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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晏修被打得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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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的,祝思嘉院前傳來春月的一聲尖叫。

    「晏公子。」春月看着搖搖欲墜的晏修,驚魂未定,「您怎麼又來嚇我一跳?」

    上回是在後門坐着,這回又跑來夫人院門前跪着,而且瞧他那悽慘模樣,都不知在這裏跪多久了。

    晏修勉力一笑,伴隨着劇烈的咳嗽:「咳、咳咳春月姑娘,嫂嫂她可消氣了?」

    春月忙擺手:「您誤會了,夫人的脾氣向來很好,更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怎會動怒至此?況且,她也沒讓您跪下向小少爺賠罪啊,您快些起來吧。」

    晏修拒絕道:「我要等嫂嫂真正消氣了,我再起。」

    春月犟不過他,急得跺了跺腳,跑回了屋裏,把此事告訴了剛起身的祝思嘉。

    祝思嘉滿臉驚詫:「他當真還在外面跪着?春月,快幫我找件披風來。」

    亂了套了!晏修再怎麼轉了性,也不可能輕易為一個小輩的事就軟下雙膝,況且天下如何有父跪子的道理?

    若日後他想起此事,恐怕要把自己給千刀萬剮。

    祝思嘉身上還穿着單薄的寢衣,她邊系披風邊往外走,命春雨去請大夫來。

    她顧不上那麼多叔嫂之間相處的禮儀講究了,得趕緊請人看看晏修的腿才好。

    晏修房中。

    大夫替他把了半日的脈,沉默不語,直到收了手,才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這位公子的雙腿因着座墊的抵擋,倒沒什麼大礙,上些活血化瘀、消腫的藥即可。只是他身上的外傷,還有」

    「罷了,這位夫人,請您借一步說話。」

    大夫終究是不忍在晏修房中,當面說給他聽。

    院中,祝思嘉擔憂問道;「大夫,我小叔身上究竟是何病症?」

    大夫又嘆口氣:「可惜了可惜了,這麼年輕的人,脈象居然如此渙散,有衰敗之症,如枯木朽株。這位夫人,家中要隨時做好準備啊。」

    祝思嘉:「什麼準備?」

    大夫:「喪事。」

    祝思嘉頭皮發麻:「怎麼會如此?他不是、不是受了些內外傷而已嗎?先前請來的大夫都說過能痊癒,為何會突然成了這副模樣。」

    大夫:「您若不信老夫的醫術,大可另請高明,可無論您換誰來,結果都一樣。」

    就在祝思嘉和大夫院內交談時,犣奴吃完早飯,抱着籠油紙包裹的煎包鑽進了晏修屋子裏。

    晏修正掀開衣袍,給自己雙膝上藥,輕巧的腳步聲傳入耳中,稍一抬眸,就見雙眼泛紅的犣奴緩緩走到榻前,手裏還緊緊抓着什麼。

    犣奴把煎包遞給晏修:「叔父,您吃一口吧。」

    他的手心都被燙呼呼的包子燙紅了。

    晏修接過犣奴手裏的包子,一把把他抱到榻上同坐:「起這麼早啊?謝謝犣奴,等我上完藥再吃。」

    犣奴抽泣道:「您可一定要吃啊。」

    晏修欣慰輕笑:「犣奴怎麼還哭了?」

    他這一問,犣奴就哭得更厲害:「叔父對不起,昨晚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貪吃才闖了這麼大的禍,娘親和我真的沒有要責怪您的意思,嗚嗚」

    晏修:「那你娘親怎麼說?」

    犣奴哭得傷心,身子倚着晏修:「娘親說,我以後要是再因為貪吃,吃成一個大胖小子,闖了禍,她就再也不許我吃飯了。」

    看來裴玉曦也沒少教導自己的兒子。

    晏修垂眼看了看,犣奴和大胖小子,好像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他現在個子矮小,所以是小胖小子。

    「別哭了,這件事過去了。」晏修上完藥,整理好衣袍,從油紙里挑了個冒紅油的煎包遞到犣奴跟前,「犣奴和叔父一起吃,把煩惱都吃進肚子裏。」

    那可是後廚大娘親手做的羊肉包子啊!

    犣奴舔了舔嘴皮,搖頭拒絕:「我不吃!說了不吃就不吃!」

    晏修直接掰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逗他道:「當真不吃?」

    犣奴索性把臉捂上,見不到聞不到他就不想吃了。

    為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犣奴問晏修:「叔父,話說昨晚你為什麼要去下跪請罪啊?是有人叫你這麼做的嗎?」

    真奇怪,娘親昨晚明明帶着自己一塊睡的,根本沒再見任何人,總不至於是趁自己睡着了,娘親專程跑來數落叔父一趟的吧?

    可問了娘親,娘親說她沒有,難道她在撒謊?

