年齡不大，但實力卻是毋庸置疑的。

    他右手邊梳着高馬尾，身姿婀娜的少女名叫陸雲秋，年齡剛滿19，已經是資深流光境，主要戰力是一隻實力達到統領階的高等統領種族靈獸[嘯月狼]。

    此刻，體長近三米的大號哈士奇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地上，半闔着眼享受着主人的梳毛服務。

    寧非左前方則站着一對雙胞胎兄弟，林超和林越，20歲，實力與陸雲秋相當，皆為流光境御靈師，他們的王牌是一對罕見的雙生高等統領種族靈兵[玄冥槍]，兩人之間、兩槍之間有着玄妙的感應。

    二人合力甚至有過擊敗『霞雲』境御靈師的戰績。

    剩餘的幾人雖不及前三者，但也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哥，在這真的能夠領悟到時間法則嗎？」林越大咧咧地開口到，「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凝心、靜氣。」林超仍是緊閉雙眼，「用心去感受，哪怕不能領悟時間法則，只要玄冥槍能吸納一點時間之力也是無比巨大的收穫。」

    林越撇撇嘴，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陸雲秋身上，剛準備詢問她是否有所收穫，就被林超打斷。

    「不要去打擾小秋，破壞了她的機緣，小心又被阿月追着咬。」

    寧非仔細觀察了下各人的站位，腦袋飛速運轉，計算出一條最適合的路徑。

    此刻寧非距離「春秋」天災的核心範圍差不多還有三十米遠，只要能夠進入核心範圍，哪怕被他們發現也沒有關係，畢竟這些擁有光明未來的人可沒有豁出性命為難他的必要。

    打定主意後，寧非正打算行動，變故陡生。

    「什麼人？鬼鬼祟祟！」林越大喝一聲，突地將手中晶瑩剔透的玄冥槍朝着他的位置擲出。

    好在林越並沒有傷人的意圖，玄冥槍直直的插入寧非身前的地面上，警告之意躍然於上。

    寧非無奈地嘆了口氣，被迫顯露出身形。

    其餘眾人皆是一驚，沒想到如此近的位置居然無聲無息地藏着這麼一個人，如果對方不懷好意的話，後果簡直無法想像。

    「我沒有惡意。」為了顯得更可信一點，寧非主動摘下了【藏息】面具。

    「藏頭露尾之輩，」林越目露譏誚之色，「先吃我一槍再說吧！」

    在這兒等了一晚上的林越早就有些不耐煩了，手癢的不得了。

    比起領悟勞什子時間法則，還是真刀真槍的幹仗最合他心意。

    隨着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插在地面上的玄冥槍突然震顫起來，其上藍光一閃，「咻」的一聲飛回了林越手中。

    看着躍躍欲試的林越以及周圍神色警惕、逐漸圍攏的其他人，寧非心知這一戰大概是無法避免了。

    深吸一口氣，他堅定地上前一步。

    「你要戰，那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