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外神之殤 0554餘音尾韻

    一百年後，母星因為大湮滅導致的核輻射已經徹底消失，整個母星人口恢復到近十億人。

    大夏帝國、西玄聯邦、大洋帝國以及五十年前建鼎的仙靈帝國，蒸蒸日上。

    人類的科技水準基本上止步於一百年前的狀態，沒有倒退，已經算是有識之士奮力推動的結果了，因為，整個人類世界的目標，都朝着術法方向狂奔。

    大湮滅導致的覆轍在前，人類痛定思痛，都不再追求發展大規模殺傷力的熱核武器。

    外神的神念徹底消散，威靈仙帝將人類的精神桎梏徹底打碎，人類的術法類型和能力變得多姿多彩。

    在原來的金木水火土本源術士之外，衍生了許多方向獨特單一的特殊術士，智慧術士的類型也變得更多，基本上覆蓋了人們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這也是導致人類世界不再去研發更新科技的原因之一。

    其實，對術士的更深入研究，取代了對傳統科技體系等身外之物的研發，是更準確的說法。

    由於外神的隕落，母星外太空的環境變得穩定有規律，幾大帝國再次將人造衛星放置於軌道上，讓母星的遠程通訊，總算恢復到了大湮滅前的狀態。

    但現在的衛星，更多的功能傾向與術士方向，更像是大夏帝國「諦聽」通訊中繼的放大版，也是九鼎結界的延伸，潛龍計劃的補充，可以讓術士在天南海北瞬間建立念體的互聯互通，實現海量信息交換。

    神啟240年（公元2840），靈湖城順應民心，建鼎仙靈帝國，成為母星國度中最為獨特的一個。

    仙靈帝國皇帝，自然是人心所向，公推為威靈大帝，雖然不知道威靈大帝神魂何處，何時歸來，但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質疑。

    帝國決策圈屬於靈湖城的核心圈和一圈層的十二個宗門。

    仙靈帝國掌控者屬於靈仙宗，處於劍組結界下的核心圈層，宗主玄明、末藥、元寶三人輪值，分別對應本源術士群體、智慧術士群體和異類術士群體，太上長老守宮、使君子，這兩人相當於監國的身份。

    一圈層只有十二個宗門，事實上靈湖城在營造的時候，這第一圈層也只修建了十二個建築群落。

    在很長一段時間，一圈層都是砥柱宗（李閥）、寶樹宗（謝閥）、黑炎宗（楊閥）、南山宗（王閥）、啟靈宗（姬氏）、蘭陵宗（蕭氏）、清河宗（崔氏）、遠望宗（鄭氏）、若水宗（柳氏）、翔鳳宗（朱氏）、五毒宗（唐氏）、江陵宗（沈氏）、大洋宗（慕容氏）、印加宗（土著）、西玄宗（西玄）、五洲宗（多區域）等16個宗門輪番角逐入駐，每一輪必然會有四個從宗字頭跌落為門，進入二圈層。

    在二圈層，基本上是眾多中小型家族的門派，以及從一圈層被擠出來的四個宗門，這個圈層足足有三十二個門派的建築群落，稍微大一點的強一點的門派，都能入駐，但二圈層終究不算是決策圈了，因此，基本上二圈層的宗門，始終在厲兵秣馬，試圖將一圈層的某個目標宗門給攆下來。

    這樣的圈層制度，每二十年重新核定一次，每一次都會有黑馬殺出，將一圈層的相對較弱的宗門擠出去，這樣的過程，手段百出，精彩紛呈。

    至於三圈層，則主要是散修鬆散的聯合體，寒門小戶以及那些無門無派的零散術士，還有大量的變異人和自然人居住，這個圈層，人口基數龐大，是整個帝國的基礎了。

    只有最核心的靈仙宗，地位最為逍遙，一切的紛爭似乎都與他們無關，這不單單是因為其宗主是仙靈帝國的名義上的皇帝，更多還是實力擺在那裏。

    在威靈大帝沉睡後一百年，靈仙宗二代弟子都有好幾位高階術士了，更遑論一代弟子，差不多都是頂級術士的存在，將一圈層、二圈層所有的頂級術士加在一起，都沒有靈仙宗多，這要怎麼比？

    因此，靈仙宗在仙靈帝國的核心地位，那是實至名歸，無可置疑。

    隨着更多更多類型的特殊術士出現，寂靜時代帶來的世間沉寂，也漸行漸遠。

    許多特殊類型術士、智慧術士，都能詭異地利用信息丟包，夾帶各種令人防不勝防精神類術法的陷阱，這讓眾多稍有經驗的術士們，除非必要，或者知根知底的人，或者是需要保密交流的情況，不再依賴信息丟包交流，人類再次使用溝通相對低效的語言。

    於是，這世間的煙火，又有了昔年的市井言語，人間平添更多的生氣。

    守宮在身軀進階為天機胴後，具備了全面修習本源術法的潛能，其強大的理解和計算能力，還成為可以比肩智慧術士的存在。

    但她終究沒有成為智慧術士。

    黑炎宗宗主楊小蘗，在成為頂級術士後，最終在家族義務、宗門責任的驅使下，還是不得不忍痛斬去了當年的夙願，與另外一位高階的女性術士成家立業，成為大夏帝國楊閥在仙靈帝國分支的家主。

    在楊宗主的婚禮上，守宮並未出現，這讓知道一點當年楊宗主情感糾葛的靈仙宗諸人、大洋帝國凌波侯李陵游等人鬆了一口氣，還好，不至於讓面癱君在婚禮上失態。

    帝國的監國長老使君子，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最終也突破了超階術士，卻幾乎沒有對仙靈帝國的各種決策有任何的指手畫腳，存在感實在太低。

