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段子和本子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從意識流角度來講，不考慮功利與「意義」，兩個人能不能成為朋友，對不對脾氣很重要。

    張世霖是媒體人，在青島大小算個公眾人物，但在熒幕下，絲毫沒有一個身為「公眾人物」的自覺，反而是個很豪爽的人。

    當然，也可能跟他是東北人有一定關係。

    但說起來，楊瑞身邊的這些人，從來就沒有矯情的。

    他也不愛跟矯情的人來往。

    有事兒直接說，哪怕拍桌子罵娘，回過頭來還能坐一起喝酒唱歌吹牛逼。

    最讓人厭煩的，就是明明想說一，卻非要整個三減二讓你算算的。

    張世霖之前跟楊瑞約好，但凡有差不多質量的本子，就直接發給他，最初楊瑞也的確發了幾個質量不錯的本子，他們甚至都已經拍完了。

    之後，張世霖都以為這一定會成為慣例，哪知道人家楊瑞這邊突然就沒信兒了？

    開始的時候，張世霖還安慰自己，寫劇本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總要醞釀醞釀的啊。

    可特麼的楊瑞就跟失蹤了似的，直接杳無音信了？

    加上唐漢斌這兩天催的又緊，弄的張世霖是真惱了，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了楊瑞那。

    但聽他說是真的忙，張世霖也不疑有他。

    畢竟，他倆雖然是打車認識的，但人家楊瑞可不是真的僅是個出租司機呀。

    上次楊瑞給他們的那個「青島熱」的創意，就讓他們幾個朋友眼前一亮，樣衫做出來之後，光是在朋友圈裏找他預定的就有一百多人。

    而且，人家平常還要寫書，時間肯定會比較緊的。

    是以，他也沒再多說啥，既然約了晚上說，這貨又吹牛逼說現寫，這就讓張世霖覺得有點意思了。對於晚上的這次「約會」，居然隱隱有種期待感。

    今天晚上不需要錄節目，難得正點下班，因為廣電大廈和中聯離的不遠，溜達兩步張世霖就直接去一家「一號烤場」燒烤店，電告楊瑞之後，就在那兒先等着他了。

    沒多久，楊瑞就「風塵僕僕」地趕到了。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點堵。」

    「沒事兒，來來來，早點晚點無所謂，可你要是沒想好怎麼跟我解釋的話，就先吹一瓶冷靜冷靜吧。」張世霖哈哈一笑，一邊開着玩笑，一邊推給楊瑞一瓶青啤。

    「哥，別鬧，干正事兒呢，最近是真忙的腳不沾地了。」楊瑞接過啤酒，分別倒了兩杯，卻沒真的吹。

    「咋啦？你身為一個寫手，寫東西賺稿費也是正事兒啊。」張世霖接過杯子，跟楊瑞一碰：「來，走一個。」

    酒到，杯乾。

    啤酒，很多外地人且不常喝的都有些喝不慣，覺得會苦。

    而正確的喝啤酒的方法，就應該像楊瑞和張世霖這樣，一飲、大口。讓酒液完全包裹味蕾，只有那樣，才能真正感受到啤酒花的醇厚香氣。

    「哈……」

    倆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相識哈哈一笑。

    「最近忙啥呢？」

    「又搞了點副業啊……」

    張世霖不覺得楊瑞是那種嘴上答應了你，轉頭就當沒事一樣的人，從第一次跟他說劇本的事情，他很認真地完成，就不難看出他履諾的效率。

    其實說起來，青島電視台也沒跟人家楊瑞簽訂什麼約稿的合同，他寫不寫，什麼時候寫根本就是人家的自由。

    他催楊瑞的一切基礎，就是因為之前倆人口頭上說了句：有好本子就給我們。

    而楊瑞則回了句：本子是有不少的。

    我需要，而你有很多。就成了他催楊瑞的，多少有些牽強的跟腳。

    所以，他嘴上跟楊瑞要的凶，實際上根本原因則是老唐催他催的太緊而已。若是一般的本子，就算楊瑞來不及寫，他們也還有備用的。

    只是不知道老唐最近腦子是不是抽了，之前準備的幾個本子他都覺得不太合適，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催張世霖聯繫聯繫楊瑞，問問他那邊有沒有好的本子。

