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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生產隊裡好福利(祝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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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向紅的動作還是挺快的。

    當天下工他就安排了兩個工作,一個宣佈大迷糊家裏改為教師宿舍;一個是安排社員挖了薄荷和驅蚊草種在院子門窗周邊。

    王憶這邊也給學生們安排了兩個工作,一個是撿海藻準備給教師宿舍修屋頂,一個是撿石頭給教師宿舍修小路。

    學生們聽到安排後歡呼了起來——

    又可以幹活換好吃的了!

    到了傍晚,日落西海、炊煙裊裊,百舸歸來,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晚飯比較簡單, 還是蒸鳳尾魚乾。

    中午秋渭水和祝真學都反映鳳尾魚乾好吃,王憶也覺得好吃,所以晚上繼續吃,吃鳳尾魚乾拌飯。

    這小魚乾別看不起眼,肚子裏的魚籽可飽滿可香了,下飯吃口感好、味道足,哪怕不用別的菜單單是用它來下米飯便讓人足夠滿意。

    『嘎吱嘎吱』的吃着魚籽,王憶對秋渭水說:「你知道外島的熒光海嗎?」

    秋渭水說道:「不知道。」

    王憶欣然, 這時候徐橫冷不丁問了一句:「不能吧?你不是在縣裏住好幾年了嗎?我才來了倆月我都知道外島有熒光海, 就是藍光灘那裏……」

    祝真學悄悄用腳踢了他一下。

    秋渭水則給他一個很有殺氣的眼神。

    王憶見此頓時明白了,笑道:「你見過熒光海了?我還沒有見過呢,等明後天晚上你領我去看看怎麼樣?」

    秋渭水頓時來勁了:「噢,你還沒有見過熒光海?很漂亮,海面上呀、沙灘上呀都有藍瑩瑩的光,等我領你去看看。」

    「伱不是不知道嗎?」王憶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

    秋渭水不會撒謊,頓時尷尬的低下頭。

    祝真學平淡的說道:「小秋老師起初不知道你說的熒光海就是藍光灘那邊能發出藍色微光的海面, 縣裏頭都把它叫夜叉海。」

    他補充着解釋了一下:「相傳每年咱們人過端午節的時候,海底龍宮也過節, 叫還陽節,說是那一天天氣熱、天地之間陽氣最強, 而海里則陰氣最強——這就是陰陽平衡說。」

    「海洋每年都會掀起驚濤駭浪吞噬掉許多人的性命, 它們化為海里亡魂,要在端午節這天趁着陰氣濃鬧事。」

    「龍王爺為了平息它們的怨氣, 這一天會殺掉一些海里的夜叉, 因為人們之所以會死於海洋的驚濤駭浪,便是夜叉趁着大風浪出來興風作浪。」

    「夜叉皮是藍色的、血是藍色的,於是它們被殺後便將海水染成了藍色,這就是夜叉海的來歷。」

    秋渭水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王老師,這個傳說是真的,不是祝老師編造的。」

    王憶說道:「原來是這樣。」

    祝真學說道:「是的,正是這樣。這民間傳奇故事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能反映出封建王朝時代的貧苦大眾對皇權階級的諷刺。」

