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妥協

    好吧，她真的是個很軟弱的人。

    從高二那年就喜歡季淮景，一直到現在。

    如果說這份喜歡遲遲沒有回應，或者是給季淮景造成了困擾，那麼她會很識趣的不去打擾，將這份喜歡放在心裏。

    可季淮景對她和對其他女生的態度有着明顯的差別。

    然後在一個繁花盛開的春日裏的，他問：「溫意安，要不要試試和我談戀愛？」

    溫意安一直覺得，他們是互相喜歡的，只是季淮景不善言辭。

    滿心滿意地喜歡一個人，然後驟然發現對方一開始對自己散發的善意，都是來自另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糟。

    「讓人送了點東西去觀瀾雅苑，等會去門口拿一下，然後記得早點睡覺。」

    帶着一絲電流的男聲將她從回憶里拉出來，溫意安下意識應了聲，思緒才後知後覺回籠。

    這麼晚了，是什麼東西？

    電話掛斷後，溫意安披上衣服，踩着純色拖鞋下樓。

    透過貓眼往外瞧了一眼，然後打開門將地上的紙袋拿進來，將門反鎖好。

    打開紙袋，裏面是配着冰袋的粉色真絲眼罩和一大袋葡萄軟糖。

    蔥白的手碰上觸感極好的眼罩，糖果的甜香也透過袋子傳出來，溫意安定了定心。

    眼睛哭腫了可以敷冰袋。

    心情不好了也可以吃糖果。

    及時止損難受的只是一下子，但接下來的人生軌跡卻會因為這個舉動徹底改變。

    未來的溫意安是怎樣的溫意安，她不清楚。

    但唯一清楚的一點，她心裏不會再有季淮景，今天過後情緒也不會再被他左右。

    溫意安按下手機的側鍵鎖屏，將手機放到床頭柜上，抬手把燈關掉。

    黑暗中，所有感官無限放大。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她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大床，將自己裹緊了些，閉上眼。

    裝着扁形冰袋的眼罩將眼睛的酸痛緩解不少。

    周屹承說得沒錯，今天會是幸運的開始。

    -

    陽光透過清澈的玻璃窗灑進房子，是新的一天。

    溫照行揉着太陽穴從房間走出來，就看見女兒已經買好了早餐，坐在餐桌前等他吃飯。

    「爸爸早安。」

    溫意安表情如常地和他打招呼，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囡囡早安」他拿起蝦卷咬了一口，想起昨晚想坐在客廳等女兒回來，隱約聽見屹承那孩子說安安已經回家了才放心睡下，「昨晚看見你周叔叔和屹承了嗎？」

    「嗯，看見了。」

    溫意安喝了口豆漿，順口問了一句：「他們怎麼來京海了？」

    從前都是去宜林才能見到這對父子，所以昨晚溫意安看到熟悉的車牌號時還確認了好幾遍。

    「你周叔叔和爸爸一樣想着提前退休，公司邁上正軌後就直接丟給了屹承。

    國家對科技這方面的政策這幾年逐漸向京海傾斜，所以屹承接手公司後就將恆衍的業務一點點轉移到京海來，到現在才轉移的差不多。」

    「這小子做生意很有主見，以後估計是要在京海一直發展下去了。」

    說到周屹承，溫照行忍不住看了好幾眼女兒。

    恆衍科技。

    喜歡在網上衝浪的京海人對恆衍科技都不會陌生，溫意安作為一名網絡視頻博主，自然也有所耳聞。

    以驚人的速度在京海崛起，迅速成為京海科技行業的龍頭企業。

    當地一些地頭企業一開始還想着聯手壓一壓恆衍，但最後歷經一番腥風血雨，兼併的兼併、收購的收購，京海商圈的勢力也重新劃分。

    沒想到是周屹承的公司，之前好像不是叫這個名字吧。

    溫意安有些撐，猶豫着要不要硬着頭皮喝完剩下半杯豆漿時，聽到溫照行說：「對了，等一下和爸爸一起去趟姑姑家，爸爸買了些禮物，感謝她和你姑丈這些年對你的照顧。」

    握着紙杯的手緊了緊，隨後她沒了胃口，剩下的半杯豆漿和蝦卷的包裝被一起放進白色膠袋裏，打了個結，穩穩丟進垃圾桶。

    「好。」

    ......

    溫意安坐在二樓陽台的搖椅上，面無表情地看着裏頭姑姑和姑丈假裝推辭一番，然後滿面紅光地收下溫照行準備的昂貴禮物。

    她從八歲開始就生活在這個公寓裏，可溫照行回來的那一天她卻毫不留戀就搬離這個地方。

    溫雅笑着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讓兩個男人泡着茶，自己到陽台上透氣。

    看見溫雅，溫意安下意識地從搖椅上站起來。

    對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接坐到了搖椅里，輕晃了兩下，嘴裏哼着小曲。

    興致勃勃地自拍了一張，刻意讓脖子上閃耀的鑽石項鍊入鏡，發給朋友炫耀。

    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也是，誰收了價值六位數的珠寶，心情都會好。

    溫意安不想和她在狹小的空間獨處，抬腳欲往裏走。

    「安安。」溫雅叫住她。

    溫意安回頭，視線不經意瞥到她的手機屏幕，屏幕里是一個男人的照片。

    「你說你都二十三歲了，怎麼還不找個男朋友啊？到時候好的都讓人挑走了，就只能和那些又老又丑的男人相親。」

    「你看看你又不喜歡社交，要是真順其自然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對象，不然姑姑幫你物色物色？」

    溫意安知道，姑姑剛剛應該是在和她小姑子聊天。

    照片裏的人，溫意安也聽她說過很多次。

    是那小姑子的兒子，33歲，年紀比她大好多。

    她拒絕：「我不想結婚，只想自己一個人過。」

    溫雅像是聽見了什麼荒唐至極的言論一樣，連語氣都急促起來：「胡說！女孩子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不找個男人依靠、找個人組成家庭像什麼話。」

    激動的連披肩滑下來了她都沒察覺到，仿佛這是個十分大逆不道的思想。

    溫意安不以為意，她當博主的收入足夠可觀，支撐得起自己消費，不需要靠男人。

    況且，女性不是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像姑姑這樣子，婚後天天和姑父吵架，並且姑父還總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自己這個名義上的侄女。

    這樣的配偶和婚姻，她不想要。

    自己一個人其實挺好的。

    從前很渴望陪伴，現在卻也想慢慢習慣獨處。

    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溫雅換了方式：「那好，你不結婚，你是瀟灑了，那你讓家裏其他人怎麼看你爸？」

    溫意安忽地僵住，扶在陽台門上的手用力扣緊，關節泛着隱隱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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