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七個人質還差一個

    那步可汗的七十大軍風煙滾滾，在大漠上馳騁，亂紛紛的明月彎刀泛起寒色銀光，馬蹄穿插在天地之間，留下一抹勢不可當的駭浪。

    大軍向長安開拔，大地震顫，鼓角錚鳴，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氣焰囂張。

    褲子云騎着戰馬，與可汗並駕齊驅，心底捲起細瀾，五味雜陳，似乎忘不了剛經歷的那一幕，仙子們失望的眼神令他心悸。

    尤其，那位叫豆娘的女子總有種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這女子有種莫名的惆悵，在她那無限憤怒里的眸子裏，卻放逐着某種孜孜不倦的柔波。

    我是什麼？我來自哪裏？我的左手臂為何帶電？我為何嗜好殺人？

    他的心中不斷地冒出反問。

    …

    半月後。

    黑壓壓的大兵漸漸逼近相約三十餘里之距的皇都，長安城頓時大亂。

    大明宮。

    武則天氣沖斗牛，雙手叉腰，怒目斜視，髮簪上的步搖動盪如雨。

    「把反賊褲子云的同夥豆娘和仙子們拖出天牢，本後要用她們的腦袋交換反賊褲子云！」

    聲音尖銳如刀，令人不寒而慄。

    病怏怏的高宗李治不斷地擦拭額頭冷汗，太子李治不敢抬眼。

    大明宮響起一片悽厲的慘叫，宮女們無辜的鮮血染紅了地面，其生命在武則天的冷漠注視中逐漸消逝。

    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冒出：「宮女何罪之有？」

    發聲者是狄仁傑。

    武則天一反常態地哈哈大笑：「有人想偏袒花頭，拒不交出此等惡女，本後（聖）倒想看看那人想堅持到幾時，若不交出花頭，就用宮女之血去喚醒那人的天地良心。

    本後得問問狄愛卿，『何罪之有』這話你為何總愛說成死劃繭？」

    武則天口中所念的那人，暗指太子李賢。

    武三思舉報李賢包庇罪犯花頭，並私自從天牢撈人，轉移了她。

    有探兵多次急報：西突厥兵正一路殺向長安。

    武則天惱羞成怒，認為這是褲子云的背叛才令整個大唐帝國處於生死邊緣，是他違背信任和誓言，在沒有抓到他之前，唯有用豆娘和六仙子的命以死謝罪。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大漠中。

    豆娘已力不從心，葉龍尾巴被光劍削斷，這導致豆娘很難再次還原真身。其餘仙子除花頭外，因損失葉片過多，也不能再次還原成真人。

    母夜叉被褲子云的光劍所擊，命懸一線奄奄一息。

    失去主心骨的近九萬士兵亂成一鍋粥，四散奔逃。

    好在褲子云並沒帶兵追剿，否則，定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還原成真身的花頭趕緊搶救母夜叉，用僅存不多的內多暫時穩住她的身體，然後火速收集那些雜亂不堪的葉片。

    收集葉片，是想姐妹們能還原人形，復活過來。

    然而，葉片畢竟受損嚴重，實難還原人身，這可急哭花頭。

    「別哭了，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聲音微弱的母夜叉扭了扭脖子，極力想給個正面。

    接着說，「自信的人才會渾身散發出光芒，你快點用葉雨之術飛回長安，將這邊的戰事告訴給太子李賢和狄大人，千萬別走漏風聲，。

    若要救回你的姐妹們，你就得速速取來真情之淚，我聽說軍師曾把此淚全部交給你們拿去救美人魚了，不知用完了沒有。」

    於是花頭趕緊化作葉雨，連夜飛回長安。

    她首先來到太子府，將戰事一五一十地講給李賢。李賢安慰她別急，要求一起去狄府見狄大人。

    狄大人陷入沉思，他擔心的是被那步可汗操控思想的褲子云，會給朝廷帶來空前災難，如何破局，規勸褲子云棄暗投明是關鍵。

    但要解放被洗腦的人，這比登天還難。

    「本臣先穩住朝廷局勢，會說雲將軍還在前方與五十萬官兵一起與西突厥的百萬大軍奮力拼殺，戰事已到決戰時刻的生死關頭，這個時候，朝廷切不可輕信任何流言蜚語。」

    狄仁傑的話鏗鏘有力，目光卻深邃而複雜。

    太子李賢接話：「無論怎樣，先救回豆娘和仙子們再說，我會替你保密，不過時間緊迫，我不能堵住運糧官武三思的嘴。」

    從狄府出來，星夜。

    花頭和李賢一道來到城郊趙大伯家，看望已成植物人的美人魚。

    花頭滿含淚水，邊給美人魚擦拭身子邊對她講起西北戰事。

    美人魚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嘴角微微動了一下，脖子處有幾從上到下魚鱗開始鬆動。

