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奮力

    倒計時十一個小時，擊殺骨騾人（1/20）。

    已知骨騾人對聲音不靈敏，是以柳沁沒有放慢腳步，她想先去逃生通道那裏看看有沒有消防栓，有消防栓會好辦很多，裏面很可能會有斧頭。

    奔往逃生通道中途，路過一處洗手間，裏面突然傳來粗喘聲。

    柳沁馬上往牆上一靠，豎起耳朵，仔細聽。

    一下、兩下，令人心驚的粗喘聲不止一個，至少兩個。

    兩個骨騾人！

    是同一間洗手間傳來的，還是分別在男女洗手間？

    柳沁進退兩難，她還沒做好面對兩隻怪物的準備。可好奇心佔上風，她想先觀察一下，再做定斷。

    她大着膽子抻了抻脖子，小心翼翼探頭。

    洗手間的門，右下方有一面長方形的磨砂玻璃，能從那裏模糊看到裏面的情況。

    視線觸及那塊玻璃，柳沁魂差點嚇飛。

    一張非人的臉印在上面，混濁的瞳仁動了動，似乎在說，它看到了她。

    換做其他人，已經尖叫着逃命了。

    但柳沁只是愣住一瞬，骨騾人的頭顱撞門而出，她眼疾手快壓住門板，恰好卡住怪物身體。

    手心一翻，鋒利的骨刺刀順着門縫刺進骨騾人脖子。

    別看她很冷靜的樣子，其實內心慌得一批。

    腦子空白一片，憑的是手感，不是殺骨騾人的手感，而是大型單機遊戲王者的速度與自信

    速度是快了，柳沁卻砍錯位置，把怪物與身體連接那節脖骨砍斷，並沒有切斷弱點。

    原以為砍斷了骨頭能減輕點壓力，離譜的是，在砍斷的那個位置，迅速生長出新的身體。

    那張寫着骨騾人弱點的紙確實都是真的，第三節脖骨才是它弱點。

    事先不知曉的話，她已經拔涼拔涼。

    柳沁太陽穴突突地跳，思維迅速運轉，她記起了，附近不止一隻骨騾人。如果不快速解決，即將面臨更大危險。

    她飛快抽出骨刺刀，在骨騾人的第三節脖骨那裏直直捅進去，手肘帶動手腕，用力一撬。

    一小截骨頭被撬了出來，落在地上。

    補刀到位，骨騾人被徹底削弱，暫時失去行動力。

    此時，隔壁洗手間傳來腳步聲，柳沁旋即猜到了第二隻骨騾人的位置。

    急迫感再次使柳沁爆發潛力，她箍住怪物的脖骨，開門，將頭顱甩進洗手間，人也竄了進去。

    雙眼飛速掃視一遍周圍，確認這個洗手間內第三隻骨騾人的存在。她故技重施，踩碎骨騾人頭顱。

    這次灰色石頭沒有掉出來，柳沁也不怕髒，用手摳。

    摳掉後，她沒有停下來，而是心生一計，簡易地佈置一下，便躲起來。

    這麼大的動靜，隔壁洗手間的骨騾人又不是完全的聾子，它還有半隻耳朵的。

    一段白骨靜靜躺地上，走出洗手間的骨騾人皮斂下，整隻眼睛像彎月，眯起的眼睛內，能看見黑色瞳仁，似在笑，又似在哭，滑稽怪誕。

    它伸出「真·骨節分明」的手放在洗手間門板上，指尖刮過木頭，發出刺耳的尖鳴。

    柳沁抖了抖，汗毛豎起，儘量控制呼吸，保持不動。

    骨騾人緩緩推門，走進這個剛失去主人的地盤。

    洗手間地面貼了明亮的瓷磚，腥臭的殘骸散落在上面，十分心目。

    骨騾人看也沒看，它對同類死亡並沒有絲毫憐憫，而是饒有興趣地打量洗手間的隔間。

    隔間門板是絲滑彈力的設計，只要有少許外力作用便會前後搖擺。

    而五個隔間中，就有兩道門在晃，仿佛昭示着這裏剛剛有活人。

    一般情況下，骨騾人會在自己的地盤上活動，它們不會隨意動任何東西，只會日復一日的守株待兔，期待獵物上門。

    但遇見了獵物，它們也不會原地等待，會主動出擊，短暫地離開地盤捉獵物。

    骨騾人發出高興的呵呵聲，開食物盲盒，沒有生物能抗拒。

    就算是怨氣生成的骨騾人，也逃脫不了對未知產生的好奇天性。

