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暴風雨前的最後寧靜與贖罪

    奧古斯都王撤回了他的命令。

    整座城市裏的豬人和高等精靈們發出歡呼聲，這三十日他們仿佛進入了地獄。

    昔日所有美好似乎就此不見，接下來就只有奧古斯都王的永恆的冰冷統治。

    可是這一切在伯利克里乘着戰爭古樹歸來，並在王宮之內展現出神跡，從而變得煙消雲散。

    一時間，德魯伊與伯利克里，這兩個名詞傳遍了整個征服者之都（太陽王之城）。

    而伯利克里原本的木屋，已經門庭若市，來訪的精靈們都踩爛了他家的門檻。

    不過，繁華之下，伯利克里卻是一直在勞心勞力地做着其它的事情。

    他進入原先的屠宰場，為每一個之前被砍去右臂的豬人治療傷勢，以及對他們使用野性生長。

    但是，這些受了傷的豬人有十數萬之眾，伯利克里卻只有一人。

    每天，從早到晚，從白天太陽剛剛升起來，到夜晚月亮高高掛起來，伯利克里都在施展【野性生長】，為豬人們治療傷勢。

    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人一天比一天地消瘦。

    在伯利克里剛剛治療好一個豬人的時候，戴安娜適時走過來，遞給他一杯葡萄酒。

    伯利克里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拿起櫸木杯一飲而盡。

    「呼~」

    「謝謝你，戴安娜。」

    戴安娜憂心仲忡地為他接過櫸木杯。「休息休息吧，伯利克里。你已經施展了太多的法術，即使是對於你，【野性生長】也仍然是一種強大的法術。」

    「可是在短短一個月內，你已經施展了數千次，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伯利克里微微喘息道：「我是在為我們精靈贖罪。」

    「我擁有自然之道的全部自然能量。」

    「沒問題的。」

    戴安娜蹙起眉頭。「這也是令我擔心的原因。若是一般的施法者也就算了，他們遲早會因為法力耗盡而罷休，可是你作為被開放了自然之道全部權限的大德魯伊，擁有幾乎無窮無盡的能量。」

    「可你別忘記了。」

    「你的肉體也是有極限的。」

    「再這樣下去，法力會衝垮了你的肉體，令你喪命。」

    伯利克里搖了搖頭，他看向豬人們。「下一個。」

    野性生長的法術光輝在一頭豬人小孩的右臂上浮現，迪倫驚奇地望着自己胳膊根兒處竟然緩緩長出骨頭、肌肉和皮膚，他那被砍掉的手臂又長了回來。

    「好神奇。」

    迪倫兩隻小眼睛亮晶晶的。「瑪維，這就是魔法嗎？」

    瑪維小聲提醒他道：「我聽其它精靈說，這是德魯伊法術。你可別叫錯了，這太不禮貌了。」

    「瑪維我也能學習嗎？」迪倫一臉地渴望道。

    瑪維別過頭，抿了抿嘴，然後底氣不足地看向伯利克里，希望可以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伯利克里，豬人也能學習德魯伊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為我的孩子問一下，我沒有侮辱德魯伊的任何意思。」

    伯利克里會回答自己嗎？

    伯利克里與戴安娜的關係很好，而且自己還是奧古斯都王的親信，奧古斯都王與他們的關係似乎不太好。

    伯利克里沒有一點兒不自然，溫柔地說：「自然對於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這是德魯伊教義的基礎啊，瑪維。」

    「豬人當然可以學習德魯伊之道。」

    「只是……以豬人的資質，可能很難有所成就，並且是舉步維艱，這是一條艱苦的路子。」

    迪倫眼神亮了起來，他抱着瑪維。「瑪維，我也想學習德魯伊，學完之後，有了本事就去找迪隆。」

    瑪維再次尷尬地看向伯利克里。

    伯利克里笑道：「瑪維，我沒想到你真是有愛，我之前對你有所誤解。好的，我當然願意成為你的老師，迪倫。」

    一旁的戴安娜對瑪維說：「妹妹，這孩子挺可愛的，什麼時候我們還可以再舉行一次家庭聚餐，我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瑪維感激地看了眼伯利克里。「謝謝。」

