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意識AI

    正在我驚訝於方儒的奇怪舉動時，巨大的垃圾貨箱已經被豎城的日常垃圾賽的滿滿當當。車頭開始調轉方向準備順着牆外的懸浮軌道向上爬升，我們三人趕緊從車頭的正上方來到車頭的前面，以避免從車頭直接掉落。李罡的光頭從我身邊略過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回想起豎牆上那個嶄新的凹槽。這輪廓簡直一模一樣，我驚訝的看着李罡的光頭，心中不免感嘆道：「這麼硬嗎？」。

    就在我驚訝之餘，方儒那根顯眼的長髮繼續拉長，以便他在車頭改變位置，我和李罡都難免將視線停留在方儒的頭髮和腦袋之間。

    方儒本就是聰明人，看我和李罡的樣子就知道我們對他腦袋的好奇程度，他從背包的側包拿出一頂帽子戴上，帽子正好將他額頭那個駭人的窟窿遮住，之後他就自顧自的開始解釋起來：

    「先不用好奇為什麼我頭髮可以拉這麼長，這會時間充裕，我大概給你講講我們分開的這五年吧。畢業後我不是叫你跟我一起出去闖一闖嗎，距離世界毀滅還有幾百年，我還想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但當時的你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你繼續留在了87號，我則開始了我的旅程。」。說道這裏方儒將他背包放下，開始在背包裏面翻找起來。

    我因為腿斷了，等我勉強坐下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李罡則開始替我檢查起腿的傷勢。但我兩的注意力仍然都在方儒的身上，我太想知道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在我等着方儒的下文時，方儒卻突然大叫一聲。從背包裏面提溜了一個東西出來，我定睛一看，是個五六歲大的小孩，穿着粗布麻衣。

    「我的天，方儒你這大口袋裏面裝個小孩幹嘛？」。我驚訝的問道，問完我又覺得前言的小孩特別的眼熟，但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別，我也不知道這孩子從哪裏來的？」。方儒小心的將那個小孩放在車頭上後，一臉無辜的看着我說道。

    "哼，竟敢說我是小孩？告訴你，我早已不是那稚嫩的孩童，如今的我早已長大成人。就在剛才的電梯裏，若非我出手相助，你們豈能逃脫那困境？感謝的話就不用多說了，日後你們只需喚我一聲''懷恩''便是。"懷恩戴着一副老式的圓框眼鏡，雙手叉腰，奶聲奶氣地反駁道，顯得格外滑稽。

    此刻，我終於回想起了這個少年。他不正是在我們初到下城區，乘坐電梯時所遇到的那個戴着虛擬頭盔的孩子嗎？無論是身材的矮小，還是衣着的獨特，都與他此刻的模樣無異。

    「行啊，我謝謝你，不過你躲我包裏面幹什麼？」方儒大條的精神再一次令我折服，他隨口問了一句之後就開始繼續在他的大包裏面翻找起來。我則沒有他這麼心大，我開始細緻的詢問起來：

    「你現在多大了？」。

    「你的父母呢？」。

    「你住在哪裏？」。

    「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

    我一連幾個問題懷恩都沒有回答，他像看個傻子一樣看着我，等我一連串的問題問完後他才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管這麼多幹嘛？你又不是我爹，還有我躲包里能幹嘛，當然是從下城區那鬼地方跑出來啊。實話告訴你們從在電梯裏面遇到你們我就覺得你們不是好人，哼哼，怎麼覺得我戴着虛擬頭盔就不知道了？哼哼，你們把我懷恩想的可太簡單了。」。說完他用手沾着自己的口水將自己做頭髮梳到頭頂，梳成個油亮的大背頭後，他才滿意的坐了下來。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好奇，於是我追問道：

    「那你現在要去哪？」。

    「你這不是廢話麼，我一個五歲的小孩能去哪，當然是你們去哪我去哪，反正我是賴上你們幾個了。」懷恩盤起腿，繼續梳着他油亮的頭髮。

    這小屁孩，一會說自己是大人，一會說自己是小孩，看着他滑稽的樣子，我一時之間竟也不知如何是好，於是轉頭望向方儒：「咋辦？」。

    方儒則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完全沒有理會我。他皺着眉頭從背包中拿出一個細長的布袋子，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布袋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精緻的木質煙斗。聚精會神的將煙絲放到煙斗上點燃後，將煙斗叼在嘴上深深的吸一口後，他一直皺着的劍眉才算舒展開來，然後仰着頭吐着煙圈自顧自的說道：

