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忘

    「海哥，好在你這都通知到了，要是不熟的，誰知道今天是你訂婚？」

    「嗨喲，今天來的可都是好兄弟，還能弄錯了不成？」

    「那咱們以後還是按習慣叫了啊。」

    「隨你隨你，招呼不周，吃好喝好啊。」

    老鄭訂婚有個根本無法避免的插曲，那就是酒店橫幅上的名字。

    熟悉他的人還是喜歡喊他鄭鑫海，可橫幅上卻寫着鄭智勇，就這個改名字的梗，老鄭能被身邊的一幫朋友吐槽一輩子。

    像方才的那種對話，一身正八經西裝的老鄭解釋了不知道多少遍， 卻也是沒有絲毫的辦法。

    越是關係近的，越是忍不住想要來開他一陣玩笑。

    除了祝福他有了歸宿，也誇獎了一番漂亮的趙玲。

    一身紅色碎花旗袍的趙玲，挽起了高高的髮髻，濃濃中國風的同時，也將她原本的好身材襯托的淋漓盡致，加上成熟的韻味，着實美的無以復加。

    就連蘇曉也在感嘆：「玲玲姐今天真漂亮。」

    「沒有你漂亮。」楊瑞在一邊小聲地恭維着。

    「哼！」白了他一眼，蘇曉還是無法釋懷這個傢伙的木知覺也。

    「嘿嘿。」楊瑞摸了摸鼻子，也沒爭辯什麼。

    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跟人寒暄的吳建斌和唐曉妍，拉着蘇曉走了過去。

    老鄭是個俗人，也不習慣弄一些太花哨的東西。

    這次雖然只是訂婚，卻讓他弄的跟結婚喜宴一樣。

    本來就為了避免因為改名而出笑話，他這邊請的朋友，都是相對關係好的，要麼就是道上走的比較近的。

    一些只聞其名不識其人的表面兄弟，他叫都懶得請。

    但即使是這樣，也足足有三十多桌。

    等到來賓，司儀在台上煽情的時候。

    楊瑞和吳建斌湊到一桌，打趣道：「老鄭有點兒意思昂，吳哥你看那兩邊。」

    吳建斌順着楊瑞指示的方向瞧過去，也是樂了。

    雖然都是便裝，但是魏凱坐的左邊的那幾桌，一看就是很正統的人 ，舉止相對文雅的多，再看右邊的那些人，除了幾個一看就是老大的大馬金刀坐的還算端正，剩下那些垮癱隨性，講話聲音也是一個賽一個的大，司儀在上面講，要是沒有mic音響，都夠嗆能壓得住他們的語調。

    「涇渭分明啊。」看了看四周，吳建斌呵呵一笑，中間這部分卻看起來都是生意人，說着，老吳拍了拍楊瑞的肩膀道：「這就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初級階段了。」

    楊瑞驚訝道：「這還初級，那高級的呢？」

    「高級的？」老吳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看不到。」

    「牛逼。」

    楊瑞年紀不小，之前同事同學的婚宴也參加了不少，說起來國內的婚宴幾乎都是大同小異一個模式的。

    司儀在煽情，雙方父母再講話，新人接着煽情。

    一眾親朋好友在下面起鬨。

    雖然很俗氣，很沒有新意，可是在那種氣氛下，笑容總會不自覺地的出現在每個人的臉上。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幸福會感染每一個人。

    「怎麼樣？看着這場面，你不抓點緊？」吳建斌笑呵呵地看着司儀拉着老鄭和趙玲在問東問西， 稍稍提高了點嗓音問楊瑞，實際上，也是要讓蘇曉聽見。

    「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得看俺們家曉曉。」

    「合着你等我跟你求婚吶？」

    蘇曉笑語嫣然，哪怕心裏對楊瑞有點不爽，在朋友們面前總會給足他面子，這個時候沒有什麼能比插科打諢更合適的話了。

    「哪兒能啊，這麼有難度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幾人嘻嘻哈哈笑鬧一陣，有跟同桌的其他人交流了一番。