    「你看,是誰掀起驚濤駭浪害死了人命,人民大眾能不明白嗎?海里是誰在掌控着?不是你龍王爺嗎?」

    「所以責任歸根結底還是龍王爺的,哪怕確實是夜叉害人,那夜叉還不是聽你龍王爺的?」

    「到了還陽節殺夜叉這只是糊弄一下老百姓而已,糊弄過去這一天,以後繼續糊弄。」

    「但老百姓能怎麼辦?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稀里糊塗的過日子。」

    王憶說道:「這就叫,人民知道他們在說謊,他們也知道他們在說謊,他們知道人民知道他們在說謊,人民也知道他們知道人民知道他們在說謊,但是他們依然在說謊。」

    秋渭水被這話給說迷糊了。

    她掰着手指數了數。

    沒數明白。

    祝真學卻聽懂了這番話, 頓時放下筷子鼓掌:「校長厲害了,你這個話可厲害了。」

    王憶說道:「不是我說的。」

    「那是誰說的?」

    「魯迅?」

    「魯迅沒說過,我可是真見過魯迅先生的,也研習過他的小說和文集,他沒有說過這句話。」

    王憶一愣。

    碰上狠人了。

    他果斷跑路:「我吃飽了,走,小秋,咱去日落,然後一起在咱島上找一找熒光海。」

    秋渭水欣然。

    現在白天時間長,已經吃過晚飯了,夕陽依舊在。

    暮色變得倔強起來,黃昏與夜晚之間時間拉的格外長。

    天際生雲煙,晚霞變幻萬千,遙望之下,頓時生出蒼茫寂寥之情。

    橙紅的霞光從夕陽上落下,落在海上、落在島上,就像是一條紅色的開闊大道從天邊延伸到了他們腳下。

    兩人手拉手慢慢踱步走下山去,能看到一艘又一艘的漁船歸來。

    漁船背着霞光,看不清船上漁人的樣子,只能看到他們衝破一片片橙紅歸來在碼頭上。

    整片滄海都融進了橙紅之中,王憶極目遠眺,看到有大船在天海的盡頭緩緩行駛。

    路上有好些社員溜達着回家,他們看見王憶和秋渭水就笑眯眯的打招呼,有老人有婦女有青年有孩子,『老師好』的聲音一路不絕。

    秋渭水緊緊地握着他的手笑道:「王老師,你們生產隊裏人情很濃,這真好。」

    「是咱們生產隊。」王憶說道

    秋渭水又笑彎了眼睛:「對,咱們生產隊。」

    晚霞落盡,夜幕降臨。

    海上溫暖的橙光散去,換成了森然的幽黑。

    礁石灘上坐滿了人,隨着發電機轟隆轟隆的震盪聲,一道光柱從放映機鏡頭裏噴出,落在幕布上放出影像來。

    大傢伙都在看電影,王憶和秋渭水踏着月色在海濱漫步。

    不羨鴛鴦不羨仙,只羨月下有人牽。

    近距離看還沒什麼,遙望一段海岸的話確實有隱隱約約的藍色光芒在閃耀。

    王憶之前在網上查了熒光海的科學解釋,就是海中有一種鞭毛藻中含有色素,當它們大量繁殖後受到海水浪涌撞擊那就會發出湛藍的生物光。

    外島的熒光海在21世紀依然存在但觀感不怎麼樣了,因為它首先需要鞭毛藻大量存活並繁殖,然後對海水有很高要求,必須得透亮澄澈才行。

    在21世紀,外島海域受到污染,並且生態平衡被破壞,這樣熒光海就不能像歷史上的年代一樣連綿成片了。

    禮拜四上午大膽領了王東義和王祥海兩個民兵沒有去出海上工,而是架起梯子檢查教師宿舍的屋頂。

    王憶早上過來看了看,孫征南沒有文化課,他也在這裏,配合着大膽三人來修理屋頂。

    屋頂整體情況比學校當初好多了,畢竟大迷糊之前一直在家裏住,他人迷糊但不傻,要是屋頂漏水會找王向紅進行修護。

    王憶了解了大概情況後便回到課堂。

    今天是祝真學第一天正式上課。

    本來祝真學的意思是先看看他怎麼講課,聽幾節課然後自己再接手,進行無縫銜接。

    王憶哪敢在老教師面前班門弄斧?直接把自己的語文教課筆記交給了祝真學,讓祝真學來教授功課。

    有了祝真學他這邊一下子輕鬆起來。

    語文這門主課被人接走了。

    而且祝真學這種老教師是非常適合天涯小學的教學情況。

    在六七十年代的時候外島所有學校都缺教師,並班、合班的情況很常見,一個教師教三五個年級的情況也常見。

    祝真學經歷過這個時期,擁有相關授課經驗,這樣他比王憶教的更好。

    特別是那個板書。

    王憶跟着看了看,老先生一手粉筆字寫的當真是金鈎銀畫,黑板上一排字寫下來,學生們紛紛瞪大眼睛看。

    然後他們還吃驚的看王憶。

    王憶面無表情的離開。

    還好數學對板書要求不高,要不然自己在學生心中的完美形象要出現一點殘缺了。

    下午上勞動課,學生們去撿石頭、撿海藻,王向紅把王憶叫了過去:

