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要當杜十娘麼?」佟樂沒好氣地問了句。
「就算我是杜十娘,楊瑞也不會是李甲的。」菲菲嘿然一笑,無所謂地說着,對於楊瑞,她是無條件的信任。
「你說你又是何必?他就真的那麼值得你如此付出?」
「我覺得……可能……這就是愛情呀。」
「愛情,就是特麼因為愛,才搞出那麼多事情。」
佟樂見菲菲已然「執迷不悟」,恨恨說道。
很多人對於自己的事情,往往會處於一種「當局者迷」的狀態,他們看不清自己,弄不明現狀。
但是,對於別人,卻能看的很清楚。
「平常沒看出你有這憤青范兒啊,怎麼了這是?」
佟樂的異樣,還是逃不過菲菲的眼睛。
「沒事兒。」
佟樂明顯的不耐煩,更加肯定了菲菲的猜測,她這肯定是遇到事兒了呀。
菲菲笑笑。
從之前那個環境裏走出來,雖然在體力上要遠比之前勞累,可是在心情上,卻是愈發地明媚。
再回頭想想自己以前的生活,菲菲都有些覺得可笑,為什麼那時的自己會走那樣的一條路。
可是,也正因為身在其中過,她非常理解佟樂。在那種環境中,對於情感的戒心極重,她們不會輕易地付出感情,因為特殊的身份,她們輸不起。
佟樂這還算是好的,菲菲在夜場待的時間就算不長,也見了太多太多的情感悲劇。見多了那些最終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的女孩。
「跟我也不說實話?」
見素來沒心沒肺的佟樂突然鬱郁,那肯定有問題了啊。
「菲菲,你為什麼這麼傻?」佟樂沒直接回答菲菲的話,卻是反問了句。
「哦?」菲菲挑挑眉毛,沖她笑笑,表示願聞其詳。
「當你全心全意對他的時候,你就真的變傻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他,想着怎麼做對他才是最好的,哪怕他是在傷害你,你還覺得那是一場對你的感情測試,你還得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忍耐……可是……可是……」
佟樂越說越是激動,到了後來,眼圈一紅,那淚水瞬間決堤。
這一下倒把菲菲給嚇壞了。
她那些話,聽起來似乎是在說菲菲跟楊瑞,菲菲自己想來,有時候她也的確跟菲菲說的那樣犯傻,可是,在這個時候她卻明顯感覺出,佟樂只是在拿菲菲的事說她自己。
「你到底咋啦。」菲菲趕忙遞給她紙巾,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佟樂搖着頭放聲大哭,精緻的妝容花的一塌糊塗。
菲菲攬着她的肩膀, 讓她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
「菲菲,你知道嗎?我真的有點羨慕你了。」
待她漸漸平靜,佟樂雖然還抽泣着,但將內心的鬱結發泄出來之後,明顯好了許多。
「羨慕我?羨慕我什麼?」菲菲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問道。
「羨慕你眼光那麼好,你知道麼?店裏的姐妹們都很羨慕你的。」佟樂小聲說着。
菲菲知道他們說的「羨慕」指的是什麼,只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她就沒奢望過能一舉拿下楊瑞,對他突然有女朋友的事情也有心理準備,甚至要是楊瑞說他已經結婚了,她都不會感到意外。
可能是比較幸運,她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單身。不管是誰主動的追求,旁人都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就算他現在有女朋友,不是還沒結婚嘛。
而且佟樂當初還鼓勵她來着 :有守門員還能進球呢不是麼?
佟樂,雨彤都知道楊瑞的事,那麼店裏其他姑娘知道了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她們羨慕什麼,菲菲心裏也清楚。無外乎是楊瑞的年輕,單身,以及跟菲菲之間極大的可能性。
只是面對佟樂,菲菲哪裏能順着她去說?
