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33章:煉藥 2

    這天正值放假，一大早，一年級五班的宿舍里就鬧哄哄的。燃武閣 m.renwuge.com原來，好多學員都早就約好了，準備今天去蓬萊大市場買藥材。

    商無期磨蹭了一會兒才起床，他其實是想去又不想去。

    他當然知道服藥對習武之人的重要性，但藥品是需要花錢買的，蓬萊學院雖能給所有學員提供免費食宿，卻沒給他們提供買藥的錢。所有的藥品，都是自費的。

    商無期哪來的錢啊？

    柳吟風興致挺高的，他也沒想太深，就一個勁地催促商無期快點收拾。

    商無期無奈，勉強收拾好了，宿舍三個人就一同出門了。

    對面宿舍的趙天驕、辛戈、李尉三人也剛好出門。這兩個宿舍的男孩，一直有些過節，彼此間都沒什麼好感，便互不理睬，各自出發。

    不一會兒，就到了中都大市場，三人只奔藥材市場而去。在藥材市場門口，他們竟又遇見了幾個同窗——李微藍、葉眉兒、果落落，她們三人正在那兒聊天哩！

    柳吟風搶上前去，一拱手，道：「姑娘們，幸會幸會！」

    三個女孩在學院外碰到男同窗，竟有點不好意思，她們眼裏含着笑，卻不去理會柳吟風，仍在那兒聊天。

    柳吟風厚着臉皮，湊上前去，道：「姑娘們這麼開心，在聊些什麼呢？不妨說來與小生們一起分享？」

    果落落嘻嘻一笑，道：「微藍聽說有些藥物能養顏，想買些回去試用，柳公子若精通此道，不妨幫忙建議建議？」

    其他人哈哈大笑，李微藍急道：「落落你瞎說什麼！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哪能真去買那些藥物？」

    柳吟風也給鬧了個大紅臉，不過他臉皮厚，馬上又道：「這有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是不太懂什麼養顏之術了，不過據說百里公子對此很有研究的，你們何不向他討教討教？」

    李微藍聞言，偷偷看了百里乘風一眼，百里乘風竟然也正好向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臉上都騰起一片紅雲。百里乘風連忙將臉偏向一邊，裝作一副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

    果落落看在眼裏，一邊忍住笑，一邊數落柳吟風：「你倒好，自己惹事，又將戰火引到人家百里乘風那兒去了！微藍、眉兒，我們走，不理他們了！」

    三個女孩轉過身，向藥材市場深處走去。

    走出不遠，果落落嘻嘻笑道：「微藍大小姐真是魅力不淺，百里公子那麼大一座冰山，都快被你融化了！」

    李微藍紅了臉，道：「落落你又在胡說了！」

    果落落道：「怎麼是胡說？你沒見他一個勁在那兒扮酷麼！」

    李微藍嗔道：「落落你好八卦！」

    三個男孩在門口站了一會，也進了藥材市場。商無期什麼都不買，所以很快就故意和其他兩人走散了。他在市場內隨意轉了兩圈，就決定回到藥材市場門口等他們。

    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叫道：「商無期！」

    商無期一驚，他回過頭，看到了李微藍也在門口。

    李微藍竟也是一個人。

    商無期看着李微藍，心跳又開始加劇，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微藍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啊？」

    商無期道：「嗯，我出來透透氣。」他總算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李微藍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她往商無期來的方向看了看，像是在期待什麼出現。

    商無期再愚鈍，此時也該明白了，嘴裏竟然冒出一句：「百里乘風他們還在裏面。」

    李微藍臉上騰起一片紅雲，似心事被人道破的樣子。

    商無期突然心中隱隱作痛。

    兩人站在門口，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李微藍道：「你為什麼不買藥啊？」

    商無期道：「哦……沒有買。」

    李微藍道：「我買了不少，都是練功用的。」她揚了揚手中的手提袋。

    商無期道：「哦。」

    李微藍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氣氛有些尷尬。她突然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口哨，輕輕地吹了一聲。不遠處傳來一聲巨獸的低吼，接着是一陣重重的踢踏聲，李微藍的萌寵——那頭西域霸王龍小步慢跑過來，在李微藍面前伏下笨重的身子，碩大的頭顱輕蹭着她的裙裾。

