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願意替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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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年，那個久遠而又陌生的年代。

    7月10日，德城春風巷。

    「爸！」

    「爸！」

    林有成腦袋還有些暈，迷迷糊糊的，腦袋也很疼，畢竟換了誰，睡一覺睜開眼，就看見眼前站了一個，不對，好幾個蘿蔔頭喊自己爸爸會不頭疼。

    他林有成一個才二十三歲的小編劇，怎麼倒頭睡了一覺，不禁倒了年齡，還倒了人生。

    怎麼眼睛一閉，一睜，他就三十二歲了。

    關鍵還有了五個娃？

    不對，是六個。

    有一個還在孩子他媽的肚子裏，聽說孩子他媽自己一個人去醫院生娃去了。

    就算他是一個編劇，但也沒能這麼編故事情節的啊？

    這不合理啊！

    廣電都禁穿越劇上星了啊！

    要不是他現在腦子裏有另外一個三十二歲的渣男記憶，他只怕真的會認為自己鬼上身了。

    好吧，現在這情況比鬼上身也強不了多少。

    「爸！媽去醫院，你不去接她？」

    說這話的最高蘿蔔頭梳着一根麻花辮，身形瘦弱，有些生氣地盯着自己。

    林有成看了一眼說這話的女孩，這就是他的大女兒林兆喜，今年十歲。

    他很想說一句，孩子別喊他爸，他還年輕，有些承受不了，可是看着林兆喜生氣的眼神，林有成沒吭聲。

    「爸？你不會今天還要去打牌吧？」

    說這話的是第二高的蘿蔔頭，穿着一件帶花瓣的白色褲子，不像是男孩的衣服，倒像是女孩的褲子改過的，身形瘦弱，敢怒不敢言地小聲問了一句。

    好吧，問這話的是他的二兒子林兆慶，今年八歲，身上穿的褲子也是姐姐穿剩下來改得，上衣袖口處還有一個補丁被繡成了花朵。

    林有成的目光從林兆慶稚嫩的小臉移到旁邊第三高的小蘿蔔頭，這是他的三女兒林兆美，今年六歲。

    林兆美瘦瘦小小的身體，但卻蹲在地上扶着另外一個更小的小蘿蔔頭。

    那是他的四兒子林兆滿，今年才四歲。

    至於另外一邊的床上還睡着一個兩歲的娃娃，那是他的小女兒林兆歡今年才兩歲。

    再一算去醫院生娃的孩子他媽肚子裏那一個還不知道生下來沒有的娃娃，應該算零歲？

    那個肚子裏的娃娃，名字已經起好，林兆樂。

    喜慶，美滿，歡樂，一家人！

    對此，林有成卻是欲哭無淚，頭疼無比。

    這零歲、兩歲、四歲、六歲、八歲、十歲……

    還是一個等差數列？

    原諒二十三歲的林有成腦袋痛，畢竟這樣的情況擱誰，誰腦袋不痛啊！

    想他一位21世紀的大好單身青年，走上文學創作的道路，好不容易成為一名小編劇，怎麼就突然穿越到一個似是而非的陌生年代，關鍵一朝回到解放前，家徒四壁……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吧！

    在1983年這個陌生的時代，這即便是家財萬貫，好吧，他倒也不是不能試着接受……

    現在家財沒有，有的只是發福也發虛的中年身體，以及眼前這幾個蘿蔔頭。

    有點難受，難以接受怎麼辦？

    這原身本來開局也不差，本來也算是上過高中的知識青年，後面上山下鄉進行勞動，可是第一年就沒把握住自己，和村裏的姑娘在一起了，然後就結婚成家，按照兩年生一娃的頻率徹徹底底紮根農村，沒辦法，誰讓在農村成家已經無法攜家帶口返城，再則原身又不是獨生子女。

    原身家裏同樣是一大家子，兄弟姐妹三個，他排老三，上面還有大哥林有才，二姐林有鳳。

    原本原身父母是不希望林有成在農村結婚的，就是擔心後面會不好回來，可是林有成沒控制住，老大林有才是準備接班父親鋼鐵廠的崗位，二姐林有鳳特別厲害，即便結婚生子，前幾年還是參加高考上了大學，現在在外省的報社工作。

    至於林有成後面還是在城裏的父親在工廠因為一次意外事故因公離世，工廠那邊這才為了彌補林家才多安排了一個名額。

    原身這才有機會帶着自己的一群的蘿蔔頭離開農村，回到城裏補上了一個比較清閒的保安隊崗位。

    可是帶着這一大家子日子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再加上後面原身因為擅自離崗，玩忽職守，工廠弄丟了財物，這就丟了鐵飯碗。

    這就導致原身後面工作也不好找，誰叫原身既不願吃苦，也不願受累，原身的大哥林有才好不容易求人給原身找了個掃街道的差事。

    可是原身又拉不下臉掃大街，死活不去，要辭掉，還是孩子他媽攔了下來，一大早幫着去掃街，這才算是穩住了一個飯碗。

    以前還有林有成的母親時常貼補一二，但是前幾年母親病逝，這分家之後，林有成一家生活是捉襟見肘，平常就是靠十幾塊的工資過活，但是林有成混得差，性子也漸漸差了，一大家子全甩給孩子他媽負責，他則時不時就和一些人打牌。

    要不是平常還有一個大哥稍微幫襯着，只怕日子真的就會過不下去。

    在林有成看來，原身真的就是一個渣男。

    要不是渣男，怎麼會對自己孩子他媽獨自一個人去醫院生娃毫不知情，在外面和人打牌打得天昏地暗。

    就在林有成還在試着接受自己有幾個孩子的時候，隔壁鄰居張衛民急忙忙地跑進門，瞅見坐在堂屋裏的林有才，喘着氣，看了一眼屋子裏面的孩子，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說道「有成，還不趕緊去醫院！」

    「你老婆在醫院難產死了。」

    一瞬間，林有成腦子有些暈乎乎的，他老婆在醫院難產死了？

    這句話讓林有成懵了，蘿蔔頭們也懵了。

    小一點的蘿蔔頭們還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林兆喜瘦小的身子打了個寒顫，臉色慘白。

    他老婆死了？

    孩子他媽難產死了？

    孩子他媽叫什麼來着，林有成腦子一時間有一些恍惚，眼前似乎浮現出了一個面容有些浮腫的女人，頭髮枯黃毛躁，挺着大肚子，在狹小的家裏來來去去，忙前忙後……

    哭聲響了起來。

    林有成回過神來，看見林兆喜已經紅着眼睛，哭了起來。

    小一些的蘿蔔頭林兆慶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而林兆美和林兆滿沒有哭，但是也敏銳地感受到了危險和不幸似乎來臨，緊緊抱成一團。

    屋子裏面的床上躺着那個兩歲的娃娃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聽着這一屋子哭聲，林有成心中一片茫然，唯有一個念頭閃過。

    孩子他媽——

    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你去死。

    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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