    「活着，真好！」。

    「方儒」我不耐煩的又喊了他一聲。

    方儒才像重新回到了我們的世界，他看了看懷恩，又看了看我：「咋了？」。

    「合着，剛才我和這小孩說的你啥都沒聽到？這小孩說他要跟着我們？咋辦？」。

    「跟着就跟着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方儒繼續深吸着煙袋，像是在品嘗什麼人間美味一般。

    我一時間有些無奈，沒想到方儒卻像小孩沒有出現過一樣，又接着前面的事情說了起來：

    「頭一年，我到外面的世界以後我發現每個星域的城市都是不一樣的，不是每個星域都想我們木星星域這樣城市建設的毫無想像力，拿這些龐大的集裝箱將然後再將人類塞到裏面去。我到過火星星域和水星星域，那裏的城市一個跟一個不一樣，奇形怪狀，五彩繽紛，有的一年四季烈日炎炎、有的一年四季寒風刺骨、有的卻又四季如春。那些城市很美，城市裏面的人也很美，總之一切都很好。於是我就想啊，多麼絢麗的人類文明啊，幾百年後就要在這個宇宙中消失了嗎，可惜可惜。顧歡你是熟悉我的，你也知道我想起來幹什麼就幹什麼，總之幹起來才有希望。第二年開始，我開始自己想辦法拯救人類文明，一個人拯救人類文明確實有些誇張，但我當時真就是這麼想的。」講到那些星域的城市的時候，方儒的眼神開始灼熱起來，可以感受得到他有多麼的喜歡那些城市。

    「一開始還挺順利的，既然是第28代四庫ai計算出的宇宙泯滅，我就想着是否能夠研製出新一代的ai將宇宙泯滅的問題解決。之後就開始了漫長的研究，研究過程中我開始發現我需要的東西太多太多，海量的數據、大量的人力、巨額的財力，每一樣都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承受的。雖然如此，但我還是依然在堅持，因為我相信我新研製出的新一代ai一定可以拯救人類文明。」。

    「話說，顧歡你知道四庫ai嗎？」。說着說着，方儒突然對我發問。

    我有些恍惚，四庫ai誰不知道呢，就在我要回答的時候，懷恩卻突然搶先回答道。

    「在亥元九千年的輝煌時刻，28代四庫ai終於研製成功，它的誕生標誌着人工智能領域的一次偉大飛躍。相較於以往的ai系統，28代四庫ai實現了質的突破，將舊有ai的三大基石——大數據、計算能力和深度學習算法——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智能。在過往的歲月里，舊的ai系統受限於星域城市的疏散分佈，各個計算機群無法匯聚成足以支撐全人類需求的龐大算力。然而，隨着技術的不斷進步，一個全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28代四庫ai，由強大的四庫公司傾力研發，它的誕生標誌着人工智能的嶄新篇章。這款ai系統的初衷便是服務於全人類，為了支持這一宏偉的目標，四庫公司不惜斥巨資購買了太陽系中最大的衛星——木衛三。他們在顆巨大的衛星上，構建了龐大的28代四庫ai計算機群。將散佈在星域各處的計算機群緊密連接起來，構建了一個無比強大的計算網絡。在這個計算網絡中，大數據如同無盡的星河，匯聚着人類智慧的精華；計算能力則如同璀璨的星光，照亮着未知的領域；而深度學習算法則如同神秘的引力場，引導着智能的進化。三者相互激盪、相互成就，共同鑄就了28代四庫ai的輝煌成就。」