    她看向戴安娜，姐妹兩個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相互看着對方。

    接着，瑪維忽然笑了起來。

    人啊，終究是會長大的。

    曾經的她，為了證明自己比戴安娜強，所以處處與戴安娜做對，可如今想來，她們始終是一家人。

    之前，是自己幼稚了啊。

    瑪維用力點頭。「好，我覺得明天就可以。」

    戴安娜開心地說：「記得帶上迪倫哦。」

    望着，迪倫與瑪維手牽着手離去，戴安娜十指交叉，向前扳去，伸了個懶腰。

    「伯利克里，你做得也許是對的。在你的努力之下，豬人與精靈之間的隔閡消失了，就好像是瑪維與迪倫一樣。」

    伯利克里繼續給其它豬人治療。

    他苦笑着搖搖頭。「父神在上，我不認為自己有那樣的本事。

    「已經造成的傷害，不可能完全消失。」

    「就好像一句話說出口，那話語已然不可能收回。」

    豬人與精靈之間的隔閡，恐怕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消除得了了。

    「但是，我要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伯利克里眼神堅定道。「為了父神，我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接下來，又是辛苦的治療生涯，伯利克里日夜辛勞，身子都變得佝僂了。

    或許是伯利克里的行為感動了其它的精靈，竟然陸陸續續有下層精靈主動進入屠宰場，想要過來幫助伯利克里。

    他們一開始只是用水魔法輔助伯利克里治療豬人。

    可是隨着，他們長時間看到了德魯伊那強大的治療法術之後，這些精靈竟然主動放棄了魔法，改修德魯伊之道，這樣一來，就大大減輕了伯利克里的工作量。

    十年後，幾乎所有在黑暗的三十日，受了傷的豬人都被伯利克里以及他的門徒治療完畢。

    這一天，伯利克里在家中教導一名精靈學徒，使用德魯伊法術。

    伯利克里耐着性子對他說：「你之所以進步慢，那是因為你把學習德魯伊法術當做了學習魔法，誠然學習德魯伊法術也需要研究更好的元素排列效果。」

    「也需要磨練自己的精神力，提高自己的魔力。」

    「但是，在德魯伊學習之中，這三個，都不是最主要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你必須體會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心境，你體會得越是多，你在其他項目上的修煉速度就越是快。」

    精靈小學徒點點頭。「我明白了您的意思，老師。」

    「那麼，體會自然和諧共處的心境是很玄奧的事情。老師，你有沒有什麼捷徑啊。」

    伯利克里咳嗽了聲，若不是想要保持端莊，他就要用自己的煙斗敲打這名小精靈學徒的腦袋啦。

    孺子不可教也。

    「你別說，其實還真有。」

    「啊？是嗎，老師你快說說。」

    伯利克里指着門外正在植樹的豬人迪倫。「種樹可以幫助你體會自然之道，去吧，去種樹吧。」

    「記得帶上你的小水桶。」

    小精靈正太可愛的肥嘟嘟的臉整個垮掉了。

    「這也太……太……」

    「您不會就是想要騙我種樹去吧。」

    伯利克里無語。「你看看人家迪倫，雖然是豬人，可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修煉德魯伊就能這麼快，幾乎能有精靈一半的速度，而且還肯定比你這個吊車尾修煉得快。你要多和人家學習，不過迪倫的個子貌似……長得太高太大了，他真的是豬人嗎？」

    「總之，為了給你補課，我都沒有自己的時間閱讀了。行吧，你快去自個兒修煉吧。」

    小精靈正太可憐巴巴地跳下凳子，離開了師傅的木屋。

    沒過多久，他居然又跑了回來。

    伯利克里放下書籍，看他的眼神有點帶着驚恐，這小崽子不會又來佔用我的私人時間了吧？

    這還有完沒完。

    「你怎麼了？」

    「老師……老師」精靈正太氣喘吁吁，他指向身後。「奧古斯都王下達了王令，邀請您與戴安娜老師進入王宮，教導王太子小奧古斯都。」

    「他們的人就在外面。」

    「你快出去看看吧。」

    ……

    南部海岸的最南邊，在一片荒蕪的鹽鹼地上，獸人先知一屁股坐在地上，揚起巨大的塵霧。

    迪隆受不了這個，他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先知，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走過燒紅了的木炭堆。」

    獸人先知說：「你少廢話，快給我走。這是我想到的可以增長精神力的方法，痛苦可以提高你的精神力和靈性，你快給我走，我們一族的未來刻都在你的身上。」

    「你是我的最看重的獸人。」

    「你已經快要完全轉變為獸人了，只要完全轉變為獸人，你的右臂也能長出來。」

    可憐的迪隆，只好咬着牙走過燒紅了的木炭，他的腳掌在木炭上燒出了一片片霧氣，他甚至聞見了自己腳掌被燒焦的氣味。

    「為什麼我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獸人先知冷冷地說：「要恨，就去恨精靈吧。一切都是他們害的。」

    「沒有時間給你自怨自艾了，迪隆。」

    「最近先祖之靈告訴了我，父神的憤怒似乎已經降臨，大地之中會誕生最可怕的事物，我們必須把握這個機會。」

    「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急功近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