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山殺機烈

    黑暗的夜空中，驀地划過一道耀眼的閃電。

    樹影下現出幾道倉惶趕路的身影，其中一人還是名女子。一陣震耳的雷聲從不遠處傳來，大家本就緊繃着心弦，這一下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一名身穿錦袍的人忽道：「大小姐，快要下雨了，找個地方落腳罷。」那女子把頭輕搖，絕美的臉龐上帶着一絲憂傷：「此地不宜久留，敵人隨時都會追上來。」錦袍人瞧了瞧四周：「如果沒有料錯，我們已經到了浮玉城一帶。」那女子神色一變：「浮玉城……就是那個被稱為『東方鬼城』的浮玉城？」

    錦袍人點頭：「到了晚上這一帶經常鬧鬼，敵人未必敢追。」

    那女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雙腿，正要張口，一聲異響忽然傳來，嚇得她把身子一縮。錦袍人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短劍，空中藍光一閃，寒影倒掛，就像絕壁上的一片殘雪。血光飛起，那邊傳來撲通一聲。

    錦袍人接住飛回來的短劍，一臉平靜。一名同伴過去查探，回頭道：「是只玄獸。」大家都鬆了口氣。空中忽又亮起一道閃電，四周的叢莽隨風搖擺，形成些鬼魅般的影子，瞧着怪嚇人的。轟隆隆的雷聲緊接着便來了，恰似一把沉重的鐵錘敲在大家的心頭。那女子不自覺地東張西望起來，神色很慌張。

    周圍雖然漆黑一片，以她的目力，還是能看清一些景物的。

    錦袍人道：「大小姐不要怕，我們當中有摸靈人，尋常的鬼怪跟本近不了我們的身，就算遇上些厲害的鬼怪，多半也能應付。」那女子道：「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你們好幾天沒睡覺了罷？」

    錦袍人道：「我們還撐得住，主要怕大小姐累着。」

    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空中忽然下起大雨。那女子忙道：「找地方避雨，休息一晚再走。」錦袍人道：「大家分散一點，在附近找找。」說着從玄戒中取出一件衣裳，舉在那女子頭頂上，給她擋雨。因為樹枝繁茂，這時只有一些零星的雨滴往下落。

    那女子微微一笑，輕啟朱唇：「咱們的修為境界都達到了玄導水平，只要把玄氣散發出來，雨滴沾不了身，何必用這麼粗笨的辦法？」話還沒說完，身上泛起一層藍色的光芒。錦袍人大驚：「不可！這樣太顯眼了，會把敵人引來。」那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莽撞，忙把玄氣收斂，身上的光芒一閃即滅。

    過得片刻，雨滴透過樹枝，連珠而下。

    那女子眉頭微蹙：「大家還沒找到避雨的地方嗎？」

    前面忽然亮起藍色的光芒，錦袍人道：「不好，有人為了不讓大雨淋濕，和你剛才一樣把玄氣散發出來了。」那女子接過頭頂上的衣裳：「快阻止他們，我能照顧自己。」事關重大，錦袍人也不廢話，立刻往前面趕了過去。

    還沒追上同伴，前面的藍光先滅了，錦袍人正有些納悶，另一個方向的藍光緊接着也滅了，耳中似乎還聽到一聲悶哼，直覺告訴他這有些不同尋常。錦袍人臉色凝重，回頭瞧了那女子一眼，好在那邊沒有生出什麼變故。

    錦袍人這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大小姐小心，敵人可能追上來了。」說完便縱身出去。多虧他老成持重，就在他的身子剛挪開兩三丈距離，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附近的樹枝上飄落下來，弄出一些動靜，因為雨聲很大，不注意很難分辨出來。錦袍人聽到一些異響，猛地回頭，卻啥也沒看到。

    那女子瞧得真切，剛才有一溜金色的光芒一閃即逝，己方這些人修練的都是家傳的水繫心法，玄氣所帶的光芒是藍色的，如果剛才沒有看花眼，應該有敵人出現了。當她看到錦袍人疑惑的動作時，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時候可不能優柔寡斷，她手臂一揮，射出一把短劍。

    藍光閃過，一片寒影如殘雪一般掛在當空。

    那附近的叢莽齊刷刷斷了一大片。

    錦袍人借着短劍上的藍光瞧見了一道潛伏的身影，對方暴露了之後，立刻往一旁閃了出去。那女子早在射出短劍的時候，人就繞了過去，把手一招，那劍一個盤旋，回到了她的手中。錦袍人倏地沖了上去，當他瞧見對方袖子上那個鮮紅的「虎」字時，眼中殺機大盛，手中短劍直取對方胸前要害。