    李微藍把手中的手提袋掛在它的角上，輕輕一拍手，霸王龍站起身來，顛顛地跑遠了。

    商無期忍不住冒出一句：「這頭霸王龍很配你！」

    李微藍一怔，「什麼？」

    商無期道：「霸氣！」

    李微藍笑了，「想不到你說話還挺有趣。」

    商無期也笑了，他第一次在李微藍面前找到了放鬆的感覺。

    三個男孩慢慢走過來，其中一個叫道：「微藍！」原來是趙天驕和兩個跟班，他們也買了些藥材，剛剛出來。

    李微藍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什麼，小時候她與趙天驕來往挺多的，但自從進蓬萊之後，她卻越來越不喜歡和趙天驕接觸。

    趙天驕湊了過來，先是傲慢地看了商無期一眼，又諂笑着同李微藍搭話：「微藍，我買了好多藥材，這麼一大包，還不到五個金幣，現在藥材真是越來越便宜了！」

    李微藍道：「哦。」

    趙天驕瞟了瞟商無期，又看看李微藍空空的雙手，道：「微藍，你的藥材呢？你不會同這個窮小子一樣，什麼都沒買吧？哈哈！」

    李微藍忍不住道：「人家買不買藥，與你趙大公子有關係嗎？」

    趙天驕受了搶白，心道，李微藍怎麼總是向着這個窮小子？趙天驕不去找自己的原因，卻遷怒於商無期，瞪了他一眼，道：「別站在這兒擋路，走一邊去！」

    商無期不想理會他，忍住怒火，往邊上站了站。

    趙天驕道：「再走遠點，趕快滾！」說完，就又狠狠推了商無期一把。

    商無期憤怒地看着趙天驕。

    趙天驕更加生氣了，這個窮小子，看來幾天沒挨揍，皮又癢了吧！他握緊拳頭，幾步衝過去，就往商無期臉上掄去。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着一聲低吼，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不遠處掠過來，一頭將趙天驕撞了個趔趄。

    來者竟是李微藍的霸王龍。

    霸王龍頗通人性，它其實一直在附近角落裏守護着李微藍。先前見李微藍和商無期在門口聊了很久，心中已視商無期為李微藍的朋友；接着見李微藍對趙天驕很冷漠，它也對趙天驕充滿了警惕；現在見趙天驕要打商無期了，它自然馬上衝過來救主人的朋友了！

    李微藍連忙呵斥，霸王龍這才停止了對趙天驕的進攻。

    趙天驕一邊撤退，嘴裏一邊罵罵咧咧：「窮小子，你等着，過幾天有你好看！」

    李尉和辛戈這兩個跟班，看着趙天驕的狼狽相，覺得好笑，又不敢笑出聲，也跟着撤退了。

    商無期沒有再和李微藍說話，就站在門口等百里乘風和柳吟風。離他幾步開外的地方，李微藍正逗着她的萌寵霸王龍。

    百里乘風和柳吟風終於出來了，果落落和葉眉兒兩人竟也跟在他們身後，四個人有說有笑。不知他們幾個是什麼時候碰在一塊的。

    商無期和李微藍都迎了過去。

    出來的四個人，果落落買的藥材最多，柳吟風也買了不少，百里乘風竟什麼也沒買。

    果落落自從上次的藥學課之後，對藥物無比入迷，此時看到李微藍，就連連向她亮寶，如數家珍地給她介紹自己的收穫，又問李微藍：「你怎麼也什麼都沒買？」

    李微藍隨手從霸王龍角上取下手提袋，揚了揚，「都在這裏了！」

    果落落道：「果然是李大小姐，買個藥都帶上這麼大個苦力！」她把手中的藥往柳吟風面前一伸，道：「拿着！」

    柳吟風很聽話地接過藥，嘴裏卻咕嚷道：「我又不是你苦力，你當我是霸王龍啊！」

    果落落道：「你是倒好了！你有霸王龍那麼乖嗎？」說話間，她已掏出一條手絹，去逗霸王龍了。手絹晃來晃去，霸王龍也伏着身子，左右晃動着碩大的頭顱，看上去頗有萌寵的感覺。

    李微藍見百里乘風空着雙手，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便裝作很隨意地問道：「你怎麼什麼也沒買？」

