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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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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尹看着玄斕牽着童女,背影漸行漸遠;就在他邁出腳步想要追上她們的一瞬,玄尹便覺周遭環境再變:熙攘的街道,日落悶熱的黃昏,人來人往的景象開始分崩離析。

    眼前的回憶之貌,如遭到重擊的銅鏡飛濺碎裂,令玄尹當即陷入一片黑暗之際。

    除開能見到自身散發出的微微光亮,玄尹還能看到黑暗中有無數閃爍着記憶的銅鏡碎片;當這些碎片與他擦身而過,原本靜止在碎片中的畫面,即刻如泉水般踴躍而出,在他面前呈現出五彩斑斕的光景。

    玄尹在這些碎片中,率先見到了鏡中所映射出的,他為那瘦小的孩子賜名之景。

    當年的玄尹握着童女的手,二人一同牽引着毛穎揮動,在桌上的竹紙中一筆一畫地寫下了玄尹為其取的名字:玄琰。

    玄琰十分認真地盯着紙上那深刻有力、勾勒好看的墨跡;奈何她識字不多,實在看不出來是什麼字,只得對身後的玄尹發問:「師父,這是什麼字啊?火火嗎?」

    玄尹笑了笑,又與她一同執筆,在邊上寫下了三個字:玉、王、炎。然後玄尹鬆開她的右手,將玄琰手中的毛穎放下,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指着紙上的這幾個方塊字,耐心的與玄琰講解。

    「你說出生時豆子噼啪作響,師父推測你應是在暑熱之日出生。這『炎』字,你看它有兩個火,一個火就足夠溫暖了,但你看這裏有兩個『火』,所以這『炎』是特別熱的意思。」

    玄琰聽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緊接着她也伸出了小小的食指,俯身點向竹紙上的這幾個字:「師父我明白了,所以這個字,也是讀『炎』對嗎?既然是炎熱的意思,師父,為何不讓我用這個字,反而要用旁邊還加了個『王』的呢?」

    聽到玄琰這麼問,玄尹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又開始為玄琰解釋此字的含義:「為何用此『琰』非彼『炎』?你看它左邊還有一個『王』字,這意味着我們的『琰』字擺脫了炎熱的意思,實則從玉。玉呢它是是一種溫潤好看的石頭,改日為師借你玄斕師叔的石頭給你看看就知道了——右側的『炎』字寓意着降生暑熱之時的你,豆子雖小,但迸發的生命之力卻令人訝異不是嗎?玄琰,你若能在三個月後通過試煉,有資格留在元玉山,師父相信你,將來定會如玉石散發的色澤那樣,若升騰的火苗般絢彩美麗。」

    玄琰懵懵懂懂地左右瞧了瞧紙上了字,或許還有疑惑,但她還是選擇朝背後的玄尹點頭,並認真地看着玄尹,對他承諾道:「好!玄琰一定做到!不讓師父失望!」

    此處的回憶至此終止,時過境遷,在記憶中,這看着身板矮小,內心卻堅心守志的玄琰,如今已是獨當一面的元玉山首席弟子了——玄尹不禁伸出手,想抓住這枚有關玄琰的記憶碎片,卻見碎片還不等他觸碰,就化作浮沫消散。

    緊接着,無數碎片接踵而來,它們繁劇紛擾、迷離撲朔,讓玄尹不得不停下腳步,思緒也被這些畫面一次又一次的牽動。有些事玄尹還清楚記得;有些事情則細節模糊;有些事又教玄尹心中納悶困惑,不知這些記憶是否是他的親身經歷。

    玄尹不大明白,為何會深陷與此,此境不像是他的夢境:雖能感受一切,但一切又都不受他的控制。

    他定了定神,在目不暇接的記憶中,試圖保持清醒,再度思索起自己為何會來到此地。

    魔刀、傷口、鮮血,玄尹合了合眼,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原來是他的生命走向終點了嗎?

    若是如此……與常人畏懼死亡的心情不同,大致了解了為何如此的玄尹,此時反而感到輕鬆釋懷。現在的玄尹,可算是身無負擔,沒有元玉山掌門的職責禁錮,不需要再為元玉山為人界憂思了。

    「我只是我了,如今我終於又變回了只是玄尹的玄尹。可你,早已不再人世,早已不屬於我。」玄尹第一次坦露心聲,他終於有機會有勇氣說出這番感慨。

    物是人非事事休,午夜夢回魂漂泊。

    縱使相逢難相識,曾為驚鴻留明鏡。

    玄尹看着這些碎裂的記憶,曾經總在他左右的身影時隱時現;伴隨着她的聲音,一靜一動皆讓玄尹心弦繚亂,忍不住將右手輕握。

    就在此時,玄尹忽見一卷槐花遮眼;然槐花悠悠無槐花香,待眼前的繁華消散後,他竟見到了從記憶碎片中剝離出的身影——這位常以蘭花做飾,在自己心中不願提及,更不敢去回想的玄斕。

    面前的玄斕仍是一副俏麗之姿,眼神卻比玄尹印象中,添了幾許優雅與嫻靜。

    玄斕看着玄尹,將手中拿着的白色蘭花放到鼻端,蜻蜓點水般地嗅過芬芳便將其遞向玄尹。她一雙秋水剪瞳輕顫,芳靨嫣然,丹唇一張一翕,玉潤珠圓之音充盈玄尹雙耳,令他心神恍惚:「師兄,玄斕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師兄一起隱退。」