    花頭吻了吻她的額際：「唉，嫂子，雲哥哥被惡魔操控了思想，姐妹們無法還原肉身，我不能陪你了，得趕緊去救她們。」

    說罷，她從美人魚的懷裏取出那個裝有真情之淚的精緻小瓶，跟李賢緊緊相擁之後，再次化作葉雨，星夜飛往大漠。

    她取出一些真情之淚，輕輕地滴在六堆葉片上。

    不一會兒，奇蹟出現，姐妹們相繼原來真身，她們復活過來了。

    大家相擁而泣。

    「多虧大姐母夜叉急中生智，要我去取真情之淚，要不然，我們從此陰陽兩隔了。」花頭說罷，將姐妹們拉到滿身是血的母夜叉身邊。

    母夜叉已深度昏迷。

    豆娘趕緊吩咐姐妹們一起合力，傳功於她。

    良久，她醒了。

    豆娘將真情之淚滴進她的傷口裏。

    俄傾，她徹底恢復神志，且能說話了。

    「姑娘們，趕緊撤離這裏，我要立馬阻止那步可汗向長安進發，我要親手宰了忘恩負義的褲子云。

    我的身子已無大礙，這還得感謝雪娘曾經所收集的真情之淚呀。

    你們就別跟我一道去拼殺了，你們已為我耗盡修為和內力，你們得靜養些日子。」

    母夜叉的語氣漸趨活力。

    的確，豆娘和仙子們的修為損失不少，除花頭之外，再也不能化作葉雨了。

    豆娘甚至不能召喚蝙蝠，不過還好，她的憂傷功與魅眼殺幾乎沒受到影響，令人吃驚的是她的殘陽拳竟然功力大增，可以發光。

    「若你們不嫌，往後，我母夜叉甘願毛遂自薦，當你們的師傅，傳你們修為，不讓你們再受欺負，好不好。」

    這當然令豆娘和仙子們求之不得，一陣拜謝之後，豆娘生怕母夜叉傷到褲子云，叮囑：「師傅，雲哥哥只是被惡魔蒙蔽了雙眼，你可千萬不要傷了他的身子。」

    六仙子也在如此央求。

    母夜叉很為難：「弟子們可否知道，一，師傅我也許根本不是褲子云的對手，更何況他有那步可汗助陣；二，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急了，師傅我可顧不了他的身子呀。」

    豆娘開始表態：「師傅的話極對，不能瞻前顧後投鼠忌器，好吧，師傅想怎麼對付就怎麼對付，不能礙手礙腳，雲哥哥，實在對不起了。」

    天快亮了，母夜叉收拾隊伍，向那步可汗的大部隊追趕過去。

    花頭想化作葉雨，載上六位姐姐一道飛往長安，然，不能。畢竟姐妹們因功力消耗嚴重而再也不能搭乘葉雨。

    七姐妹只能選擇一起步行。

    「姐姐，雲哥哥贈送給你的玉笛還在身上嗎？」花頭問。

    「嗯，可是那不起任何作用了。」豆娘回答。

    「試試吧，這都什麼時候了，心誠則靈，我看既為寶物，那就不妨一試。」花陽催促。

    「好吧，姐姐再試試，一直吹，反正這是個靠吹的時代。」花陽搶話。

    就這樣，豆娘只得從懷中摸出玉笛，開始吹奏起來。

    吹累了的時候，花夕花陽花落花下花枝花頭依次接過玉笛，輪番吹奏。

    笛聲過處，白雲悠悠，鳥兒環繞，塵土飛揚，成群結隊的枯葉蝶從峨嵋山結結巴巴地飛了過來。

    褲子云受到笛聲隱約的干擾，腦海里開始閃現曾經與豆娘和六仙子相處的模糊片斷，正當他利用光劍要斬殺人的時候，潛意識便放下屠刀。

    識海里，顯現一幕可怕場景：

    大明宮，當最後一名宮女倒下時，武則天轉身離去，緊接着，豆娘和六仙子被刀斧手押至大殿前，她們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中倍顯孤獨而落寞，當夕陽落下枝頭，七顆腦袋相繼落下，那片血染的宮殿，訴說着因他而起的這場悲劇的殘酷與無情。

    第五日，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於次日追趕上那步可汗大兵的母夜叉已殺出沙漠，殺到巍巍群山。

    仇恨作為原動力，這讓歷經生死的母夜叉變得無比強大，從某種意義上說，她的修為與功夫已不亞於褲子云。

    那步可汗拿她沒轍，再厲害的暴雨梨花針卻總被她輕鬆化解，反倒化作紛紛帶雨的梨花，令七十萬將士花心怒放，想回家找老婆，或鑄劍為犁，馬放南山。

    「你這個討厭的反面人，別再擾亂軍心，老子將把你胡亂寫進突厥史，讓子子孫孫痛把你當作反面教材。」

    那步可汗一邊躲閃母夜叉吐出的巨大黑影子一邊嘮叨不止。

    正是母夜叉的反擊，這才令猖狂的西突厥大兵有所收斂，不再一味搶殺燒掠、姦淫作亂。

    褲子云也被時隱時現的玉笛之音攪得心神不寧。

    「義子，你這幾天是怎麼啦？是不是想那七個女人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那步可汗不斷地問。

