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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斬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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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的曠野之上,霹靂車終於暫時停止了投射,而錦州城頭爆發出來的密集箭雨也在這一刻忽而終止。

    廣闊的天地,重新恢復了戰前的寧靜;然而,這種寧靜,卻充斥着一抹極不健康的火色——沒錯,那便是火焚城郭的炙烈顏色。

    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燎天的火勢,在朝霞的映照之下,竟也如此壯烈!驟然而起的北風,將這片火勢盡數送到渝軍駐守的東北角,而蕩滌濁穢的霧靄中,依然滿是土腥,血腥和肉身焦糊的惡息,這氣味附着在每一縷晨霧上,濕屨沾衣。登樓北眺,最遠處是長天的淡青色,再遠處是雁山的虬龍黑影,遠處滔天大火的暗紅色,風助火勢,煙塵沖天,點點火星於雲間騰空,飛旋,零落,明滅飄蕩,壯麗勝過西苑落櫻。

    霎時間,偌大的錦州城,城垣殘破,龍旗傾斜,塞外長風捎來陣陣寒意,夾雜着松油燃燒的辛嗆氣味,從城門方向飄來,隱約可見火光明滅,黑煙繚繞,此刻全數籠罩在北渝王宮的上空。

    城下,靖北大軍,攻勢未曾削減,反而愈加暴烈。

    距離城牆五百步開外結陣防禦的一千「先登死士」,依照王旗發出的指令,有序撤回本陣;隨之,靖北軍中聞名北境的三千長弓手——「白羽長射手」,此時早已列隊於大軍的正前方,他們身前豎起防禦的木柵欄。射手們虛引長弓,將全部利箭插在身旁的泥土裏,以便隨時拔出,拉弓上弦。他們每個人都在從軍的第一天就領到一張精緻的長弓,除非意外損壞,這張紫荊木製的長弓,將跟隨他們直到退役或者戰死。他們精心調製和保養自己的弓,給弓弦上油,每日要練習發射一百支以上的箭,以確保能夠熟悉自己的弓,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一樣。紫荊木弓的射程,可以達到令人驚嘆的三百餘步,力量足以貫穿鐵甲。這些驕傲的射手沉默地等待着,眼神銳利如鷹,緊緊盯着正在燃燒的城門。

    三千餘名白羽射手,以眼角的餘光對視,周圍如死寂般的安靜,仿佛能聽見同袍劇烈的心跳。

    與此同時,隸屬秦王蕭長陵嫡系親衛「狼嘯衛」的戰士們,高高舉起如高舉起如手掌厚、一人高的鍛鐵巨盾,遮擋在頭頂上方,一個巨大的方陣,緩緩向着錦州關下推進。方陣之中是被一百二十人推動的大型攻城器械——「犀角沖」。這件以整根巨木製成擊槌的巨大武器在行進中發出輪軸滾動的隆隆聲,擊槌上鑲嵌了生鐵鑄造的巨大槌頭,尖銳如同犀牛頭上的巨角,故有此名。

    天下任何一座城門,皆會這件改良的巨型武器前崩潰為一灘碎片,即便是用生鐵鑄成的錦州城門。而巨盾組成一張龜殼般的防禦,北渝王軍的羽箭,根本無法傷害盾下推動犀角沖的戰士們,唯一的威脅,則是城上砸下數百斤的巨石或者木檑。那可怕的重量,完全可以把盾牌下的靖北將士軋成肉泥。

    白羽射手仰天半引長弓,箭鏃瞄向城樓,準備對着一切威脅犀角沖的敵人放箭,徹底將其收割;靖北軍的巨弩大陣,混雜在白羽長射手最前鋒的隊伍里,無數膂力驚人的強弩兵士,用帶着木柄的鐵鈎扯動床弩的鋼弦,在張開的巨弩上安置並排的鐵矛大箭,每一支弩箭,均有一人一臂的長度,所有的大箭呼嘯着離弦的時候,短時間內任何一段城牆的上方必將無人敢於拋頭露面。