    玄尹悵然若失,他端詳着面前的玄斕,這位他曾經的師妹。

    多年前的時光,玄尹自然不會忘懷,他與玄斕,也是有着非比尋常、心照不宣的關係;但這一切,都因玄尹獲師尊賞識,一朝破例成為首席弟子而黯然落幕。

    元玉山的規矩向來就是掌門斷不可有私情,且在下一任掌門繼任後,與之同輩的大部分弟子會自元玉山隱退;若這些弟子要留下繼續擔任師叔,也要經過試煉篩選,合格者,方能成為後輩的師父。


    面對突來的提拔,面對渴望的煢冥劍,面對最初的期盼,玄尹遲疑了。

    他不是沒有機會開口婉言謝絕,歷代被選中擔任首席的前輩中不乏有謝絕的先例,只不過婉言相拒者,日後或多或少地會被同門排擠、另眼相待。

    煢冥劍與玄斕,二者不可得兼。

    執掌元玉山、引領諸位平衡兩界、警覺魔界重來的重任,和未來隱退後與玄斕的長相廝守相比,顯而易見地,玄尹選擇了煢冥劍,選擇了將心中的兒女私情隱去。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繾綣情話,人約黃昏後,在煢冥劍的跟前都成了一出笑話。

    埋葬深淵的情愫,往昔的懊惱與無能;玄斕那出乎意料的安靜與釋懷,雙方不約而同地閉口不談;最終交織在一起,釀成了雪藏玄尹心底的苦酒。

    這壇名為情的苦酒,伴隨跟前玄斕的身影驟然開壇,酒香四溢、繚亂心神,讓玄尹神情迷離難以自拔。

    「最後,你也,成了入住雲錦宮的蘭妃,為誕下雲昱香消殞命。」

    「最後,我也,沒能有勇氣忤逆師尊之命,帶着幽蘭雪趕往雲錦宮為你謀求一線生機。」

    「玄斕……」

    玄尹不禁呢喃着,將愧疚自責和愛慕之情釀成的酒自斟自飲。

    玄尹漸感意識模糊,但眼前的玄斕卻依舊清晰明媚,聲音比花瓣落於掌中更加溫柔:「師兄,倘若你不當掌門,我們順利隱退;我們的孩子,會比雲昱更聰慧可愛,你說是嗎?」

    這句話明明是語調柔和婉轉,但在玄尹聽來卻如霹靂驚弦,百感交集:若非他的糾結,若他當年能為她違抗師命送去幽蘭雪,也許玄斕不會因難產而與世長辭。

    玄尹猶記得,在玄斕被迫離開元玉山的前一夜,她裝作沒事人一樣跑來邀請自己前往昔日二人的相會之地。

    玄斕當初無奈地含笑,對他說着心裏話,可越說,玄斕的笑容再也繃不住,語句也開始染上了沉重的鼻音:「師兄,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我們常言的宿命?步家那初選太子妃的女兒,逃了一次,以為這輩子再和他們無瓜葛,怎會此番遇上了逃不掉的王命?步家男兒可為國歃血,女兒卻總為閨中待嫁位高權重的後嗣。我不要過被擺佈安排的一生,我不要嫁給這些王公貴胄!可沒想到,我也不知為何,怎麼就沒能逃過呢?雲泓這個混蛋,看上我什麼了——師兄,我想逃,可我,可如今我忽然發現,越長大越不能像我八歲那般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玄斕……對不起,我……」

    「師兄,我從來都不需要你的道歉。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不過是像以往一樣,和你一起罵罵師叔罷了。明天天亮,我就要和那個瘋子去雲錦宮坐牢了,三宮六院,宮規森嚴,我又要回到這樣的地方了。」

    「諷刺,太諷刺了,我玄斕兜兜轉轉幾十年,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我鍾情的人會為了煢冥劍捨棄承諾,我卻還是心存僥倖,在這裏傻傻地等着他……這樣也好,也好,我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師兄,你心裏,還對我有一絲、哪怕一毫的情意嗎?」

    玄斕那晚的話如藤蔓蔓延,不一會兒便盤踞了玄尹的心間,讓他百感交集。在這些感慨、悲傷、憤恨、譴責的話語間,玄尹逐漸喪失了理智。

    眼下的玄尹也顧不上眼前的玄斕是幻覺還是其他,只是一邊搖頭口中振振有詞她的名字,一邊步履闌珊地趕往玄斕身邊。

    若玄尹還能回到過去,再次面對那樣的選擇,他一定說什麼也不要煢冥劍,哪怕遭受排斥,不再受到尊重,他也不想接過煢冥劍。

    首席弟子,掌門之位,這把煢冥劍要它何用?!

    煢煢孑立,窅冥卻塵緣。

    「是,是我!是我手執煢冥劍,親手斬斷了對你誓言的將來。」玄尹不由開口,詞句如刀鋒,劃破心中長久以來用責任編織的綢緞;這些綢緞所不斷遮掩的,心中不敢流露的私情,最後卻因此葬送了玄斕的性命。

    蘭花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塵緣相誤,無計留風月。

    就在玄尹不曾多慮奔赴所愛時,身邊的黑暗早已蠢蠢欲動,未被玄尹覺察,潛入心扉,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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