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佛本是道，如來神掌

    這是何其可怕的……

    一掌？

    氣機恢宏，無邊無際，無窮、無量、無限……無盡的廣大之意。

    須彌大千，三千世界。

    五指如山，竟似將廣大天地，無限諸天都籠罩其中，一掌在握。

    無名僧抬頭而望，眸子狂熱。

    世尊如來，萬佛之佛。

    從這一掌中，他感受到了萬佛如來的無上尊貴。

    一掌既出，從天而降，眾生臣服！

    正所謂，大巧不工！

    如此氣勢宏大的一掌，落到實處，卻是春風化雨，無形無相，不傷一物，不損一草，盡顯慈悲之意。

    唯有無名僧被當頭拍下，才能體會五指山的無窮霸道和毀滅氣機。

    一掌傾天，身處此界，無處可逃。

    無名僧心中難免畏懼，但自知避無可避，唯有雙手合十，默默以待。

    下一刻他天靈仿若被一隻大手印重重一拍，晨鐘暮鼓，法音貫耳，心靈震盪，醍醐而灌頂，

    無名僧周身毫髮無傷，心靈卻已翻江倒海，端坐肅穆，沉浸入識海最深處，得見如來。

    一重重萬物真空之氣息瀰漫出來。

    和尚看似就在眼前，寶相莊嚴，卻又似虛無縹緲，早已不在人間，所立之處，萬物皆無，萬法真空。

    ……

    佛本是道，真武傳法。

    如來神掌，從天而降！

    不知不覺，無名僧眉目間已然一片歡喜，一念不起，誠心向佛，願作菩提。

    山巔之上，一道身影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

    於飛來峰山頂另一角落，青雲洞前的平台上，蔚然有七道身影起起落落，練武而痴。

    樸實青年，其貌不揚，掌勁磅礴，無始無終，天地未辟，所到之處，萬物歸元，一片混沌。

    冷傲劍客，持劍而立，一劍一殺，北斗七殺，亘古高懸，斗轉星移，主宰生死，殺機凜凜。

    溫婉女子，巾幗鬚眉，刀落無聲，天道無情，古往今來，世事滄桑，造化涅滅，終歸虛無。

    紅臉漢子，握拳怒目，拳法霸烈，白虎之靈，雄踞西方，肅殺人間，萬林懾服，一片凋零。

    超然男子，目中空空，一心二用，玄武加身，坐鎮北天，四肢撐天，幽冥難測，無盡酷寒。

    跳脫少年，大呼小叫，身法鬼魅，青雲直上，步步朝天，白日飛升，雁過無痕，無形無蹤。

    嬌柔少女，眸含冷意，擒拿兇狠，雲龍探爪，氣勁隔空，無聲而發，鎖住空間，萬法難逃。

    ……

    易筋洗髓，脫胎換骨。

    七子擺脫了先天根骨的限制，氣機勃發，異象已經初成雛形。

    呂純良見之暗暗點頭。

    不枉費自己一番苦心，這七個師侄孫都踏上了武學正途了。

    先有便宜徒弟，再有武當七子，後有無名佛子……

    江湖之中，種子已經落下，接下來就是開花結果，收割果實了。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