    犀角沖緩緩逼進。

    尖銳的槌頭,仿佛下一刻便會突破錦州城已經脆薄如紙的防禦,剩下的就只有短兵相接,近身搏殺了。

    城上的渝軍猝不及防,來不及傾瀉箭雨,更來不及投擲滾木巨石,被烈火煅燒着的城頭之上,似乎已經空無一人,而那杆鑲嵌着明黃長龍的「北渝龍旗」,則早已被霹靂車投射的火球蹂躪得不成摸樣。犀角沖推至城下,成百上千的靖北軍士,奮力拽着數十根長繩,拉動被鐵鏈吊着的巨槌,而後一齊放鬆,數千斤的巨槌轟擊在城門上,城門發出一聲就要迸裂般的巨響,高大巍然的城樓,直似顫動起來,最終還是艱難地挺住了。可戰士們沒有放棄,再次拉動長繩,而後又一次釋放巨槌。這一次的轟擊,倒是取得了應有的效果,鋒銳的犀角,刺入裹着熟鐵的巨門之中,只聽得「哄嚨』一聲,整個城門震動着,城樓搖晃着,城牆上也落下簌簌的石灰。

    靖北軍如潮的攻勢,一浪接着一浪,犀角沖一再地發動轟擊,而它的周圍則是整整數千名高擎巨盾的狼嘯衛,憑藉密集的鐵盾防禦,保證這架攻城器械攻擊的連續性;如此看來,錦州城門的崩塌,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

    王旗招展。

    蕭長陵凝然端踞馬背,雙目幽寒,冰冷地注視着面前這座已然搖搖欲墜的遼東大城,眼中仿若匯蘊一汪深潭,凌冽不可逼視。他的身姿英闊,筆挺的背脊,平靜而慰帖地緊緊附着一層沉重的戎裝,而他身後的大氅亦隨風捲動,爆發出獵獵飛舞的振動之音。

    「大王,再有幾輪攻擊,城門勢必倒塌,想必連公孫順奴都沒有料到,我們會把這玩意兒帶到遼東吧。」龍西風頗為得意。

    蕭長陵冷峻一笑。

    「軍械再好,最後還是要靠人來決定的。」

    就在這時,只見,龐大的靖北軍陣之中,那面銀色袞龍的「蕭字王旗」,忽然於三軍注目之下,高高升起,而後向前揮動發令。

    「弓箭手,放箭——」

    此時此刻,陣前沉凝如山,那三千餘名全副武裝的白羽長射手,挽弓搭箭,迎風巋然不動,弓箭手強大的臂力,攀升至他們此生的巔峰狀態,渾身上下的洪荒之力,全數凝聚在弓弦上的那一箭上。

    絕對的寂靜中,可以聽見烈火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白羽射手手心的汗水,沿着長弓緩緩滴落,「啪」的打在腳面上,又蒸騰消失不見。

    伴隨着一聲令下,為首的一名白羽射手,毫不猶豫地擰開了一直緊繃着的長弓弓弦,一支冰冷的狼牙箭,旋即以閃電的疾速,脫離了弓箭手的控制,直射錦州城頭,將一名渝軍士兵死死地釘在旗杆之上,鮮血沖天噴出。

    唰唰唰

    三千長弓手同時發動。

    剎那間,靖北大軍勁弓齊發,疾矢如雨。

    早在部署攻城之前,蕭長陵便將手上最精銳的三千白羽射手,最精良的三千張強弓,盡數佈置在錦州城門的正前方,用以狙殺城頭渝軍的弓弩手;若論射技,北渝士兵遠遠不及靖北將士,更何況他們對上的是來自靖北之王的箭雨侵襲,除了死路以外,他們已無力回天。

    少頃,密不透風的長弓箭雨,鋪天蓋地襲來,劃破塞外的長空,發出一陣一陣無比尖厲的鳴鏑之聲,響徹天際,僅在瞬息之間,便將偌大的一座錦州城籠罩在這片由數不清的羽箭弩矢交織而成的天網之下。渝軍困獸之鬥,雖頑固勇悍,但也擋不住靖北軍這番如此密集的長弓齊射,在漫天箭雨的精準打擊下,被紛紛射成了刺蝟,倉皇地在城頭四處鼠竄,死狀甚慘,有的前胸被羽箭穿透,有的後背則身中數箭,殷紅的血水,染紅了大半個錦州城樓,散發着一抹極端刺激的血腥氣息。

