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哥,你不要亂動好嘛?」吳雅甄站在關琅身後,一雙略帶冰涼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臉頰。
關琅的視線透過面前的乾淨的化妝鏡和她的眼神碰撞在一起,看到自家小表妹如同秋水般的瞳孔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難道這就是他們家族女性的傳統藝能?以前還只是幾個表姐堂姐們在做惡作劇,奉行欺負弟弟要趁早的戰略也就罷了。
那畢竟是過去的事,人要往前看,但現在想不到就連最小的表妹也開始學壞了。
明明上次春節見面的時候,在他面前還十分靦腆來着。
被小姨喊出來,只是垂頭紅着臉頰喊了句表哥好就坐到一旁看書去了。
如今再看眼前人,只能是慨嘆一句世事無常啊。
至少五個月前的他肯定是沒想到現在這副光景的。
好懷念當初純良靦腆的那個女孩啊。
眸光透過鏡子反射看着身後給他梳着頭髮的小表妹......
他嘆了口氣,不過現在這樣...呃..或許也不壞吧。
......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把柄授予她手,關琅也就躺平了任由她對自己的髮型施為了。
反正只不過是髮型,又不是逼迫他穿女裝。
尚沒有達到他的底線。
可以接受......才怪啊!
二十幾分鐘後,他眼神黯淡無光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不是說好的扎小辮子嗎?
這...這...這不是女裝,但更勝女裝。
鏡子裏的他頭頂頂着兩個圓潤的小丸子,烏黑的髮絲被緊緊地箍成兩小坨,顯得秀麗又孩子氣。
這麼少女的髮型,任哪個男生都沒有辦法hold住的吧?
而且扎丸子頭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化妝?
關琅扭開頭去,強制自己不去看鏡子中的自己。
我是猛男...我是猛男......
關琅口中輕聲地念叨着,仿佛只有靠這種不斷重複的心理暗示,才能讓他不至於失去某種珍貴的東西。
不能多看,太可怕了。
萬一看習慣了,大腦默認這就就是自己的平時形象就完蛋了。
「哈.....哈,果然好可愛啊!」吳雅甄揩去嘴角並不存在的口水,眼睛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餵...你不會覺醒什麼奇怪的屬性了吧?關琅害怕地咽了口唾沫。
你冷靜點,小老妹。
「雅...甄,這樣應該可以了吧?」被迫營業的關琅扯了個僵硬的笑容。
「啊?為什麼,時間還早吧?表哥你平時不是都十二點才睡覺的嗎?」吳雅甄正在用手機拍照的動作陡然一滯,抬起頭嘟着嘴問道。
「但...但是,你明天還要上課的吧...對啊,明天才是周四,還是早點休息吧,不然明天上課沒精神可就糟糕了。」關琅一臉我個人事小,你學習為重的表情。
「哦,那就沒事了,表哥你不用擔心我的,我們繼續吧,回房間早了我也睡不着。」吳雅甄臉上又重新掛上了笑容。「反正我平時也這時候一般都要看雜誌到十一點才睡覺的,現在還有四十多分鐘呢。」
「我們繼續吧。」
「呵...呵。」
......
一夜無話。
啊!
關琅猛然從床上爬起,額頭上滲出點點虛汗。
他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夢見他被兇殘的親戚姐姐團們換上了裙子,然後小表妹給他扎了昨天的丸子頭,順便還畫了一個嫵媚的妝容。
然後夢中的他莫名其妙地就頂着這副面容裝扮去學院上課了。
緊接着更加恐怖的事是學院裏的男同學對他發起了狂熱的追求,物理和精神意義上的。
他就在夢中被一群痴漢追了一晚上。
太恐怖了。
堪稱是他這麼多年以來夢魘之最。
看來昨晚上遇到的人間極惡事件確實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手背拭去了額頭上的細小汗滴,關琅長呼出一口氣。
幸好只是一個夢,也就是說他的節操並沒有碎成一地。
真是太好了呢。
至於昨晚的事,關琅已經不想去回憶了。
生活如此艱難,誰又沒點黑歷史呢?
或許是因為噩夢驚醒的緣故,今天的他比平時起得要早上個半小時。
床頭對面的掛鍾指針慢悠悠地恆定前行着,仿佛能一直延續下去。
兩點四十啊...
雖然是早了點,但他也不想再返回去回籠覺了。
站在窗前,高空清冽的冷風呼呼吹來,也將他最後一絲的困意席捲而去。
換上了藍色的運動服,彎腰紮緊了鞋帶。
雙手緩緩搓揉臉頰,他才邁出了穩健的步伐。
拜早起所賜,他今天晨間鍛煉的時間又多了幾十分鐘。
他決定今天改變跑步的路線。
湖邊的荷塘月色的風景雖然很動人,但再美的風景日復一日下來也容易生膩。
「汪汪!」被他清脆的噠噠腳步聲驚擾,小區門前的大狗叫了幾聲,聲音在靜謐的街道上傳得很遠。
雖然是六月末,但凌晨兩點的天南的氣溫卻仿佛回到了二三月。
關琅矯捷如飛,身影在濱海大道的高架橋下穿過,通過城市廣場,路過科技城站,遠處閃爍着燈光的就是天南市的中心商務區,身邊的高樓大廈也在逐漸的行進過程中變得密集起來。
冷冽的空氣順着氣管蔓延至肺部,胸腔都被這股涼氣包裹着。
「呼呼。」
平日車水馬龍的寬闊車道久久才有一輛車駛過,開敞得像是廣場一樣。
在這種空無一人的城市裏跑步着,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自己清晰的腳步聲在蔓延開來,有種既孤寂又令人感到安心的從容感。
......
「幹嘛?這麼生分?」高謙和拉長着聲音說道。
他搭在關琅肩膀上的手,在關琅略帶不自然的表情中被生硬地抖落了。
「沒...就覺得我們兩個男生靠得太近,會顯得有點奇怪。」關琅沉默了片刻後,才淡淡地說道。
他能怎麼解釋,難道如實告知,說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夢裏的你想對女裝的我下手,我現在還有些心理陰影嗎。
「誒!男生之間勾肩搭背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高謙和望着關琅快速朝着教室走去的背影,一臉懵逼。
總感覺這傢伙在躲着自己啊?