    百里乘風淡然道：「用不着。」

    李微藍道：「用不着？」

    百里乘風道：「我曾聽說，『是藥三分毒』，服藥的確能加速武功晉級，但對身體的害處卻不得而知，不到萬不得已時，我是絕不會為了武功晉級而服藥的！」

    李微藍一怔，「如果大家都服藥，你能不服嗎？」

    百里乘風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寧願進展慢一點，也不做投機取巧的事。」

    說這話時，百里乘風都不看人，似乎在自言自語，他的頭微微抬起，眼睛似乎望着很遙遠的地方。

    柳吟風不滿意了，「百里乘風，你也太能裝了吧！你如此一說，讓我們這些買了藥的人情何以堪！」

    果落落停止了逗弄霸王龍，附和道：「就是！微藍，你別聽百里的，練武之人，哪有不服藥的？」

    百里乘風淡然道，「我說過了，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李微藍突然甜甜一笑，道：「我覺得百里說得頗有道理！」她突然轉過頭，把手裏的藥往身邊的商無期手中一塞，道：「這些藥都給你哦！」

    商無期腦中如有血涌，臉頓然漲得通紅。

    柳吟風看到商無期的表情，道：「李大小姐，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傷自尊的！」

    李微藍這才醒過神來，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葉眉兒從商無期手中拿過那袋藥，塞給李微藍，面無表情地說道：「微藍小姐，你的藥，無期哥哥不一定適合，你還是送給別人去吧！」

    李微藍急道：「眉兒，連你也這麼說，你明知道我是無意的……」

    商無期突感胸中隱隱作痛，一股細細的疼痛慢慢擴散開去，最後形成一陣劇痛，整個身子都疼得蜷縮起來，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他無力地蹲下了身子。

    葉眉兒一聲驚呼：「無期哥哥，你怎麼啦——」

    商無期拼盡力氣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葉眉兒連忙跟上。

    柳吟風也想跟過去，果落落拽住了他，道：「你去也沒用。」

    李微藍自覺剛才有些失禮，頗為愧疚。

    果落落見狀道：「微藍，這事也不完全怪你！商無期，他這是心病，病因在他自身，只能自己醫治！」

    柳吟風嘆道：「好深刻啊，果落落你怎麼懂這麼多？」

    果落落捶了柳吟風一拳，「懂你個大頭鬼！」

    商無期搖搖晃晃地來到一條小路邊，再也走不動了。胸口的疼痛略微好了一點，他扶着一棵小樹直喘氣。

    葉眉兒慢慢走過來。

    「無期哥哥。」

    商無期忍住疼痛，道：「眉兒，讓你見笑了！」

    葉眉兒道：「無期哥哥，你不要見氣，其實微藍完全是無意的……」

    商無期聽見「微藍」二字，胸口的疼痛突然加劇，他連連擺手。

    葉眉兒嘆了口氣。

    兩人待在那兒，不再說話，一個疼痛難忍，一個自個兒想心事。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商無期胸口的疼痛才慢慢消失，他重重地吁了口氣，道：「眉兒，我這個樣子，肯定讓你感到奇怪。我胸口痛，不是心痛，不是傷心的那種痛，是真痛！痛得讓人受不了！以前從來沒有痛過！」

    葉眉兒幽幽道：「你是想到她，就胸口痛嗎？」

    商無期猶豫了一下，道：「是的。」

    葉眉兒悽然笑道：「那還是心痛。」她突然張開雙臂，攬住商無期的頭，喃喃道，「那種心痛的感覺，我又怎麼會不知曉？」

    商無期身上一陣暖意，疼痛感減輕了不少，安安靜靜地，感覺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他躺在一個婦人溫暖的臂彎里，在嗒嗒的馬蹄聲中沉睡。

    這像是幻覺，又像是很久以前的記憶。

    商無期沒有看到，葉眉兒凝視着他，一滴眼淚靜悄悄地滴落在了他的發梢。

    接下來的幾天，商無期過得頗不平靜。

    胸痛時常會來騷擾他。每當他看到或者想到李微藍，心跳一加劇，劇烈的胸痛就會突如其來。

    商無期也不知怎麼回事，只能默默忍受。他不想跟其他人去說，就算說了，別人也未必能明白。

    哪怕是葉眉兒。

    因為，那絕對不是葉眉兒所理解的「心痛」，而是實實在在的身體上的疼痛。

    商無期只能儘量避免見到李微藍，或者想到她。

    但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她，腦子中越發全部是她。

    在這種情況下，商無期想把功課學得多好，那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