    箭雨稍緩,靖北軍即又強攻,狼嘯衛以巨盾開道,源源不斷地涌至城前。那架巨型的犀角沖,在層層後盾的掩護下,一次次蓄足攻勢,猛烈撞向城門;同時,龍西風與沐英兩員大將,身先士眾,踞馬挺立陣前,指揮游弩手還擊。

    強攻之下,數千餘名手持銅弩的靖北游弩手,分作五列縱隊,輪番射擊撤換,弩箭此起彼伏,全無間歇,根本不給城頭敵軍以喘息之機;同一時刻,方才稍事休整的三千長弓手,也向城頭仰射,不時有渝軍的弓弩手被靖北軍引弓控弩射中倒下,後面隨即有人頂上,吃力地抵擋着靖北軍的凌厲突殺。

    雙方激烈交鋒,從黎明一直持續到日上三竿。

    靖北軍層層推進,弓弩手配合緊密,箭矢連發,絡繹不絕,專門射殺佈於城頭的渝軍弓兵,漸漸佔據了戰場上的絕對優勢。一向以悍勇頑強著稱的北渝王軍,此刻也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經過靖北大軍的弓弩碾壓,紛紛中箭身死,後繼援兵亦困頓乏力,多數未至城門就已被射殺,渝軍勢頭隨之緩竭。

    錦州城破,已成定局。

    這一刻,錦州內外的平靜,仿佛被一雙穩定的大手猛然撕裂,一陣陣低沉的吼殺之聲,傳至天庭,有如一隻遠古的巨獸在暗夜深處咆哮。

    那是來自靖北軍的怒吼。

    仔細聽來,這吼聲一陣強過一陣,幾欲摧破城牆!

    錦州城上,公孫蒲奴與陳玄等一眾北渝將領,面如死灰,惴惴不安地站在城牆之上,六面戰旗匯聚,將軍們沉默地彼此對視,眼神極其複雜。

    「靖北軍真的太可怕了。」公孫蒲奴嘴唇乾皸,雙目驚愕地望着城下那些源源不斷的虎狼之師,眼角的一寸肌肉,竟不禁抽搐了一下。

    「鬼,他們是魔鬼!」陳玄亦是失態地驚呼出來。

    城上,城外,兩支大軍的鏖戰交鋒,逐漸瀕臨尾聲。

    直至此刻,靖北軍的箭雨攻勢,才徐徐稍歇下來,長弓手與游弩手交替掩護,相繼撤回後軍;就在下一輪齊射將發未發的剎那,忽見那位傲然端坐於駿馬之上,一襲白衣戰甲,身姿挺拔如山的靖北之王,眼中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緩緩舉起那柄懸於鞍前的鐵胎寶弓,整個人遂以一種異常瀟灑的姿態,挽弓搭箭,直直瞄向遠方城樓的頂端。

    颼!颼!颼!

    三支驚矢連環破空。

    箭到處,奪奪連聲,鳴鏑攝魂,竟不是射向城上主帥,反而堪堪射中固定塔樓的三道掛繩!

    城頭眾人驚呼一片,轟然一聲巨響——那座重達數百斤的高大塔樓,應聲墜落,砸斷旗杆,直墮城頭,生生將那由雕龍繪金鑄造而成的雉堞箭垛砸得碎片飛濺,一些走避不及的渝軍將士,或被覆蓋廢墟之下,或是墜落城下。而那塔樓落處,恰恰正是北渝龍旗揚旌之處,龍旗連帶塔樓,一同輕輕飄落下來。


    由於塔樓與龍旗的重量,兩相夾在一塊兒,不可估量,至少在二百餘斤左右;因此,當這兩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塌之際,從城頭至城門,再至城下,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整座錦州內城的城牆,承受着如此重力,頓時矮了一截,在震破雲霄的暴響中,劇烈搖晃,城牆的地基明顯遭到了不小的破壞。

    眼見城牆受此重創,龍旗碾在碎木廢墟之下,下落不明——渝軍部眾皆駭然失措,陣形大亂。

    蕭長陵放下鐵弓。

    此刻,靖北之王冰冷的目光,凝於一雙烏瞳深處,宛若兩支離弦之箭,直直地射入城中;一代梟雄目若幽火,呈現出一抹耀眼的光彩,似是要以燎原萬里的火勢,焚盡這座已經被他視作囊中之物的城市。

