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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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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廣告1    陳青芒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喻欽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個飯局之後不久,污水廠的案子便被強制擱置,是上面不讓查了,但最後看新聞的時候她好像看見王健被抓判刑了。

    離開飯局的那天下午,她獨自去醫院輸了液,過敏還不算嚴重,可是就算過敏好了,紅疹消退,心上的傷還是無法治癒。

    那件事過後,她開始在網上收集關於成為戰地記者的相關材料。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那個夏天和秋天都過去了,冬天很快也過去了,到了二月份。陳青芒勤懇工作,沒再聽見過喻欽的消息。

    她隱隱約約聽祁揚提起,他們出任務去了,去的是祖國的邊界,崑崙山附近。出任務前他的隊長,在北京親自收集證據,將一位企業高管送進了監獄。

    而那位高管根據祁揚的消息,說是本市化工廠的創立人王健王總。也就是陳青芒調查的那起污水廠案的犯案主角。

    那幾座連鎖工廠排放的污水,重金屬含量超標,還含有劇毒的氰.化.鉀成分,而污水卻被排在工廠後方深挖的一條地下河裏。

    記者去採訪的時候,看見那條河的水都是髒綠色,上面漂浮着很多動物腐爛發脹的屍體。

    陳青芒退出報道,在心裏感謝祁揚的隊長。

    她不記得自己與祁揚的隊長有什麼交集,自然也沒有把他與喻欽聯想到一起。

    新年在炮竹聲中過去,她的材料佐證手續簽證也辦得差不多了。

    她申請了外派報告,直到交上去那一刻都非常冷靜。

    批呈下來前,陳青芒收到了宛兒落後很多個月後知後覺回復的消息。

    【喻欽有孩子了?!不會吧,沒聽說過呀。】

    【是不是搞錯了,我去問問。】

    過了一會徐宛兒回:【我不清楚,問了楊數,他也不知道。】

    【不過芒芒你先別難過,我覺得這個可能不是真的。抱抱你,芒芒,要快樂。】

    【我再去問問。】

    眼睛一陣濕潤,陳青芒打字回:【不用了。】

    他們互相說了最傷人的話,永遠不可能,是她說的吧。

    一腔愛意餵了狗。

    陳青芒關掉手機,閉上眼睛,淚水靜靜從眼角流下,她和喻欽再也不可能了吧。

    外派報告下來得很快,她要去的地方是蘇丹,非洲戰亂最嚴重的地方之一。

    陳青芒離開的時候收穫了很多支持和鼓勵,她沒有告訴父母,只是自己買了張飛機票離開,魯奇和何小珊對着她招手。

    冉玲玲和寢室其他姐妹看着她進了候機室,玲玲在哭,她們都對她說,「芒芒,你一定要好好的啊。」要平安,要健康無虞。

    上飛機前她接到了祁揚的一通電話,那邊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在沒有信號的無人區,祁揚拼命奔跑,喘息聲急促,他喊着她的名字,對她大聲說。

    「請再等等……」,「我們隊長,他……」他後悔了。

    陳青芒站在登機口,聽着那邊停頓的聲音,滋滋的電流聲,像老舊的收音機,卡塞得不行。

    陳青芒輕抿唇角,微笑着回:「不用等了,祁揚,我上次看見你女朋友了,祝你幸福。」

    手機關機,陳青芒握着掛在胸前的相機,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前往異國他鄉的旅途。

    而和她同行的是新聞社裏平日裏不起眼的一個小伙子,他叫舒涵。

    他笑得舒朗,對她說他自願申請外派是要去追逐自己的理想。

    為了心中的那輪月亮。

    晨昏至暮曉,十幾個小時的旅途,當飛機降落在蘇丹首都喀士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艱難下機,貧瘠又壯闊的土地在腳下鋪展開來。黃沙,荒漠,枯索,乾燥,迎面襲來。這裏建築物偏歐式,可又是說不出的破敗,街上遊蕩逃竄的是黑人,那些人的眼睛又大又亮,好奇或沉默地看着她。