「羨慕我默默的忍受?自認為堅強?還是羨慕我執着的等待?」菲菲苦笑一聲,說道。
「可是這已經很好了啊。」佟樂擦擦眼淚,低聲說着。
「能先說說你這是怎麼了麼?」
「老張把我騙了……」
佟樂嘴裏的老張,菲菲知道。
就是當初幫着他們租下貞花這家店鋪的佟樂的恩客。
聽着佟樂斷斷續續的描述,她這才知道事情的經過。
那個老張是店裏的常客,在認識佟樂之後也一直都點她一個人,時間一長,倆人愈發地熟稔。
他告訴佟樂,他跟自己老婆分居很久,已經沒有什麼感情了,但在遇到佟樂之後,忽然就像找到了戀愛的感覺。
各種甜言蜜語加經常去店裏給佟樂捧場。
漸漸的讓佟樂對他放下了戒備之心。
而在後來,更是幫着他們拿下了貞花的這家店鋪。
按照店裏的規矩,去唱歌喝酒是唱歌喝酒的錢,把女孩帶走就要另外付費了。按照佟樂的價碼,要麼八百,要麼兩千。
而自打老張幫着佟樂和菲菲拿下……也不能說拿下,他只是居中聯繫,佟樂和菲菲該付的錢,該辦的手續是一樣都不缺的。
自打他幫了那個忙之後。
佟樂就再沒有跟他要過錢……甚至隱隱有種拿他當「老公」的架勢。
從那之後,老張也不怎麼來店裏了,卻經常找佟樂,出去「玩」。
對她除了肉體上的需要,以前的關心和呵護也越來越少。
之前更是藉口做生意需要周轉,從佟樂那裏拿了七萬塊錢。
儘管佟樂心裏隱隱有點感覺他只是拿自己當成洩慾工具,但被那所謂的「愛情」蒙蔽的她選擇了忽視。
直到前段時間,有個經常跳場(偶爾卻別的夜總會串場)的姐妹偷偷告訴她,他在澳都(另一家夜總會)見到老張時,佟樂心裏才漸漸有點醒悟,可她依然不願意相信。只是覺得他是在應酬,在陪客戶。
前幾天,菲菲因為要陪着楊瑞去膠南,店裏需要人照看,正好休息的佟樂就在店裏頂班。
她的作息跟已經完全變正常的菲菲不同,白天的精神頭沒有那麼好。
在店裏待了半天她就有些煩操,索性關了店門出去逛逛街,順便提提神。
可就在她逛百麗的時候,發現了老張帶着他的老婆孩子從一家餐廳出來。遠遠的瞧過去,那一家三口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那種笑容,是佟樂曾經夢想過的。
那是一種代表着幸福和美滿的笑容。
他根本就沒和老婆分居,他根本就是家庭和睦的。
精神接近崩潰邊緣的佟樂強忍着衝過去質問他的衝動,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
結果,他說他在開會。
「很諷刺是麼?」
「……」
這話,菲菲沒法接。
接下來,佟樂還是選擇了冷靜,直到幾個小時之後,才再次給他打了電話,跟他攤牌了。
老張沒想到自己一家三口逛街的時候居然被她給發現了。他也是光棍,直接告訴菲菲的確如此,自己是騙她的。
他在貞花也沒有自己說的那麼大的能量,反正都是招商,不過是順嘴給熟人介紹一下而已。
至於從菲菲那裏拿的錢,他也說短時間內是不可能還她了,要是她想要,就等着他經濟情況好轉再說。
而英皇,他以後也不會再去了,反正澳都的妹子比英皇的質量更高……
反正,就是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至此,佟樂的情緒終於全線崩潰……
菲菲沒有想到,這段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甚至對於佟樂 都沒怎麼關注過,一時間,菲菲深感自責。
可是,安慰她的話,菲菲還沒有說出口,佟樂就先說了。
「菲菲,其實,我是想和你說對不起的。」擦了擦眼淚,佟樂說道。
她自己因為遇人不淑,輕信渣男被騙了幾乎所有的積蓄,所以,再聽說菲菲居然也拿錢給楊瑞的時候,這才忍不住開口。
「沒關係, 我不怪你。」
「可是……我那會兒錢不夠……我動了一部分貨款。」
嚅喏了半天,佟樂最終吐露了實情。
聞言,菲菲抿了抿嘴,嘆息一聲。
當佟樂說他給了那個姓張的七萬塊錢的時候,她就大體猜到了。因為菲菲跟佟樂的情況差不多,開業至今生意雖然不錯,但因為交房租和店面裝修,就算倆人賺了不少錢,但手頭上能供倆人支用的閒錢並不多。
菲菲能拿出五萬塊錢來支持楊瑞拿地,那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菲菲因為在夜場上班,賺的多但消費同樣高的驚人。在攢錢上,她絕對不可能比菲菲的積蓄還要多。