    「王老師,今天下工咱們發第二批分紅,你過來一起算算賬吧?」

    王東喜要領着去縣裏賣涼菜,這樣算賬的活就得交給王憶來負責了。

    王憶正在跟祝真學說話,他扭頭說道:「行,錢你都點好了是吧?不過我看今天天涯二號又去市里碼頭了,這樣不等這一批錢了嗎?」

    王東美跟着王向紅學開船已經學好了,現在一般用不着王向紅駕駛天涯二號,王東美就能穩穩的開船,這個禮拜去市里碼頭的平安結銷售隊都是他接送的。

    王向紅擺擺手說道:「這批錢不分了,留着給隊集體填充賬戶。」

    「最近隊裏花錢不少,給你把太陽灶的五百塊錢結算以後,隊集體的賬上有點空,今天賣平安結的收穫留下吧。」

    「不過也沒有多少錢。」他又補充了一句,「王老師你說的對,唉,這平安結的生意是一槓子的買賣,起初最好賣,這越往後越難賣,還真是跟賣涼菜不一樣。」

    王憶笑道:「肯定了,涼菜是食品、是消耗品,平安結是非消耗品,好些人家買一個用十年十幾年,這樣生意往後會越來越難做。」

    「怎麼,這個禮拜的買賣不太好?」

    王向紅嘆了口氣:「越來越不好,昨天十來個人去賣才賣了五百來塊錢,我估摸着今天更少,連四百塊也賣不上。」

    王憶問道:「那攢起來的話一共有多少錢?」

    王向紅精神一振,湊到他跟前低聲說:「這傢伙可多了,別看最近買賣不行了,可積少成多合計一下也不少,連同禮拜天咱在縣城和市裏頭的收穫,一共是——」

    他左手比劃一、右手比劃四:「一萬五千二百四十六塊!咱們這次賣平安結干出來一個半的萬元戶!」

    王憶一愣,一個手是一另一個手是四怎麼出來一個一萬五?不過他還是驚奇的說:「喲,這麼多?不少啊。」

    超出他預料了。

    禮拜天的收益他知道,接近一萬塊但也沒到一萬塊,沒想到這禮拜三天收入了五六千。

    不過想想也對,三天合計也就跟第一天的一半差不多,這買賣收益下降的夠快。

    王向紅給他說:「對,何止不少,這是很多啊!」

    「禮拜一的時候挺好,那一天就賣了四千五,我特意沒跟你說,想着給你來個驚喜,我尋思着不用一天非得幹個萬元戶,能幹個三千四千也行啊。」

    「結果禮拜二就剩下一千多了,昨天更拉垮,五百塊!」

    王向紅說着搖頭。

    這買賣眼看做不下去了。

    收益繼續降要是降到了一兩百塊就不值得再讓這麼多勞動力專門開着天涯二號跑去市裏頭做買賣了。

    但這買賣來錢實在快,他還不甘心,問道:「王老師,你說咱能不能不在碼頭賣了?」

    「現在碼頭賣不動的原因我知道,該買的都已經買了,那咱要是去市場擺攤賣呢?」

    王憶搖頭:「可以去縣裏的市場試試,但別抱太大希望。」

    「一個平安結便宜的也要十元錢,六七斤豬肉呢,城裏人幹嘛買這個?他們都在城裏上班,不像吃海上飯的船員那麼渴盼平安。」

    「當然我不是說他們不喜歡平安結,你去賣着試試吧,圍觀的不少,真能掏錢的我估計不多。」


    王向紅說道:「去試試,大不了讓涼菜銷售隊帶上順便賣一下,能賺多少算多少。」

    王憶說道:「直接讓涼菜銷售隊帶上吧,他們順便賣的話我估計還能賣點錢。」谷秕

    「為什麼呢?因為咱銷售隊會在體育廣場賣涼菜,外地來咱縣裏出差的人都會去體育廣場逛逛,這或許可以做外地人的生意再賺一點。」

    「沒法賺太多,好處是能細水長流。」

    王向紅點頭:「行,那明天就給他們安排上,這樣王老師你先算賬吧,祝老師也來吧,這個賬應該不好算,那天文書數來數去、算來算去耗費不少功夫呢。」

    王憶笑道:「怎麼不好算?」

    他們進入辦公室後,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上次是6445元,對吧?這次是15246元,對吧?」

