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選秀

    翌日，寧玉珍早早起了床，今日選秀要穿的衣服，需提前兩個時辰薰香。

    綺蘭把衣服拿去薰香後，回來為她梳妝。

    「小姐，香氣會不會過濃了？」

    寧玉珍喜歡淡淡的香氣，往日若是出門，頂多熏上一炷香的時間。

    「不會。」寧玉珍坐在桌前，蔥白般的手指輕輕拂過眼底淡淡的青色，「我身份低，位置靠後，且今日選秀在御花園，中間必定隔得遠，不濃一點沒有效果。」

    綺蘭點了點頭，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屋外程嬤嬤已經在一間一間催過去了。

    隨着清晨微光照亮京城，皇宮側門大開，一輛輛馬車駛進恢宏的宮門。

    到了內廷，眾秀女便要下車，由宮中嬤嬤領頭，行至承光門外。

    每人身上都掛了個牌子，上頭寫着各自姓名、年齡以及家世，而後按照家世排列，一波一波進去。

    此時皇上太后還未來，嬤嬤管的不寬，眾秀女雖緊張，但還有心情聚在一起說閒話。

    寧家是京外官，寧玉珍往年幾乎沒來過京城，更別提在這有交好的人。

    索性站在一邊，豎起耳朵，悄悄聽別人講，倒也能從中聽到些有用的信息。

    寧玉珍皮膚白皙，又穿了一身粉色的藕荷色彩蝶戲花羅裙，襯得人比花嬌，頭上的玉簪顏色通透，一看便知不是便宜貨，連身上的薰香味也格外不同。

    即便是個生面孔，也有人起了結交之意。

    「這位妹妹頭上的簪子樣式好別致」其中面龐微圓，身材略豐腴的秀女看到她身上掛着的牌子後，輕呼道：「寧妹妹是滁州來的？滁州的琅琊酥糖味道相當不錯！」

    寧玉珍愣了愣，起初以為對方是在嘲諷自己從京城外來的，原來只是個沒心眼貪吃的。

    與她相攜而來的另一個氣質清冷的秀女無奈扶額，「芳舒，別嚇着人家。」

    轉頭沖寧玉珍微笑示意，道：「她是正四品鴻臚寺卿嫡次女，夏芳舒，我是從四品城門領嫡長女，林憶柳。」

    「方才我們見寧小姐獨自站在這，想來是沒有相識的人，芳舒又覺着寧小姐頭上的簪子好看，這才來叨擾兩句。」

    面前女子語氣誠懇，眼底清澈，暫時看來不是多思之輩。

    兩人樣貌、家世都不錯，寧玉珍有很大的預感，她們被留牌子的機會很大。

    倘若能結交，宮牆深深，自己也不至於孤苦伶仃一人。

    「無事。」寧玉珍勾唇淺笑，目光掃過兩人胸前木牌上標的年齡，順勢而下，「兩位姐姐一瞧便是和善之人，我在京城沒有熟人，姐姐們願意來尋我說話，我甚是感激。」

    夏芳舒動作自然地上前拉起她的手，揚起笑，臉頰邊顯現出兩個深深的窩。

    「在遠處時我便覺得妹妹是個好性子，現在一接觸果然和我想的一般，妹妹不僅人長得漂亮，身上薰香的味道也格外好聞。」

    「這香是我自己做的，若是兩位姐姐喜歡，到時讓丫鬟送去府上。」

    三人又聚着聊了一陣，御花園裏終於傳來的動靜，嬤嬤領着第一批秀女踏進承光門。

    「寧妹妹，我們宮門口見。」

    夏芳舒和林憶柳的位置靠前，與寧玉珍匆匆告別後，回到了自己的隊伍里。

    日頭漸漸高了，寧玉珍目送着一批又一批秀女進去，日頭漸漸升高，總算等到了嬤嬤來領進門。

    寧玉珍微微垂頭，不敢亂看，余光中，周圍花團錦簇，不少品種自己都未曾見過，不由感嘆皇室奢靡，世間一切新鮮事物估摸着都在這偌大的宮裏了。

    她正想着，前頭的人慢慢停下了腳步，一批六人呈一字在千秋亭前排開。

    由太監一個個報過去，沒入皇上、太后眼的，便得朵花，卸了身上木牌。

    入了皇上、太后眼的，有嬤嬤來送上香囊，收起她們的木牌，結束後交於敬事房，再進宮時，就是主子了。

    寧玉珍位置在中間，低眉順眼地站在那，等着太監報自己的名字。

    「從七品滁州州判寧見山之女，寧玉珍，年十六！」

    「臣女寧玉珍參見皇上太后，願皇上太后萬福金安。」寧玉珍上前恭敬地行了禮，等候問話。

    亭內傳來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聞言，寧玉珍乖順的抬起頭，但眼睛始終注視着地面，不敢往前看一眼。

    她整張臉亮在眾人面前時，饒是端坐在千秋亭里的太后也忍不住低聲贊一句不錯。

    「琴棋書畫可有擅長？」

    「臣女擅長笛子。」

    「旁的姑娘不是學琴便是學箏，你倒是不同。」

    太后問，寧玉珍答，兩人一來一往的說着，坐在太后身旁的皇帝魏誠始終閉着眼睛，仿佛現在的選秀不是為了充盈他的後宮似的。

    「皇帝，你瞧這姑娘如何？」

    畢竟是為皇帝選妃子，太后雖然對寧玉珍還算滿意，家世低了點，可性子溫順，相貌上等，與宮裏那個宜貴人有着一樣的氣質，還能制衡一番，但得再問問魏誠的意見。

    魏誠將眼睛睜開條縫，視線隨意掃過下頭站着的女子，強忍住想要咳嗽的衝動，輕聲道：「都聽母后的，兒子沒有意見。」

    太后見他這樣，知曉魏誠是對寧家小姐沒意思了，正要叫人賜花時，一陣大風颳過，把香氣推送到了魏誠鼻間，順着鼻子流進了肺里，讓原本躁動的喉嚨都緩解了不少。

    魏誠舒緩了眉頭，這段時間被咳嗽折磨的不輕，下了早朝又在亭子裏看了半天選秀，藥沒喝上，肺早已躁動不安，連帶情緒也跟着暴躁，一場香風倒是來的及時。

    在太后和大太監福海錯愕的眼神中，魏誠從亭子裏走了下去，站在了寧玉珍面前。

    「你身上，什麼味道？」

    寧玉珍很是震驚，她也沒想到皇帝會突然下來，視線沒來得及收回，直直撞進了對方眼中。

    臉龐稜角分明，劍眉下一雙丹鳳眼中瞧不出喜怒，鼻樑高挺，薄唇微抿，盡顯帝王之相。

    她慌慌張張垂下頭，回道：「回皇上的話，是臣女所制的玄台紫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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