    陳青芒的心被抓住,她想她一定得力所能及地做點什麼。

    她佇立在原地,目光掠過黑人,抬頭看着遠處天際邊一輪巨大的落日,橘黃色的一大片,像是潑墨的水彩畫,波瀾壯闊,攝人心魄。

    陳青芒目睹落日一點一點下陷,最終消失在地平線之下,墨黑的雲層翻卷,是這樣美的景色。

    隨後,她搭了輛出租車去大使館,與將要一起工作的同事接洽。

    異國他鄉,有着同一個理想的一群年輕人聚集在大使館內,他們開始介紹蘇丹的情況,和作為一個戰地記者應該怎樣挖掘到有用的信息,怎樣把真相展現給世界。

    他們暢聊到深夜,用久違難得的中文。

    最後陳青芒裹着羽絨服回到分配的房間,她打開窗戶,窗外的溫度是零下十幾度,冷風灌了進來。

    陳青芒縮了縮脖子,她抬頭看向夜幕,無垠的星空,比她以往任何一次看到的夜空都要美麗。而北京的夜晚,一顆星星也看不見。

    最動亂的土壤,卻擁有最美的一片星空,美到驚心動魄,讓人沉醉。

    凝視了一會,不可避免地想到從前,天狼星,北極星,喻欽帶她數過看過的星星,而那些星星,現在卻沒入滿天的繁星之中,消失在時光的長河裏了。

    .

    翌日,清晨五點。陳青芒收拾行李,和大使館的五人一起踏上了前往要駐紮的地方的旅程。

    蘇丹的首都喀士穆,或許是這個國家裏最平靜安和的地方。陳青芒後來這樣回想。

    五人中有三名外國人,兩名中國人。舒涵和她,mike,alice,n。

    alice是個十分可愛的女孩,約莫才十八.九歲,她最愛纏着她玩,讓陳青芒教她中文。

    alice眼睛很漂亮,深邃的藍色,像一片大海,她用笨拙的中文說:「你、好、qing、芒。」

    「ilikemango.」

    她又問她我愛你用中文怎麼說。

    陳青芒垂眸,思考一會,她輕輕回:「祝你過得比我好。」

    alice學不會,笑着用英文說她騙人,是小騙子。

    陳青芒點點頭,側身看向車窗外不停倒退的樹木,變得安靜沉默。她在想他,想他過得比自己好。

    他們沿路過來,流彈碎片飛濺,玻璃車窗被炸碎,一塊玻璃深深地插進了alice的小臂中,鮮血直流。

    極小的空間裏血腥味溢散,alice咬着牙,忍着疼一言不發。mike是隨行的醫生,他坐到車後座來,拔出了嵌在alice小臂里的玻璃碎片,alice抽痛哧的一聲。

    陳青芒遞過砂帶,mike給alice做了簡單的止血後,給她的手臂纏上了繃帶。

    緩了會,alice笑着抬頭,對他們說她不疼了。陳青芒輕輕地抱着她,貼着耳邊用英文對她說,「你真勇敢。」

    黑皮越野車一直往東南方向開,七八個小時的路程,不停歇不休息,終於趕在傍晚前到了目的地。

    五人下車,alice看了看幾乎被快要散架的越野車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毫不在意地笑着說用英語說,「早知道,就裝防彈玻璃了。」

    陳青芒看着她的模樣很心疼,alice卻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抱她,漂亮的藍眼睛眨呀眨,她說,沒關係。

    五人還沒離開越野車,車旁便聚集起來了一群黑人小孩,穿着各色的花衫,又黑又瘦,顴骨突出,是明顯的營養不良,那群小孩看着他們,黑亮的眼睛裏滿是渴望與好奇。

    陳青芒微笑着走過去,她從背包內拿出的一把彩色糖果,分給那些小孩。

    小孩上來哄搶一陣,嚷嚷着她聽不懂的阿拉伯語,開始互相推攘,過了一會甚至還拼命地打起了架。

    陳青芒用英語說讓他們停下,那群小孩卻像根本聽不見一樣,為了幾顆糖果打架打得頭破血流。

    爭吵聲,尖叫聲圍着她,陳青芒站在那裏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同行的n走過來,他不留情地撿起地上的石子一邊朝那群小孩扔,一邊喊,「shit!goaway!」(走開)