    賭博之所以上癮，就是它的未知性，刺激又上頭。

    盲盒，就是一種另類的賭博。

    骨騾人打開第一道門，沒有東西，嘿嘿，真會藏。

    第二道門，也沒有。

    它情緒高昂，越來越興奮，獵物藏得越深，證明越害怕。充滿恐懼的肉質，是無上的美味。

    骨騾人很有耐心，突然，最後一個隔間傳來啪嗒的聲響。

    骨騾人桀桀桀地笑，笑得毛骨悚然，它摸向最後一個隔間。

    指尖剛要碰門，它停了下來。沿着隔間門，脖子伸長，頭顱慢慢升高，想先嚇唬一下獵物。

    只是骨騾人一輩子都想不到，它沒等來它的送上門的禮物，卻等來了死亡。

    當它生出玩弄心思時，危險悄然而至。

    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形式出現。

    柳沁從門口的視覺盲區走出來，如果骨騾人再細心一點，隔着磨砂玻璃，會看到藏身門後的人。

    可惜它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隻骨騾人，是柳沁殺掉的第三個，她開始麻木了。

    柳沁面無表情對着第三節脖骨切下去，頭身分離，骨騾人的頭傾間縮回來，但它只來得及看到一抹黑白色着裝的身影。

    眼睛便被踩碎，殘留的意識，使它明白，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已經調換。

    柳沁挖出那顆灰色石頭，連同之前那顆一起，燒成碧綠玉石。

    三顆玉石，每顆大小不一樣，形狀也不一致，相同的是，它們跟翡翠沒多大區別，沒了那層晦氣，盈潤漂亮。

    應該值不少錢。雖然柳沁不缺錢，但誰不喜歡錢多呢。

    而且握住它們，似乎有股熱氣傳遞身體裏，暖融融的。

    殺掉三隻怪物，柳沁有點累，精神與身體都泄了氣一樣。

    難怪看電影時，那些打開殺戒殺人的反派大多一臉疲倦與滄桑，殺人是體力活。

    殺怪物更耗體力。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血腥，骨騾人沒有血，只有一身骨頭和散發腐朽氣息的腥臭皮肉。

    柳沁抬起被刺穿過的左手，紗布上只滲出少量血，又抬起右手，尾指下方竟然裂了道口子，血液沿着骨刺尖，嘀嗒嘀嗒地流了小股。

    這時候柳沁才感覺陣陣刺痛，三隻怪物，兩道傷口。

    好傢夥，殺完二十隻，她會不會成殘廢。

    洗手間的水不能用，帶着紅鏽。

    柳沁摸出口袋裏的療傷藥品，在傷口澆了碘伏，纏繃帶，最後還有閒心地打了個蝴蝶結。

    她攤開手，手背朝上，欣賞沾血的白色肌膚。

    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眼眸愈發幽黑，驚惶怯弱的心態漸漸轉變，柳沁從來不知道自己適應性這麼強。

    緊張肯定存在的，但害怕，已經少了許多，少得，都以為躲在桌下的事情是多年前發生的。

    倒計時10：11：15，柳沁大踏步往逃生通道，逃生通道也有一隻骨騾人。

    還是只懂藏起來的骨騾人，柳沁差點翻車，以至於又添一道新傷口，位置在臉上。

    蘋果肌到下巴，縱向十公分，皮肉翻卷。

    柳沁卻沒事人一樣，沒有包紮，她撕掉消防栓的封條，拿出消防斧。

    消防斧有點重，但對柳沁來說剛剛好。

    斧頭使力比骨刺刀大，骨刺頭太短了，容易反傷自己。

    柳沁看了眼逃生通道的樓梯，梯階處的霧氣仿佛有生命力，她漫不經心扔了一支筆過去，霧氣卷着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筆沒有落地，便成了霧氣一部分。