    等待！

    耐心地等待！

    ……

    如來真意存心間，神通廣大無量變。八部天龍來護法，世尊地藏誰為先。

    大羅法咒阿羅漢，般若諸佛巴麻哄。上天入地龍在天，如來神掌鎮人間。

    ……

    要訣洗腦，無名僧心中默念，法音陣陣。

    是它，就是它！

    如來神掌，慈悲普度。

    從這佛門絕學中，他感受到了世尊如來的佛法真諦，無邊廣大。

    心沐法意，如臨佛祖說法，不知不覺已經雙目含淚，一片赤誠。

    心靈的感應告訴他，這就是他畢生苦等已久的佛法真諦。

    冥冥中自有佛意！

    無名僧盤腿運功，搬運真氣，貫通經脈……

    練武二十多年，這些早已成了身體的本能。

    片刻功夫，龍吟之聲，高亢入雲。

    轟！

    無名僧周身衣衫赫然爆裂，赤着上身，筋骨分明，金光赫赫，竟有一條龍影靈活遊動，過肩走江，聲音大作。

    真氣離體，如雲如霧，陡然分開，衍化無窮妙象。

    諸佛之影，世尊在先！

    但還未真正成形……

    真氣轟然潰散，一切異象戛然而止，仿佛一切都如夢幻泡影。

    ……

    為什麼？

    為什麼我學不會？

    無名僧豁然睜眼，縱使佛性深藏，此時雙眸中也升起無名之火。

    他不是惱恨別人，而是惱怒自己。

    怒自己之無能！

    枉他平生以佛子自居，佛門武學一學必然能大成，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得武當小師叔隔空傳法，卻連入門也做不到。

    如來神掌博大精深，共有七式，分別是大威天龍、世尊地藏、大羅法咒、諸佛慈悲、般若巴麻哄、飛龍在天，以及最後諸掌合一，得見如來的終極奧義，如來神掌。

    最後一式，一時難以掌握，倒也是正常。

    但無名僧卻發現自己連第一招大威天龍竟也學不會。

    不是先天稟賦的限制，更多是一種心境上的功夫還未參破。

    武學傷人，性情暴戾，久而習之，必生不忿之念。

    因此佛門武功，威力巨大，往往必須以高深佛法來化解，才能趨至大成。

    一念及此，無名僧不由深深懷疑起自身。

    所存的任何妄念，徹底煙消雲散。

    從佛法中來，終究要到佛法中去！

    心境不夠，修行來補……

    無名僧清空心神，一念不起，虛空之境，口誦金剛般若波羅蜜心經，眉心白毫，赫赫有光，一片虔誠。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着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從金剛第一品為始，口誦之聲，漸漸浩大。

    雖是一人，但佛性在心，似是萬佛禪唱，虛空有聲，飛來峰十里隱隱得聞。

    武當山上，哪裏來的佛音？

    七子練武不息，手中動作也不由一緩，但隨後就拋在一邊。

    畢竟自己這位小師叔祖深不可測，弄出什麼名堂，也毫不意外。

    武當有危，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學會小師叔祖的精妙武學為首要大事。

    他們又繼續沉浸於武學妙境中，心境一變，周身氣勢又是猛然一漲，更進一步。

    而無名僧更是不滯外物，不理外界變動，誠心於佛法之中，口誦真言。

    「

    自皈依佛，當願眾生，

    體解大道，發無上心。

    自皈依法，當願眾生，

    深入經藏，智慧如海。

    自皈依僧，當願眾生，

    統理大眾，一切無礙，」

    是了！

    無名僧眸子豁然睜開，終於徹悟。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法號無名，雖只是空相。

    但我即心懷此念，則表明我始終沒有放下執着。

    小靈山寺逐我出山門，但我只要此身不滅，此心不死，三千世界，須彌大千，何處不是靈山？

    自皈依法，當願眾生，深入經藏，智慧如海。

    我願修無邊之法，持如海智慧，降妖除魔，護持人間！

    無名僧此念一起，又生宏願，眉心白毫大放光明，內心澄淨，慧劍斬念，再無半點彷徨。

    從今日起，小僧即為……

    下一刻，飛來峰上響起一聲佛號，聲震四野。

    「南無阿彌陀佛！貧僧法海，於此開悟！今日我重入佛門淨土，極樂世界！」

    一尊大佛從空中顯現，慈目低垂，憐憫眾生，八部天龍於空中顯化，金剛、羅漢、菩薩，諸佛一一朝拜……襯托着人間一僧，如活佛在世。

    啥？

    貧僧法海！

    飛來峰頂，安然躺着的呂純良翻身而起，不禁一臉懵。

    緣？

    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