    這個原因和楊瑞一說，倆人都是一笑而過。

    楊瑞不是真的忘了，而是最近實在太忙，顧不上啊。

    相互溝通一下，自然不會有什麼誤會產生的可能。

    「等等，你最近忙着……開停車場？」但聽說楊瑞最近忙的事情，張世霖顯得有些驚訝。

    「是啊。」楊瑞點點頭。

    「在那兒？」張世霖追問了一句。

    「高安路九江路口那邊，水鄉苑背後。」

    「我操！那家停車場是你開的？」

    聽楊瑞這麼說，張世霖瞪大了眼睛愕然問道。

    見他這幅表情，楊瑞有些意外地問了句：「你知道？」

    「當然啊，我們干媒體的，總要對時事跟進啊。前段時間市政剛發的消息，市南市北兩區下個月要新增兩千個停車位，外加新開業三家停車場，一家收費的規模最大，能容納四百多輛車，說的就是你家啊。」張世霖嘖嘖稱奇，忽然有種「衝突感」，眼前這貨明明是個寫手啊，怎麼就跑去開停車場了？

    而且，還是規模不小的那種。

    楊瑞聽說，擺擺手道：「沒有沒有，哪兒那麼大啊，小車能停不到三百輛，大車能停三十輛是，四百輛這個數據，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啊。」

    「不能啊，你們那個停車場，佔地面積在那擺着呢。」

    張世霖不信。

    楊瑞則說：「我這個不太一樣，考慮到有電動車，每個車位旁邊我都預留了給車子充電的充電樁接口。」

    「這麼牛逼？」張世霖訝然道。

    一般的停車場，有車位就不錯了，他居然還給預留充電樁？

    「不算牛逼吧，現在電動汽車很多的，而且，我覺得，這應該也是一種趨勢。」楊瑞很認真地告訴他，自己之所以這麼做，是真這麼想的。

    張世霖嘿然一樂，說道：「眼光這麼長遠？」

    「關鍵現在油價太高啊。」楊瑞攤攤手，無奈道：「這麼高的油價，自然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考慮電動車，加上現在國家又有政策補貼，跟着政策走，總沒錯。嘿，要不然，我給你們寫個吐槽油價高的本子？」

    楊瑞的話鋒轉的有點突然，饒是張世霖作為一電視節目主持人都差點沒跟上他的節奏。

    愣了一會兒才哭笑不得道：「你說真的啊？命題作文也行？那你吐槽油價還不如吐槽房價呢。油價忍忍就過去了，實在不行還能買電動車，這房價這麼高，誰還能真睡大街上了？這才是剛需。」

    「那寫個吐槽房價也的不是不行，其實寫劇本是很難的，但是段子不難啊。」楊瑞笑笑。

    「真假，照你這麼說，誰都能編段子了？」張世霖挑挑眉毛。

    「有個套路啊。」

    聽楊瑞這麼說，張世霖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什麼套路？」

    「段子之所以好玩，主要是反轉。反轉一次的是一般段子，反轉兩次的火段子，反轉好幾次的，那就是神段子了。」楊瑞笑道：「打個比方，一個校花打着男友不浪漫的幌子，準備跟一中年大叔上他的奧迪。這個時候，男生的媽媽開車法拉利過來接他回家吃飯，就是反轉。」

    楊瑞說的這些，作為業內人士的張世霖自然是知道的：「你說的簡單，但真能想得到，又能寫出來的就不多啦。要不然，人人都能編，還要編劇幹嘛。這根本就是個難者不會，會者不難。」

    「我的中心思想，是說不管什麼主題的段子，只要足夠反轉，就是好段子。」

    「這麼說，你還真能寫命題的本子？」

    「都是大同小異的啊。」

    「科幻的能寫？」

    「科幻？」

    聽張世霖居然想要個科幻的段子，楊瑞笑了，搖搖頭道：「這不是能不能寫的問題啊，是你們能不能拍啊，這邊要給你弄個宏大的外星科技場景，你們拍短片的成本能夠嗎？難不成都做成動畫的？」