    跟楊瑞他們同桌的，正如楊瑞之前猜測的一樣，都是他生意上的夥伴。比如給他夜總會供酒的，設備維護的等等。

    一桌人雖然都不認識，聊的也算融洽。

    席間，老吳再次邀請楊瑞，晚上再一起坐坐，楊瑞卻說：「哥，今天晚上確實有事兒。」

    「那行，咱改天。」吳建斌沒矯情。

    正隨意聊着，台上的老鄭接過話筒……

    「主持人讓我說說，那我就說說，我沒什麼文化，也不會說，就是……第一眼瞧見俺們家 趙玲的時候，我就想跟她睡覺……」

    話音剛落，整個兒宴會廳都「轟」的一聲笑成一團，趙玲的臉瞬間變的通紅， 而台下趙玲的父母臉上則尷尬無比。

    「這老鄭！」吳建斌也是哭笑不得。

    笑聲不絕，口哨聲也是此起彼伏，老鄭手裏的話筒被他轉了轉，又攥了攥，提高了調門，近乎喊着道：「睡一輩子的那種！」

    「啊……這應該就是一見鍾情最接地氣的解讀了……謝謝我們的鄭先生。那麼，現在我們問問趙小姐，您當時跟 鄭先生的想法也是一樣的麼？」

    司儀也頗具逗比氣質，前半段聽起來是在給老鄭解圍，後半段卻又給趙玲繞進去了。

    台下不少人已經笑趴，趙玲卻是落落大方，接過話筒道：「這倒沒有，只是……覺得 他就是我理想中的那個人吧。」

    在老鄭挨桌敬完酒之後，就是賓客「自由發揮」的時候了。

    魏凱等一眾官面上的人，待他敬酒之後就先行離開了，這種場合，他們過來是給老鄭面子，卻也不好多待。

    能在這裏一直喝到昏天黑地的，都是他道上的一些朋友。

    楊瑞不在其中，也早早跟老鄭打了招呼之後就帶着蘇曉離開了。

    「海哥這也算定下日子了。」

    蘇曉似乎是想通了，楊瑞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又不是什麼大事兒，犯不着讓自己不開心。在看着老鄭和趙玲的婚期已定，她也替他們高興。

    也就是今天是老鄭的好日子，也算是替自己來慶祝，否則，要是換做平常日，必然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傢伙的。

    昨天晚上，蘇曉沒忍住跟張冉吐槽了一番。

    「男人吧，都一樣，你們這還沒結婚呢，等結婚之後，記不住紀念日的情況會更多啊，他們哪有女人那般細心的？」

    那是張冉的原話。

    「可這才一年啊。」

    「是啊，一年，但你整天揮着小皮鞭趕着他玩兒命的向前，一年前他在幹嘛，現在又在幹嘛，整天那麼忙，記不住也正常。」

    張冉是給她好一陣安慰，只是蘇曉的本意卻並不只是想要她的安慰。

    也不知道張冉是不是傻了，自己這麼說已經很明顯了啊，不就是想讓她偷偷給楊瑞提個醒嗎？

    她沒接茬，蘇曉也不好直說。只是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敲打敲打楊瑞。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張冉似乎並沒有跟楊瑞聯繫。