    「義父，我我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褲子云喋喋不休。

    「哈哈哈，做人又有什麼可高尚的呢，畜生更好嘛，少了人間功名利祿的爭鬥，圖它個輕鬆自在多好嘛，義父就是被毒蛇養大的呢。」那步可汗極力寬慰。

    褲子云耷拉着腦袋，長長的白髮在風中凌亂。

    那步可汗要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義子，你一定是在想女人，要不，你何苦手下留情。

    義父知道那七個女子個個珠圓玉潤，千嬌百媚，一顰一笑確實美若天仙，尤其豆娘，她那麼美，什麼過錯都可被原諒。

    不過傻小子，在人間，美是最大的原罪，女人最大的罪過就是因為長得相美。

    義父本想攻破長安後，將這七個女子收入囊中，用繩子將她們依次拴起來，一絲不掛，天天圍繞着義轉呢，遺憾的是她們再也不能還原成真人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長安城有的是美女，義父聽說高宗的掌上明珠太平公主長相甜美，她也不小了，在侍寢一事上，她應該不成問題了，哈哈哈，駕駕駕。」

    話落，一團黑黢黢的影子直撲過來，把那步可汗裹挾得死死的。

    那是母夜叉吐出的影子，本想吐向無精打采生無可戀的褲子云，不料被他一閃，這才撲向了那步可汗。

    「你個挨千萬的，義子，這是打仗，嚴肅點好不好。」被黑影包裹的那步可汗在拼命掙扎。

    褲子云趕緊出手相救，被母夜叉來了個犀牛望月的姿勢，操起方天畫戟，戟尖正對褲子云心口。

    「老娘要戳穿你，你這惡魔淫棍人渣！」母夜叉大怒。

    「你你你，你是誰，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褲子云並沒躲閃。

    「你在絕情谷的夜叉洞裏見過我，我們還一起結過丹，來過烏雲壓頂，你這個沒良心的，比東方也敗更壞，是你害了紅毛水上漂，讓他至今天天都在跟樹樁決鬥。」

    「哦，真的嗎，我真的有那麼壞嗎？跟你還結過丹？你別騙我，殺了我吧，反正我生無可戀了。」

    這時，母夜叉的心軟了下來，收回方天畫戟，把矛頭對準黑影中拼命掙扎的那步可汗。

    正當她要刺入黑影時，誰料褲子云一個箭步，將身子擋在黑影前。

    母夜叉的方天畫戟正中褲子云心頭。

    一股黑煙冒了出來，煙中呈現若干個人影：有褲子云常提及的半邊臉霧人師傅，有雪娘，有舟棄豎，有朱雀將軍……

    母夜叉無比後悔刺穿了褲子云的心臟，畢竟眼前這個男人只是被蒙蔽了心智，他的真正靈魂和軀體正是豆娘和仙子們要想的，這下可怎麼交差？

    誰料，正是這一擊，恰好激活了褲子云丹田裏的正氣，讓他日後功夫蓋天，修為了得。

    不過，這一擊卻暫時傷了他不少元氣，成了蔫茄子似的。

    母夜叉趕緊收回方天畫戟，再欲行刺那團被黑影包裹的那步可汗，然而，此魔已掙脫影子，提起受傷的褲子云，騰空飛向天上。

    …

    與此同時。

    押運糧草到前線的武三思遠遠地觀察到眼前的一切。

    他如獲至寶，竊喜：褲子云果真叛變了，真是蒼天有眼。

    於是，他扔下送糧草的戰士和輜重，快馬加鞭，趕往長安。

    正是他向武則天秘密舉報，這才引起恐慌。

    武三思合夥來俊臣，說什麼他們早已發現褲子云與朝中大臣狄仁傑有瓜葛，意欲藉助外部勢力密謀造反。

    武三思一再強調五十萬唐軍皆被收買，只剩下不想造反的區區十萬將士在為大唐殊死搏鬥。

    這還得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武則天派心腹來俊臣悄悄帶四大天王風、雨、雷、電趕往前線，先引開會葉雨術的花頭，不費吹灰之力，便生摛豆娘和其餘五仙子，押至天牢。

    這叫籌碼。

    武則天想以此來要挾即將攻入京城的褲子云自首。

    時間來到第十五天。

    聽說褲子云已和那步可汗帶着的七十大軍正一路殺向長安，於是，武則天便想出先殺宮女的可怕一幕來。

    為何要殺宮女？

    只因七個人質還差一個，那日利用葉雨術逃跑後的花頭遲遲沒有歸案。

    武則天懷疑太子李賢在包庇她，為了逼太子交出花頭，這才以殺宮女為強迫手段，想迫使心性善良的李賢早日交出心上人花頭。

    狄仁傑出面向武則天闡明褲子云並未叛變，而是被可汗操控思想一事，未果。

    「懷英，我們是老鄉吧，你是怎麼知道褲子云被可汗操控思想的呢？」

    武則天淡淡地問。

    狄仁傑正要找個不錯的理由答覆時，不料，一顆頭顱已滾落於眼前。

    那顆血淋淋的頭顱是宮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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