這也說明了,她拿給姓張的七萬塊,裏頭必然會有部分貨款的。
「動了就動了,有個教訓,也好。」菲菲彎彎嘴角,並沒有責備她。
因為菲菲知道,既然已經成了事實,除了接受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麼?就算把她罵的狗血淋頭,那錢就能回來了?要是那樣,菲菲肯定不會吝惜口水的去罵她。
問題是,除了讓佟樂更加難受之外,並沒有什麼卵用。
「你怎麼不罵我?」佟樂的心一直在絞痛,可菲菲明顯出乎她預料的反應,讓她暫時忘了那種痛。
「傻瓜,我們是姐妹啊。」菲菲抱了抱佟樂,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而她的這番舉動,直接讓佟樂哭的更大聲了。
不過,這一次,菲菲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輕鬆,那種丟掉巨大包袱之後的放鬆。
任何人的錢被坑了,能善罷甘休的要麼是不在乎的,要麼是實在無能為力的。
那個姓張的很賊,跟佟樂要錢的時候,絲毫沒提借借據的事情,最多算個口頭上的約定。
既沒有說明借款數量,更沒有說明還款時間,一句「等我周轉過來就還你」,就算白紙黑字也跟沒有一樣。
所以,她的這筆錢,就算人家說成饋贈,佟樂也沒有脾氣。
哪怕最後打官司,她能贏的可能性也很低。
更加上她的職業原因,她打骨子裏就不樂意跟警察打交到。
鄭鑫海跑路的消息,在菲菲跟楊瑞閒聊的時候就知道了。
不過,至於他的那些手下都被楊瑞接收了的事情,楊瑞倒沒說明白。
因為楊瑞的關係,佟樂也認識了不少鄭鑫海的手下。可問題是鄭鑫海現在都跑路了,那些手下現在又不知道在哪兒,即便碰到流氓想用流氓的辦法解決都辦不到。
菲菲也深知這一點,除了無奈,更是束手無策。
菲菲同樣也知道,佟樂的這件事,肯定只跟自己說了。店裏的那些姐妹……佟樂甚至提都不會提。
說起來,錢並不是什麼大事兒,沒了,再賺就是。
她之所以崩潰,全因為這事兒 實在是太丟臉了。
自己識人不明,被人騙財騙色,但凡被別人知道了,那佟樂肯定就會成為整個兒英皇的笑柄。
菲菲甚至都能想像的出那些人在背後會說什麼奇怪的話。
所以,不用佟樂說,菲菲就再三告誡她,這件事,萬萬不可再跟其他人提起。
夜已深。
心力交瘁的佟樂先行睡去,菲菲卻有些睡不着了。
佟樂拿了用來進貨的三萬塊錢,如今店裏能夠用來進貨的錢也不過兩萬多。好在之前先進了一批換季的夏裝,加上店裏還有部分待出售的春季款,算一算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可是……少了這四萬塊,對「遇到」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
如果不是她也拿了五萬給楊瑞,實際上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可現在的情況就有些嚴峻了。
就算自己跟楊瑞合作的那個項目一切順利,真正能拿到錢的時間她也不太好確定。
一旦店裏出現資金短缺導致斷貨的情況出現,那麼她這倆月來……甚至說她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流水。
壓力……很大啊。
就在這一瞬間,菲菲忽然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會英皇上班?
但是,想到跟楊瑞一起的時候,他那如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菲菲咬了咬牙,將那個想法直接扼殺掉了。
「如果……實在不行,我就跟楊瑞說說?」菲菲心裏想着,這也是最後的辦法了,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情況,她覺得,楊瑞一定會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