    大人真討厭!就愛撒謊,他要自己問個明白。

    他剛問完,房門就被人推開,走進來的人卻不是祝思嘉,而是碎玉。

    晏修剛想趁機委屈賣慘答犣奴,就見碎玉斜靠在門框上,雙手環抱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雙動人桃花眼裏皆是威脅的精光。

    「犣奴,昨夜的事,是叔父自己想反省,沒有人逼着我。」晏修強壓住自己眼底的殺氣,收回目光,慈愛地看向犣奴,「等叔父的腿傷好了,再帶你出去釣魚好不好?」

    他剛說完,祝思嘉也緊隨碎玉而來。

    聽到晏修的話,祝思嘉瞠目結舌,她本就懷疑是碎玉指使的此事,現在晏修居然承認是他自己的想法。

    那這事,也不好再去怨誰。

    晏修假裝才看到祝思嘉,忙從榻上起身想向她行禮,結果因雙膝疼痛結結實實在地上摔了一跤。

    他面色窘迫:「無病見過嫂嫂。」

    祝思嘉本能上前,攙着他,把他攙回榻上:「小叔不必多禮,你身上還有傷,怎麼忽然講究起這些了?」

    晏修慚愧道:「無病不敢對嫂嫂不敬。對了嫂嫂,方才那大夫是怎麼說的?為何不叫我聽見呢?」

    想到大夫方才的話

    祝思嘉心口微疼,卻強行讓自己笑吟吟道:「沒什麼,他讓我帶他去書房給你開藥方罷了,你身子好得很。」

    晏修歪頭:「是麼?那我不日就能進京了?」

    祝思嘉滿口果決:「不能!小叔,大夫說你身上的外傷還沒徹底痊癒,遑論內傷?起碼還要再靜養三個月,你才能走遠途。」

    除卻交代他們準備後事,碎玉來遲後,還特意多問了這麼一嘴,為的就是讓晏修儘早離開餘杭。

    而大夫也確實是這般說的。

    晏修赧顏:「那豈不是要再麻煩嫂嫂和裴兄三個月了?」

    祝思嘉:「這算什麼麻煩?你儘管安心待着便是,只是你離開之日,要寫份契約給我。」

    晏修:「什麼契約?」

    祝思嘉:「到時你就知道了。」

    等祝思嘉帶犣奴離開,碎玉才徐步走到晏修榻前,睥睨着他,臉上那道淺淺的疤,讓晏修看得更加清楚。

    碎玉語氣不善:「千方百計總算是留了下來,讓你得逞了。」


    晏修的武功和根基是何等高強,他怎會不清楚?

    就算是遇刺,可不至於讓他就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晏修在使手段。

    晏修無辜道:「裴兄在說什麼?我怎的就是使了手段?」

    目前還不太能確定,晏修是不是恢復了記憶,碎玉便繼續試探,更不能刺激他叫出那個稱謂:

    「晏括,你當我是傻子?怎麼會這麼湊巧,你跪一夜就能病成這副德行?」

    「若方才我來遲了,你是不是就要向犣奴說出真相,好離間我們兄妹二人呢?」

    晏修哂笑道:「裴兄,你還真是糊塗。你讓我罰跪一事,我老老實實去做了,但此事確實是你提議的,並非我栽贓陷害,怎麼就成了存心離間?」

    「況且,我的行蹤,闔府上下恐怕沒有人掌握得比你清楚。你每日沒少派人跟着我,我去了何處、做了何事,你那幾個下屬都會告知於你,我何來的功夫自毀身體呢?」

    原來他居然都知道。

    那麼他的身體,當真不是裝出來的慘狀?更沒有恢復記憶?

    碎玉被晏修的反問嗆得啞口無聲,只氣得拂袖而去:

    「知道就好,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既然想在裴家白吃白喝,就別動那些不該動的心思。你騙得了曦娘,騙不了我,三月過後,我一定會把你趕出餘杭。」

    茶樓開張五日後,晏修的腿傷就好了大半,行動起來也利落不少。

    腿傷剛一好,他就迫不及待去了裴兄兄妹的茶樓,準備幫忙打點。

    裴氏兄妹盤下的鋪子,說得好聽叫茶樓,還有個書香氣的名字,叫霧散見山。

    可只有一層,且鋪子裏最多只能擺下八張茶桌,左看右看都只能稱一句茶館。

    但茶樓的叫法更為風雅,更能吸引些文人墨客進內消費。

    晏修方到見山館,就因見山館爆火的生意大感震驚。

    正值中午,按理來說茶館茶樓的生意都比不得酒樓客棧,可見山館裏座無虛席,他甚至找不到一個落腳地。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祝思嘉今日身着一襲紅衣,親自坐鎮櫃枱處算賬。

    她忙得焦頭爛額,不是這桌要加份點心,就是那桌要添壺新茶,客人一個接一個找她說話,她根本無暇顧及旁的事。

    有這麼貌美的美人坐鎮,見山館的生意想不紅火都難,也註定了店裏客人多為男子。

    無數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盯到祝思嘉身上,晏修莫名覺得心煩。

    同為男人,欣賞與覬覦的區別他怎會不明白?

    晏修莫名其妙就冒了個陰暗的想法,他恨不得把那些人眼珠子都挨個扣下。

    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他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自己何時膽子這般大了?