    那群黑人小孩搶着糖果飛快地往塵土飛揚的土路的另一邊跑。

    n丟了石子,勸告她,「不要為他們付出感情。」

    陳青芒渾渾噩噩地點頭,她往回走,走了幾步,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隆聲,錯愕轉身,她看見那群小孩跑的那條路上飛濺了一個流彈,將紅土地砸出一個大坑。

    親眼目睹一個黑瘦的男孩被生生炸斷了胳膊,鮮血流到黃沙上,他躺臥在地上,另一隻手還在努力地去夠他跟前的那顆糖果。

    陳青芒躬下身,捂住嘴唇,畫面殘酷而悲哀,她心裏也像嵌進了一顆子彈,疼到流血。

    舒涵個子雖小,但卻很鎮定,他拿出相機,義無反顧地向前走,他用膠片記錄下了那一幕殘酷的畫面。

    陳青芒看着他的背影,脊梁骨都挺得筆直,是真正戰地記者的無畏和擔當。

    mike提着醫藥箱也往前跑去,他是他們同行中唯一的一位醫生。

    那邊濃煙滾滾,塵土滿天,鮮血橫流,硫磺味刺鼻,他們卻義無反顧,絲毫不畏懼。

    那一刻,陳青芒在他們身上看見了光。

    她慢慢地挺直了腰,咬着牙,往那邊走去,身上沒有帶相機,她就用手機拍,克制着手的顫抖,和心裏的恐懼。

    這片廣袤的紅土地上的其他地方又響起了不絕的炮聲和槍聲,陳青芒沒有後退,她用手機記錄了mike救助那位黑人小男孩的全部過程。

    黑人小男孩沒有哭,表情很麻木,漆黑的瞳孔里是一片茫然。

    他可能不知道,這斷手的殘疾會跟隨他一輩子了;他也可能知道,只不過是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景而變得麻木無感了。

    【不會疼嗎。】這是後來那則新聞的標題。

    做完一切後,他們起身,站在非洲的紅色土壤上。

    舒涵平靜卻莊重地說:「如果你沒法阻止戰爭,那就把真相告訴世界。」

    .

    他們駐紮的上尼羅州是蘇丹和南蘇丹交界的地方,緊鄰埃塞俄比亞,是近年來動亂最頻繁的地方。

    他們在上尼羅州的一個名叫納賽爾的小鎮上,夜以繼日地報道,拯救傷員,不辭辛勞。

    納賽爾駐紮了一支中國維和的軍隊,就在他們的居住地旁,但居住地也並不安穩。

    陳青芒時常被床和窗的顫動聲震醒,在一片炮火和塵土飛揚中醒來。

    因此她很淺眠,一但有動靜立刻就醒了,而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便拿出筆記本開始寫稿。

    南北蘇丹之間內戰不斷,種族分裂,飢餓,貧窮,死亡,戰爭,這裏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陳青芒見多了鮮血,也變得麻木,職業使然,每次無論哪裏有戰亂,在人們四處逃竄的時候,她總是要逆着人流往最危險的地方去,要用相機記錄下一幕一幕真實殘酷血腥的畫面。

    在這種疲累又忙碌的生活中懇懇切切地工作,時間一晃到了六月份,是盛夏的季節。

    土地乾裂,饑渴燥熱蔓延開來。

    日間太陽直射,溫度能夠高達四十五度以上,人走在烈陽下,幾乎都要被烤化。莊稼草木因極度缺水而乾枯,連成一片,遠遠望去,像浸沒在黃沙中,是荒原上最破敗淒涼的景色。

    陳青芒在在工作的這幾天裏認識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女孩叫lilia,講話天真稚氣。

