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賣

    「三兩，三兩我就把她給你。」

    「這年頭，三兩都可以賣個大姑娘了，她才多大。最多一兩。」

    「一兩太少了。」

    角落裏，兩個男人正在討價還價。

    兩人討價還價的貨物不是死物。

    是個活人。

    一個才三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身粗布做的衣服，衣服到處都是補丁。褲子短了半截，露出纖細白皙的小腿，像初春新發的綠芽。

    沈芽站在陰影里，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她不明白為什麼奶奶才下葬，村長伯伯就想將她賣掉。

    是她不乖嗎？

    還是她吃的太多了，村長伯伯不高興？

    三歲的孩子無法分析他人對自己的惡意，腦子一片混亂。

    「你瞧瞧，多漂亮的臉啊，你帶回去養個幾年，就是個小美人。」

    村長捏住沈芽的下巴，強硬的將她的臉抬起來，裸露在賣家露骨的眼神里。

    面前的小姑娘確實長得不錯，一雙漂亮的貓瞳又大又圓，盯着人看的時候像是楚楚可憐的貓咪。

    就是太瘦了。

    中年男人的目光如同粘膩的舌頭。

    一點點的舔舐過沈芽稚嫩的眉眼和五官，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看個明白。

    四目相對。

    沈芽被中年男人眼中的貪婪和垂涎嚇得忍不住想後退。

    偏偏村長的手如同枷鎖一樣牢牢鎖住她的手臂，讓她半步都退不了。

    「村長伯伯，帶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帶我回家，我保證以後都乖乖的，只吃一點點東西，不要賣了我好不好？」

    沈芽拽着村長的衣袖，大眼睛裏盛滿了眼淚。

    村長？

    這個名頭一出，中年男人眼中的貪婪收了收，皺眉。

    「她是你們村的人？你是村長？」

    如果這男人是村長，那他就得想一想了。

    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

    鄉野田間，一個村就像一個大家族。

    也許平日裏有摩擦。

    如果有什麼大事，村民們都會一致對外。

    村長就像是大家族的族長，看顧着這個大家族。

    一個有點腦子的人，做壞事都知道要避開同村的人。

    賣同村小孩。

    賣家還是村長。

    中年男人還是第一次見。

    難道其中有什麼貓膩？

    見中年男人臉上的遲疑。

    村長臉色一變，兇狠的在沈芽的手臂上掐了一把，疼痛讓沈芽閉了嘴。

    最近村里因為她出了那麼多怪事，再不把她送出去，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村長賠笑，「她就是個我們村里人撿回來的棄嬰，誰知道哪兒來的。撿她回來的那人死了，村里沒人收養她的，我才將人賣了。」

    「沒人想收養她？」

    中年男人一臉狐疑。

    正常來說，就算是撿來的，村里人也不會做得那麼絕。

    這家人和村里人的關係到底要多不好，才能讓村里人這麼狠心。

    還是說她有什麼隱疾？

    中年男人仔仔細細的看了沈芽的四肢，確定沒有殘疾和胎記才放下心。

    「她奶奶脾氣怪得很，村里沒一個交好的人。再者這幾年收成不好，連自家人都養不活，怎麼還養得活她。這才讓我帶出來給她找條活路。」

    村長解釋道。

    「你胡說，奶奶最好了，你們都是壞人。」

    聽到村長說奶奶的壞話，沈芽扭頭一口咬在了村長的手臂上，惡狠狠的盯着村長。

    「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許你們這麼說奶奶。」

    面前的小孩明明才三歲，被她這麼兇狠的看着。

    想起最近村里瘋長的植物，村長居然有些毛骨悚然。

    加上手臂上的疼得厲害，他下意識的一巴掌抽到了沈芽臉上。

    村長沒有收着力道，沈芽直接被一巴掌抽倒在地上。

    鮮紅的手掌印出現在她白皙的小臉上，甚至有腫脹起來的趨勢。

    臉上火辣辣的疼。

    沈芽忍不住抬手去摸，冰涼的手碰到被打得地方，疼得她呲牙，眼淚花花不由自主的在眼眶裏打轉。

    「她死都死了，我說又怎麼樣？你最好乖乖聽話，要是不聽話，我把你賣給鄰村的王傻子當童養媳。」

    村長惡狠狠的看了沈芽一眼。

    沈芽沒有再說什麼讓村長帶她回家的話。

    她感覺到了村長對她深深的厭惡。

    她是個討人厭的孩子。

    從小被人拋棄，長大之後也不被人喜歡。

    她不配有家。

    中年男人冷眼旁觀兩人的鬧劇。

    等兩人鬧夠了，他才慢悠悠的開口。

    「你動手可以。要是臉花了，這小孩你就自己帶回去。」

    女孩子看的就是那張臉。

    臉要是沒了，可就不值錢了。

    「明白明白。」

    村長收回被震得有點疼的手，捂着被咬的手臂嘶嘶抽氣。

    「再加點，再加點你就帶走。」

    「二兩銀子，我就帶走。」

    「二兩也太少了。好歹模樣俊俏。」

    村長還是有點不甘心。

    男人懶得和村長扯皮，「要賣就賣，不賣就帶回去。」

    「賣賣賣。」帶是不可能帶回去了，村長只能點頭答應。

    兩個人三言兩語定下了沈芽的去向，沈芽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沈芽一雙紅腫的眼看着村長，私心希望他能夠反悔，將自己帶走。不把她丟給這個陌生人。

    卻見村長掂量了一下中年男人給的錢，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小巷。

    腳步輕快，仿佛丟掉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沈芽咬緊唇，眼中最後一絲期許一點點的黯淡下來，黑色吞噬了她的眼眸。

    她知道。

    她被拋棄了。

    自奶奶死了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家了。

    「這就對了。人啊，就得認命。」

    中年男人笑了，「你這張臉長得那麼漂亮，留在鄉下可惜了，跟着我以後絕對會吃香的喝辣的。」

    沈芽沒有說話。

    就算不能回去，她不想跟這個人販子走。

    沈芽的沉默不語在中年男人這裏成了乖巧。

    小姑娘站在那裏，乖乖的不說話，不同於鄉下人的白皙皮膚確實耀眼。

    沒有人不喜歡乖巧的孩子。

    男人滿意的摸摸她的臉。

    「以後你只要你乖乖的，會活得很好。每天都有漂亮的衣服穿，無數好吃的等着你去吃。你的新媽媽會喜歡你的。」

    這樣一張臉，只要長大，絕對是頭牌。

    最看重女子容貌。

    女子最值錢的地方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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