    王向紅看了看賬本,說道:「對,沒錯。」

    王憶說道:「隊集體要留下一部分錢來應急,光靠今天賣平安結的沒用,三百四百的能幹啥?」

    「這樣,留下……」他提筆快速列了個方程式算了算,繼續說,「留下2356元,這樣拿出12890元分給社員們。」

    「12890元是6445元的正好兩倍,上次給社員是怎麼分紅的?具體分紅數都記得吧?」

    王向紅翻開賬本說:「肯定都記下了,強勞力能分到10元、輕勞力是8元3角、弱勞力是6元6角4分,半勞力是4元1角5分。」

    王憶說道:「那這簡單了,全部翻一倍,強勞力能分20元,強勞力是16元6,弱勞力是13元2角8分,半勞力是8元3角。」

    王向紅撓撓頭:「嗯,是這樣哈?」

    王憶一拍筆說道:「放心吧支書,我現在是專科的數學教師,肯定不會算錯。」

    王向紅說道:「行,你說沒錯就沒錯,我倒是相信你呢,只是文書那天算來算去的算了好長時間,你這寫了幾筆、說了幾句話就給算清楚了,弄的我心裏沒底氣。」

    王憶說道:「因為文書要從頭算,生產隊幾種勞力、每種勞力多少工分、每個工分給合計多少錢,他得慢慢算,我這邊直接用了他的結果翻個倍,肯定簡單。」

    王向紅這會已經繞過彎來了,說道:「噢,對,這樣咱隊集體賬戶要留下2356塊錢,是不是留的有點多?」

    王憶說道:「這不多了吧?隊集體有點什麼事動輒就要花幾百幾千塊吧?」

    「要不然這樣,隊集體掏錢給社員們買糯米,還是按照勞動力來算,一個工分算一兩糯米。」

    「你看一個強勞力是一斤二兩的糯米,多數人家合計一下都有個三四斤糯米,用來包粽子是夠了。」

    王向紅點點頭:「確實是夠了,好,你這個主意太好了,這樣社員們肯定高興,哈哈,我自己尋思尋思都高興!」

    「打我有記憶以來咱們王家就沒有過這樣的好端午,一家一戶發錢不說,還發糯米、發蜜棗、發粽子葉,哈哈,你說說、你說說,現在咱生產隊多好的日子!」

    說着說着他的眼圈竟然紅了。

    王憶尷尬的說道:「支書你這是怎麼了?高興的呀?」

    「有愧。」王向紅握着拳頭拍了拍胸膛,他低聲道,「祝老師在這裏,有些話我本來不好說,但是,唉,教員同志教導我們說,黨員幹部要實事求是,要有自揭家醜、刮骨療傷的勇氣。」

    「唉,我這個支書當的、你說我這個支書,對不起黨和人民的期待,辜負了領導和社員的囑託!」

    「我領着生產隊這快三十年了,這三十年過的都是啥日子?你看你,你回來才三個月,就把咱生產隊捯飭的煥然一新……」

    「支書別這麼說、別這麼說!」王憶趕緊安慰他,「牛頓你知道吧?」

    王向紅說道:「知道,牛家溝民兵隊的隊長嗎?他叫牛盾,他弟弟叫牛槍。」

    王憶說道:「不不,不是一個人,我說的是世界大物理學家,特別厲害特別厲害的那種大科學家!祝老師肯定知道吧?」

    祝真學說道:「知道,他是大物理學家、大數學家,不誇張的說,他是現代科學的奠基人。」

    王憶說道:「對,就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有人稱讚他取得的成就時,他說『如果說我看得比別人更遠些,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同樣的道理啊支書,我能領着咱們社員賺錢是因為有你打下了基礎,什麼基礎?社員們彼此信任、共同團結,這是很重要的!」

    「如果咱生產隊跟水花島、跟李家莊那樣人心散亂,那我就算有率領社員賺錢的買賣又有什麼用?各人顧各人了,沒法把大傢伙擰成一股繩了,這樣什麼也做不成。」

    他對祝真學說道:「祝老師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任何集體要干成一件事,那一定要有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團結,這是成事的根本!」