    她愛頂着烈日走過長長的土路,來找陳青芒玩,幾乎每天都來,她用着生澀的普通話叫她「記者姐姐。」

    陳青芒低頭輕輕摸她的頭髮,微笑着教她畫畫,給她拍照,還餵她吃了巧克力。

    只不過那巧克力因為高溫已經化掉了,但lilia吃得津津有味,大眼睛眨呀眨,她說着前幾天陳青芒教給她的中文:「我愛你,姐姐。」語調不是很準,但很真誠。

    細指輕輕揉了揉lilia柔軟的臉,聽見她的話,陳青芒心裏忽的一顫。一時心緒複雜又難過。

    lilia天真地問她:「what''slove」(愛是什麼?)

    陳青芒淡笑着回:「是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一天,突然想到他,心臟就驀然一痛,眼淚不自覺就流下了。」

    「是有他的過去,就像遙遠的神話。」她用長長的中文說這句話,lilia懵懵懂懂,朝她點點頭,彎上唇露出小兔子一樣的白牙齒,微笑回:「isee.loveisapersonhidinginmysister''sheart.」(我知道啦,愛就是有一個人藏進了姐姐的心裏。)

    陳青芒欺騙自己說:「我已經把他掏出來了。」

    .

    那天傍晚,她換了一件天藍色的印花長裙,開着外派的汽車,沿着納賽爾小鎮的邊緣駛出去,開了近半個小時,她到了最近的青尼羅江邊,下車,佇立在江邊,看着江面,波濤翻滾。

    她站在一塊岩石邊,劃燃了一根火柴,點燃了她從mike那討的一支煙,她吸了一口,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突然無法抑制地想念起喻欽,很想很想,比來非洲以後的任一時刻都要想念。

    那隻煙她只吸了一口,就快要受不了,而喻欽,她好像每次見到他他都在抽,煙癮有那麼大嗎,還是生活得根本不快樂。

    數了數,距他們上次相見,好像已經快過去一年了,而他們在一起的那些記憶卻越來越深刻,烙印在她的腦海里,無論如何也撕不碎抹不滅揮不掉。

    她被困在他的囚籠里,好多年。

    陳青芒在那條江邊站立了半個小時,然後離開。在路上,她能輕車駕熟地避開流彈碎片,沒有任何恐懼。

    她見慣生死,見慣離別,卻忍受不了愛恨。

    .

    翌日,上午。

    陳青芒正拿着相機在外記訪拍照,她意外地拍到了野生麋鹿,一對鹿角纖巧漂亮,像珊瑚枝,眼睛也很有神采,晶亮清澈。

    他們之間隔着七八米,麋鹿正埋着頭在吃草。

    陳青芒輕輕地蹲下身,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它,輕閉左眼,用相機講麋鹿圈進取景框裏,對焦,摁下快門,「咔」的一聲,麋鹿抬頭與她對視,抓拍住了那個神情。

    下一秒,麋鹿靈巧矯健地跑走了。

    麋鹿跑走了,alice卻微笑着朝她迎面跑過來。


    她笑得小白牙露出來,對她開心地說:「themilitarydistricthasgivenyouamissiontointerviewthenewlytransferredofficer.」(軍區交給你一個任務,讓你去採訪新調過來的長官。)

    「ahandsomesingleman.」(一個很帥的單身男人。)alice笑得眼波盈盈,眼裏的大海忽然有了游魚。

    陳青芒點頭回好,相機掛在脖子上,她和alice一起往駐紮地的方向走。

    約二十分鐘後到了,陳青芒去拿濕毛巾沾濕了臉,收拾完畢就抱着相機和筆記本去了。

    她穿着白襯衣牛仔褲,扎着簡單的馬尾,清爽又乾淨。

    singleman?