    「定下也好，那不就是他想要的麼。對了，曉曉，一會兒咱去哪兒玩耍去？」

    「公司那麼多事，還玩？」

    「今天星期天嘛。要不，看電影去吧。《荒野獵人》好像不錯。」

    「萊昂納多演的那個？」

    「對。」

    「行吧。」

    嗯……儘管他不記得，但能陪在自己身邊也是好的。

    有時候，人總要自我安慰一下的不是麼。

    「吳哥喊你一起，也不知道有啥事，你幹嘛不去？」

    電影的節奏沒有那麼快，雖然風評不錯，卻不是蘇曉喜歡的類型。除了覺得萊昂納多的戲路又寬了之外，她沒覺得這電影有啥好看的。

    在影院裏，她小聲問着楊瑞。

    「我有事兒啊。」楊瑞說的煞有介事。

    「啥事兒？」蘇曉問道。

    「陪你啊。」

    「少來。」蘇曉的語氣充滿了不屑，可心裏卻是暖暖的。

    「真的。有啥事比陪你更重要？」緊了緊握着她的手，楊瑞拿額頭頂了頂她，柔聲說着。

    「我搖搖頭，信了。」

    其實陪女朋友這種事情，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陪」字。

    真要說起玩耍，男人還是更喜歡跟男人玩。

    當看完電影，蘇曉展現出她那恐怖的體力的時候，楊瑞也有些叫苦不迭。

    電影是在麥凱樂看的，逛街還是要選海信的。

    卡地亞的新款手環，香奈兒的包包，i的春裝……

    「怎麼光看啊，沒有喜歡的？」

    「逛街本來就是滑溜眼珠子嘛，又不是必須要買。」蘇曉揮揮手，滿不在乎地說着。

    楊瑞有點想笑，剛才是誰拿着那包愛不釋手來着？

    可最終她還是放下了。

    三萬多對她來說其實沒多貴，但現在她幾乎是將全部身家都投在了瑞和，蘇曉在不問家裏要錢的前提下，她也沒多少錢了。

    「這樣啊。」楊瑞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後就沒再多言語，她喜歡逛，他就陪着她逛。

    只是，趁着休息的功夫，楊瑞拐了個彎，把方才她看中的那款香奈兒的包包買了下來。

    「你瘋啦！這包那麼貴。」

    埋怨的語氣，卻不能掩蓋她眼中的喜意。

    楊瑞揉了揉她的腦袋，微笑着說道：「一年了，也沒給你買過什麼像樣的禮物。」

    蘇曉驚訝地抬起頭，眼睛亮亮的：「張冉跟你聯繫了？」

    像不像樣的禮物，蘇曉倒是不怎麼在意的，但是她在意的，卻是他說的「一年了」。

    「啊？」楊瑞有點懵，自己送女友禮物，她開心很正常，可這跟張冉有什麼關係？

    「沒有啊。」

    「哦！」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蘇曉心裏反而更開心。被朋友提醒的，和他自己記起來的，根本不是一個概念好麼。

    「我以為你忘了。」

    「差點兒忘了，只是走進酒店的那一瞬間，我想忘都難啊。」

    「呸！」

    蘇曉臉一紅，就在中午的時候，她還希望楊瑞能在進酒店的時候想起點什麼，可真等他想起來了，她還是忍不住地一陣羞澀。

    那天晚上，真正瘋了的人，是她自己。

    想想也是幸運，那個人是他，如果換了別的人，她還會那麼瘋狂嗎？

    答案可能……嗯……一定是否定的呀。

    「其實沒必要買這麼貴的，你自己說能換多少台娃娃機？」

    但是轉念想了想，蘇曉還是覺得楊瑞太破費。

    楊瑞看了一眼被女朋友拎在手裏的禮物，也不管她是不是口不對心，說道：「那不一樣，以前我很窮的，我只能給你我能力範圍內最好的，現在……好多了，自然也要好一些的禮物啦。」

    其實不管以前還是現在，他對錢的概念都不是那麼清晰明顯，他覺得能承受，花多少他也不會很在乎。而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什麼能比在紀念日收到男朋友禮物更能讓女孩子開心的了。

    這算是意料中的小驚喜，但顯然楊瑞給她的驚喜並沒有結束。

    他說他是走進酒店的時候才想起來的，可等到倆人逛累了，倆人想約去海景花園酒店吃自助的時候，她才知道他不僅沒忘，還做了充足的準備。

    倆人剛剛落座，服務生就推着一輛小餐車來到他們面前，上面，是九十九朵嬌艷的玫瑰，小巧卻精緻而顯眼的銘牌上，寫着」周年快樂」。

    在花束前面有一個ipad，裏面播放着一段視頻。

    楊瑞在視頻里顯得有些羞澀，臉色微紅的他完全沒有現實中那種伶俐的口齒：「那個……頭一回錄這個，曉曉，我不知道該感謝誰，讓我在一年前遇見了你。那就……感謝所有人吧。其實到現在，我都感覺跟做夢一樣。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你，讓我有了現在的一切。忽然記起，我似乎從未正式像你表白過，嗯……但我相信你是知道的，我愛你呀……餘生……請多指教！」

    看着視頻里的楊瑞最後居然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蘇曉沒忍住噗哧笑出了聲。

    眼圈兒有點發紅的蘇曉笑了一會兒才上下打量了楊瑞一番，調侃道：「看不出，你還有當主播的潛質啊。」

    「嘿，是麼，要不我申請個主播號？你沒事兒給我打個賞，我也去當個網紅？」正經了沒一會兒，倆人又開始嘻嘻哈哈了起來。

    誰都沒有多說什麼，可是在心裏，他們卻都是喜歡這種感覺的呀。在他們看來，有什麼比現在的狀態更完美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