    清晰表達地圖上的大叉究竟意味什麼，這裏不能走。

    柳沁攥緊斧頭，手背掐出青筋，出口在哪？

    兩個小時了，柳沁卻無跡可尋，好幾道樓梯門打開後都是噬人的霧氣和躲着的骨騾人，窗戶也打不開。

    心裏似墜着一塊大石。

    「不要怕，我一定能活着出去，我不會死，我將會勝利。」柳沁吸了吸鼻，抹掉眼角淚花，堅定能活着出去的信念。

    出口要找，骨騾人也要殺，任務規定如此，或許要把所有骨騾人殺死，出口才能出現。

    柳沁邊走，邊分析現狀。

    至今為止，骨騾人在走廊、洗手間、樓梯間、茶水間出現。骨騾人既然是社畜打工人的怨念生成，那它們大概也有同樣的特點，想偷懶，想摸魚。

    順着這個思路以上幾個地方去，很大概率會遇到骨騾人。

    確定了方向，柳沁行事更加謹慎，不能出錯，沒有容錯機會，一旦懈怠，萬劫不復。

    柳沁迅速成長，奔走在各個骨騾人的地盤。

    殺了一隻又一隻，期間她又傷到了手臂，頸項多了兩條血痕，衣服破破爛爛，殺到19隻，柳沁氣喘吁吁，手腳發軟，眼前發花，低血糖犯了。

    開局到現在，過去八個小時，她只喝過一口飲水機的水。

    不是不能喝，是不敢再喝。喝過那一口後，柳沁全身仿佛埋在雪裏，肚裏墜着一坨冰，冷得她牙關打顫。

    這麼長的時間，她不僅沒喝過水，連東西都沒吃過，十分鐘前她在其中一個茶水間找到了幾個自熱盒飯。

    打開過其中一個後，反胃到現在。

    自熱盒飯內長滿菌絲，青色的，還有股銷魂的腐敗氣味。

    柳沁一屁股坐在走廊，舔舔乾涸的嘴角，碧綠玉石捂在心口，驅散寒意。

    她此時又回到起點處，盯着地圖沉思，最後一個骨騾人究竟在哪。

    整層樓已經被她翻過兩遍，六個洗手間各有一隻，打印室有一隻，逃生通道和走廊，茶水間、還有一些隱蔽角落。

    柳沁抿抿唇，視線移到圈起的電梯間。

    沒錯，只剩下這裏。

    她記得，白日時，在電梯那裏見過兩個黑影。

    也不對，正確來說，是一個。

    那個骨騾人，有兩個頭。

    大概就是boss關。

    所有社畜每天都期待着的——下班，電梯肯定是怨氣重災區。

    不能拖了，再拖，她沒有力氣了。

    柳沁提起斧頭，慢慢地走向電梯，電梯一直都沒開過門，停在樓上，只有一個向下的鍵，向上的鍵壞了，不知道被誰摳下來的。

    電梯間正好處於正對走廊的方向，兩邊又有較寬裕的空間。

    目前環境其實有利柳沁逃跑的，但柳沁殺了這麼多骨騾人後，清楚一點，虛弱的身體跑不過脖骨延伸的速度。

    一個頭還好，兩個頭，這樣衝上去，冒險了點。

    柳沁決定先做個陷阱。

    各個辦公室內都有儀容儀表的等身鏡，為此柳沁還被嚇過一跳。

    柳沁轉身去把鏡子搬過來，搬了好幾塊，錯位排列，然後找好角度，確定都放在她設想好的位置。

    準備好後，柳沁艱難地吞咽着口水，她咬掉一片唇上的死皮，輕微的刺痛讓頭腦清醒許多。

    她手指顫抖着按下電梯鍵。

    很快，電梯緩緩下行，「噔」的打開了門。

    不出所料，電梯間內的骨騾人擁有兩個頭顱，脖子糾纏着，詭異的氣息提到極致。

    電梯前方，一人正舉着斧頭。

    雙頭骨騾人雙眼冒光，兩個頭爭先恐後朝前。

    都想爭奪第一口鮮嫩多汁的肉。

    但事實上，柳沁並沒有站在那個地方，一切都是鏡子的反射。

    站在電梯邊等候多時的柳沁重重揮下斧頭，第一下竟然沒砍中，骨騾人的脖子突然彎曲，避開斧頭。

    柳沁心焦再來第二下，一聲大喝，這次怪物沒那麼好運，斷掉其中一條脖子。

    見勢不妙，雙頭骨騾人立即回護。

    它的動作明顯比普通骨騾人快多了，掉了一個頭對它仿佛沒什麼傷害，斷掉的那個地方，快速冒肉芽。

    再來第三斧時，另一個頭顱縮了回來。

    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柳沁，狠狠地撕下她右手一塊肉。

    斧頭哐當掉在地上。

    柳沁痛得眼冒金星，一口氣提不起來。

    她硬生生扛住疼痛衝擊，前期殺了那麼多骨騾人，她不能敗在這裏。

    沒了斧頭，她還有刺骨刀。

    但她仍然不夠骨騾人快。

    骨騾人再次抬頭，咬掉她肩膀一塊肉，爪子插進她腳。

    雙頭骨騾人的力氣是壓倒性的，它把柳沁摁在牆上。

    肩膀、小腿，不拘那個部位，大口大口地吃，津津有味，

    柳沁想起網上某個熊吃人的故事也是如此，讓獵物保持清醒，然後慢慢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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