    維和部隊駐紮的地方不遠,幾步路的距離,到了門前,她敲了敲門。

    為她開門的是一個中國士官,向她筆直地敬了一個軍禮。

    陳青芒微笑着道謝:「麻煩您了,謝謝。」

    士官領着她往屋內走。那位長官是在二樓,他們去了二樓。

    進了二樓房間,她只隱隱約約看着個熟悉的側臉,那人一身軍綠色軍裝帽沿壓得低,側對着她,直能瞧見刀削般的側臉。

    陳青芒上前幾步,她站在他身側,禮貌地問:「長官您好,我是外派記者陳青芒,現在想採訪一下您。

    試探着開口:「請問,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低沉冷冽的聲音。

    這聲音未免太過熟悉了。陳青芒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他們的距離不過兩三米。她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提問。

    「不知長官姓名?」她低頭準備記錄,卻很久都沒有聽見答案。過了很久,她聽見他的回答,很啞很淡的一聲。

    「喻欽。」

    握筆的手一頓,在白色的稿紙上劃出一條黑線,她錯愕地抬頭,他們目光對上,那一瞬間,陳青芒的眼淚就涌了上來。

    喻欽看着她,瘦了也黑了,很心疼,很想把她抱進懷裏。

    上一次見面吵得那麼厲害,現在好像通通都不重要了,他只是克制不了地想她,想見她,想愛她。

    他們沉默地對視,而後又雙雙移開眼,陳青芒注視着腳下的一方地板,緘默良久,她儘量平靜地提問:「為什麼來這裏?」頓了頓,繼續問:「怎麼找到這裏的?」

    喻欽回答得很輕佻,散漫,他說,「為了你啊?」為了找你,不辭千里,越過茫茫大洋,越過硝煙戰火,獨自開着越野車,幾乎走遍了蘇丹的每一個地方,受了很多傷,流了很多血。

    都是為了你啊,為了找到你,擔心你受傷,所以想要寸步不離地保護你。

    是因為在聽說你來了這樣危險的地方,就害怕擔憂得心緒不寧,才會出任務時又在最脆弱的地方挨了一刀,舊傷新傷疊加,鮮血止不住地流,痛至淋漓。

    可是他卻淡淡地笑笑,眼角微微挑起,用最平淡的口吻提起,「是巧合。」我來這裏,是巧合,我們重逢是巧合,我為你不顧一切,是巧合。

    世上再沒有這樣的巧合了。

    指甲陷入了肉里,陳青芒緊抿着唇角,是的,她難受,她痛苦,在她回答之前,她又聽見喻欽散漫地說,「開個玩笑。」

    『為了你』是玩笑,還是你就是玩笑?

    陳青芒忍住離開的衝動,她抬頭看他,不卑不亢,固執溫和地點頭回:「嗯。」

    她繼續往下採訪,看着筆記本上的問題,年齡,籍貫,她通通替他答了。

    只剩下婚姻狀況那一欄,她想起alice對她說的singleman。

    心底最深處莫名燃起卑劣的希望,卻又偽裝成漫不經心,她例行公事般地開口提問:「長官,你結婚了?」

    喻欽聽見這之後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後,他抬眸,看着陳青芒的眼睛,似笑非笑:「和你啊。」

    陳青芒也是一愣,輕咬着唇角,心中又酸又澀,補充提問:「你沒結婚嗎,那你怎么女兒都有了?」

    心臟咚咚的跳個不停,陳青芒捏緊手指,咬住下唇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女兒,肖梨嗎,」喻欽看着她垂着眼睛小心又在意的模樣,無奈的笑笑,「她是我領養的孩子。」

    是為這事難過嗎,是因為這樣才和我永遠不可能嗎,你怎麼這麼傻啊,我的阿芒。

    陳青芒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唇色被咬得發白,好看的杏仁眼裏氤氳着一層水汽,哀傷又欣喜,她看着喻欽,輕道:「你個騙子。」

    「你女朋友呢,你一個人跑這裏來,她不擔心你嗎?」這麼遠的地方,這麼危險,硝煙戰火遍地生的土壤上怎麼就是我們重逢的地方呢。

    還在擔心,還在試探,陳青芒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勇敢一點。她害怕插足別人的感情,是因為難以啟齒還是根本不對他們之間抱有信心?

