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懷疑他是否懂自己意思。果然,一圈下來,他防的密密實實的,毫無破點。固執認真的做着一個合格的守護者。
這玩的就是個心跳,要的就是那些小孩子的尖叫。要像他們,一直是羲和在跑,他意興闌珊的擋住她,後面那些孩子偶爾挪一下步子,有什麼意思。
他兩實力差距太大!
百里初空這母雞太過強悍,羲和又是個假老鷹,跑了幾圈便累的彎下腰喘氣。
腰肢被人半攬住,羲和一愣,卻已被百里初空提着一上一下的。他眸色淡淡,表情有些嚴肅,「你怎麼這麼弱。」
他又動了動,羲和就這樣被他一下提到空中,一下落在地上。
他看着她,道:「還是有點重的,平時多跑動跑動,加以藥膳調理。身體或許會好一些。」
羲和:「放我下來。」
他沒說話,眼角微低。羲和隨着他的視線低頭一看,她雙腳正穩穩噹噹的站在地上。她於是一下子將他推開,用了力氣,可他只是微微後退了一小步,便站直了身子。
「你力氣也很小,姑娘家都是這樣的嗎?」他問她。
羲和伸手揉了揉腦袋道:「我身子弱是出生後沒養護好。至於力氣。」她指了指他高大,欣長的身體。「你難道想我一下子將你推翻撲倒嗎?我可沒那能耐。」
他看着她,「那你休息一會。」
羲和搖頭。
他們說話的片刻,一個胖嘟嘟的男孩從百里初空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朝着羲和做鬼臉。
羲和樂了,五指成爪,作勢去抓他,卻觸道一雙寬厚溫潤的手掌。百里初空緊緊抓着她,不讓她亂動。
羲和作勢推他,他卻紋絲不動,兩人挨的極近,可以聞到對方的氣息。
羲和:「喂,不是這麼玩的。她們還等着讓我抓呢。你動一動。」
「嗯」
「那你還不鬆手?」羲和追問,手扯不開,有些焦躁。
雙手被鬆開,百里初空站直身子,拉開兩人的距離,淡淡道:「你太弱了,休息一下。」
說完便越過她,走到院中台階獨自坐着。
羲和最開始跑了幾圈累,最後到沒什麼感覺了,轉身又和幾個孩子玩鬧到一處。
小伍從屋中出來,他身上都擦了藥膏,渾身有些黏膩,索性藥膏沒有什麼味道,清清淡淡的。
見到院中的情景,微勾着唇角,眼神明亮。
片刻,有小孩坐不住,跑去拉了百里初空來玩遊戲。小伍本也要參與進來,被羲和阻止了「你坐在一旁看着便是,這個我和長安來。」
他身上有傷,羲和不想他亂動。
聞言,百里初空神色稍霽,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個決定挺滿意的。
羲和接下來順利多了,有幾次甚至抓到了小孩,讓她在幾個孩子們面前有了威信。
不過羲和懷疑,這是百里初空暗中放的水。
幾人玩鬧了一整天,到了陽光不再刺眼的時候,羲和才想起,自己今日還未練箭。
小伍要跟來,被羲和制止了,讓他留在家中休養,等傷好了之後再回府。
出了院子,羲和走在前面,百里初空走在後面。
羲和:「你走那個方向。」
百里初空看着她,隨意道:「去你去的地方。」
這時羲和沒說話了,她凝着他,不知何意。最後她問:「你想當太子嗎?」
近日朝中都在傳言,皇帝會立他為太子。
「你信那些話?」他問。
羲和搖頭,「我信不信不重要。」
「傅湛相信。」他看着她。
「我知道。」
「走吧,我教你射箭。」他轉移了話題。
「不用」羲和拒絕。
「怎麼?」他回頭看着她。
羲和玩笑道:「和你一起太危險了,挺多人想你死的,別連累我。」
「出息。」他斥了聲,將她往前推着,道:「走,我教你,就當謝你之前救我。」
「我沒想救你,你死了,下一個死的就是我。」羲和側過肩膀,對着他。同時肩膀離開了他的掌心,不着痕跡的拉開了他們兩的距離。
他看着她,眸色淡淡的,有些漫不經心:「不用說的這麼直白。」
他們兩個人對着,羲和靜靜的將他瞧了去。發現他和小伍有些像,臉龐稜角分明,硬朗。只他比較固執,小伍更多的則是沉默。
最後,羲和輕笑,「那你別收我錢,免費教的」
百里初空側過臉去,「自是不會。」
兩人到了郊外,仍是選了昨日那塊草地。百里初空在那顆大樹上拿劍劃了個箭靶,便半躺在一個斜坡上觀看。
羲和不敢分心,取了箭便開始練習。
直至天色將黑,他們都沒在說過一句話。兩人仍像昨日,在離丞相府不遠處,分道揚鑣,羲和回府,他進宮。
只今日在羲和調轉馬頭時,百里初空拉住了她的手肘。
「我做事不想半途而廢,明日仍是酉時到郊外,我教你練箭,直到你能達到我的要求。」
羲和低頭看着手腕上他握着的大手,沒有回答,卻也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百里初空鬆開手,叮囑道:「莫忘了」