    「厲害啊，懷恩，你可比我知道的還要詳細的多。」我有些吃驚的看着懷恩，聽到我的表揚懷恩抽了抽眼鏡，然後開心的梳理起他的大背頭。

    「那肯定要比你詳細啊，這小子這會直接在網絡上搜出來的答案，那會不詳細嗎？這小子戴着四庫ai眼鏡，腦子一動想查什麼隨時能夠查到的。」方儒看着懷恩笑了笑說道。

    「不過懷恩說的沒錯，28代確實完成了全人類使用ai系統的統一。但在我看來，28代ai不過是完成了系統的統一，其本質上和幾個世紀以來使用的舊ai沒有卻別。而當時我想要研製的ai卻是質的飛越，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深度算法學習，ai的深度算法學習總是程序化、數據化，我總覺得它缺少了一樣東西。」

    「缺少了什麼？」。懷恩雖然被方儒戳破了自己使用四庫ai回答，但卻沒有絲毫羞澀，方儒還沒說完，他就追着問道。

    「缺少了意識，這麼說吧，人類使用ai已經近十萬年，雖然技術一直在革新，但ai從來沒有誕生過自我意識，時間已經證明了ai無法誕生自我意識。ai雖然具有強大的算力、龐大的數據背景、深度的學習能力，但他卻像一個空殼，沒有靈魂。」說道這裏方儒停了下來，呆呆的看着煙圈在頭頂飄散。

    「你想讓ai產生意識？但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已經證明ai是無法誕生意識的。」我疑惑的問道。

    「是的我就是這麼想的，不過準確來說並不是讓ai誕生意識，而是將意識植入ai。」。

    就在聽着方儒的話入神時，突然腿部傳來一股磚心的痛感，我忍不住叫了出來：「啊！」。

    「施主，就是簡單的脫臼，我已經幫你接上了，修養幾天就能恢復正常了」。我才回過神來看着將我腳輕輕放下的李罡，莫名的有一種安全感，腿部那突如其來的痛感也隨之消失。李罡則閉上眼睛倒轉身體，光頭頂在車頭又開始了他在監獄時候的奇葩打坐模式。

    另一邊懷恩早已瞪大雙眼的望着方儒追問：「意識植入ai？怎麼植入？用誰的意識植入？」。

    方儒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懷恩疑惑道。

    「是的，我現在腦袋裏面就裝着一套最新的四庫ai。」說着方儒脫下帽子，將額頭的大窟窿轉向我們，因為豎牆外光線昏暗的緣故，透過窟窿可以隱約看見有電光閃爍，額頭窟窿的切口處看不見骨頭，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灰色金屬。

    「為什麼會是四庫ai？」我問道。

    「我的計劃僅僅只是開始，我就發現一個人難以完成，之後我就想辦法進入了救世集團，在充沛的財力、物力的支持下，我的腦袋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為了保護我價值連城的大腦的整個頭骨也已經被換成鉻合金，而大腦則被植入了一套完整的四庫ai。」方儒一邊說一邊嘲諷式的用煙袋敲着額頭傷口處露出的鉻合金。

    「咚咚咚」跟和尚敲打木魚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此時的懷恩已經說不出話，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方儒的腦袋。

    沉默了一會，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的計劃成功了？找到救世的辦法了？」。

    聽到我的問話，方儒終於停下了敲打的動作，他將煙袋放回嘴裏，猛吸一口說道：「意識確實是植入ai了，不過計劃只成功了一半，我這個腦袋現在只能算個半成品。至於救世的辦法，我還沒有找到，但我已經改變想法了，我不想再救世了，現在所謂的救世都是滅世的加速器。」。

    我看着額頭的窟窿，回味着他剛剛說的救世都是滅世的加速器，想到之前在簡易房裏面方儒給我看的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救世計劃，我莫名的有一絲悲傷，心中自言自語道：「頭骨全換，腦袋裏面全是電路，方儒啊，你就這麼耐得住痛嗎？」。

    這時垃圾船也已經來到了豎城的頂端，太陽的紅光猛烈的照射着豎城外幾個紀元之前遺留下的人類廢墟，悲涼的末世畫卷，展現在我面前。能和豎城比肩的高聳建築，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它們在血紅天空的映射下顯得格外淒涼。廢墟中，煙塵瀰漫，沒有一絲生機。我突然就想到了四庫ai宇宙泯滅報告中的一句話：「未紀元初期的全人類核戰爭，全宇宙一天之內引爆核彈150億枚，此次核戰爭最直接的後果為宇宙壽命縮短百分之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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