    她對面的那把椅子被一雙大手拉了她的身邊,喻欽彎腰坐下,然後不由分說地緊緊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感受着她柔軟的黑髮,近乎貪婪地嗅着那方淡淡檸檬味的清香。

    還是和從前一樣讓她安心,原來一直沒有變過。

    喻欽低頭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道:「我的女朋友,一直都只有你一人。」

    「阿芒,愛我嗎?」磁性低啞的聲音,撓着她的耳畔,酥酥痒痒的。

    陳青芒的心一顫,背脊僵硬,挺得筆直。

    多久啦?他們最初相遇到現在有十年了吧,十六歲到二十六歲,愛的人還是只有他啊。

    淚水爬過臉頰,涼而濕,滑過唇邊,極澀極咸。

    肩膀輕輕顫抖着,頭埋在他堅實的懷裏,聽着他的心跳聲,鼻間縈繞的全是他的氣息,清冽獨特,獨屬與男人的氣息。

    她從未有過如此的安心,何其有幸。

    這一刻等了很多年了,她還深愛着,也被感動着。

    「嗯。」我愛你。

    她回應他的提問,唇邊是苦澀的淚水,可心裏卻是化掉的棉花糖,甜得似蜜。

    喻欽用大手捧起她的臉,溫熱乾燥,他低頭,輕輕的吻上了她的眼睛,將眼淚一併吻了去。

    同他們第一次接吻時一樣。

    他說:「做我女朋友」,傲嬌地補充,「不能拒絕。」

    她說:「好。」

    然後他吻走了她的淚水。

    薄唇冰冷溫柔,是最柔軟與最初的心動。

    陳青芒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好傻逼啊,她不止一次地拒絕他靠近,還對他說,永遠不可能。

    那這一生,多掉的煎熬又該誰來償。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不長,分開時,她睜開眼,細細認真看着他的眼睛,單眼皮,桃花眼,眼底是深情和溫柔。

    好愛他啊。

    還沒有分離開,喻欽又將她擁進懷裏,喻欽低頭,伸手,替她擦乾了淚水。

    陳青芒仰頭看着她的喉結,不知什麼時候,那上面多了一塊小疤,她伸手摸了摸。

    纖白的手指觸及那道帶細疤的凸起,她能明顯感覺到喻欽喉嚨滾了滾。

    手指後移,在他脖頸右側摸到了一片疤痕,像是刀疤。

    衣領豎得高,平日裏很難看見。

    「是什麼?」離主動脈那麼近,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又受了很嚴重的傷啊。

    陳青芒心疼地靠近,她想去看清楚。

    喻欽制止她,陳青芒卻看見了那塊近四厘米長的刀疤,上面還紋了一小塊刺青,她沒看清楚刺青的內容,就被喻欽蒙住了眼睛。

    心底涌過一陣心疼,她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手指,固執而溫和地看着他。

    「沒什麼。」喻欽這樣安慰她。

    「你不給我看,是不是以後都不想讓我吻你,不想讓我和你親密接觸,」陳青芒紅着臉繼續說,「還是你紋了其他女人的名字上去,不想讓我看見。」

    她總是能踩着他的弱點說話,讓他無論何時也反駁不開。

    喻欽喉嚨有點癢,真想咬低頭她紅潤的嘴唇一口。

    他投降,把軍裝衣領解開三顆扣子,仰頭,讓她看。

    陳青芒輕笑着靠近,她仔仔細細地看着那塊兩厘米左右的刺青,耳朵越看越紅。

    cqm,她名字的首字母縮寫。

    正想後退,喻欽就一把抱住她,低沉道:「嗯?滿意了。」

    長指悄悄取下了她左耳的星星耳釘,輕輕摸着那一方小缺口。她聽見他低低道,

    「我的月亮。」

    突襲的警報來得毫無預兆,極為迅速地,他們站起身,大步往樓下跑。

    陳青芒握緊手中的相機,由着職業慣性,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往逆着人流炸.彈奔襲的地方跑去。