他走後,羲和抬起了頭。前方,是立在暗處的傅湛和福伯。
同一時刻衡州
一身着淡紫色羅裙的女子牽了馬匹,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四周竹葉瀟瀟,帶來一陣清風。
「吱」略顯古舊的院門被人拉開,露出裏面簡單雅致的房屋,無一不是用竹子製成,透着淡淡的竹香。
「你終於來了」顧靳侯道,平日裏清冷疏淡的臉上帶了微微的喜色。
女子開口,聲音清脆動人。「當然,我從不食言。」
屋中一切家具亦是竹子製成,有些是新伐的,綠色,帶了絲絲清香,有些則是陳舊的黃色,透着古樸的韻味。床上帷幕,被子亦是新洗過的,乾淨整潔。
女子四下看去,笑道:「你早便在這等我了嗎?」她端起桌上的茶葉聞了聞「這是我喜歡的雨前龍井。」
顧靳侯輕扯嘴角。「等了三天。」
「算的這麼仔細?三天而已。」
顧靳侯將兩隻茶杯倒滿,兩人相對而坐。「你知道的,我們不常見面。」
女子狡辯,不解釋遲到的原因,只道:「趕了一天的路,我餓了。」
「廚房有現成的,我去熱一下。」踟躕一番,顧靳侯又道:「我還是重新做吧。」
「不用麻煩,我沒這麼嬌貴。」女子笑了笑,慢慢品着手中熱茶。
「好」
顧靳侯走後,女子起身推開臨近的房門,裏面很整潔,東西不多。月光照進來,透出淡淡的銀光。
另一間房門則不同,裏面的床帷顯然是新買的,還透着淡淡的清香,和四周的花香有些相似。
女子倚着房門看着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淡淡一笑。走進了那間略顯簡潔的房內,躺在床上的涼蓆上靜靜睡去。
顧靳侯走進廳堂內不見人影,將飯菜放在桌上。走到一側,推開沁有淡香的竹門,裏面空無一人。
他頓了頓,唇角含笑,輕輕進入臨近的房內。女子正靜靜躺在帷幔內,呼吸均勻,想是已經睡着。
四周涼風習習,月光疏淡,一片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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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
羲和和百里初空每天都在酉時於郊外會面,半月下來,各自曬黑了一圈。
他們並不怎麼說話,時常百里初空還會在和她見面後便消失不見。羲和沒問他去幹了什麼,他也沒說。
他偶爾會指點一下羲和,更多的則是在羲和偷懶的時候呵斥她。
羲和箭術因着他確實得了進步,有時無趣,還會拿了箭去射兔子,射中後就喜滋滋的扔給百里初空,不在理會。
他也沒讓羲和失望,痛快的接過兔子,走到河邊便開始處理。等到天色黑了,羲和就能吃到美味可口的兔肉了。
有次羲和好奇,扔了弓箭到河邊去偷瞧,只見百里初空極快的將兔子從腹部剖開,掏出裏面鮮血血淋漓的內臟扔到一邊後,就開始剝皮。動作利落熟練,眼睛都不眨一下。
羲和看了,覺得有些咯應。平日裏吃的兔肉在腦海中,變成了一團團內臟的樣子。
百里初空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背對着她道:「不想看,就別看了。」
羲和倒是奇了,他挽着袖子,兩隻手都鮮血淋淋的,一手拿刀,一手拿着兔子,蹲在那裏一點都不像個皇子。甚至,羲和肯定,這種事情連長安城中的貴胄公子都不屑去做。
當晚羲和一邊吃着兔肉,一邊拿兩眼直盯盯的瞧着他。
百里初空舉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酒,餘光看着她,問:「想說什麼?」
「你很熟練嘛?」
「嗯?」
「兔子啊,你剝兔子很熟練。」羲和做着剝皮開膛的動作,手胡亂的動作着,「就這樣。」
百里初空凝着她,「哪樣?」
羲和回憶着他的動作,一直手胡亂的揮動,「就這樣啊,一下子就剖開了。」
手被他拉住,羲和一頓,安靜下來。
他卻只是隨意的將一隻兔腿塞進羲和手中。
羲和:「…......」
百里初空神色平靜,眼中卻溢着淡淡的暖意。「以前在雲城的時候常常幹這種事,喏,先吃,等會就涼了。」
羲和低低回了聲『哦』便默默的啃起了兔肉。兔肉很香,有點油膩,雖說比不上長安城中的大廚,比起一般的廚師,已經好了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