    那名敵人使一把又寬又厚的大刀，刀刃彎如殘月，那是鴻鈞大陸上有名的三階武器井中殘月。錦袍人不敢大意，當下也顧不得隱藏形跡了，他將玄氣凝聚在劍上，藍色的光芒把附近的夜空照得通亮，對方的刀上也散發出一團耀眼的金色光芒，周圍的雨點登時染上了一層絢麗的色彩。

    二人近身搏鬥一陣，滾入叢莽中，金、藍兩種光芒不斷交織着，發出震耳的聲響，一時把急促的雨聲都蓋過去了。驀地一道藍光沖天而起，錦袍人搶得一些上風，那名敵人手捂着肚子，往後急退，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錦袍人衝出叢莽，追了上去，短劍上發出一道匹練般的藍光，一下子到了敵人的近前。敵人反手劈了一刀，勉強將半空中的藍光擊散，跌跌撞撞地走出一些距離，驚魂未定之際，眼前忽然多了一名女子。

    藍光交錯，冰寒徹骨，那名敵人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被凍住了。那女子正要衝上去補一劍，一個雄厚的聲音傳來：「好一個『牧野流星』玄技。」

    錦袍人驚道：「大小姐小心。」

    那女子不信邪，一腳猛蹬，濺起大片泥水，倏地往前衝出，她的目標是前面那個隕石狀的冰堆，那是牧野流星玄技造成的，裏面封着那名敵人。

    她敢肯定，只要近距離給敵人一劍，敵人必死無疑。這一路上，她沒少吃敵人的虧，眼看有報仇的機會，豈能白白錯過？就在劍鋒快要觸及冰堆時，一道身影閃現，擋在她前面。叮的一聲，她的短劍刺在一把霜白色長劍上。

    長劍稍微往後一斜，緊接着往前猛彈了一下。這種劍屬於二階武器，它的名字叫做凝霜，不過從剛才展現出來的威力來看，比三階武器還可怕，這絕對是一把加了玄晶的玄器。玄器非常珍貴，由此可見來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那女子感覺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力，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來人是一名身穿褐色長袍的老者，他一招逼退那女子之後，把手一揮，空中雷聲轟鳴，耀眼的閃電如冰雹一般往那女子所在的位置打了過去。那女子忙用玄氣抵擋，身子搖搖欲墜。好在那些閃電來得快，消失得也快，要不是周圍的樹木一片焦黑，還以為剛才只是一場夢。錦袍人失聲道：「太一神雷，來的是一名大師級高手。」手中短劍往前飛射出去。

    來人把頭一低，長劍來回舞了幾下，將短劍的攻勢破去。錦袍人發出一道藍色的光芒，將短劍收了回去，一個縱躍，到了那女子身前。來人站在雨中，發出一陣大笑：「老夫公孫瑾，一等虎賁。冷家叛逆還不束手就擒？」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光芒，雨卻滴不到他身上。玄氣凝而不顯，不虧是大師級高手。

    附近的樹枝上發出一陣響動，先後落下十餘人，渾身帶着雨水。他們服裝各異，不過袖子上都有一個鮮紅的「虎」字。錦袍人低聲道：「這麼多虎賁，我們拼不過。」那女子略一思索，喝道：「冷家的人全部現身，集中力量突圍。」叢莽中忽然現出幾道身影，錦袍人一看，發現少了兩人。

    不用問也知道那兩人肯定在剛才暴露行蹤時被敵人悄悄幹掉了，好在大家都還機靈，發現情況不對，及時匿藏行蹤，沒有被敵人一網打盡。

    這時，被凍住的那名敵人終於將冰堆震破，不過他已經去了半條命，一跤跌在泥水中。那女子趁着敵人分神的剎那，瞧准一個方向沖了出去，其餘同伴立刻緊隨其後。公孫瑾喝道：「不自量力。給我殺！」十餘名虎賁先後追着冷家的人而去。那女子猛然大叫一聲：「殘雪掛影。」叢莽中同時飛出幾把短劍，首當其衝的一名虎賁躲避不及，當場斃命。公孫瑾大怒，帶着人前堵後追。

    五顏六色的光芒在樹林中上下追逐，幻滅不定。

    耳中不時傳來樹木折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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