    喻欽和維和軍官一起疏散人群,一分鐘後,他跟着陳青芒的背影,追趕上去。

    周遭塵土飛揚,黃沙滿天,讓人眼睛都睜不開,轟隆轟隆的炸.彈爆炸的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地響。

    他看見自己的女朋友,跌跌撞撞地向前跑,還一邊鍥而不捨地用相機記錄拍攝,是真正置生命於度外。

    該有多熱愛,該有多堅定的理想。

    所幸,這場轟炸並沒有持續多久,不過三分鐘便停了。

    喻欽看見陳青芒站在跑火紛飛中對他微笑着比了一個剪刀手。

    他心裏鬆了一口氣,邁步走向她。他們相隔不及五米,觸手可及的距離。

    是從軍多年的敏銳觀察力,讓他看見了陳青芒身後三米遠的地方有一個還未爆的炸.彈。

    「阿芒,小心!」

    陳青芒一手握住相機,還未低頭查看照片,邊看見喻欽長腿幾步一跨,迎面而來,堅實有力的臂膀,她被他抱緊,撲倒在地上,連着往前滾了很多圈。

    隨之而來的是身後一聲巨大的炸.彈爆炸的聲響。

    她感到到空氣震動的熱浪,抱着喻欽的雙手快要被燙傷。

    約莫過了半分鐘,睜開雙眼,陳青芒看見喻欽的眼睛還是閉着的。

    心裏一陣緊張着急,她跪伏在地上,連忙伸手去拍他的肩,喊他的名字,用力地叫他,「喻欽!喻欽!欽哥!哥哥!!」

    「你沒事吧,你怎麼了,別嚇我啊!」陳青芒跪俯在地上,急哭了,她兩手成按壓手勢,就快要給他做心肺復甦了。

    「你醒醒啊,你別死,我愛你!」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緩慢地睜開了,裏面藏着星辰大海,還藏着她的影子。

    一手撐着泥土地,他坐直了身子。

    挺直的鼻樑,柔和着光的弧度,一側的小痣清冽如往,喻欽一手撐地,一手垂放,狹長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冷淡之中又是化不開的深情。

    他低頭笑笑:「死不了。」漫不經心中又帶了玩世不恭般的灑脫。

    陳青芒卻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感受着肩骨的稜角,陳青芒像抱住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般小心翼翼,輕抵着他的肩角,刻骨而珍貴。

    他們相擁很久,可在這過去相識的人生中還是太短。

    分開時,喻欽變魔術似的從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銀色的指環,環扣一圈的碎鑽,在燦爛的陽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澤。

    這枚戒指和他左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是一對,是他很多年前在她還沒離開時就準備好要送給她的禮物,是少年時勤勤懇懇用心挑選刻畫的禮物。

    戒壁內側,他曾用親手刻下了幾個英文字母:mylovelygirlcqm

    我最愛的女孩,陳青芒。

    陳青芒怔怔地看着那枚漂亮的銀色戒指,伸手卻,不忍觸碰,不敢觸碰。

    像是泡沫一般的夢,是我最愛的少年給予我的。

    晨間陽光灑落下來,吻上他們的鼻子,眼睛,嘴巴,如同在繪一幅時光的畫卷。

    而陳青芒的心孜孜不倦地為面前這個男人跳動很多年,心動很多年。

    她看着他的眼睛,藏了星星,藏了月亮,風一吹,烏雲被吹散啦。

    喻欽為她右手中指戴上了那枚銀色的碎鑽戒指,獨一無二的的戒指。

    他輕輕抱着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輕說:

    「我愛你,阿芒。」

    世界忽好像安靜了,喧譁聲炮.彈聲和槍聲都遠了。

    世間萬物通通失色,浩浩蕩蕩的天地間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只為彼此而心動。

    年少回眸,停留在此刻。

    十八歲做的夢,重逢在了二十六歲的這年。

    —————正文完結—————

    文/傾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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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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