    祝真學點頭:「王老師這話說的對。」

    被他這麼一安慰,王向紅心情好受許多。

    老支書往煙袋鍋里塞了點煙絲,笑道:「祝老師你看看,我們這個大學生嘴巴厲害,就是會說話!」

    看到他要抽煙,祝真學說道:「支書你這裏有不用了的報紙嗎?給我點煙絲,我也來一根。」

    王向紅笑道:「祝老師能抽旱煙?行,那就必須得嘗嘗我這裏的煙絲,這是王老師東北同學郵寄來的煙絲,味道可好了,又有勁又香。」

    他說着拉開抽屜拿出一小迭的捲煙紙遞給他:「不過你用什麼報紙?我們泥腿子才用報紙,你用這個,這個抽煙好。」

    祝真學一看笑了:「喲,這麼好的捲煙紙?咱縣城供銷社都沒有這麼好的呢。」

    王憶說道:「我那裏還有,祝老師喜歡待會去拿一本。」

    祝真學客氣的拒絕。

    王憶說道:「你別客氣了,對了,祝老師也挺喜歡抽煙,你是知識分子,抽煙炮仗不好看,你看我送你個小機器。」

    祝真學說:「校長,別麻煩……」

    王向紅攔住他,露出笑容:「我知道他要送你什麼了,哈哈,他要送你個好東西,你等着,絕對是個稀罕物。」

    王憶回到門市部拿了一份新的捲煙紙又拿了一台手動捲煙機。

    回到辦公室他送給祝真學。

    祝真學看着小機器滿頭霧水:「這還真是個稀罕物,我沒見過呀,這是什麼?」

    王向紅接過去打開小機器放上捲煙紙和煙絲,合上機器蓋擰一擰,一隻煙捲出現了。

    祝真學當場驚呆:「嘿喲,這這,你這個小機器厲害了,它真是厲害了呀,捲煙機!」

    王憶說道:「對,祝老師,這個我送你了,不對,算咱們學校送你了,是學校給你發的福利!」

    祝真學還真喜歡這機器。

    這年代任何老煙槍都拒絕不了這樣的機器,這可比抽上特供香煙還要有面子。

    他能想到,等到周末他回縣城見了老夥計掏出捲煙機一人給卷上一支煙,那他肯定是全場最靚的老崽。

    於是他愛不釋手的翻看着這台捲煙機說道:「校長,我不想跟你客氣了,不過我不能收這麼貴重的禮物,我買吧……」

    「哎呀祝老師!」王憶裝作不滿的樣子,「你幹什麼呢?你昨天和秋渭水來的時候我怎麼說的?我有沒有跟你推辭?有沒有說『我們學校不能接收你這麼出色的老師』之類的話?」

    祝真學哈哈大笑,指着他對王向紅說:「老支書看人眼光真准、評價真對,你們的大學生娃娃就是嘴皮子厲害!」

    王向紅抽着煙笑道:「這是真的。」

    祝真學興致勃勃給他卷了一支煙,說:「來,王支書抽一支我的煙,我這是祝真學牌煙捲,哈哈!」

    賬已經算好了,這樣王向紅抽完煙就打開了大喇叭的廣播台:

    「喂喂,喂喂,全體社員請注意、全體社員都停一下活,我在這裏廣播個事,廣播一個大好事。」

    「是這樣的,咱們平安結買賣的第二波分紅又來了……」

    這話一出來,他們山頂的辦公室里都能聽見山下各處傳來的歡呼聲。

    王向紅抽了口煙笑道:「除了分紅之外,生產隊還從集體賬戶拿錢買了糯米、蜜棗和那個啥,那個粽子葉!」

    「這樣還是老規矩,按照勞動力來分紅分糧食,家家戶戶都有,這樣等下了工,家家戶戶出個管事的過來領錢領糧食。」

    「明天是端午節,經過黨支部和社員代表的討論,明天放半天假,明天上午都在家裏包粽子,中午吃粽子,然後攢足了力氣下午好好干。好了,我再重複一遍……」

    王憶跟祝真學說道:「祝老師,明天上午咱也給學生們放半天假吧。」

    「他們還沒有正經的過過端午節,咱們領着學生們好好過一個端午節,要給他們講端午節的來歷、各地的風俗,讓他們明白這端午節是咱們中國人民的傳統節日。」

    「以後哪個國家跟咱們搶端午節的正統,就讓學生們去噴死他們!」

    祝真學笑道:「好,我聽從校長的安排。」

    王憶說道:「本來你明天下午就可以乘坐油船回家裏了,如此一來文化課改到下午,那你得後天才能回去了,不過我和小秋老師後天也要回縣裏,咱們一起走,行不行?」

    祝真學還是笑:「當然行了,就這麼安排!」

    時間過的很快。

    傍晚終於到來。

    在社員們期盼中,下工的廣播聲響了起來:

    「鋼都百貨公司和供銷社實行聯營發展農村零售商業的模式大獲成功。三湘市玻璃廠秉公辦事拒收禮品,熱情接待空手而來的採購員。他在退休後實現了自己的夙願——記馬背民族的高級工程師寶鴻飛……」

    天涯島頓時熱鬧起來。

    婦女老人孩子急忙回家換衣服、洗把臉然後來排隊。

    搖櫓回來的強勞力們聽說又要領分紅並且還有糧食領,他們也不搬弄漁獲了,紛紛跑來準備看熱鬧。

    王憶已經把糯米、蜜棗和粽葉都按照勞動力給分好了,這樣家家戶戶過來報勞動力情況,有人臨時稱重即可。

    他自己也留下了一批糯米、蜜棗和粽葉,明天上午學生們不吃家裏的粽子,在學校里自己包粽子自己吃。

    王向紅又抽了一根煙捲,他聽着廣播對祝真學笑道:「祝老師,你們高級知識分子都有高覺悟,這個馬背民族的高級工程師跟你一樣呀,你來我們落後地區教學,他去落後地區解決技術難題,都了不起。」

    祝真學說道:「我哪能跟人家比?不過廣播裏有句話說的好,要有甘當人梯之志,老年人要為青年人當好梯子,好叫他們走上高處去,去更高的平台給祖國做貢獻!」

    劉紅梅、大膽還有幾個社員代表都來到了大隊委辦公室。

    大膽甚至沒換衣裳,直接從屋頂上爬下來就來了。

    他褲腿子擼起老高,還粘着草葉、滴着泥水,然後他一臉的笑容的問王憶:「這次怎麼分?」

    王憶把分紅和糯米分配方案說給他。

    他聽完後臉上笑容更盛,跟開了花一樣:「分這麼些啊?這社隊企業可真辦對了,哈哈,咱辦晚了,應該早辦、大辦、特辦!」

    「辦了有屁用?」王向紅沒好氣的懟了他一句,「沒有王老師教着社員編平安結、沒有王老師去托人從滬都買紅線繩,咱靠什麼賺錢?靠你的嘴?」

    劉紅梅喜氣洋洋的說:「靠他的嘴巴可不行,他那嘴巴除了抽煙喝酒就剩下罵娘了……」

    「還能親鳳丫呢。」隊伍里有人調侃。

    鳳丫趕緊扭頭:「老五你不用躲,我早看見你了,你等我領了錢我怎麼收拾你!」

    王憶說道:「行了行了,文書沒在家我來暫時負責登記,那啥,讓支書說一下分紅和糧食分配方式。」

    王向紅放下煙捲喊道:「這次分紅多,比上一次翻倍了。強勞力能分20元,輕勞力是16元6,弱勞力是13元2角8分,半勞力是8元3角……」

    社員們頓時高興的吆喝起來。

    王向紅喊道:「都嚷嚷什麼?是不是領了分紅就滿意了、滿足了?不要糧食了?」

    大膽順手拿起他的煙捲塞嘴裏說:「都安靜、安靜啊,還要分糯米、分蜜棗、分粽葉,按照工分來分,都算算自己拿的是什麼工分,一個工分一兩糯米、兩個蜜棗、兩片粽葉。」

    「來,都安靜下來,讓支書講話!」

    王向紅點點頭咳嗽一聲。

    然後他想了想突然給大膽來了一肘子:「我講話?我還講什麼話,該講的不該講的都讓你講完了!」

    外面的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王向紅覺得自己還是要講兩句,於是他說道:「那個咱生產隊過去條件不怎麼樣,不過多多少少都包過粽子吧?但我還是要提醒一下,這個糯米不比尋常的米,要多泡上它兩個鐘頭。」

    「另一個明天是好天氣,我聽天氣預報說了,全天晴,這樣咱們可以用太陽能灶的蒸鍋來蒸粽子,這樣大家要有序排隊,做好安排,別一窩蜂的去搶,都知道了嗎?」

    社員們喊:「知道了,都知道了!」

    王向紅對王憶點點頭,王憶說道:「來,第一家是誰,上來領錢領糧食……」

    黃小花快步上前:「王老師是我。」

    王憶愕然:「嫂子又是你啊,你、你真是夠積極的。」

    黃小花嘿嘿笑:「老話不是說了嗎?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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