    忽然,一聲怒馬長嘶,刺破蒼穹。立於馬上的蕭長陵,面無表情,唇角微展一絲冷笑,只是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颯露紫便如箭般迅疾駛出,脫離了中軍大陣,一騎橫躍河面,而當駿馬四蹄噗通落下之際,大片水花揚起,灑落靖北之王的戰袍。

    遠遠望去,蕭長陵單騎策馬,直刺錦州城門,而他身下的雄駿戰馬,蹄如踏雲,氣如奔雷,在一代梟雄嫻熟的駕馭之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懾力,漠然地沖向那座厚厚的城門不過,此時蕭長陵的身後,還緊緊跟隨着二十名沖陣無雙,殺人如麻的北大營黑騎,就是這樣一支小小的隊伍,卻讓整個錦州郊外的土地都顫抖了起來,就像是有一支難以抵抗的鐵軍,正在逼近大渝王廷的心臟。

    黑騎兵臨城下,直衝錦州正門。

    是時,錦州城門緊閉,所有的防禦力量,都已經提升到了最高的等級,王廷蕃司的士兵以及王都守備的騎兵們,正肅然地注視着王都外的一切,然而這數十騎黑騎來的太快,來的太決然,快到甚至連戍守錦州的北渝王軍都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襲殺到了城門之前。

    「死守城門!弓箭手準備!」公孫蒲奴第一個反應了過來,整個人顫抖着聲音,看着越來越近的那二十幾騎黑騎,就像看着將要攻城的千軍萬馬一樣,面色微白地發出命令。

    未等渝軍弓箭手登城,馬上的蕭長陵,眼中倏乎爆出兩抹寒芒,冷冷地凝視着公孫蒲奴那張異常蒼白的面頰;忽而,這位靖北之王,兩臂奮力往外一掙,短短數息之內,便褪去了身上那副沉重的玄焱戰甲,露出內里一襲緊身的白色戰衣,看上去傲雪凌霜,一塵不染。

    黑騎距離城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蕭長陵突然舉起右手,然後用力斬下,身後二十幾騎黑騎,呈現出一個極寬敞的三角隊形,慢慢減緩了速度,始終保持在城頭弓箭射程以外。

    可是蕭長陵並未減速,他依然在向城門的方向衝刺過去。而他身後的那二十幾騎黑騎,則冷靜地取出各自佩於馬鞍下端的勁弩!

    蓬蓬蓬!

    一陣密集的聲音,勁弩忽然發射,向着城頭齊齊射出鈎索,叮噹一聲,死死地扣住城牆的青磚!十數道黑色的鈎索,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網子一樣,在城牆上下搭成了一道橋,一道跨越生死的橋!

    這個時候,蕭長陵單身孤騎,已飛奔至城下,隨着頭頂傾瀉而下的陽光,那些黑色的鈎索,像無數的影子一般閃過天空。一襲白衣的蕭長陵,於颯露紫上凝神聚力,強行壓抑下因為無比疲乏和精力消耗所帶來的浮燥,體內一抹空前強橫的內力,忽然猛地釋放出來;他一腳踏在馬背之上,憑藉着與四周空氣流動的微妙感應,生生地直飛而上,轟的一聲,勢若驚雷。

    靖北之王的身姿,凌空而起,就像一隻雪白如洗的海鷹,翩然飛舞在錦州陰森的城門之前,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砍索!給我砍索!」公孫蒲奴聲嘶力竭地喊道。

    公孫蒲奴有所忌憚,蕭長陵卻沒有絲毫忌憚。只聽得,他長嘯一聲,體內真氣強行再提,指尖在黑色的鈎索上輕輕一彈,整個人便似一道白色的炊煙,裊裊飄了起來,靖北之王頎長的身形,沿着長長的鈎索,向着高高的城牆上掠去!

    一根鈎索被砍斷,還有一根,當十數根鈎索被王廷蕃司的士兵全部砍斷時,一身白衣,面若寒霜的秦王蕭長陵,早已掠到城樓之上,直逼公孫蒲奴。

    見此情形,渝軍合圍,長槍如林,直指那一襲白衣。

    嗤!