    只是裴玉曦不在意那些目光似的。

    晏修徑直走到櫃枱前,祝思嘉還未察覺,仍埋頭寫寫畫畫。

    直到賬蒲上蒙了層黑影,她一抬頭的功夫,晏修就兀自伸手奪過她手裏的筆,把那些男客的目光隔絕在背後:「嫂嫂,你下去歇會兒,去用午膳吧,我來記。」

    話音剛落,店裏就走進一個肥頭大耳、滿身銅臭的男子,他身後跟有好幾名家丁,上來就擠開晏修,滿臉賤笑,拉高嗓門發問道:

    「老闆娘,你要給我們胡家一個說法啊。」

    一瞬間,滿堂寂靜,齊刷刷地盯朝櫃枱處。

    已經有認出胖子的人交頭接耳,感嘆道:「不好,是胡老闆,這見山館的老闆娘怎麼就招惹上他了?」

    另一名男子惋惜道:「在餘杭,誰人不知這胡老闆仗勢欺人慣了,最愛非禮年輕貌美的女子。」

    「可不是,去年這個時候,他看上一家麵攤攤主的女兒,硬是逼得人家生意冷淡,被迫搬離了餘杭去往別處謀生。」

    這些話一一落進了晏修聽力過人的耳朵里。

    晏修默默走進櫃枱,與祝思嘉站到一塊兒,居高臨下地盯着比他矮四個頭不止的胡姓胖子:「這位貴客,我家嫂嫂要下去歇息了,有什麼問題,你問我也是一樣的。」

    說罷,他在暗中扯了扯祝思嘉的袖子,示意她趕緊去後院避一避。

    聽說裴玉芝今日外出去找合作的茶園去了,估計要晚間才能回。

    他雖留了人手看着見山館,可這胡胖子顯然是有備而來,恐怕一時半會兒打發不走。

    哪知,這裴玉曦根本就沒理會他,反倒落落大方地問道:「胡老闆,不知見山館交給貴府的單子,出了何種意外?」

    見山館開張一開始,為打響名號,且礙於場地有限,祝思嘉和碎玉便商議着提供外送單子這一項。

    誰成想,開張頭一日就生意火爆,加上接了那麼多外送單,所有人忙到深夜才結束一日的勞碌。胡府的單子也是那日下的,點了足足十三種點心、各式共十枚送了過去。

    第二日,祝思嘉就取消了見山館的外送,免得太累。

    隔了三四天,胡老闆才帶家丁上門找事,可不就是存心的?

    胡老闆色眯眯地就要去抓祝思嘉的手:「裴娘子,你們見山館的點心,害得我好幾個姬妾都吃壞了肚子,這事兒怎麼算呢?」

    他還沒碰到,就被晏修手裏掉落的算盤重重砸中了手。

    「哎呀!」胡老闆忙收回手,凶神惡煞地瞪着晏修,「你誰啊你?敢砸老子?」

    晏修攤了攤手,滿臉誠懇:「抱歉,沒拿穩。」

    祝思嘉:「單子是五天前送去貴府的,若貴府的夫人們吃出了什麼事,為何第二日您不來,偏要今日來?難道我們見山館的點心這般神奇,吃完隔幾日才有問題?」

    胡胖子眼珠子一轉:「裴娘子,見山館生意紅火,我就算來也不一定能找得着您人。加上我愛妻心切,自然在家中陪伴了她們足足好幾日,才來興師問罪。你也不去打聽打聽,西湖邊上誰家財力比得過我家,我難道為了你這麼點賠償,特地冤枉你不成?」

    祝思嘉:「哦?那就算是吃見山館的東西吃壞了肚子,可胡老闆怎麼不先查查,點心送去貴府後經過幾人轉手?是否第一時間就分發下去了?夫人們也是第一時間就吃進肚了?要知道,當日的單子少說也有百單,為何就貴府出了問題?莫非是有人蓄意陷害見山館?」

    胡胖子沒想到祝思嘉竟牙尖嘴利到這種程度,氣勢當下就萎了一半,他索性開門見山道:

    「不管!就是你們家點心出了問題!裴娘子,今日你必須同我走一趟,親自去府中給我的姬妾們道歉!否則我就去報官抓你。小的們,抓人!」

    晏修上前擋住祝思嘉,冷聲道:「誰敢?」

    胡胖子指着晏修:「給我打!」

    「哐當——」一聲,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胡胖子手下的一個打手就一棍子打在晏修的腦袋上。

    頓時,晏修半張臉上就溢滿了鮮血,他的頭,被一棍子打破了。

    晏修反手就抓住打手的腕子,用力一折,「咔嚓」一聲,打手一雙手被他活生生折斷,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祝思嘉驚呼:「晏晏括,你沒事吧?」

    她險些就喊成了晏修,默默往晏修手裏塞了塊帕子。

    難能聽到她不喊自己小叔的時候。

    晏修冷笑着,把手伸向胡胖子,嚇得胡胖子連連後退:「你、你想幹什麼?打傷了我的人,我饒不了你!」

    「胡老闆。」晏修收回手,拿着祝思嘉的帕子慢慢擦拭臉上血跡,「你看到了,我這個人不怕死,你今天要是不想活着離開見山館,大可繼續無理取鬧下去,我晏括,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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