    當守宮如願成為了高階術士後，某一天獨坐在劍組高塔內，心神與整個靈湖城的結界融為一體，任何風吹草動都在她的審視之中。

    西邊城門外，有風塵僕僕的魁梧大漢，在城門處登記身份，要求定居仙靈帝國。

    三角眼、大鼻頭、尖立耳。

    守宮嘴角有一絲彎起，這獵犬杜高，居然也到了中階術士的程度了，看其恭謹的姿態，多半已經擺脫了與西玄、大夏的瓜葛，算是徹底解脫了。

    對杜高進行查詢登記並上報身份等候審核的，是一個又矮又壯的胖子，蘭陵宗的一個中階術士，也是守宮熟悉的傢伙。

    莽草，僥倖突破了改造人的身份桎梏，躋身了中階術士，但其兄弟薺草，卻沒有那麼幸運，在初階後期突破時，基因崩解，瞬間身死。

    鴉膽和淮山並未加入靈仙宗，和素馨虎杖一樣，最開始是在慕容氏的大洋宗擔當主要力量，但不到百年，兩人竟然一起離開了靈湖城。

    守宮與玄明等人都進行過商量，始終無法把握鴉膽的想法。

    最後還是守宮理解並阻攔了其他人去遊說，人各有志，當年和公子在壺梁城第一次見到鴉膽，就知道那姑娘有着不為他人所左右的主見和執拗。

    鴉膽和淮山最初的選擇，是在大夏帝國的雅西郡西北，靈仙宗的別業雲雷山地呆了幾年，陪在羽涅和茅藶的墳墓邊，在洞府中潛心修行。

    幾年後，兩人都失去了蹤跡，誰也說不清他們兩人去了哪裏。

    以大夏帝國、仙靈帝國的力量，要找到他們並不困難，但按照守宮、玄明等人的意願，都沒有去尋找。

    隨着修行等級的提升，元寶和鬼車都不再是那半大小子的模樣，都長成了翩翩青年。

    每次靈仙宗高層匯聚，或者靈仙宗開會，元寶那酷似威靈的形象，都會引起一眾一代弟子的內心波瀾，寄奴、元貝、硃砂等人最為感性，不免唏噓難過。

    而元寶，卻還有一份不可對他人言說的困惑。

    師父沒有教過，他自己也不敢嘗試，那就是所有的非人類術士的婚姻問題。

    元寶、元貝、玄台、玄參、望月、鯪鯉、硃砂、鬼車等，他們並非不願意找個情投意合的人成家，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這個問題。

    誰也不知道，修行到了這個程度的異類，結婚後的結果，就算沒有生殖隔離，生下的孩子，會是人身嗎？

    要是元寶的老婆生下一隻豹子，元貝生下一隻海豚，玄台生下大象，玄參生下猴子，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能走到他們現在這樣頂級術士的，都非智力欠缺之人，他們私下商討過，一直認為，不能去做這個嘗試，結局必然不會讓人滿意。

    既然已經超脫於同類，就安心於這一世的修行者身份吧，畢竟所謂的子孫後輩，那是人類才會執着的情結。

    在大夏帝國方面，帝國的發展更加國運昌盛。

    守望者中的原皇帝陛下姬天龍，幾十年前將皇位傳給了皇太子姬朝陽，退位歸隱，潛心修行，試圖突破頂級術士，進入超階。

    姬朝陽算是平安皇帝，帝國河清海晏，守成之君未必就難當。

    三皇子姬常山，成家立業，慢慢接管了皇叔定國公姬海浮的職務。

    唯有長公主姬琥珀，卻仿佛消失了一般，淡出了公眾的視野和消息層面，多年來尚有帝國高層期待長公主大婚的消息，後來也就慢慢淡了。

    皇室內部，當然知道長公主一心修行，不問俗世，也就罷了，畢竟，這個時代，已經與大湮滅前，有太多觀念上的改變。

    靈仙宗曾經的長老謝蕪荑，終究沒有進入高階術士的行列，結婚生子，泯然眾人矣，這讓曾經的守護九子之一的大風子，唏噓不已。

    李閥以其在大洋帝國、仙靈帝國的超然地位，不但穩住了帝國四大門閥的身份，還隱隱有超越王閥的勢頭，這讓閥主在遜位前不免有得意言語。

    每隔幾年，仙靈帝國一眾高層，偕同大洋帝國凌波侯，黑炎宗宗主楊小蘗，總會在那李閥府邸的湖畔墅院小住幾日，以示與李閥守望相助之意，同時也是那一幫弟子們在緬懷與師父當年在這裏修行的日子。

    只是那「微醺」亭下，再也沒有當年那些圍爐煮茶與仗酒笑談，每逢聚會，年邁的川連大主管，就會老淚縱橫，捨不得那一眾年輕人離開。

    只有在那樣的盛會中，帝都的某些角落中，總會有各種強大的神念，在那院中的人群中逡巡留戀，大祭酒零餘子、長公主姬琥珀、察部台院主管密蒙、領侍御史青葙、工部蕭侍郎他們就會驀然發現，那張陳年的躺椅上，似乎少了那麼一個眉眼溫和，笑意盈盈的青年。

    當年那張大雪紛紛下，靈仙派的合影，成為了代表一個時代的特殊影像。

    黃昏夕照，金色的陽光斜照在暗金色的未央高塔上，反射出絢麗的光芒。

    「當」

    未央晚鐘如同尋常，準時響起。

    鐘聲驚飛了許多棲息高塔的鴿子，在暮色高天上盤旋。

    姬琥珀通過窗欞，沉靜地看着天空，心思寧靜。

    而遙遠的北印加大陸，劍組高塔上，守宮站在那銀色的最高劍尖之上，黑袍翩飛，準備迎接新的一縷陽光。

    「公子，你將何時歸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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