    「嗨，這不也是我急着找你的原因嘛。」張世霖無奈道。

    「咋？」

    「《三體》你知道嗎？」

    「知道啊，最近很火的一本科幻小說。」

    那本書楊瑞還真知道，雖然他並不是十分喜歡看科幻題材的小說，但這並不妨礙他知道最近這本多次在國際上獲獎的科幻小說。

    在網絡小說中，也有不少科幻題材的。但那些小說在楊瑞看來，不過是披着科幻外衣的玄幻武俠等純幻想小說，跟「科幻」里的「科」不太沾邊。

    簡單來說，就是幻想足夠，科學不足。

    甚至有宇宙中轟轟作響的爆炸場面，可誰都知道，聲音在太空中若沒有空氣等媒介是無法傳播的……

    常識性錯誤一多，那讀者對文章質量就會產生質疑。當然，其中也不乏以情節取勝的，但更多的還是讓人不值一哂。

    而《三體》就不同，楊瑞覺得，它才是最近很長一段時間內，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的，真正的科幻小說。

    比如「黑暗森林法則」，儘管依然是一個主觀的理論，可它就是那麼的直入人心，發人深省的原創理論。讓人感覺「我草，還真是這麼回事」的牛逼理論。

    「就是因為最近幾個月《三體》獲獎無數，咱們偉大的唐導用他清奇的腦迴路，準備拍個帶有喜劇效果的、科幻題材的短片。」張世霖捂着額頭，哭笑不得地說着。

    到了這會兒，楊瑞才知道張世霖幹嘛直接打電話「催稿」了。

    「這……算是蹭熱度？」

    「誰說不是勒？」

    楊瑞撓頭的樣子，落在張世霖眼裏覺得他也無能為力。

    的確，讓楊瑞寫段子不難，他也能寫的不錯，可是，讓他寫個明確為科幻命題的，還要寫的有趣好笑，簡直就是強人所難了啊。

    「要是為難……就算了，你想個其他的，我給老唐對付過去，要不整天在我耳邊嗡嗡，煩也煩死了。」

    「這個……有點難。我得斟酌一下，段子好寫，可本子不一樣，你得能拍的出來。而且，我瞅着，你們這預算應該也不會很高吧。」

    「那肯定啊。拍短片的預算能高到那兒去。」

    「所以，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能讓你們拍出來。」

    「等等……你說的是，你不是寫不出來？而是想寫個能拍出來的？」忽然聽明白楊瑞話里意思的張世霖這回真有些驚訝了。

    「啊……是啊。剛才不是說了嗎，只要反轉足夠，就是好段子啊。」楊瑞認真地說着。

    「不是，科幻啊， 你怎麼反轉？文明都不一樣啊。」

    「你別說，剛才咱倆這一聊， 我忽然還真有個套路。」

    「真假？」

    「我說你聽啊，要是覺得還行，我就填格式里。」

    「來啊。」

    「2017年10月21日中國貴州射電望遠鏡「天眼」接收到一個來自外太空4光年外的可疑信號，第二天，美國的霍金就警告中國：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但是，一個月後，中國政府經過慎重的考慮，為了科技的發展，和在國際社會影響力的提升，決定回復外星人的信息。

    因為中國人覺得就算自己不回答，其他國家也會回答嘛，而且指出這次跟外星人的交流，很可能給全人類帶來科技的騰飛……」

    楊瑞學着《三體》裏描述的畫面，給張世霖介紹着是中國人通過各種手段，向外星人發送信息，並將地球的一些情況也一併附在信息上發送了過去。

    但是，平靜的日子只過了八年，突然在八年後的一天，地球收到了數以百萬計的來自相同4光年外的外星信息，內容是相同的……兩條！

    地球人害怕了，全世界都進入了備戰階段，世界各國的科學家都匯集到一起，準備破譯那條來自外星人的信息。

    一年之後，就在全世界的宇宙飛船造的如火如荼時，人類逃亡計劃都已經制定完畢的時候。

    科學家們詔告全世界，他們破譯了那兩條信息。

    「這……也沒什麼反轉啊？很正常的科幻路子。」

    張世霖蹙眉說完，悶了一口青啤。

    「全世界的所有家庭，都在看着破譯直播，隨着電腦的運行，原本是亂碼的外星信息漸漸轉化成了他們能看懂的文字——你們那房價多少？外星人限購不？」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