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夜,與北方的夜在同一片天空下,並沒有什麼不同。
若真的有,那也只有氣氛而已。
哦,還有……氣候。
在青島的夜空還算寧靜祥和的時候,陽江卻是狂風大作,暴雨突襲。
龔老三選的交易這天,正有颱風登陸。
陽江西郊毗鄰國道的一處荒野,唯有一棟建築孤零零地矗立在那。略顯破舊的圍牆上刷着着斑駁的標語,在狂風暴雨中,映着時而炸亮的閃電,隱約能看出似乎是:「以三個代表指導我們屠宰工作」
「龔老三,你這選了個什麼破地方?」
魏凱一邊擦拭着身上的雨水,一邊四下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一雙濃眉擰成一團,臉上只寫了倆字「嫌棄」。
「魏老闆,安全起見,多多擔待啦。」龔老三陪着笑臉,小心地說着。
這次交易,是他們這買賣自開張以來數目最大的一次。
也由不得他不小心,光是馬仔就帶了三十人過來。
即便南方的青年在身材上沒有北方那麼高大,但看他們臉上淡漠的神態,經驗豐富的魏凱就知道這幫人不是易與之輩。
計劃早就訂好,他們這邊人雖然少,卻相對比較安全。
「那也不用今天啊,刮颱風呢!要不是我身子骨還算壯,這麼大的風都能把人吹跑。」
魏凱吐槽着,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屠宰場裏已經不怎麼健全的玻璃窗被狂風颳的「哐哐」作響。
「魏老闆不做這行不知道,這樣的天,我們難受,稽查更難受,這麼大風雨,他們一般也不會出來的啦。」譚耀光笑嘻嘻地說着。
「哦!呵呵,你們真是大大地狡猾啊!嘿!不過,我喜歡!哈哈哈。」魏凱大笑着,心裏卻是一沉。
他們說的其實不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里,配合他們準備抓捕的武警戰士所面臨的困難也呈級數增長。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今天這次行動失敗,那就真的雞飛蛋打了,自己帶的這些錢一旦有損失,那這個責任,他們整個兒行動組都負不起!
「龔老三,錢,我帶來了。」魏凱斂了斂心神,微揚下巴,一邊說着一邊招招手。
作為「親信」的董佳奇立刻把兩個大旅行包提溜了過來。
從他胳膊上緊起的肌肉不難看出,這兩個袋子的分量不輕!
見狀,龔老三和譚耀光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灼熱的光芒。
那……跟金子的光差不多。
「嘿,我一早就知道,魏老闆是爽快人。」譚耀光嘿然一笑,也是招招手。
四個馬仔一人一個皮箱擺了過來。
單純從賣相上來看,人家那四個皮箱估計也得值個百兒八的。
「魏老闆,驗驗貨吧。」對自己的這批貨,龔老三很自信,自信到讓他不自覺地越過了譚耀光直面起了魏凱。
「嗯!數目不小,是得驗驗,錢在這裏,你們也點點吧。」魏凱嘴上說着,但看龔老三的眼神微微有點意外。
兩邊的小弟各自結果交易品,分頭清點了起來。
二十幾台驗鈔機「嘩啦啦」的想動,那聲音是說不出的動人。
相對於魏凱他們還要查驗貨品質量,龔老三這邊的人也沒有輕鬆多少。
一千兩百萬的現金,就算用點鈔機也得點上一陣。
趁着這個檔口,兩邊的話事人也湊到一起點着煙閒聊。
「魏老闆,跟你合作真的很愉快。」譚耀光一臉笑意地說着。
「嗯,沒準以後還有機會。」美美地抽了一口當地的香煙,魏凱吐着煙霧淡淡地說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龔老三點頭哈腰地附和着。
譚耀光則搖搖頭,說道:「魏老闆,你是實誠人,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哦?你說。」
「這麼大一筆貨,你想出手可能不那麼簡單,這批貨出了陽江,我們就不負責了。怎麼出手,我希望你能謹慎一些。」
不管怎麼說,魏老闆也是大客戶,他們做生意的,總要幫客戶考慮一些,無論多少,你這個心意要表達出來。
「譚老闆不知道我準備怎麼出手?」
「知道,當工資發嘛,一來一去剩下八百萬,也不是筆小錢,魏老闆的工程那麼大,我都有些好奇了。」譚耀光自然是知道魏凱準備怎麼處理這些假幣的。
但魏凱聞言卻是一怔,有些疑惑地看了龔老三一眼,轉而對譚耀光說道:「譚老闆說笑了,我哪有那麼大能量,要是我真有大到光給工人發工資就要發兩千多萬的工程,也不會在意那點小錢了,我不過是個小包工頭而已,在我後面,還有好多老闆呢。」
「哦哦,是我疏忽了。」譚耀光乾笑一聲,打了個哈哈。
這事兒,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是魏凱自己需要這麼多錢。
隨意地閒聊着,時間感就會被擠短,幾人覺得沒多久,兩邊的清點工作就已經做完了。
在各自確認了之後,譚耀光笑着問魏凱道:「魏老闆,還滿意吧?」
跟龔老三一樣,譚耀光同樣對自己的貨很自信,可滿以為表示十分滿意的魏凱,卻只是撇撇嘴:「貨是好貨,人就不見得了。」
「魏老闆何出此言?」譚耀光不解。
「我這麼大的客戶都親自來了,你們老闆倒是架子不小,從頭到尾連個面兒都不露,是怕我吃了他還是怎麼的?」
這個時候,魏凱帶來的現金已經被他們這邊的馬仔放到了自己的車裏,至此,整個交易便算順利完成,放下心來的譚耀光哈哈一笑,指着龔老三對魏凱道:「我們老闆現在……」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龔老三攬過話頭,笑着道:「我們老闆最近身體出了點問題,正在人民醫院休養,他也很想來,還托我們給魏老闆問好呢。」
「唔……這樣啊,那我也不能強人所難。下次,有機會的話,譚老闆給我引薦引薦,以後咱們也做個長期的買賣。」
「好說好說。」
「嗯,這狂風暴雨的,我也不久留了,現在就回山東了。」
「魏老闆,後會有期!」
「有期有期……」
帶着作為證物的假幣,魏凱帶着自己的人開車朝着北邊駛去。
「這個有期,可能……會短的很呢。」魏凱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