    須臾,蕭長陵的身影,隨即沉默地飛掠至半空,如展翅大鵬般疾沖直下,踏過重重渝軍的頭頂,越過層層槍林;驟然間,一束炫麗劍芒閃過,那柄一直負於秦王殿下身後的「承影」古劍,終於出鞘!

    人在半空中,劍已在手!

    承影如驚雷斬出,劍若游龍,湛若秋水。伴隨着嗤嗤數聲響起,只是簡潔的一劈一收的動作,長劍的劍鋒,直直地橫割遞出,生生斬斷數柄長槍,誅殺六名渝軍士兵,而他的人影卻早已撲向了驚魂未定的公孫蒲奴。

    「蕭長陵,你怎麼敢」

    未等公孫蒲奴疾呼出聲,下一刻,一截雪色的劍尖,瞬間一劍穿胸襲來,長劍刺透了公孫蒲奴的身體,鮮血噴涌如虹霓炫目,就連蕭長陵身上那件纖塵不染的白衣,也被濺染得斑斑點點。

    鮮血湧出的同時,蕭長陵冷漠地從公孫蒲奴身上拔出劍刃,就在他的衣袍上拭了拭染血劍身,和以往如出一轍的冷峻寒眸狹窄了一瞬,靖北之王淡然一笑。

    「鼠輩。」

    又是一抹白衣閃過。

    蕭長陵那道偉岸的身影,已縱躍回到了原處,他橫劍當胸,傲然屹立城頭,目光寒肅,瞳中仿若萬丈冰湖,冷冷地逼視着眼前面面相覷的北渝敗兵,一言不發。

    靖北之王的氣勢,霎時鎮住了全場,在城外靖北大軍雷鳴的喝彩之中,又見建寧公被刺於劍下,北渝王軍的陣腳,已然瀕臨崩潰,介於滅亡的邊緣。

    「逆賊公孫蒲奴謀反伏誅,你等放下武器,孤赦你們死罪!」

    一代梟雄凌厲的聲音,飄蕩於蒼穹之間,久久不曾散去;結果可想而知,隨着蕭長陵冰冷的話語墜地,北渝王軍全數繳械,放棄抵抗。

    城外,巨大的犀角沖,發起了最後一輪轟擊。

    錦州城高大的城門,在熊熊烈火和大力椎擊之下,早已扭曲變形,紅熱的鐵條和燃燒的木屑,紛紛落了下來,城外成千上萬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座城門上。

    轟然一聲。

    犀角沖終於撞開了那扇城門!

    沉重的大門,帶着烈火分崩離析,燃燒的巨木重重地砸在地上,濺起無數的火星,有如地獄之門剎那洞開。

    當城門被轟開的那一刻,熊熊烈焰之中,傳來一聲聲狂放的馬嘶,一匹駿馬黑色的剪影高跳起來,就像是火中生出的怪獸,率先衝進城內。緊接着,烏壓壓的鐵騎大潮,浩浩蕩蕩,僅在片刻之內,匯聚成一汪無盡的大海,在蕭字王旗的指引下,一舉撕裂了北渝王軍在羊馬河最後的防線,拋下數以萬計的屍體,入主錦州。

    這一日,靖北大軍攻破錦州,斬關而入。

    也是在同一天,北渝王室的最後一位君主——渤海王公孫順奴,手捧國璽,率領兩千文武官員,親自出宮請降。

    納降之人,正是那位虎視天下的一代梟雄——大周秦王蕭長陵!

    錦州城頭,一面象徵北渝王室至高無上威嚴的明黃色龍旗,黯然落下,悽慘地從城頭墜落至城下,捲起陣陣狂沙;而當龍旗落下的同一時刻,那面標誌着靖北鐵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象徵,——「蕭」字王旗,獵獵飛動,赫然高高擎起,飄拂於北渝王都錦州的城樓之上,迎風翻卷。

    遼東易主。

    五千里錦繡沃野,至此永歸靖北轄下,與北境三州連成一片,呈犄角之勢,天下莫能擋之。

    「靖北威武——」

    「大周萬年——」

    城外,平原盡頭,靖北男兒的歡呼之聲,傳遍千里之外,漸漸囊括天地,盤旋四海八荒,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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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斬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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