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瑞開動了車子,那青年就拿出錢來要給楊瑞。
「你先留着看病吧。」
卻是被楊瑞直接拒絕了。
那人聞言微微一怔,深深看了楊瑞一眼,轉而把錢收了起來。
「咱這是去哪兒?」見車子開到了遼陽路上,又沒往南京路最近的那家醫院拐,那青年有些疑惑地問道。
「阜外醫院太近了,你不怕那些人去找你補刀?咱去401也不遠,你死不了吧。」楊瑞翻翻眼皮,暗道這貨也是個心大的。
「呵呵……嘶……」那青年被楊瑞的話逗樂了,剛想說什麼似乎牽動了傷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罵道:「這幫狗日的,給老子玩兒陰的。」
「用不用報……給家人朋友打個電話?」
楊瑞本想問他用不用報警,但猜測了一番他的身份,楊瑞覺得他這種人估計不希望跟警察打交道,而且,一旦報警,作為當事人恐怕他也得受牽連,索性臨時改口,並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那青年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謝了兄弟。」
言罷,他拿起楊瑞夾在空調出風口處的手機,思索了一番之後撥通了一個號碼。
「亮子是我,恁海哥,我讓李向鵬那個狗日的埋伏了,現在正在往401走……嗯,沒事,扎了個口子,你帶點錢直接去401。
不用,他公司都讓咱擠垮了,今天他就是想跟我玩兒個魚死網破,沒弄死我他肯定得跑,找不到他的。
這事兒肯定就不能這麼算了,他人找不到,他公司的業務就別給他留了,本來還顧忌以前的交情給他留了條活路,他自己作死也別怪咱們不仁義。
該挖的挖,該搶的搶,以後他們公司的所有業務,咱們都接過來。
不是,我手機當板兒磚使了,這是救我那朋友的手機,要不是他,估計恁就見不到我了。
行了,我沒事兒,趕緊過來吧。
嗯,就這樣。」
聽他講着電話,口氣輕鬆語速流暢的樣子,楊瑞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至少看起來他傷的比想像中的要輕。
「謝了兄弟。」
「謝謝就不用了。你少說兩句就行了。」
到了401,楊瑞把車子停好時,卻發現方才嘴裏說的輕鬆的「海哥」卻是連下車都困難。
敢情方才的一番話,根本就是安慰他兄弟來着。
沒得辦法,楊瑞只好攙着「海哥」朝急診室走去。
這特麼叫什麼事兒?
嗯?
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還鐵定不是什麼好人。自己救了他不說還得給他送醫院,又跑前跑後地掛號,找大夫……
可問題是楊瑞不這麼做,那個「海哥」自己卻已經啥事兒都幹不了了。
罷了罷了,不管心裏多麼的不情願,楊瑞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掛號的時候,他知道了「海哥」大名叫鄭鑫海。
本想掛完號就走,可楊瑞發現他根本就走不了。
鄭鑫海小腹傷口問題不大,沒有傷及內臟,縫幾針就行。但醫生簡單給他做了檢查之後發現他右臂和胳膊可能存在骨折的可能,需要拍片,這樣一來,繳費什麼的可都需要人。
他的朋友又沒到,這些事情就只能由楊瑞去代勞了。
忙前滿後忙的楊瑞滿頭大汗,因為是外傷急診,拍片的時候診斷結果會直接給出來。
而結果並不樂觀,鄭鑫海的右臂骨裂,肋骨斷了三根。
這特麼就根本不是什么小傷了。
楊瑞小的時候也因為頑皮摔斷過胳膊,那種疼痛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很難想像剛剛在車上這貨的口氣還那麼輕鬆。
不管這人到底是幹嘛的,至少是條硬漢子。
一路上談笑風生,卻未曾提及他受傷的經過,就好像受傷的不是他一樣。
能受這種傷,楊瑞就算用膝蓋也想的出來當時他經歷了什麼。
而後續需要繳納的費用,鄭鑫海身上的五百塊就遠遠不夠了。
我幫你可以,但墊付醫藥費還要我來就有些過分了吧。
楊瑞告訴大夫,這人他不認識,是路邊「撿」來的。
可這番說辭大夫根本就不信,還生怕楊瑞跑掉似的根本不讓他走。
好在二十多分鐘之後,鄭鑫海的朋友來了。
一行六人,為首的是一膀大腰圓的胖子,一臉的橫肉。鄭鑫海跟他比起來,簡直就成了文弱書生。
他們來的時候,鄭鑫海小腹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雖然他依然虛弱,但精神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他告訴楊瑞,那個胖子就叫「亮子」,而剩下的五個青年,從他們對鄭鑫海和「亮子」的態度上不難看出他們馬仔的身份來。
「楊瑞。」
而鄭鑫海想要介紹楊瑞時,才記起自己根本還不知道他叫啥,楊瑞則自報了家門。
「亮子,今天要不是楊瑞,我可能就真被廢了。你讓人先去把費用繳了,留他們幾個在這裏,你帶楊瑞把車洗了順便宵個夜。」
鄭鑫海剛吩咐完,就被醫生帶走處理骨折去了。
「楊哥,大恩不言謝。以後你有什麼事兒,直接找我,絕對沒有二話。」亮子緊握着楊瑞的手,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被一個男人握着手不放,還是個面惡的胖子,那感覺真的是說不出的尷尬。
楊瑞嘆了口氣說道:「客氣就不必了,既然你們來了,我有事,就先走了。」
「楊哥!別啊,海哥都說了咱先洗車,然後宵夜,俺哥現在不方便,等他好了肯定好好擺個面兒。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先賞個臉給小弟。」
只要不是天生娃娃臉,這人一胖就特別顯年紀,亮子在楊瑞眼裏怎麼看都奔四的人了,一口一個楊哥、又自稱小弟,讓楊瑞着實啼笑皆非。
不管楊瑞怎麼明里暗裏的拒絕,亮子就是不鬆口。
無奈之下,楊瑞只好答應他先去洗車。
這個點兒了,要找洗車的地方是很難的。可亮子卻有他的門路,他告訴楊瑞,杭鞍立交橋南京路下橋口西邊有很多夜間洗車的人。
一去之後楊瑞才知他所言不虛。而方才來醫院之前楊瑞雖然算是路過那裏,卻因為有高架橋擋着並未注意。
而且,那些人見到副駕駛座位上的血跡之後,就跟沒看見一樣,根本不問原因照洗不誤。只是價錢上卻要了三百塊。
看着亮子一臉稀鬆平常的樣子,楊瑞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在向一個自己從未接觸過的世界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